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同顺着他的眼光看去,原来小姑娘和白纱女子还在原地朝这边张望,不知是何目的。他道:“好你个沈大人,我道为何不请我到店里坐着吃,却原来是在偷看女子,当心我抓你去开封府衙门吃上一顿挂落。”
沈扩怒道:“你都知道我官职比你高,岁数比你大,你就这般不知道尊老爱幼?我这可是为了你好!”
周同对此嗤之以鼻,他说道:“休说我已然有了婚约,便是没有,难道在这街上随便抓个小贼,便能有女子青睐?那媒婆们岂不早就没了活路?”
他说的后半句沈扩根本就没听往心里,只前半句便抓住了他的好奇心:“你说甚么?你已然有了婚约?是和谁家女子,如何没听你说过?”
周同将最后一块肉饼塞进嘴里两下吃完,又眼巴巴地看着沈扩。这次轮到沈扩感到无奈了,幸好两人还没走开,于是又去买了十个肉饼回来,塞进周同怀中,道:“这下可以说了吧?”
周同接过肉饼又开始大嚼,道:“首先你又没问过我,没听我说过自然正常;其次我有了婚约难道不是很寻常的一件事情吗?也没必要四下声张罢。”
沈扩停下吃饼,有些不太高兴,叹气道:“哎,我本来有个侄女……想找机会让你去我家吃顿饭的,看来你这小子没有福分,吃不了这顿饭了。”
周同大怒:“老沈你这是甚意思?我当你是朋友,你却想占我的便宜,做我的长辈?”
沈扩摇了摇头,显得有些不怎么高兴,谈兴也大减。他几口将最后半块肉饼塞进肚子,对周同道:“我这有事先走了,你欠我一顿饭,记得拿只烤羊来抵。”说完不管周同愤怒的目光,将手在他衣襟上胡乱擦了几下,转身走开。
周同一人慢慢朝自家走去,快到家门的时候,才突然想起来昨日自己未曾回家,家中的那匹瘦马不知道如何了?完颜等人照料那匹黑马肯定没问题,照料白马可就有些不太好说了。
他念及与此,心中顿时焦急,三步并做两步来到自家门外,却发现门上竟然没锁。他伸手推门,门却被从里面拴住,看来家里有人在家,只是不知道是谁?
他喊了几声,只听得白马欢快的嘶鸣声响起,随即便跑到了门后不停打响鼻,似乎是听见了自己的声音有些激动。只是奇怪的是,这马怎么挣脱缰绳的?家中究竟是谁?
随即萧大的声音解答了他的疑问。
萧大在屋内大喊道:“你自己翻墙进来!这白马太凶,某不敢出去!”
周同既惊讶、又好笑。他走到围墙边上,轻轻纵身一跃,伸手在墙上一搭,直接便翻身进跳进院内。只见得门背后白马正在对两扇门又踢又咬,侧屋内萧大将门露出一条缝,看样子是随时准备将门合上,也不知道怕这白马怕成了何等模样。
听得身后的动静,白马回过头来,见得是周同在自己身后,顿时欢嘶一声,两只前蹄离地而起,竟然人立了起来,随即上前两步,将头埋入周同怀中,不知道内心有多欢喜。
白马虽然只是昨日才跟了周同,却是不知为何对这新主人极其喜爱,只一晚不见便如此亲热。
周同一脚向后退了小半步稳住身形,他没料到这马看起来瘦,力量却不见得弱小,自己没有防备竟然还有些站立不稳。他伸手抚摸了几下白马的大脑袋,拿起缰绳才发现已经从中断开,断口处牙痕斑斑,竟然是这畜生自己咬断的。
这时候才听得门响,萧大看着应该没有危险,才走出房门,不过距离周同也隔了几步远不敢靠近,不知道是不是吃过白马的亏。
萧大苦着脸对周同道:“你这哪里弄来的两匹马?黑马倒还算了,这白马忒也凶了一些吧?某还只是给它添加草料,差点就被踢了一脚;要不是某闪的快,只怕躲开了脚踢,也躲不开被狠狠地咬上一口!”
周同看他身上并无伤痕,当下并不担心。一边牵着马走到院角重新将马系好,一边问萧大:“今日怎么没去店里帮完颜?我昨日有事没回得来,也没来得及给你们带个消息。这马是我昨日从御马监带回来的,你看看如何?”
