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刚才那老和尚确实是有几分能耐啊?”说话之人是高逡的亲兵武进,其人和齐季一般兴趣都爱好赌博,人也十分机灵,和顶头上司的关系也很融洽,此刻也跟着众人进了屋来。
“我就转了个眼神,老和尚就到十数丈开外了,这功夫可了不得!若是咱们军中斥候也能学会这招,岂不是能神行千里,什么情报也都不会耽误了吧?”
周同的注意力却不在于此,那老和尚身法在如何了得,在他看来也不算什么,自己全力施展开来速度还要更快,只是身形姿态没那么好看而已,但是那有什么关系呢?实用就行。
他一边思索一边缓缓开口道:“这老和尚厉害之处,不在于轻身功夫如何了得,你们看他虽然身材显得干瘦,但能如此寒冬衣着单薄,雪地中赤足而行,这可不是一般的高手能做到的。”
齐季笑道:“不怕冷嘛,我看咱们中间也有这样的人,你不就是吗?”他突然觉得“咱们中间”这话说得极为顺口,而且好像还能顺带沾点周同的光,立刻决定今后要多用这句话,说不定哪天自己也成为别人口中的“咱们中间”了呢?
周同又道:“这老和尚看起来虽然瘦削,但是脸色红润,久坐雪地也仍活动自如。此外他眼神精莹内敛,言语间也能听出神完气足,这是位极其厉害的高手。练武三境,炼皮易经洗髓,我看这老和尚已经到了易经境界,具体哪个阶段却看不出来了。高大哥,你门路广,有没有听说过这样的和尚?刚才咱们也忘记问他名号了。”
高逡摆手笑道:“我哪有什么门路广?我的门路都是在京城禁军兄弟中间,大伙儿对如何吃喝嫖赌那是没得话说,这些江湖中人就没什么了解,不过话说回来,咱们中原厉害点的寺庙就那么几个,嵩山的少林寺,五台山的佛光寺等,你在这问我,还不如等回京后自己区查你们东卫的卷宗,里面估计什么都有,哪里有问我这么麻烦。”
这话说得实在。东卫监控天下,这些江湖中人的情报自然不会缺少,特别是老和尚这种级别的高手,放眼天下也应该没有几人,想必回去之后能轻易查出。周同想明白了这一关节,当下也不再提。
倒是齐季又好奇起周同的武功来:“对了周同,你刚才说到练武三境,大伙儿都不明白,你给大家说道说道?你自己又是到了哪个境界呢?”
周同看了他一眼,笑道:“齐四哥你这身子骨,加上你的嗜好,可没有希望在这路上走多远啊!”齐季行四,因此周同在和他厮混熟了之后便这么称呼他。此刻调侃了齐季一句之后,周同还是大概的解释了一下,算是满足这些人的好奇心:“其实很简单,所谓的炼皮,绝大多数习武之人一生都处于这个境界,也就是对肉身的各种打磨锤炼,不管是提高耐力还是爆发力,或者是绝对力量的锻炼,以及身体的反应力、协调力、速度等等你们能想到的锻炼,都是在这个范畴之内。”
“啊!”几人同时发出了一样的感叹。
“这才只是炼皮啊?这不都练肉练骨了吗?”
周同嘿嘿笑了几声,得意洋洋地道:“要不怎么说才三大境界呢?这第一关能到圆满之境的人其实都是少之又少了,就算有人到了,但随着年岁的增长,体力也在不断下降,能保持较长时间炼皮巅峰之人,都是极为厉害的高手。”
“不过如果幸运的话,在圆满之境突破进入易经之境,那么炼皮巅峰状态便可以长久保持下去,直到身体机能真正衰败下去。即便如此,也可以做到平日收敛精气神,临到关键时刻突然爆发,也能短暂达到巅峰状态。”
“那这易经练的又是什么呢?难道是筋骨的筋?”高逡也很好奇。
“嘿嘿,自然不是,刚才不是说了嘛,打熬筋骨都只是炼皮而已。易经的这个经,乃是经脉的经……”
齐季打断他的话语:“经脉,那不是医馆的大夫们经常讲的东西吗?怎么你这三大境界也讲这个?”
