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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欠我一碗红烧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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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饭很朴素,五只包子,一锅稀粥,外加一碟咸菜。长欢也没觉出有什么不对,端起碗就吃了起来。

    朱老爹一边端着碗装模作样地喝几口,不时抬起眼帘,偷偷看着他的傻闺女。

    直到一顿早膳结束,桌子上都是安安静静的,无波无澜。

    朱成依旧是胃口不佳,只略略动了筷子就放下。

    吃了四个包子,又喝了大半锅粥,长欢自然而然地放下了碗筷,她伸手抹了抹嘴,傻笑着,冲朱成说道,“爹,我今天去铺子里。”

    “嗯。”朱老爹掀了掀眼皮子,应了一声,习惯性地的嘱咐一句,“路上小心。”

    今天长欢她是真的去铺子里了。

    朱家是外来户,在本地没什么根基,尤其长欢曾祖父那一家子还是逃荒过来的。到这里的时候几乎是身无分文。

    杀猪手艺再好也是个杀猪的,到她爹朱成年轻时,这家人一直都没攒下什么家底,可以说的上是一穷二白了。

    后来朱成有钱了,盘下了家猪肉铺子,一直到这两年才不上门去给人家杀猪。

    他们家现在是专门卖猪肉的,只管坐着收钱就好。

    所以严格意义上说,长欢现在还是个标准的“富二代”。

    正想着,长欢就转到了铺子门口。她来的还算早,对面的那家杂货铺也才开门。

    李二叔打着哈欠,从门里出来。他扛着把大扫帚,慢悠悠地扫着地上的落叶。

    长欢看见了,嘴角一弯,下意识地想打招呼,却见李二叔只是淡淡的一瞥后,移开了眼神,就这么从她旁边扫过去了。

    她讪讪转过身,走向自家的铺子,开锁,把铺子里通通风,又把柜台上清洗了一遍。

    定好的猪肉送过来了,长欢和相熟的伙计打过招呼,一把从车厢里,扛出了半扇猪肉。

    猪肉朝柜台上一扔,木制的柜台被震得嗡嗡直响。

    墨绿色的磨刀石浸在水里,润滑细腻。长欢拿过放在铺子里的家伙——一把泛着寒光的大砍刀。柄身乌沉泛着黑色。她手握刀柄,在磨刀石上来回荡了荡。

    然后两手按着,来来回回,不急不缓地磨着,发出沉重的锃锃声。

    稍顷,她停下手中的动作,检验一番自己的劳动成果。

    明媚的日光穿过古朴木质的窗棂,射入斑斑点点的细碎阳光,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刀身隐隐流动着一层光辉,刃口处亮的发光,凌厉的锋芒尽显。

    磨刀不误砍柴工。

    长欢坚持将她爹的话贯彻到底。

    磨完刀,长欢握着一把寒芒毕露凌厉尽显的大砍刀,利落解决柜台上的半扇肉。

    嗖嗖嗖几下挥刀,面前的半扇肉被整齐利落地分割好。

    然后长欢就坐在凳子上,等着客人上门,不时扇着蒲扇,撵撵烦人的苍蝇。

    这时候日头升起来了。

    红彤彤的太阳蒙上一层薄雾,像粉嫩的桃子。

    扫完一整条街的李二叔也回来了。

    李二叔一回头,正对上坐在条凳上打瞌睡的长欢,吓得手里的大扫帚都掉了,砸到脚趾头上,痛得他,一张脸皱得像苦瓜。

    等李二叔缓过来那阵痛意的时候,他擦擦眼睛,迟疑出声,道,“长欢丫头?”

    原本昏昏欲睡的长欢也被李二叔先前的一声尖叫给吓醒,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清眼前的人。她也没生气,还傻傻的笑着,说了句,“二叔,早。”

    “早早早,长欢丫头,你,你咋,”李二叔惊呆了,他无意识的呢喃着,一连说了三个早,然后说不下去了。

    你咋变成这样了?话到嘴边,最终还是没能说出来。他此时的神情格外复杂难言。

    “二叔,我咋了?”长欢挠挠头,疑惑出声。

    突然被反问回来,李二叔一怔,干笑两声,

    “你咋......今儿个来的这么早,都不像你了。”

    他转着眼珠子,找话补,拖了老长的“你咋”之后,他费了老大的劲,才胡乱掰扯出这么一个还算靠谱的答案。

    “有么?”长欢自言自语,竟然还抬头认认真真地解释,道,“我每日都差不多是这个时辰啊!”

    你这熊孩子怎么就这么轴呢?

    李二叔平淡无奇地啊了一声,敷衍,道,“那可能就是我往日里记错了。”

    长欢呆呆地哦了一声,没再往下追问。

    李二叔在长欢呆愣的目光中,拖着把大扫帚,很是沉默地进了对面的杂货铺。

    没过多久,周围熟悉的大娘陆续过来,挑挑拣拣着。

    长欢脸上带笑,也不急,等她们选好了再下刀。指哪儿割哪儿。一点不多,一点不少,就是她们想要的那块。

    大多数来的人心满意足地付了钱,夸了夸长欢手艺好,比她爹朱老头还强,然后笑着离开。

    还有些闲着没事儿干的人会拉着长欢聊天。

    聊什么呢?当然是聊啦。

    一开始说的还不算明显,只是话里话外透露着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意思。反应慢一拍的长欢并没有意识到,那“女大当嫁”中“女”指的是她。因为那时的长欢,完全没有什么恨嫁的心思。虽然觉得这大娘话太多,绕耳朵,她也没有对号入座。

