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的天空

    “掌教师兄，不会是？”

    白鹤童子也有些觉得太反常了。可是，看杨戬那笑容分明是知道是谁买的，但又绝对不是后羿或者他们三个，那到底谁在说谎？这唯一没有表态的就是后羿和杨戬自己。后羿是绝对不会买这种书看的，而且后羿从来就不好看书，更何况是褒扬沉香，贬低杨戬的书，后羿才没那么闲呢。

    “我买的。”杨戬淡淡道。

    “……”

    “今天上午路过一个书摊，觉得这书还不错。”

    沉香感觉自己被雷击了。“舅舅，咱换个别的看，行不？”

    “这书写得挺好，不用换。”杨戬拿起原本那本《沉香救母的三百六十五种版本》，继续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看得还挺投入。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刘沉香开始翻那一摞放在小茶几上的几本书。

    《华山圣母》、《劈山救母》、《宝莲灯》、《小英雄沉香》、《刘沉香救母之路》、《小沉香大战二郎神》……

    这得有十几本吧，刘沉香震惊得头昏眼花，再次有一种被雷劈中的感觉，这次是九天神雷。真想口吐白沫昏过去得了。他正想着这一路上怎样才能不让舅舅看到这些书，免得影响游览江南的心情。结果倒好，什么时候买回来的都不知道，估计看了大半天了。现在扔，估计来不及了，因为大舅舅已经进来了。大舅舅看着这摆了一桌子的光荣历史，还不得扯下我一层皮呀？天啊，降个雷吧！刘沉香苦逼的想着。

    “都在呢？”扫了一圈，发现小茶几上的那些书，后羿走了上来。

    看着看着，忽然把书往桌上重重一甩，环视一周，“这一个多月游山玩水，性子松了，是吧？谁买的？”说着，在几人之间来回扫视，最终视线定在了杨戬身上，但没停留多久，又移向本就有些心虚，此时正低头不语的刘沉香身上。

    “是我。”杨戬翻着书页，平淡地说道。语气是那样的轻描淡写，同时，有些无奈地看着后羿。只是一本书，何必当真？

    “你们三个还愣着干什么？出去驾车。”目视前方，语气淡淡道。

    后羿一声令下，两个童子和刘沉香陆续走出了车厢。

    车轮慢慢转动，三人有些心不在焉地驾起马车，开始继续赶路。

    车厢中，杨戬保持一只手拿书的动作，抬眸看着后羿。后羿则站在原处，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二弟，“这，应该是你的杰作吧？”

    车厢和三人之间，只隔着几重帘幔，后羿的声音有些低沉，但帘幔前驾车的三人却也听得清楚。三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疑问。——杰作？？？

    车厢中，杨戬不语。即不诚认，也不否认。他确实在掌教结交仪式之后陪母亲和后羿下昆仑时，在灌江口度中秋节期间，吩咐梅山兄弟大肆宣传沉香救母，孝感动天的英雄故事。既然要褒扬沉香，自己就免不了会背上骂名。可是，这些凡人的思想太丰富，连兄妹乱伦这种原因都能想得出来。不过，杨戬是不会在意这些身外名的，别人怎么说怎么看他杨戬，关他什么事？只要他想要达到的目的已然达到，便可。自然，也就把这些故事当成一个平常的故事，一笑置之。似乎，这故事中的大反派、恶人说的不是他杨戬一般，根本不可能影响到他的心情。

    见杨戬沉默，后羿便认定这肯定跟杨戬脱不了干系。改天条那会儿是忍辱负重，现在真相大白，虽然是在天庭公布的真相，就算凡间消息闭塞，刘家村那些当时打上天的村民总不会一下来便成哑巴吧。真相早晚会在人间传开。现在倒好，后羿这一路行来，听到的，看到的，都是截然相反的所谓“真相”。杨戬可以不外乎这些身外骂名，可后羿心中却是堵得慌，刘沉香成为笑柄，那是活该，谁让他做错了事。就当是他砍了杨戬的代价吧，这已经算是后羿放过沉香一马了。杨戬，辛辛苦苦几百年，如今终于真相大白于三界，还要帮沉香遮掩。毁自己的清誉，挽沉香的假荣。你既然不在乎自己的虚名，为何又要在乎别人的虚名？这二弟往自己身上揽污的恶习，跟谁学的呀？这三界就没见过这样的大傻，简直没救了！沉香难道还能被这些笑话笑死吗？你非要拨正反乱，你自污有瘾啊你？

    “你，一天不折腾自己就不舒服，是不是？看来，我上次出手是太轻了！”

    帘幔外，两个童子和刘沉香登时一个机灵，脸上疑云又多了几分，“他们两兄弟打架了？什么时候？”两个童子近乎脑中同时崩出这个问题？“不会这个时候打起来吧。”

