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凤帝并未纠正她的称呼。 带着一行人走到华清殿,殿内此刻已然坐满了人,座无虚席。随着徐暮大声唱和:“皇驾到。”华清殿两侧围坐的人纷纷站起下跪。朝夕也从西凤帝身侧溜走,回到司夜离身边跪好。原本对她身份仍有疑惑的人都不时偷偷抬起头来看她,不明白为何她是同皇帝一起进来,而皇帝分明同她有说有笑,哪有半点帝王的威严,倒有几分父亲同孩子的架势。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一长串的山呼此起彼伏响彻在华清殿内。
“你怎么同皇在一起?”司夜离低声问她。
朝夕很想回他你管的着么,你不是在同你的兰小姐说话么,你们说你们的管那么宽,我还没管你们呢。但这话思付着有点吃醋的味道,于是回答:“遇见。”简单的两个字,同时也摆明了不想与他多说。
“你与皇说了什么?”在西凤帝的平身司夜离想将朝夕扶起,朝夕躲开了他的手。冷笑道:“这种恩爱留着你与兰小姐秀吧,我一向不喜这么高调,相爷请便。”她疏离客气的折身落座,再不理会他。
朝夕虽然不会像个泼妇般辱骂哭闹,但她也是个人,也是有尊严的,在他们这么践踏了她的尊严后还指望她能在人前演戏,她能给他留点颜面不错了。
在朝夕没看到的另一面,她没发现男子唇角微弯,露出个似笑非笑的弧度。
“臣南晋太子轩辕澈携使臣参见皇帝陛下,这是吾皇令人带来的礼物,还请陛下笑纳。”轩辕澈自大殿外走入,成邑等人紧随其后向西凤帝跪拜。
“平身,赐坐。”西凤帝坐在龙椅,对轩辕澈摆手示意。“轩辕太子远道而来,为显欢迎特此与臣同庆,还请太子勿要拘束,也可敬地主之谊。”西凤帝举起宫女斟满的酒盏,对轩辕澈敬道。底下朝臣也纷纷举杯同敬。
“皇太过客气,澈此次前来只为看望六弟轩辕启,不知他可到来?”
被轩辕澈点到名的轩辕启坐在第三排的众公子,他站起身作了个揖道:“臣弟在此,谢皇兄探望。”轩辕启今日穿着仪表堂堂,哪里还有半分风流公子的模样,说话语气谦恭有礼,当真是个皇子的样子,只有凤都的人才知道轩辕启素日里厮混、喝酒、逛妓院,还是蕙平的男宠,那日子有哪一样是与名门公子沾边的。
说起来轩辕启自五岁起被送到西凤为质,距离如今过去十六年,这些年南晋从未派过一人来看过他,他大四岁的轩辕澈哪里还会记得他的长相。现在看到这个皇弟哪会有什么感情,不过是装装样子罢了,偏他还弄的一副兄弟情深的场景,对轩辕启饱含深情道:“启弟,你受苦了。”
“皇兄能来看我是臣弟的福气,皇兄千万别这么说。”轩辕启也装模作样的说。
“来来来,兄弟二人既然见了那坐下说话,有的是时间慢慢聊。”说话之人坐在西凤帝一侧,此妇人一身明艳的黄色镶金长袍,纹以繁绣牡丹,花朵边沿则用大颗的珍珠镶嵌,头缀以鎏金凤瑶,珠翠点额,簪以粉色的牡丹,端的是夺目生辉,仪态万千。
朝夕远远地看去猜到了她的身份,这定然是淑妃了,否则谁还敢用这天下国色之花。只那支凤瑶昭显的欲味太过明显,反倒显得刻意了。但转念一想,这般国宴又无guo mu,皇帝身边若是不能有个分量的人陪着说不过去,如此恐是合了她的意。
朝夕对这些人都无感,她拿起酒盏斟了满满一杯,独自饮尽。眼波流潋处瞥见坐在对面的兰晴语正望着他们这桌的方向,想也不用想她在看谁,朝夕懒得看他们眉目传情、含情脉脉的样子,那会让她胃口全无。她侧转身,谁料又看到宁浩。朝夕扯出个笑脸,真是不想见谁偏见到谁,她心里对宁浩有愧所以不太敢看他。再转身,这下可好,那边轩辕澈探究意味的含眸朝着她笑,这厮话说完了?朝夕感觉自己看哪都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她还是喝酒吧。可这喝酒,她才刚摸到酒壶,被一只手截下。
“面前那么多菜你不吃,酒喝多了伤身。”司夜离将酒壶放到他那一侧,这样一来朝夕想要拘有难度,必须紧挨着他才能拿到。
“启弟,这些年父皇对你甚是想念,近来身子也不好,一直念叨着希望能有一天再看到你。皇兄这次回去帮你传达对父皇的思念之情,望父皇能让你回去侍疾。”轩辕澈虚伪道。他话是对着轩辕启说,但意外发现在宴会看到那个先前撞到他的女子,她身边怎么坐着当朝国相司夜离,他们两个又是什么关系?轩辕澈忽然觉得有意思了。
