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因筹备韩德婚礼而忙得心力交瘁的韩老爷子,此时伤痛之余,又勉力撑持着办完了韩德的丧事,然后,在送走最后一批亲朋后,他终于精神崩溃,两眼一黑就晕了过去!
他这一倒,当时就让韩夫人六神无主,一边着人去请大夫,一边哭得寻死觅活,特别是韩老爷子那三个小妾,他们本就因为韩老爷子提前分配家产而不高兴,此时,又见他无故昏倒,都以为他命在旦夕,更是本能的为自己利益考虑,一个个争着吵着要重分家产,把个韩家大院扰得鸡犬不宁,被街坊邻居听去,还以为韩家又死人了!
韩家这一乱,做为长子的韩龙反倒冷静了下来,他仔细拨打着心里的小算盘,最后,不等众人争出高下,当即跳出来吼道:“都给我住口,我爹他还没死呢!你们想干什么?想造反吗?”
眼见韩龙跳出来发了话,众人当即就静了下来,都想听听他会说些什么。
韩龙清了清嗓子道:“在我爹醒过来之前,再有人敢乱嚼舌根,小心我拿刀劈了他!”
这句话出口,众人胆颤,就连大气也不敢出,因为他们都知道韩大少爷向来心狠,说出来的话更是一言九鼎,真要把他惹急了,说不定真就动了刀子!
大夫很快就赶到了韩家,经过一番诊治,最终确定韩老爷子急火攻心,中风了!
从此,韩老爷子就再也没能离开椅子,每天就像个等死的人一般傻傻地坐着,嘴里始终念叨着:“德子,你回来!”
他这一不理事,那些小妾们就又开始闹了,最终韩龙当着韩老爷子的面宣布了一个重要决定,那就是韩龙爷子和夫人、小妾全都跟着李秋萍过活,他们占着韩着三分家产,剩下的全由韩龙独占。
对于这个决定,韩老爷子倒没说什么,或许他也知道此时的他形同废人,就算说什么也不会有人听的,至于韩夫人,更是说不出什么话来,因为做这决定的是他最宠爱的儿子。
反倒是韩老爷子那些小妾,她们很不情愿,因为韩龙这样安排,大大挤压了她们的利益,她们联起手来,想把韩龙告到官府,可是最终没有一个人敢伸头的,因为每当她们想要有所行动的时候,总能看到韩龙提着一把大刀从她们面前走过,久而久之,她们也就习惯了本分。
韩德死后的第三个月,那是一个下着大雨的晚上,李秋萍掌灯织布,渐渐觉得有些困倦,就收了织机,打算回房休息。
她刚走进房间,却见房里的灯忽然就亮了起来,然后,她就看到了韩龙。
“你怎么在我房里?这么晚了有事吗?”李秋萍对于韩龙的出现,颇感了几分意外,所以随口问道。
“我有一点私事想和你谈谈,白天人多不太方便,所以就趁晚上过来!”韩龙面上带笑,缓缓地从桌前走向李秋萍,“这段时间全靠你照顾我爹,真是辛苦你了,你看,你都瘦了!”
韩龙嘴里说着话,手却十分怜惜地想去摸李秋萍的脸,却被李秋萍一把推开了。
韩龙淡然一笑,绕过李秋萍,去把房门关了起来,嘴上笑道:“这么大的雷声吵死人了!”
李秋萍见他把房门关起,就有些不太自然,口中道:“这么晚了,你若没什么事儿就请早些回房安歇……”
“我有事儿!”韩龙瞬也不瞬地盯在李秋萍脸上,“我真的有事儿!”
“什么事?”李秋萍问道。
韩龙用手揉着下巴,低头走向李秋萍,口中笑道:“这个事儿可有点儿大,说出来,我怕吓到你!”
“站住!”李秋萍见他不怀好意,断然喝止道。
韩龙淡然一笑,口中道:“秋萍,你我之间用得着这么见外吗?”
“我是你的弟妹,这么晚了你在我房里,总是不大方便,你还是早些回去吧!”李秋萍有些忐忑地道。
韩龙听到这里,长长地一叹,口中道:“我也想早点休息,可是房中寂寞,如何成眠?”
李秋萍听他如此说,不禁气得面色大变,口中喝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还不够明显吗?秋萍,我那短命鬼弟弟,已经死了三个月,可你却还是黄花一朵,我天天晚上想着你,你可知道那有多难受吗?”韩龙边说边靠向李秋萍,神情也变得紧张了许多。
“站住!你再往前走一步,我可喊人了!”李秋萍叫道。
“喊吧!这么大的雷声谁能听得见?再说了,就算是有人听见了,又有谁敢来坏我的好事呢?”韩龙十分得意地一笑,“今天晚上,你是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你没得选择!”