    刘沉香的脑子则崩出，“舅舅会不会吃亏？”

    李哪吒想着，便开始一边驾车，一边悄悄地掀起帘幔一角，试图听得更清楚。岂不知，面对一些事情，有些人的好奇心会同时催发很多故障。譬如，其实，现在，不是哪吒一个在偷看，沉香和白鹤童子也挑起一点点儿缝隙，三人都以为，看一眼，一转眼的时间而已，难不成马还能走到沟里去？错就错在他们手中各拉缰绳，身子只顾着倾斜着凑近帘幔，哪里注意到手中缰绳已在不觉间被他们拉着让马儿左右为难，不知该往哪边转头了。——前面可是一大树，哪吒一人抱不住的参天大树。林间大道你不走，偏偏往那路边撞。说的就是这三个猴孩子。（不过，这树长得也确实太靠近路边了。）

    “砰！”

    一丈宽的马车本就将这条林间大道占了一大半，他们身子一倾斜，导致的后果就是：眼看要撞树，一匹马从树左边过去，其他三匹还跑在大路上。这回，马肯定是没撞上树，但是车撞了，首当其冲遭殃的便是哪吒、白鹤童子和刘沉香这三个不靠谱的车夫。四匹马拉的马车，又稳又快。所以，车厢撞上大树也只是刹那一回头间啊！！！

    不高的云头上，后羿背负双手，黑着脸俯瞰着这三个不好好驾车，现在东倒西歪，如喝醉酒般，还在抱着大树数着星星的罪魁祸首。杨戬手中还拿着那本书，随着目光看向下面这三人，眼中透着愁色。——真不该让他们三个驾车啊！

    “主人！主人！”这时，啸天犬也回来了，怀中抱着一摞被牛皮纸包裹着的书，有一边的书角微微露在外面。杨戬方发现，原来雨已经停了。太阳出来了，雨后的彩虹，像一座七彩天桥，横架南北，果然壮观！几只燕儿和其他鸟雀从虹桥飞过，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芳香和林中野花的花香，微风轻拂，太阳透过柔白的云层射出和煦的光芒，穿插在天地之间，为这片雨后的世界增添别样的美感。

    后羿看到那些书，打开牛皮纸，拿起最上面的一本，只是看了封面便有一种想要当场丢向杨戬面门的冲动。但，也只是想想。这么不给面子，伤自尊的事，哪里是兄长该做的。俗语云：“揭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打屁股？后羿只是想过过当兄长的瘾，再说了，杨戬都这么大了，哪能经常被人打屁股？又不是孩子。别说是他，谁打都不行！再说了，只是个谣传而已，只要杨戬不玩受伤那种高危游戏，后羿也懒得跟他生这种气。

    林间，那棵大树后面的草地上，雨后土地湿润，刘沉香身体成“大”字型摆在草丛间。此时，他费力地抬起头，眼前还有些晕晕乎乎的感觉，啐掉口中的一团混着青草的泥巴，表情悲催地两手撑着泥泞的草地慢慢地爬了起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泥水，转过身下意识地看向马车。

    李哪吒和白鹤童子倒没有摔到泥地里。因为他们在慌乱关头，居然手下意识地胡乱拉扯，结果对方同时拉到自己的手，在两只手的通力合作下，终于将大树给拦截了。啊，不对，是大树拦截了他们身子向前冲的趋势。此时，他们正手拉手，好朋友的身子贴着大树“聊天”呢！如此亲近自然，值得赞扬啊。好孩子！如果大树会说话，一定会夸奖他们。不过，这么热烈，是不是有点儿过了？

    若说这马车，自然是完好无损。这可是后羿给他家二弟量身订做的专用代步工具，车身有仙法护持，才没那么容易就这么轻轻一撞，就坏呢！

    “舅舅？舅舅？”刘沉香发现车内静悄悄的，赶紧上车查看。结果，什么都没有。

    这时，二位童子也已经从树上下来，听着沉香的声音，也帮忙找起来。“大舅舅和二舅舅，不会被摔飞了吧？”刘沉香胡乱地四处东张西望。

    “放心吧，”李哪吒掏了掏被撞得一时有些发聋的耳朵，两只羊角发髻也有些歪斜，打了个哈欠，才懒懒地道：“他们的法力可是比我们高多了，能出什么事？”

    “可是，凡间不是不让用法力吗？”

    “是不让用法力做影响凡间的事，当然也包括帮助或者对付凡人。难不成现在神仙自己有难，还要放着法力不用吗？那不成傻瓜了？”

    “我们不要在这儿争论这些了，赶快把马追回来才是要紧。说不定，掌教师兄很快就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