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汉山掉进黄河,生死不明,可把付二憨高兴坏了。钱没有弄到手,他后悔几天,和侯家兄弟商量,觉得没钱把樊玲珑娶到家做老婆,也合算,不吃亏。他从小对樊玲珑垂涎,做梦都想娶家当老婆。有钱男子汉,没钱汉子难。他自己没有挣钱的本事,也只能梦里想想,手上解决一下生理问题。后来知道樊玲珑和刘汉山订婚,他有点忌惮刘汉山,把内心的欲望压下去了。后来侯宽托他登门提亲,他心里好笑。老子还是光棍一条,你让我把那么好的一个姑娘说给你,真他妈日怪一个。这次眼睁睁看着刘汉山掉进黄河,纵然有日天的本事,也没有活命的机会,他感觉自己机会来了。
樊玲珑知道刘汉山的确切消息,收拾衣服首饰,当天跑到刘家。一进门,给刘德全刘曹氏夫妇跪下了:“从今天开始,俺就是刘家的人了。您把我当儿媳妇也行,当亲闺女也行,反正俺是不回前红楼的家了。”
刘曹氏抱起樊玲珑,感到心里多了点安慰。庆幸刘汉山没有看错人,这姑娘还算有良心。“妮儿,不怪天,不怪地,只怪刘汉山没有福气。”
樊玲珑在刘汉山住的东屋,搭起一个简易的供桌。上面摆了刘汉山的瓜皮小帽,桌子上摞了几个馒头包子苹果,点上香烛,在瓦盆里焚上黄纸。樊玲珑在自己的黑鞋上缝了一层白布,头上扎了二尺白布条,她给刘汉山披麻戴孝,守身如玉了。
付二憨看到马高腿铩羽而归,肚子里升起一股恶气。“给脸不要脸,我今天平趟你樊家,明着欺负你,不把你樊家闹个底朝天,我是大姑娘生的。”
付二憨站在樊家门口高喊:“老丈人,还我钱。”
左右邻居听到付二憨的叫骂,好奇心驱使他们围上来,看看有什么稀奇事儿,明天赶集上会碰到亲戚朋友,就有话题喷空了。
“我欠你什么钱?”樊一篓还没有醒过神来,莫名其妙地问。
“你答应我将你家樊玲珑嫁我,我托媒人送去聘礼大洋10个。你们家闺女跑了,你把聘礼退给我,这合情合理吧。”
樊一篓气得说不出话来他早把提亲的10大洋退了,如今赖账,他拿这种无赖没办法。村里人不明就里,真假难辨,说啥话的都有。有的向着付二憨,有的偏向樊一篓。
“要钱我给你,跟我走吧。”众人看到一个铁塔一样的男人走到付二憨面前,很平静的拉起他往外走。付二憨一看是邵大个,马上怂了。“邵哥,我们爷俩骂大会呢,别当真。”
邵大个用手指着付二憨:“没有这么欺负人的,抬了人家的孩子,还要讹诈人家钱财。”
村里邻居这才知道,铜锣是付二憨抬的,低声怒骂。付二憨占不到便宜,从人缝中钻走了。
刘汉山掉下水的瞬间,一个鹞子翻身,将手里镰刀砍在鱼脊椎上固定,另一只手紧紧抓住长长的鲶鱼须,与鱼随波浪共振,在洪水中疾驰前行。这条鱼太大了,以前从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鱼。鱼头如一辆轿车长短,鱼脊背像一个宽大的门板。鱼嘴上有八条七八尺长的金色鱼须,不停地拍打,鱼身不停地扭动,企图甩掉身上的赘物。刘汉山一手将几条鱼须在手里,另一只手挥舞镰刀,不停地砍鱼头、鱼身。刚开始,鱼身上的鲜血直冒,很快被浊浪堙没。后来鱼血只有点点浸出,和混沌的河水融合在一起。
鱼在滔滔黄河中疾行,如铁犁在松软的泥土中开垦,犁出一道水帘波浪。刘汉山骑在大鱼上,如猎手在草原驯服一匹烈马,双方拿出自己的所有本事,纵情挥洒,放飞自我,比出高低输赢,直至决出生死。黄河两边有人有船经过,看到海市蜃楼般的惊人一幕。
大鱼驮着刘汉山在黄河里疾驰两天两夜,终于在一片宽阔的芦苇沙滩岸边冲上了岸。
鱼已经奄奄一息,张着破烂的大嘴喘气。肉身呈条絮状,那是被刘汉山手里镰刀砍烂的。刘汉山浑身是伤,左臂骨折,右半身多处伤口。他蹒跚着将鱼拉倒浅水处,从鱼肚子拉出那袋铜钱,然后,一屁股坐在泥水里。