他话到此处,色狼本相尽显无疑,当即一把扑向李秋萍,仗着自己身强体壮,愣是霸王硬上弓,把个守身如玉的李秋萍给糟蹋了……
事后,韩龙唯恐李秋萍会将丑事抖出,就威胁她,如果她敢泄露此事,他就会杀了她,而如果李秋萍因此自杀,那么他就让韩老夫妇老而无依,至死方休!
最终,饱受煎熬的李秋萍终于妥协,为了替韩德尽孝,勉强忍辱苟活,长达半年之久。
这半年时间,禽兽一般的韩龙又多次威逼恐吓,强迫李秋萍与之发生不正当关系,终于有一天,纸没能包住火,李秋萍的肚子大了起来,这件事很快就不胫而走,传得四邻沸沸扬扬,各种猜测各种版本全都摆上了台面。
一时间,韩家成了众人非议的焦点,韩老爷子忍受不了打击,一气之下魂归天外,没等他的丧事办完,韩夫人也悬梁自尽,这样一来,众人对韩家的议论就更加大了,以至连官府都牵涉进来,把他们家的变故当成一件大案来办。
有了官府参与,李秋萍本以为自己该熬出头了,长期以来忍受的屈辱终于可以洗清了,可没想到手眼通天的韩龙早就与官府勾结串连,不仅没能帮她洗刷冤屈,反而倒打一耙,冤枉她不守妇道,以至把公公、婆婆全都气死,更有甚者,居然编出一套奇谈怪论,说她是扫把星转世,克死了丈夫韩德,总之,有多少脏水全都往她身上泼,把她批得一无是处,有理无处诉。
罗小川听她讲到这里,不禁气得火冒三丈,口中骂道:“这个畜牲,强奸自己的弟妹,还诬蔑她的清白,我罗小川活了这么大,还真没见过这种厚颜无耻、人伦尽丧的畜牲!”
“说得没错!这畜牲要是活到现在,我非把他活劈了不可!”赵行元恨声骂道。
“你们先别急着打岔,还是听她说说那畜牲的下场吧!我想坏人是迟早会遭到报应的!”梅如花道。
“那畜牲会不会遭到报应我不清楚,但是她的命运将会很惨,这却是毋庸置疑的!”赵行元一脸沉重地叹道。
李秋萍悠悠一声长叹,然后苦笑道:“说得没错!我的命运才是最凄惨的!”
她话到这里,眼神也变得迷茫了许多,曾经经历的那种悲惨过往,终于一幕一幕的重又浮现在眼前。
经过韩龙的周旋,官府很快就把李秋萍关进了死牢,只等秋后处决,可是一刀斩了李秋萍,韩龙并不觉得过瘾,因为他觉得那样太便宜李秋萍了!
又是经过一番周旋,昏庸的父母官最终看在钱的面子上,同意了韩龙的要求,决定把这个可怜的女人从斩刑改为浸猪笼。
那是一条很有深度的长河,据说在那儿淹死的人不计其数,李秋萍就是在大着肚子的情况下,被人装进铁制的猪笼投进了河里,她那悲催的惨叫声没有叫醒那群愚昧的乡民就很快沉入了河底,就连浪花也没有激起!
河水带走了她的生命,也带走了她肚里未出生的孩子的生命,却带不走那一腔深深地怨念!
河里的冤魂们一个个拍打着激动的双手迎接着她的到来,却在听了她的一番陈述后,全都沉默了!
因为他们虽然死得冤,但却没有一个胜过她的!
他们虽然死了,却有亲人哭得肝肠寸断,可是她死了,却得不到任何心痛的回应,反而是众乡民愚蠢、无情的喝彩和谩骂!
这群愤怒的冤魂终于没能像接纳其他落水者那样泰然收下她的冤魂,而是把她从水底推出了水面,然而她却放弃了求生,因为生对她来说只是一种更加痛苦的痛苦。
所以,她死了,但是尸体却非常坚强的浮在水面上,就像个睿智的学者般无情地嘲笑着岸上那些愚昧无知的看客,用无声的控诉在指责着他们的麻木和荒诞!
“真是怪了!这条河死了那么多人,却没有一个人的尸体会浮出水面,她是头一个!难道她真有冤情?”