“臣弟在此谢过皇兄,臣弟也甚是想念父皇,臣弟不指望能回去,只盼望父皇的身体康泰,如此足矣。臣弟在西凤深受皇恩,皇对臣弟甚好。”轩辕启说着举杯敬西凤帝。
这种皇宴本无聊之极,听他们客气来客气去的甚为烦闷,朝夕拿不到酒壶,转而让宫女又给她取了一个,她的这些小动作都在西凤帝眼皮子底下。
殿内歌舞升平,舞娘尽心演奏,丝竹之声不绝于耳。
“宁朝夕,你酒品那么差还敢喝酒?”司夜离轻声附耳警告道。
“你管得着吗?谁说我喝酒必定醉了,再说我酒品差不差关你什么事?”朝夕拿起酒盏斟一杯,她也贪这杯之物。
“朕近日听闻一个女子的名字被多次提及,听说她为百姓伸冤,费心尽力、奔走查案,一时间竟然深得百姓拥戴,言云司相娶了个好妻子,是吗,宁朝夕?”西凤帝这话问的高深莫测,不知是否要降罪。
“启禀皇,这纯属贱内贪玩,并无有藐视皇权之意,还请皇莫要责怪。”司夜离从跪坐着爬起想要请罪,被西凤帝抬手止住。
“朕若真要责怪不是放在这里说了,看爱卿紧张的,这若真有冤案自然是要查清楚的,好还死者一个公道。只这查案一事还是有专门的刑部衙门来处理尚好,总是较危险,再说西凤也没有这样的先例由女子来查的,但丫头若是有兴趣参观一下未尝不可。”西凤帝言笑盈盈看着朝夕,话意思分明,朝夕是聪明人自然听的懂,只未点透。
对司夜离的好意只当未看见,含笑装傻,继续喝她的酒。一时气氛微有尴尬。
“朕看司爱卿与宁丫头感情甚好,看来宁爱卿也该放心了,朕看是时候你们也该要个孩子了。”西凤帝话风一转,对着朝夕他们一桌又说道。看来西凤帝今夜极是宠爱他们夫妻,对他们的话题极有兴趣。也是难免,谁让他们这个组合本怪异,当然更为好。
噗。朝夕一口酒含在口里还没咽下去直接喷了出来,她拍着胸口被酒呛到,猛烈地咳嗽。皇你是故意的吧。朝夕呛的脸色潮红,怒瞪着高坐的皇帝。
众人都弄不明白皇帝这句话为何意,原本热闹的场面一下显得冷清下来,全盯着宁朝夕看。朝夕能感觉到这些视线里多有犀利憎恨的,她被西凤帝调侃的百口莫辩。她方才觉得西凤帝和蔼的感觉消失殆尽,却看到西凤帝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丫头,能帮的朕只能帮到这了。
“哼,她也配。”说这话之人正是从斜后方传来的蕙平之口,她忙的安慰脸色惨白的兰晴语,“妹妹莫着了这贱人的道,虽不知父皇为何要帮她,但你若伤心不了贱人的诡计,正合了她的心意。”蕙平咬牙切齿道。她本看宁朝夕不顺眼,再加叶裴之事,更是将所有过错都怪在她头,她与兰晴语关系交好,自然站在兰晴语的角度去看事。
“公主别说了,是臣女命不好。”兰晴语语含哽咽,拿绣帕擦了擦眼角。她与司夜离、宁朝夕三人的关系本耐人寻味,不少人都纷纷将眼光瞟向兰晴语这边,又去看这位的表情,果然都得到了众人想看的结果。兰晴语羞愤难当,可又不好当着面发作,只得脸色尴尬的低垂下头去,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朝夕眼角的余光瞥向兰晴语看到的是这幅样子,再看司夜离仍是一派淡然镇定自若,反是她爹起身对西凤帝道:“微臣谢过皇关心。”说罢,怜爱的看向他们。
朝夕对自己父亲的作秀功夫是见识过的,只觉得满堂宾客筹光交错、推杯换盏的尽掩虚伪,她本不厌烦这种交际,但偏偏西凤帝硬是要将她成为焦点,这难免让朝夕烦闷,也不知皇帝是否对她先前在背后给晚晚怂恿一事忌恨在心,因此故意想给她个警告?算了,反正皇帝的心思她也猜不透。还是像某人那样说什么都假装没听见,这样皇帝也没办法继续接下去。朝夕随便找了个借口,正好以醉酒为由,从华清殿溜出来。
她本还怕皇帝不同意,谁料凤云殊站出来替她解围说道:“既然表妹身体不舒服,还请父皇允准她告退,今日这般的好兴致可不要被打扰的好,儿臣敬父皇一杯,也敬轩辕太子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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