萧大道:“昨日某和完颜回来,便看见院子里多了这堆草料还有这两匹马,李辅正在照料那匹黑马,却叫某去照料这头畜生。某也没料到这家伙坑人,害的某家差点就中了招。”
他一脸的愤愤不平,还有些心有余悸。他从来没想到过有马会凶悍至此,惊惶之下在向后退的过程中,一脚踩上一团马粪,差点被摔了一跤。可是萧大却宁可摔上一跤,原因便是他在试图保持平衡的过程中,踩中马粪的脚太过用力,踢起来一坨黑乎乎的东西,这坨东西好死不死的便恰好糊在了他的脸上。更可恶的是旁边的两个家伙不光不同情自己,反而一个个笑得直打跌,完颜更是连眼泪都笑了出来!
今早起床,他本来和往常一样要和完颜一起去店里做事,谁料那白马竟然自己咬断了缰绳,在院中中乱转,三人谁出去都要被追咬。倒不是说三个大男人会拿这匹马无可奈何,只是都猜出来是周同不知哪里搞来的好马,不好下重手来收拾。于是三人商量了一下,决定留一人在家中看着免得出大乱子,猜拳的结果自然便是萧大输了。
周同听他说得好笑,他抱住白马的头,将其扭转过来对着萧大,指着萧大道:“这是一家人,不能咬的,否则老子揍你一顿不算完,还把你赶出门去,听明白了吗?”他又将白马的嘴巴捏拢,让萧大过来摸了几下,松开手见白马不在抗拒,这才去给白马准备吃食。
萧大站边上小心翼翼的摸着白马背上稀疏的毛发,感叹道:“你这是哪里弄来的这匹马?看起来这般瘦弱,脾气却还暴躁得很!不过看起来倒是有几分骏马的底子在,也不知道能不能调养过来。”
不比大汉马少,北地多马,萧大乃是金人,虽然他自己没有过这样的马,也养不起这样的大肚汉,可也见识过不少好马。这马虽然瘦了些,但外形、气质各方面都不比他以前在金国时见过的那些宝马差,甚至这话应该倒过来说,以前见过的那些宝马外形、气质都还赶不上眼前这匹。
周同得意洋洋地道:“五两银子买来的,如何?别人巴不得我赶快牵走。”
萧大听得眼睛都快瞪了出来,他道:“五两银子?休说是五两,便是五百两、五千两能买到这样的马,你有多少来多少,某家转手不给你翻几倍,某……某就不姓萧!”
周同鄙视他道:“说得和你姓萧一般。”
萧大见周同不上当,满脸的激愤顿时跨了下来:“臭小子,害某输了二两银子。”
周同讶然:“怎的害你输了银子”
萧大道:“某说这马最少一千两银子买的,李辅说绝不超过二十两;某便说你去二十两买一匹来给某看看,可他说他买不到,你一定是能买到的,就这般争了起来。完颜这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家伙趁机撺掇,某便说赌二两银子,你李辅敢不敢?结果李辅便道‘我只有一两银子,不若完颜也出一两银子,我们俩和你赌。’我自然允诺下来。结果……结果……”
周同听得哈哈大笑:“你这个老抠,你这是被他俩下了套呢。你忘记了?有一把钥匙在李辅哪里,这家伙每天都要查看几次,我身上带有多少银子他还不知道?”
萧大一张嘴巴张得大大的,半晌朝自己头上捶了一下:“我怎么就这么傻,怎么就没想到呢?”
周同嘿嘿笑道:“我看就你自己傻了,估计完颜也是想到了这点才撺掇你们打赌的,你看看李辅多狡猾,直接就分润了一半银子的好处给他,这个便叫做封口费!”
萧大更是郁闷,他后悔不迭,为何自己便没有想到这一节?白白被两个阴人坑了二两银子?突然他眼睛一亮,对周同道:“不若这样,等李辅他们回来问起你来,你便说这马花了你五十……不,一百两银子买的,这样他们便输了,那二两银子归你如何?”他眼巴巴地看着周同,又补充道:“实在不行……,我再给你补一两银子,你看可好?”他打得一手如意算盘,如此一来他便只用出一两银子,自己还可以落下一两。
周同哈哈大笑,摇头道:“我要你们的银子作甚?你也忒财迷了一些。”他拍了拍萧大的肩膀:“咱们这店子多红火?再过一段时日,别说一两银子,或许你在街上看到地上有五两、十两银子,你也懒得弯腰去捡,也有可能。”
到得晚上李辅和完颜陆续回来,周同将萧大的话转述给两人听,两人也是哈哈大笑,均道这萧大真是个老抠,说不得是管理钱财的一把好手,日后便将钱财交由给他保管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