人群中不知是哪个人发出了这声惊呼,当即就惹来一阵非议,这让在场的父母官脸上阵青阵白,韩龙看到此处,急忙上前慷慨陈词道:“她能浮出水面,并非因为蒙冤,乃是因为我韩家列祖列宗的宽佑!”
众人听了他的话,犹如无端被人抽了个嘴巴子,一个个木立当场,都瞪大了双眼盯着他看,希望他能给出正确的解释。
果然,韩龙清了清嗓子道:“诸位!她李秋萍虽然十恶不赦,但是她毕竟是我们韩家的媳妇,她就是做了鬼也还是我们韩家的鬼!我们韩家历代为人,可有小肚鸡肠者吗?我们连人都容得了,还能容不得一个鬼吗?所谓人死罪清,她这一死,所犯下的罪恶就一笔勾销,我韩家的列祖列宗当然要宽佑于她,所以才会让这铁铸的囚笼载着她的尸首上浮,这也是为了保住我韩家的体面,你们听明白了吗?”
众人听了韩龙的话,倒是没有几个听明白的,但是父母官却听明白了,所以他笑嘻嘻地捋着胡子道:“韩龙说得没错!人家韩家是那么有体面的大户人家,怎能容忍韩家媳妇的尸首沉在河底遭鱼虾分食呢?呵呵,所以,这也就解释得通了!”
在场的众人虽然还有听不明白者,但是他们眼见父母官大人笑了,就也只好跟着去笑,要不然,就只能证明自己弱智了,试问,在父母官大人面前,谁肯承认自己弱智呢?
众人这一笑,父母官大人的自信就找了回来,他低了眼皮,沉声问道:“既然李秋萍的尸首浮出了水面,也就省得我们派人打捞了,那么接下来……”
“我即刻着人带回她的尸首,在我韩家坟地择日下葬!”韩龙话到此处,把眼看向众人,挺直了胸膛道:“她可以丢尽我韩家的脸,我们却不能让她死后继续丢人!这就是我韩家的体面!”
此语一出,当即激起一片掌声,众人都用崇敬的目光盯在韩龙脸上,暗暗对他的为人表示敬佩之意。
罗小川听到这里,更是气得来回走动,一对铁拳握得格格直响,口中恨声道:“这个伪君子,这个花脸大奸臣,他就是一坨屎,就算面上做得再光,也终究改变不了他是一坨屎的本质!”
“没错!他非但是一坨屎,还是屎中最臭的那一坨!他臭不可闻!”赵行元恨声骂道。
“真正该被骂的是那些愚蠢的乡民,因为他们白长了一对招子,居然分不清谁是黑的谁是白的!”梅如花一脸痛惜地道。
“还有那个父母官,他也该骂!他代表了公正,却扭曲了公正,他根本就不配做官!”韩秋骂道。
“说得没错!如果代表公正的人都不讲公正了,那这世上还有公正吗?”范美婷苦笑道。
“后来怎么样了?我只想知道韩龙那畜牲下场如何?他要再这么好生生的活着,我的肺都要被气炸了!”罗小川又急又恼地问道。
“他一定不会有好下场的!”梅如花十分肯定地道。
“没错!他那样的人怎么会有好下场呢?”李秋萍苦涩地一笑,眼神又变得空洞起来,回忆又扯着她的思绪飘向了远处。
韩龙为了表示自己的大度,亲自上前打捞李秋萍的尸首,却无意间发现李秋萍正瞪大了双眼在盯着他看,吓得他整张脸当时就绿了,旁边的伙计问他出了什么事,他却战战兢兢地答道:“她在瞪我!”
旁边的伙计当时就笑了,口中道:“这怎么可能呢?她的眼睛一直闭得很紧,怎么会在瞪你呢?韩爷,你是不是看花眼了?”
韩龙揉了揉眼睛,再次看去,果见李秋萍的眼睛闭得很紧,这才放下了心,可等他把李秋萍的尸体抬到木板上时,他又看到李秋萍的眼睛瞪得滚圆,死死地盯在他的脸上,他再一次被吓得跌坐在地!
众人都上前询问,他生怕被人看出破绽,只得找了个借口道:“我一时脚滑,不小心摔倒了!”
等他再次站起来的时候,李秋萍的眼睛分明又是紧闭着的,他这才大为宽心,心中暗自嘲笑自己道:“大白天的,她就算是鬼又能拿我怎么样呢?我真是做贼的心虚,自己把自己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