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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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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多久形势又起了变化,只见金军阵中分出两队人马沿东西方向奔出,来到青石桥的上下游百余部的地方纷纷弃马下到河沟里面。

    “不好!这是要两翼包抄咱们的后来来了!”齐季一瞬间便猜出了敌人的目的,若是两队金兵从桥后包抄而来,正面再行掩杀,只怕周同无法再如同之前一般一人一槊便能守得下来。可若是离开此处咽喉之地,大队金兵的冲锋想靠自己这十余人阻拦,那是绝无可能。

    “现在如何是好?在不走就来不及了!”齐季已经将周同当做了主心骨,一脸紧张地问道。他其实早就想跑了,可是没有得到撤退的命令,不得不硬着头皮坚持。

    萧得让远远的骑在马背上,看向石桥的目光无比阴沉。那人究竟是谁?莫非就是杀了赤合将军的那名叫那周甚么的南朝小将?看来此前传言非虚,此人实在是勇武无双,若不是此刻双方必须兵戎相见,说不得自己还要与之畅饮一番。可是现在,此人仅凭自己一人之力,生生将自己大军阻在小河北岸无法再前进一步,难道只能眼睁睁看着南朝使团在自己眼皮底下逃走?

    他压抑不住心中的烦躁,提起马鞭朝身前跪在地上的几名逃兵劈头盖脸地抽了过去:“狗东西!谁让你们逃回来的?你们这帮废物,活着还有甚么用!”他越打越怒,忍不住喝道:“来人,将这几名废物给老子砍了!”那几名金兵不敢反抗,只是大声苦苦哀求。

    克敌不胜的阿奇里也退回来跟在萧得让身旁,此时免不了有些兔死狐悲,他突然想到一计,连忙劝阻萧得让道:“将军,属下想到个办法,不若让这几个杀才戴罪立功,也胜过于这般死了!”

    萧得让转过头来,双眼如鹰隼注视猎物一般盯着他:“有何办法?快快说来!”萧得让此人残暴好杀,只一个好处就是对自己的心腹还算不错。阿奇里若不是他亲信,此刻只怕也是跪在地上讨命众人中的一员。

    阿奇里对上萧得让冰冷的眼神,哪怕在冰天雪地中也不禁出了一身细毛汗,紧张地答道:“末将以为,再派两队人马,从桥的上下游分别弃马趟河上岸,从桥后包抄过来,那人纵是三头六臂,也当抵挡不住我军前后攻击;若是那人弃桥而去,没了地利的阻碍,我军当可长驱直进,到那时区区十数人如何当得起我大军一击?”

    萧得让眯起双眼,此法可行!他当即令道:“既如此,此事还是交由你来办,半炷香之内,我要看到石桥控制在我军手中!”

    “是!末将领命!”

    周同眼见上下游两股金兵纷纷卷起裤腿从河滩中浅处过河,心中电转急闪,却是想不出一个办法来解决眼前难题。他心中叹息:“看来是自己痴心妄想,尽然还想拖延到入夜后去偷走金军的战马……”这厮一开始听到沈扩的话语之后,心中便存了这番念头,什么拖延到日落便撤这些话全是哄骗齐季的。“不过或许也不是便没了机会……”

    他盯着河里的金兵,对身后齐季道:“赶紧将树拖上来堵住,咱们这就撤退!”

    夜色已深,这是个难得的没有云层的夜晚。银盘般的月亮高悬夜空,将清冷的月华洒满大地,照得旷野一片凄凉。齐季伏在马背之上,双手环抱着马脖,任由一名大胡子金兵替他牵着缰绳前行,他有气无力地低声咒骂:“这混账贼老天,早不出晚不出,偏偏这个时候出月亮,这是不让老子们顺利逃脱啊!”他头发散乱,头盔早已不知去向,左肩甲粉碎,左臂显然是受了重伤,软软的使不上力气,只能将右手扣住左手。

    那牵他马前行的大胡子金兵在马背上有一没一地点着头,手上还牵着另外三匹马的缰绳。陡然间他似乎听到了什么,身子一下挺直起来,随后发现自己只是适才睡着了,追兵还没赶得上来,这才松了一口气,腰背也垮了下来。他看看前方同样在马背上打着瞌睡的两名同伴,眼中闪过一丝疲惫。