周同笑道:“你问我,我又问谁去?我的师傅就是这么告诉我的,我也只是将我知道的给大家说一下而已,反正也只是满足你们的好奇,真要深究那么多吗?你要是不听,我刚好省点事。”
高逡赶紧道:“你理这个夯货作甚?继续,继续说。”
周同咧嘴一笑,继续道:“总之呢,经脉这个东西是每个人都有,但是它看不见也摸不着,只能通过一些修炼方法来不断增强它,一般来说便是能显著提高人的精神力,比如减少睡眠时间、增强记忆力等。至于最后的洗髓,咳咳,这个我也不知道了,不过传说中的吕祖等陆地神仙般的人物,据说便是第三境的绝世高手,这等人物不知道多少年才能出那么一个两个。”
众人听到这里,俱都是一脸的神往,不禁都在想若是自己有那等撼山蹈海得能力得话该是何等威风?齐季更是喃喃自语:“吕祖啊,这种传说中的人物真的在这世上出现过?我要是有那么厉害就好了……堵骰子肯定不会再输……芸娘也必定夜夜被我杀得丢盔弃甲……”他想得出神,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傻笑,忽听有人说话:“醒醒,口水都留下来了!”
他赶紧用衣袖去擦拭嘴角,却发现根本没有口水留下,抬头一看,高逡用一种鄙夷的目光看着他:“真他妈丢人,回头别说是老子的兵,一天到晚想的不是赌博便是女人,我看你早晚被这两样东西坑死。”
齐季嘿嘿笑了几声,他早就习惯自家上司的这种口气了,当下只道:“没办法,就像老高你爱喝酒一样,我也就好这一口;再说,我都替芸娘赎身了,玩自己的女人还怕被人说了?你们说是不是?要不要找人评评理?就赌十两银子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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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又数日,一干人等均是无所事事,整日只能困守在院子里不能外出,还得提防可能存在的金人的暗算,就连最为沉稳的马禄都开始烦躁起来。沈扩倒是每日外出应酬,这本就是他的职责,众人也没法羡慕。只是周同看着他每日晚间回来时,只有一次算是清醒状态,其余几日几乎都是醉的不省人事;但无论他醉得多厉害,次日一早起床后不久总是又有小厮前来接他,而他也总是欣然前往。
这次周同见他又将外出,忍不住拦住他问:“沈大人,咱们到底何时才能出发回京?这样天天困在院子里也不是个事啊!再说弟兄们连吃个饭,喝碗水都得小心翼翼,这日子要到何时才能结束,你倒是给个话吧?若是金帝一日不召你,那咱们都得总是这样不成?”
沈扩面色沉静,耐心听完他的牢骚,这才一一回答他道:“首先,何时才能出发,这个问题我也想知道,不过我已有算计,若是三日内再无金帝召见,我也要向金庭上书告辞,你说的对,不能如此一直拖延。其次,作为使团最高官员,我要对所有人的安全负责!现在的情形,不允许我们有半点疏忽大意。留在这院里,就是对你们所有人最好的保护,这个你不必与我争论,我也不会改变注意。最后,本官乃是鸿胪寺少卿,所作所为只需向官家负责,这些不在你职责范围内的事情,本无须向你解释,姑且念你也是一片好心,这才和你解说一二,但切记不可再有下次。”
他脸色淡然地看着周同:“还有什么问题一并问出来吧,免得在肚里憋坏了,若是没有,我就走了。”
周同心中虽然仍是着急,不过好歹有了一个希望,不再如此前一般不知何时才是个尽头,这心情便稍有缓解,脸上也有了笑容:“既然大人已经有了主意,回头我便告诉兄弟们,大家实在是都快闷坏了,这个消息一定能让他们都高兴起来!”
沈扩见他不再拦着自己,也没有问题要问,便朝外面走去。周同看他身形还有些摇晃,不时还用拇指在太阳穴揉几下,显然是宿醉还没完全清醒,于是难得关心他一次:“沈大人,美酒虽好,可也不要太贪杯了,还是要注意保重身体!”
沈扩脚下顿了一顿,却没有回头,而是继续前行,他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大声回应道:“本官自有分寸!”心中却是在想:“贪杯么?呵呵……”
周同回到屋内,将这好消息告诉了高逡,高逡果然也是一脸的高兴:“闷了这许多天,真是闷煞个人,这下可算好了,再熬几天就能回去,也不知道我那小崽子还认得出老子不。”高逡离开时,小儿子才半岁,这一趟出来要折腾几个月,心里自然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