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鸟嘿笑起来没心没肺,但无论她怎么旁敲侧击,卖萌忽悠,他都不肯泄露老板的身份,只暗示她殷勤伺候。
“小项大夫,阚总人帅又大方……不会亏待你的。”
明月脸上干笑,心里哂笑,细心检查一遍阚东成的房间,借口他有伤在身,没收了他佐餐的法国红酒和没开封的巴西雪茄,丝毫不理会阚东成杀死人的眼神。
这位小爷从来就不是忍气吞声的人,被明月悄咪咪整了,转眼就要报复回来,不知道他使了什么花招,把梅朗这个熊孩子调理得服服帖帖,一扫之前的熊气和丧气,每天屁颠屁颠跑到他住的天一病房,蹭吃蹭喝,嘻哈胡闹。
一大一小合起伙来给明月添乱使坏,她每天跺脚抓狂稀里哗啦的动静隔着一幢楼都能听清。
想给阚东成换个药?呵呵,得先玩一场躲猫猫。
就像此刻,阚东成舒舒服服地坐在电动轮椅上,一边坏笑嘘口哨,一边催促熊孩子“战略转移”。
梅朗的头发已经剃光光,配着烟灰色的病号服,像个刚剃度的小和尚,满脸亢奋地推着电动轮椅,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随时战斗来犯之医。
每次明月堪堪赶到跟前,下一秒,梅朗又推着轮椅换了作案地点,气得她原地爆发,焦头烂额。
除了被这一大一小戏弄,厉峰队长还时不时找上门来,每次只找她,送一束花,聊几句闲话就走。
无事献殷勤,八成还跟阚东成的枪伤有关。
阚东成的来历,明月从凶鸟嘴里撬不出实话,又跟宋晏打听,他只发笑脸不回话。
明月忍不住告黑状,数落阚东成的各种恶行。
宋晏秒回,说本月底南方医大建校一百周年,他受邀参加庆典,会回一趟云海。
“晚上我打电话给阚公子,让他注意收敛,你也不要太委屈迁就他,做好医生的本分就好……”
明月嗯嗯点头,听到宋晏很快要回来,郁积在心头的闷气疏散不少。
俩人认识七年时间,无论她遇到什么麻烦,只要找他倾诉一下,几乎都能迎刃而解,小宋院长的君子风度冠绝东华,在云海医疗系统内也颇有口碑。
正甜咝咝煲电话,阚东成鬼魅一样冒出来,不由分说亲上她的左面颊,还夸张地啵出声来,惊得明月浑身一颤,手机“咣”一声摔地上,摔得面目全非。
她心里一万头羊驼狂奔,整个人都方了!
阚东成丝毫没有做了坏事的自觉,重新坐回轮椅,跷着脚奚落她痴心妄想,说“小宋院长”名草有主,那主儿很快就会从国外回来,出了名的跋扈任性,敢不敢撕宋晏不知道,撕她分分钟。
“项大夫,敢不敢把你撩宋晏的心思挪到我身上?看你最近伺候我挺用心的份上,赏你个机会。”
明月又羞又气,这混蛋看脸像男神,看人像无赖,一点贵公子的气度都没有,逮着机会就占她便宜,污蔑宋晏。
她认识宋晏七年,他是不是单身,她能不清楚?就算她不清楚,东华医院上上下下一千多人,个个都蒙在鼓里?
迄今为止,宋晏唯一的绯闻女友就是她。
七年之前,她在大学迎新晚会上认识这位学长,本来他只是顺路做一场励志演讲,有院系领导无脑海夸,吹捧他是新生的“终极榜样”,惹恼了项明月,冲到讲台上怒怼。
事后,两人互留社交号码。
虽然她坚持“我的大学”、“我的山川湖海”,不拿小宋院长当榜样亦步亦趋,但也佩服他妙手仁心,医术超群,课业上有不懂的,屡屡向他请教。
七年的时光,小宋院长一年比一年忙,每学期抽空去看她两三次已经难得,见面的机会少而又少,除了打电话,就是网聊。
今年她硕士毕业,顺利保博,学校里没什么课程,走他的门路来东华实习。
阚东成这块烫手山芋,是宋晏派给她的第一桩私活,身为他传说中的“亲信”,项明月觉得自己有义务关照阚东成,但阚东成毫不领情,各种戏弄。
明月恨恨捡起地上的手机,边角磕碰就算了,要命的是一整面屏幕盛开成菊花,毁容半残。
她心疼的模样落到阚东成眼里,又是一顿嘲讽:“项大夫,你好歹也是睡公主床长大的白富美,一部丐机也放在眼里?”