    这是周同等人撤离小桥的第二日晚上,十七人只剩余了现在的四人,还有落在最后面断后的周同,其余十二人在白日的追逐中一一被敌军追上杀死。可恨的是追兵都是一人双马,自己这帮人若不是有南朝的那名杀神一直断后,何曾有机会跑到现在?即便如此,无论是人还是马,都早已是疲惫不堪,只剩下心中的信念支撑着前行罢了。“或许,明日天亮,便是我等丧命之时,也不知道爹、娘、阿芸还有孩儿们日后如何生活得下去……”

    这名大胡子金兵名叫李辅,其实并非纯粹的金人,而是父母被掳至金国后所生的中原人,老家便是在被金人数次破关的代县附近。他虽自幼在北国长大,但由于父母的原因,自幼的梦想便是回归中原。

    李辅父亲李奇,年轻时曾是边军一员马军军使,金军破关南下,李奇所在部队被打散失去建制,最后困守代县。金军驱使百姓攻城,守兵心无战意,守将自刎后代县被破,李奇杀出一条血路逃亡两日后回到家中,最终还是没能逃脱厄运,全村人都被金军抓走。老父老母亡于北上之路,李奇为报血仇,不惜以身事贼投身金军,随金军讨伐草原,二十年后成为了南京道苏州府的兵马都钤辖,儿子李辅更因为一身勇力被耶律楚赏识,先是成为耶律楚亲兵,后又调到南京镇戍军中做了一名十将,如今才二十七岁,已然是一名都虞候。此次护送使团南下,李辅恰好被耶律楚派至耶律文都处干事,便被耶律文都抓了壮丁,命他协助耶律锋带兵护送南朝使团出境。

    李辅心中不停的回荡着父母亲平日里经常对他说起的话语:“儿啊,你要记住,咱们是中原人,是汉人,不是金人,你的家在中原,咱们一定不能忘记自己的根本啊!”“儿子,咱们家和金人有着血海深仇,你一定要牢记于心,你的爷爷奶奶都是被金人害死的!”“儿啊,若是有机会,一定要回归中原啊,若是能回到中原,娘就算立刻死了也能瞑目了。”“儿子,记住你娘的话,一旦有机会南归,千万不要拖延,也别想着爹娘如何,怀儿兆儿我们会为你保护好的,到时候咱们中原再见!”

    “回中原啊……”李辅心绪无比复杂,若是自己此刻抛弃队伍独自离去,有很大可能回到中原,可是自己能吗?先不说自己的家人还在南京,要是自己此刻径直离去,只怕今生再无相见之日,就单说昨日后面的齐季用肩头帮自己硬接了那一棒,自己也没法抛下他一个人离开;更不要说后面断后的周同……这几次战斗下来,自己已经欠了对方两条命还是三条命了吧?真的能一走了之吗?

    周同将腰带勒得再紧了一些,腹中的鸣响稍弱,但饥火还是一般的升腾。他舔了舔干枯的嘴唇,从雪地上抓了几把雪塞进嘴里,慢慢含化的同时手上也没闲着,又将牛皮水袋也塞得鼓鼓囊囊的,这才起身望向身后远远吊着的金兵。

    只见远处的月光之下,大队金兵似乎也还在歇息,看来自己挑选的这个位置还算不错,这会又给老齐他们争取了小半个时辰了吧?只是不能再拖延下去了,绕路的金兵也不会给自己留太多时间的。周同将融化的雪水吞下,感觉腹中一阵清凉,可惜没什么吃的了……他仔细检查了下大黑马的马鞍是否牢固,这才提上马槊翻身上马,牵着另外两匹战马驰骋而去,毫不在意马蹄声会惊动那些歇息的金军。

    昨日夜间与今日,金军仗着人多马力足,对断后小队发动了一次次的攻击,企图消灭这十数人后,好追赶逃窜的南朝使团。可是不知道在哪一次混战之后周同等人走错了道路,前行的路上再也没有发现使团留下的标记。同样的金军似乎也没有发现自己跟错了队伍,只是一直跟着周同等人追了下来。

    萧得让现在脸色阴沉得几乎快要滴出水来,他已经意识到自己此行的任务失败了,因为此刻那些爬虫们逃跑的这条路,接下来的方向已经不在是向南去往雄州,而是西去往易州的方向。可恨自己察觉得太迟,现在调头回去已经浪费了整整一日,无论如何是追赶不及了!可恨的爬虫们,竟然用这样的手段让自己上当!就算让那南朝使节能跑出边境,这些可恶爬虫也一定要被自己踩在脚下狠狠碾碎,方才能缓解自己心头之恨!

    他大声下令:“阿奇里,带上你的人追上去,万万不能跟丢了。等到天明,务必要将其一鼓作气拿下,老子一定要拿那人的头颅来做夜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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