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仙替寒嫣伤口上了药,靖娴从旁和玉姌贴身照顾着,直到她不堪疲惫地沉沉睡去,靖娴才留了玉姌和一干寒轩挑的侍女守着,一人踱步而出,往自己的寝宫里走。
脑中晃过寒轩在军营里抉择的神情,慢慢闭眼,忍下喉咙里涌出的紧涩。
这一千年来,她一直猜疑着,顾虑着,可即使再不确定他的心思,到了今日,她终于不愿再骗自己了。
他的目光里有不忍,有愧疚,唯独没有不舍。
寒轩,他没有爱过,从来没有。
走进内殿的时候,她本不在意宫灯是否被挑亮,想着心事,直到他的声音忽的响起――
“阿姐睡了吗?”
一下被惊得回了神,她转身一看,他竟坐在榻旁,手中拿着剪子拨弄宫灯里的烛芯,那光线忽明忽暗,投在她眼前,隐了她眼底的落寞。
“已经睡下了,听说玉姌从前就是伺候阿姐的,我让她陪着。”
答完他的话,她看到了他已收拾好的随身行李,“还有什么要带去的吗?我去帮你准备。”
“不用忙了,本王都备好了。”寒轩抬手将她拉了身前,交待着她,“本王一会儿就要带兵走了,这段时日本王不在,你和阿姐都好好待在元洲,有事就让人来传话。”
她看了他一眼,对上他的目光,而后默默撇开,脱了自己被他拉住的手,侧了身去,点了点头。
没有她,他一样可以活得很好,什么事都不需要她帮忙,让她在这王宫里可有可无……这就是联姻,她的枷锁。
她从军营里回来,便是这个样子,失了魂一样,他看得出来,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你该走了,军队的人还等着你。”她彻底背了身去,不愿再往下细想,只好催他离去。
身后忽然靠来他温热的身体,他轻轻地环着她,没有更多亲昵,他深深缓了口气,充满了无奈和内疚,“她是我姐姐。”
这是他能给她的唯一解释,她听着,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伴着眼泪,她点了点头,“我知道,我知道啊!我只是突然发现,无论是无痕还是你,我永远都是被放弃的那一个。”
告诉她吧,告诉她他从未爱过她,让她死心得彻底一点,那样她可能会觉得轻松些。
“我没有放弃你,这场仗是为阿姐打的,也是为你打的。”寒轩闭着眼,将她收进怀中,想要给她些安慰,“等我回来。”
她知道他对自己很好,好到随她来去自如,还派人暗中保护她,在旁人眼里,他是位体贴护妻的夫君,可只有她明白,那只是他的宽容,和打心底里的,不在乎。
可是他不懂,她不需要这种宽容,她甚至不屑,厌恶他以这样的方式弥补对她的亏欠。
如果不爱,当初就不应该,不应该把她从无尽崖边拉回来……
“你去吧,好好照顾自己,别担心我们。”她慢慢从他怀里直了身子起来,目送着他离开。
军营里除了巡逻的脚步声,夜里只剩一片空寂。
启蛰走到了大帐里,看着眼前坐在席榻上的人,四目相对,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来得疏离。
“大鹏精快要修成仙尊之身了,五万兵马,你们要赶在这之前打赢这场仗。”
他沉声提醒着她,语气里却夹杂了一丝嘲讽。启蛰看着他面不改色地将作废和亲和讨伐西北的旨意交到自己手中时,并无再多反驳。的确,等着看笑话的人不少。
她默默接了旨来,终于流露出淡淡的笑意,应他道,“陛下的心是那么地高高在上,早已忘了晚枫苑里的萧奕是何模样,可启蛰还记得。”
抿了抿唇,忍下缅怀于过去的感慨,对上他显露错愕的目光时,眼里的笑意慢慢变凉,“这次讨伐无论能否取下大鹏精的首级,臣都会回晚枫苑,那儿比较适合我。”
说完,她便倒退着步子走出了大帐,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夜色中,留他一人,独坐于席榻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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