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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欠我一碗红烧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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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惊吓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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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灶膛里火光通亮,哔啵作响,时而迸溅出几点火星,叫嚣着存在感。

    有人用灶钳拨了拨。

    火堆正中央露出一小块柴火,手指头大小,又细又短,烧得红彤彤,亮的透明,宛若一枚不掺一丝杂质的精美红玉坠。

    “这雨下的还真大。”

    老太太看着窗外,喃喃说着,像是在对眼前的人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朱彩霞一时把握不准,只能跟着说道,“是啊,挺大的。”

    挺大的。

    您宝贝孙女准能淋成个落汤鸡。

    她得意地想着,脸上的笑意越发深邃,连那隐隐作痛的半张脸都不是那么难以忍受。

    老太太忽然转过头,望着灶膛的方向,皱眉出声,

    “你大哥他是不是来过?我先头好像远远看见咱家的驴车。”

    还坐在灶膛后的朱彩霞手一僵,柴枝落在地上。她垂下眼帘,木着一张脸,粗声道,“没有,大哥没来过。”

    她低下头,捡起地上的柴枝,送进火光明亮的灶膛。

    “不是老大啊......我还以为是老大来接我了呢......”老太太脸上闪过一抹失望,又闪过一抹释然。

    一时间,两人都不再说话。

    窗外雨声喧嚣,雨珠噼里啪啦地敲打着门窗。一切声响瞬间褪去,只余雨声哗啦,从天而降,带着气吞山河的凶猛,带着突如其来的急促,带着亘古不灭的寂寞清幽。

    老太太回过头,平静收回目光。

    不是老大也好。

    这么大的雨,可不得把人给淋坏了。

    静默良久,老太太终是再次开口,她理了理雨水打湿后耳际翘起来的碎发,迟疑道,“我过几天就回镇上去吧。”

    朱彩霞慌了,“娘,您要走?怎么这么急着要走,再多待几天呗?”

    老太太侧着头,凉凉一眼瞥过去,道,“我在你这儿呆的也够久的。已经大半个月,是该回去。”

    而且好久没看见大孙子,怪想的。

    想到这个,老太太笑了笑,粗糙圆润的面容上漾满笑意。

    朱彩霞神色一僵,扯着唇,挂上一抹古怪的笑意,阴阳怪气道,“您一年到头住在大哥家里也不见腻歪,才在我这儿呆半个月就住够了?怎么就不能再多待几天?难不成是闺女我招待不周?”她拨了拨柴火堆,原本奄奄一息的灶膛里火光大盛,窜出了几簇艳丽的火苗,衬的嘴角的那抹笑意格外讽刺。

    老太太先前才舒展开的眉头又紧紧皱起来。她转过头来,眉心明显清晰的一个川字。

    这会儿倒是横的厉害,刚才怎么不见她这么能呢?

    老太太心里憋了一肚子气。

    真是耗子扛枪——窝里横。

    她掀起眼皮子,瑰红的火光清晰映照出那半张高高肿起的脸蛋,眸中一阵晦暗闪过。老太太深深叹了一口气,只觉浑身都是无力。

    儿女都是债啊!

    她捏了捏眉心,神情疲惫道了声好,“那就再呆几日。”然后就转身离开。

    蒸腾的水汽瞬间散开,厨房里白茫茫一片,宛若云遮雾绕。

    锅里的水烧的咕嘟嘟直开,不停地翻滚着透明的,一触即破的水泡,像是泉眼里汩汩流出的温泉。

    窗外的风雨无休无止地下着,似是要将天地间的尘埃尽数洗去。林间绿意渐浓,渐深。远远看去宛如半空中汹涌的绿色海潮,带着毁天灭地摧枯拉朽的凌厉强劲。

    漫天的雨水落到林间绿叶,流过青青草地,淌过婉转溪石。连日来的挥之不去的热意,在这场滂沱大雨中渐渐消无。

    而被老太太惦念的长欢正以一种极其难看的姿势趴在地上。

    脸朝下,四肢摊开,成大字形趴着。

    身上还有余颤,全身的肉都在抖着。她眼冒金星,头晕眼花,趴在地上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长欢动了动眼皮子,缓慢地睁开眼睛。她徐徐转动着全身上下唯一还听使唤的眼珠子,四处张望,像只老到无法动弹的千年老乌龟。

    四周黑漆漆一片,不见丝毫亮光。潇然雨声隐隐褪去,几不可闻。黑暗里弥漫的是永恒的寂静。

    脑子里哐哐作响,长欢慢慢转动着已经迟钝到极点的神经。

    她是怎么掉下来着?

    一个时辰前

    幽深雨幕里,长欢急急地赶着驴车。前方视野开阔,眼见着就要过了密林。忽听得驴声哀鸣凄厉刺耳。它高高掀起前蹄,猛地向后仰,差点把整辆车都给掀翻。

    一时不察的长欢猛地撞在车框上,手臂一阵酸麻涌过。她强忍着酸麻,用力地拽着缰绳。她扯着嗓子,试图安抚。然而平常温顺听话的毛驴像是疯了般,到处乱窜。几乎是眨眼之间便窜进了林子里。

    它一路疾驰,仿佛用尽了平生所有的力气,不停地发出凄厉的哀鸣。

    林中地势不平,驴车震荡哐当作响,长欢被颠的全身上下都骨头痛,只能牢牢拽着粗糙的缰绳。

    前面是一棵合抱粗的大树,树干粗糙,深灰色的皮肤布满裂纹,宛若正处于风烛残年的老人。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长欢狠狠咬牙,一闭眼跃起,跳下车。下冲的力度过大,一时间收不住,她抱着脑袋,在泥水里滚了一圈儿。再爬起来时,浑身上下都是褐黄色的泥浆,就像个泥人。

    “呸”

    长欢嫌弃地吐了吐溅到嘴里的泥浆,下意识地抬手擦了擦,结果抹了一脸泥。转瞬之间,又被从天而落的大雨一冲而尽。

    她回头看了看身后。车厢彻底翻倒,碎了一大半,翘起来的一个车轱辘悠悠转着,幽幽诉说着粉身碎骨的悲惨宿命。

    长欢呆愣愣立在雨中。

    原先还算的驴车已经碎成一堆破烂。

    而造成这一惨况的罪魁祸首还在四处乱窜。

    雨哗啦啦的下着,似断线的珍珠,伴着疾风。

    头顶的苍穹席卷着乌云,惨白天际,墨色浓重晕染,宛若深沉的漩涡。林间也是昏暗一片。

    长欢疲惫地拖着步子走着。衣服湿透,紧紧贴在身上。风一吹,冷的她直打哆嗦。

    天边一道亮光闪过,宛若身形鬼魅、张牙舞爪的银蛇,短暂地照亮了林间沉沉树影,又再次恢复黑暗。看得人心慌。

    长欢抱着胳膊,缩头缩脑,一步一步慢慢走着。

    周围到处都是树。古树参天,枝繁叶茂。白天看来清幽静美的景致,在现在看来阴森森的,宛若传说中的阴曹地府。

    然后就是雷鸣,轰隆隆的一声巨响,从苍穹炸裂,带着毁天灭地的可怖,像是能把天都给劈出个窟窿。

    正心颤颤的长欢被吓得浑身一抖,然后撒丫子狂奔。她捂着耳朵,慌不择路,看见空隙就钻。

    视线里隐约一片白色的衣角闪过,长欢呼吸一滞,尖叫一声,掉头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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