远处的芦苇丛中犁开一条长缝,驰出一条木船。船上站着两个打鱼人,长者50多岁,青年20出头,看似父子。那青年看到那条大鱼,兴奋起来。“俺的娘,这么大一条鱼,今天发财了。”
他们看到了刘汉山。
两人将刘汉山扶上木船,把那条大鱼拴在船后托着,回了徐家庄。
老者姓徐,名大福,家住徐家庄,和儿子徐有庆打鱼为生。父子二人听了刘汉山的经历,佩服不已。他们将刘汉山安顿在家,请来医生疗伤,半个多月后,刘汉山基本恢复。他明白家里人正着急,不知他的死活,一定乱了套。告别徐家父子,急忙往家赶。
刘汉山路过东营,看到旁边一座座雪山。他走过去,原来是堆堆刚晒成的大盐。这里是盐的原产地,价格便宜。刘汉山想到自己空手回去,不如带些盐把路费赚回来。他买了一辆独轮车,买了三百斤海盐,推车回家。
家里不知乱成什么模样,刘汉山归心似箭,每天七八十里路程。他白天赶路,天黑歇脚。走大路不抄近道,倒是一路平安。走了半个月,从山东曹县进入兰封境地。
进入许河地界,刘汉山紧绷的心算是松了下来。前面十多里就是邵岗集,那是邵大个的家。看看天快黑了,他没有歇脚,想赶到邵大个家。路过一片干枯的玉米地,刘汉山感到静的可怕,脑后勺头皮发紧,他预感有事儿发生,不由放慢了脚步。刚走了十几米,玉米地里呼呼啦啦一阵响动,有两个人拦住了路。
“我说伙计,歇会吧。”其中一人用手里盒子炮指着刘汉山。刘汉山感觉声音熟悉,想不起是谁。他把独轮车放下,一只脚搭在车把上,一只手抓住盐袋下的那把镰刀。
“走了快几百里路了,歇歇就歇歇,快到家了,不在乎早一会儿,晚一会儿。”刘汉山倒不害怕了。
“我认识你小子,你是刘庄的刘汉山。”
眼前这个人是兰封县县长张德祥,旁边是他师爷余华荣。
张德祥到任后,本想甩开膀子大干一番。没想到,不到半年,省长换人,他的后台老板倒台。就在刘汉山黄河里与鲶鱼斗勇的时候,新的县长到任,把他赶下台。一朝君子一朝臣,他不当这个县长也没什么,关键是新来的县长贪婪狡诈,一肚子坏水,把他的家财全部没收充公,两个小妾也顺便接管。出县衙时,张德祥身上居然没有一块银元和铜板,多亏师爷聪明,裤裆内裤常备钱袋,装三五块银元。这是他的私房钱,用来喝酒泡妞打牌的。两人回到张德祥的南漳老家,欲图东山再起,无奈手里无钱无人,举步维艰,做起劫道勾当。
“当初我爱慕英雄,才没有为难你。现在我要举起**的大旗,反对封建专制政府,救百姓苦难水火,你跟着我干吧。”张德祥将盒子炮插在腰里,点上一根大刀烟。
刘汉山心里想:“人家把你的家产没收了,小老婆抢走了,就是贪污腐败,封建专制了,你的家产从哪里来的,小妾也不是自己种地收获的,还不是贪污腐败得到的。”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敢这么说。
“我们的队伍就叫反贪护民救国军。我当司令,你当副司令。咱兄弟三个联手,用不了两年,就能成大事。将非法县长宋贵伦赶出兰封县,还民众一个晴朗的天。”
“我坚信你能干出一番事业,我也愿意跟着您干。不过,我掉进黄河一个多月了,家里人还不知我的死活。”刘汉山想金蝉脱壳。
张德祥犹豫片刻,道:“我们两个身上没有一个铜板,第一次劫道碰上你,算是开张不利。你得给我们留些铜板,买点烧饼牛肉的填饱肚子。”
刘汉山何等聪明,马上想到一条妙计,他车上有几千个铜板,合银元200个,给他们买枪买炮,以后自己去山东做生意,让他们保驾。“我回去后,准备给孔财主当管家,第一个生财的路子就是去山东贩盐,救国军给我护盐护人保安全,利润分你们三成,有钱你们就可以买枪买马,用作救国军的军费饷银。”
张德祥嘴都笑歪了,马上应允:“汉山弟,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