次日朝上,嬴政目光在人群中搜索着却没有发现那一身硬甲的人,
昨日明明亲眼看见怪物离开了的,今天怎么又不见了?
微微皱眉,心不在焉的上完了朝,便匆匆赶往了将军府。
在准备推开门的那一刹,嬴政犹豫了,自己又是以什么身份来看他的呢,
君王?朋友?亦或是主人?
也罢,也罢。
应该是没事的,怪物是死不了的,自己为什么要在意他,明明自己那么讨厌他。
嬴政摇摇头,转身离去。
…………
宋奚葴醒来时已是清晨,却发现自己不在谭边,匆匆问明了缘由便告别了宫婢赶往寒谭,却发现寒谭中空无一人。
莫非是走了?
不,不会的,以白起的性格非得站满一夜不可,一定是出事了。
她深吸一口气,潜入水中,摸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低头一看,是白起的镰刀。
镰刀也在这里,那白起一定就还在水里,
可......
他现在不是那个不死的怪物,而是个披着盔甲的普通人啊!
在水里呆一晚上便已能要了他半条命。
更何况昨夜下了那么大的雨……
若是落入了水中,岂不会窒息而死!?
宋奚葴又往谭中心靠近,却不是如自己所意料的,什么都没有。水潭虽大,除非有暗流.......
对了,暗流!
她马上顺着水流的方向游去,在水流止住的地方发现了半趴在岸边不省人事的白起。
宋奚葴拖着白起便往岸边走,伸手摘下面具探了探鼻息,
还好,有微弱的呼吸。
“快来人那!”
宋奚葴大声唤道,不一会儿便有几个宫婢前来,她让她们把白起架到太医院便匆匆离开。
出了宫便直奔扁鹊所在的木屋,
“扁鹊,快随我入宫一趟!”
正在调药剂的扁鹊听见宋奚葴的声音微微一愣,道
“这不是许......宋奚葴嘛,怎么,有事找我?”
“来不及解释了,跟我走便是。”
扁鹊也不多说,放下了手上的药剂便随着宋奚葴离开。
宫婢带着白起赶往太医院时,嬴政正好从将军府回来,碰了个正着。
“奴婢参见陛下。”宫婢恭敬的行礼,嬴政微微颔首,却正好看见不省人事的白起。
怪物?!
“这是怎么回事?”
“回陛下,是......”
宫婢话还未说完,嬴政便已经夺过白起赶往金銮殿。
守门的侍卫看来人是嬴政便没有阻拦,但见嬴政怀中抱着的是白起时皆是一惊。
当今皇帝与将军关系不好朝中上下都知道,这些年来为讨好这年轻的帝王连他们这些小婢都敢明里暗里的侮辱他,可今天这一幕又是闹的哪出?
轻轻将白起放到床上,嬴政平生以来第一次感到了害怕,不详的预感浮上心头。
“太医,快给朕传太医!”嬴政发了疯似的吼道。
太医很快就到了,却都是一样的束手无策。
嬴政有些慌了,白起不是人,这些庸医自然救不了他......
他却连白起是否还活着都不知道,从宫人手中抱起白起时,他猛的一怔。
他原以为白起十分沉,毕竟除去自身体重还有那身坚硬的躯壳。
可怀中之人却轻的惊人,比宫中的妃子还要轻上一些。
无法想象褪下盔甲的白起是多么瘦弱。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
宫门外响起宋奚葴的带着些哭腔叫喊声。
嬴政循声望去,映入眼帘的不止是被侍卫捉住的宋奚葴,还有一个围着围巾的黑发上有一缕白发的人。
“放开她。”嬴政嘶哑开口。
“是。”
宋奚葴挣开侍卫的手,跑向白起的所在,围着围巾的人跟随其后,嬴政突然记起来了,他是扁鹊。
怪医扁鹊。
嬴政来不及思考宋奚葴是如何认识扁鹊并说服他将他带入宫的,不过,只要扁鹊在,白起就不会死。
他不会死。
“让开!”
宋奚葴狠狠地剜了嬴政一眼,那眼神,就如每次嬴政瞪白起一样。
嬴政总算明白了每次自己这么看白起时,白起的心里是这样一种感觉。
但只是他自认为而已,白起所感受的远不止如此。
嬴政帝王的傲气是与生俱来的,所以嬴政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想白起死就继续站着!”宋奚葴又狠狠地剜了嬴政一眼,嬴政垂眸,起身退让。
宋奚葴坐到白起身边,轻轻抚上白起脸上的面具,按了暗格拿下面具,面具下那张儒雅清秀的面庞显露出来。
再又褪下白起身上的盔甲,只留一身单薄的白衣,站在一旁的嬴政突然有些心酸,他没想到这身躯壳能褪下来,更没想到着盔甲下的身躯瘦的令人心疼。
可,这身盔甲不是不能褪下么......
宋奚葴抬起白起已经有些冰凉的手臂,皱眉道:“扁鹊,可以开始把脉了。”
扁鹊点点头,宋奚葴自觉的往旁边挪了挪。
……
“你们这群人脑子是不是都有坑啊,他身体本来就不好,你们还让他在冰水中站一夜?站会儿也就罢了,你们自己看看,今日若不是我来,他绝对撑不过今日。”
扁鹊冷声说道,一天被人训了两次的嬴政低头不语,帝王的傲气不知被抛到了哪里,
硬是强压着想说出“把这个人拖下去杖罚三十”的冲动。
确实是他理亏啊。
扁鹊给白起施了几针,又从腰间拿出了一管透明的药剂,抛给一旁的嬴政,
还没到嬴政手中便已被宋奚葴夺了去,
“一天一次,一次喂一点便好。”
咂了咂嘴,又补充道:“喂多了可是......有副作用的啊。”
说罢饶有深意的看向了嬴政,“还是要看他自己的造化,老天要他一命呜呼我也没辙。”
理了理围巾便告别离去。
嬴政沉声开口:“把药剂给朕。”总算撑回了几分帝王家的面子。
看着满脸黑线的嬴政,宋奚葴却看着自己的手不以为然,
“为何?”
宋奚葴抬头对上嬴政的眼睛,又重复了一遍。
“为何?”
嬴政一时语塞,“朕......”
宋奚葴长叹一声,“白起真是瞎了眼。”
这一次,她不是唤他阿起,而是直呼其名。说罢她撇撇嘴,把药剂交给了嬴政
“给你便是,他若死了,我也能让你死,相信我有那个能力。”
“话说既然你那么讨厌他,现在干嘛又在这里装腔作势?”
“你只是把他看成一个好使唤的奴仆罢了,亦或是好用的杀人武器。”
“嬴政,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容易伤别人的心。”
“你太自以为是。”
宋奚葴说完这番话后,就擦过嬴政的肩离去。
嬴政呆呆的楞在原地,盯着床上之人的脸若有所思,宋奚葴的身份甚是可疑。
伸出手抚上白起的脸颊,触碰到的再也不是上一次那种冰凉,而是带有一丝温暖的。
他长叹一声轻轻开口道
“其实阿,我并没有把你当成杀戮的武器。”
“年少的我无力阻止芈月把你变成依靠鲜血生存的怪物,
现在的我……无颜面对你。”
“所以……所以我只能用冰冷的态度伤人的言语来逃避。”
“我......并不讨厌你”
“阿起……”
</br>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