他边说边夺过去,递给贼溜溜赶来的朗朗:“拆了,练练你的动手能力。”
熊孩子眉开眼笑,靠着一把瑞士军刀拧开尾部螺丝,居然真把手机拆开了,掀起屏幕以后,稀里哗啦碎成玻璃渣。
明月气得说不出话。
梅拉听到动静,从远处奔过来,一时没明白怎么回事,瞪着弟弟手里的一堆零件,傻眼了.
阚东成丝毫没有教坏小朋友的自觉,坐在轮椅上打量梅拉:
“你真是小家伙的亲姐姐?长这么俏,心这么狠,弟弟刚生下来,就舍得送人?”
梅拉涨红脸:“我家的事不用你管,你自己作怪,别把我弟弟也带坏!”
阚东成眯起眼:“我作怪?我带坏你弟弟?”
项明月担心梅拉说话直楞,惹恼了阚东成吃亏,没好气地推着轮椅往病房走,边走边怼近墨者黑,朗朗从前多乖,多听话,跟他混了几天,画风都变了!
“画风变什么样了?从前他被你们劝得万念俱灰,认识我才活泛过来,积极配合治疗,你们不反省,还埋怨我?”
项明月心说配合治疗有什么用,有钱治疗才要紧。
aecc失联之后,她担心朗朗错过最佳治疗时机,跟科室打了好几次减免费用的报告,都被罗笠人压下来。
她又求助宋晏,宋晏给的办法,是把朗朗的手术定性为“科研病例”,不但费用全免,还能享受医疗补贴。
梅拉听了大喜过望,逢人就夸小宋院长妙手仁心,项明月忍了又忍,没告诉她这样做的弊端和风险。
手机坠地报废,阚东成说要赔偿损失,指挥凶鸟买来市面上所有果款,一股脑堆到项明月眼前。
梅拉看得啧啧艳羡。
项明月不屑一顾,只拿了一部同款果机,其它原路退回。
新手机还没焐热,她又收到小宋院长从帝都发来的快递,打开,赫然又是一部手机,跟她之前摔坏的一模一样。
项明月窘得面红耳赤,她告诉宋晏手机摔了,是怕他联系不上自己着急,可没想要敲他一部手机。
凶鸟坏笑,说每年新款上市,他都能收到几十条“磕了”、“摔了”、“泡水了”的信息,清一色曼妙美人,他也不戳穿,批发几箱撒出去。
项明月不信,几十部果机起码要二一百万,凶鸟再牛叉也只是小司机,一年的收入才多少,八成是帮老板还风流债。
病房里,项明月一边想心事,一边换药,三心两意弄疼了阚东成。
他嘶嘶抱怨:“干嘛吶?!”
项明月讪讪道歉:“不好意思,走神了。”
“身为医生,上班走神还理直气壮?要不要我给你道歉,耽误了你发桃花春?!”
“你胡说八道什么,谁发桃花春?我是在想小宋院长什么时候回来……”
话一出口,她就悔得想咬舌头,这句话说在这个时候,彷佛不打自招。
阚东成没有奚落她,追问她惦记宋晏干嘛?
“觉得被我欺负狠了,想让他回来给你撑腰?把我撵出医院?”
他满脸不屑,嘲讽小宋院长在云海也算一号人物,可想从他床上抢女人,没门。
迷之自信,气得明月发晕。
想不通自己怎么就成了这混蛋“床上的女人”,非要说抢,也是他恃强凌弱好不好?
她不敢再坐他的病床,搬来一只蘑菇凳,坐到落地窗前继续发呆。
宋晏离开的这些天,她颇有些望眼欲穿,稍一不慎就流露人前,落在阚东成这种坏坯眼里,全是龌龊心思。
她惦念宋晏,除了纯粹的想念,还因为梅拉姐弟,只要有一线机会,她都不想让朗朗当“科研病例”,那样不确定的因素太多。
梅拉还被蒙在鼓里,一旦知晓内情,又添一场心事。
正想得出神,她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拿起来一看,居然是燕西来!
她又惊又喜,按下接听键,刚喊了一声,已经断了,再拨过去,又是漫长的无人接听。
心情彷佛久旱等雨的枯鱼,眼看天际乌云翻涌,临了滴雨未下,白白耗尽心中希冀。
阚东成察觉她的失落,嘴角僵了冷冷一缕笑意:“你认识燕西来?”
“嗯。”
“知道他是什么人?”
“abcc慈善基金的会长,之前我突然联系不上他,刚才他打过来又中断……很奇怪。”
“有什么奇怪,人家打错了呗。”
阚东成语气闲凉,说这位燕公子出了名的洒脱不羁,甩女人从不拖泥带水,分手费也给得大气。
“他玩了你多长时间,给了多少钱,说出来我参照一下。”
这话尖锐戳心,气得明月满眼冒火,恨不得把阚东成的脑子撬开,舀出污水,别动不动就冒出肮脏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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