    反正,她唠她的嗑,长欢卖长欢的猪肉。

    这就挺好。

    后来时间久了,长欢也觉出些味儿来了。

    这些大娘是冲着她才来买猪肉的。

    说自家有个什么侄儿,表外甥什么的,言外之意无非就是来做媒的。

    话说的越来越露骨,话里话外充满了毫不掩饰的优越感。好像长欢嫁给她那,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什么侄儿,表外甥,就是长欢祖上积德,得求着,得供着。

    哪里来的这么多臭毛病。

    对此长欢一律采取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都冷着。长欢这副油盐不进的态度倒是让不少人知难而退。也有迎难而上的,比如说眼前这一位。

    面前的这妇人,长欢其实也不大认识,看着觉得脸生得很。以前几乎是从未见过,这个月倒是来的勤得很,估摸着得有五六次了,每回清早来打肉,然后拉着朱长欢说她的侄儿,还是什么外甥来着。

    长欢只是反应慢了点,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一开始不大明白,后来经熟悉的大娘稍微一提醒,就觉出眼前这妇人的意思了。

    合着是把长欢当个傻子蒙呢!

    一个整日里拈花惹草,偷鸡摸狗的二流子,她也好意思夸上天,脸都不带红的。

    长欢这回倒是学聪明了。那妇人每回说着,她就听着。

    送上门的买卖干嘛要推回去。

    “我家侄儿今年十八,性子和善。人是最孝敬不过的。书读得好,人还懂事,哪家姑娘要是嫁了他,以后可就是当举人娘子的命。后半生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长欢呵呵笑了两声,没有接茬,左耳进右耳出,权当没听见。

    她虽然没什么文化,也知道举人不是那么好考得。

    青阳镇上这么多年也就出过五位举人老爷。除去被埋进土里,还活着喘气儿的,就剩三个。

    年纪最大的鬓发如霜,半只脚都踏进棺材了才中举。一个激动之下,中风瘫在床上,不能动弹。

    年纪最小的那个,也是过了而立之年,才堪堪中举。

    按道理,儿女,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长欢没有娘,她爹又太疼她这么个闺女。这是镇上人尽皆知的事情。

    要说起这缘故还得追究到十多年前。朱成年轻时是个暴脾气的,虽然现在修身养性,收敛不少。但一旦碰上在意的人和事,什么都拦不住。

    炮仗脾气,一点就炸,谁碰着谁倒霉,就这么简单。

    长欢小时候光长个子,不长脑子,到了五岁话还说不利索。镇上有不少人私底下,背着朱成,偷偷叫她小傻子。

    身子被他她爹喂的溜圆,明明壮实的像个小牛犊子,却很怕生。

    又傻又好欺负还不会告状。

    镇上的野孩子们都爱欺负她。

    所以长欢惊人的战斗力也不是一日两日偶然练成的,而是通过十多年的摸爬滚打摔出来的。

    最严重的一次是长欢五岁时,被镇上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欺负,脑袋上破了一道口子,糊了一脸血。

    痛得要命,她就顶着那么张脸,哭着回家的。

    猛然看见宝贝闺女一脸血的朱成大惊失色。然而小长欢话都说不利索,颠三倒四的,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还是听邻居家年纪稍大,偶然撞见的大哥哥解释一遍,朱成才弄清楚。

    朱成最护犊子,一听说自家宝贝闺女被个小混蛋打破头,那还的了。他一头冲进厨房,操了一把家伙,气冲冲往外走。简直是要拼命的节奏。

    后来好歹被一旁的祖母朱王氏给死命拦住,朱老爹才把手里的家伙给松了。

    已经退了一大步的朱老爹,可没打算就这么轻飘飘地把这件事给揭过去。他一把夹住小长欢,一阵风似的跑过去,揪着那少年,就把他打了一顿。

    那少年家人一开始还笑嘻嘻的,后来见朱老爹是真的过来算总账,要动真格,立马就慌了,忙不迭的赔礼道歉。

    朱老爹冷哼一声,手下没停。

    还真当他是好性呢。

    用朱老爹的话说就是,那家人着实恶心人。孩子做错事,他们也不管教,竟然还说,

    “小孩子么,打打闹闹的,总是容易出意外。我家二郎也不是诚心的,你家闺女”颧骨颇高,下巴削尖的妇人用手比了比长欢圆滚滚的身材,“容易跌跤啊!”

    上来就三言两语,把责任推个一干二净。

    朱成也不笨,一下子就想到这家人打着什么主意。

    人家这是仗着他家闺女小,不会说话,想来个抵死不认账啊。

    想到这一点的朱老爹,鼻子都要气歪了,抓着罪魁祸首就是一顿胖揍。

    那家人连声赔礼道歉,嘴上还说什么,做大人的别跟孩子计较。

    朱成劈头盖脸地把那家人给骂了一顿,“出来混的迟早是要还的。孩子是吧,要是教不好孩子,你们就别放出来祸害人啊。哦,现在惹出事了,知道害怕了,说句大人不该跟孩子计较,就准备把这事儿给抹平。难道我家丫头就活该要毁容吗?女孩子的容貌有多重要啊!”

    朱成浓眉一竖,眼若铜铃,把那一家子吼的惊呆了。

    默默看戏的小长欢觉得她爹讲的挺有道理的啊。只准他欺负人就不准别人还回去么?

    打完别人一巴掌,然后说句道歉。不觉得为时已晚了么?

    朱老爹气归气,下手还算有分寸,也没真往死里打。但要想过两天就能活蹦乱跳也没那么容易。

    后来镇上就有传言说,朱成暴脾气,连孩子都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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