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汉山走进解家庄园,解飞龙和胡萝头已经站在楼前。解飞龙不认识刘汉山,也不认识张德祥,看着眼前这个俊秀挺拔的少年,问:“这位相公是谁家的孩子?”
刘汉山上前作揖施礼:“老东家,我是前刘庄的刘汉山,在后白楼孔家混饭吃。”
解飞龙何等聪明,他对兰封县军政大局了如指掌,对兰封县名人大户非常熟悉。他早听说过刘汉山的大名,欠起身子还礼:“春生兄新请的少管家,失敬。”
刘汉山看看张德祥,又看胡萝头,他无意中发现,徐大风和张德祥眼神黏糊片刻,迅速闪开。刘汉山心里感叹,都说男女色胆包天,为了那点事儿,张德祥和徐大风真是老鼠摸猫逼,想舒服连命都不要了。
“解东家,在恁老面前不敢托大。无论是按年龄,还是按亲邻辈分,恁为大,是老辈。我为小,我是侄儿。”
“今天我和胡司令请你们二位辛苦跑一趟,就是想问你们一句话。”解飞龙故意停顿,漫不经心地看了张德祥一眼,张德祥头上汗水直流。
“我解飞龙不知道做错了什么事,做人不到位,不讲究,哪里冒犯了张司令,让恁带兵围了解家。”
张德祥急忙辩解:“解东家,都是误会,那帮小子本来说要去三义寨陈家,半路岔道冒犯了解家,小侄儿教导无方,我愿意陪情道歉,包赔解家损失。”
“我说吗。解家没有亏待过谁,如果真是这样,倒真是误会。”
看着解飞龙主动给了台阶下,刘汉山心里松了口气。一边的屋子里传来女人的嬉笑声,他看了一下,发现解家几个女眷在东厢房里透过窗户,叽叽喳喳议论着庭院里几个男人。那是几个年轻貌美的女子,那位穿着粉红色连衣裙,长发飘飘的美女是解飞龙的女儿解蕊凝。
刘汉山这一眼,正好和解蕊凝目光对望,刘汉山目光不躲不退,格外大胆。他心里想:“这个妮子挺会倒敕的,脸蛋顺溜,衣服洋气,真是深闺美女。看就看个够,我一个大老爷们还怕你看不成?”
那解蕊凝也是不闪撤,直勾勾盯着刘汉山。解蕊凝在开封上学,刚刚毕业回家。她看到刘汉山第一眼,就不住地心跳加速。当她知道眼前这个俊美的少年郎是孔家管家,为了自己的爱人做出诸多让人瞠目结舌的壮举,她不想错过一眼:“要是有人能为我做出如此牺牲,一辈子跟定他,至死不渝。”
胡萝头看到解飞龙要放张德祥一马,在一边搭腔:“张司令,你们昨天晚上搅得四邻八乡不安,没少浪费我的子弹,不能罚酒三杯算完事儿,总得意思一下。”
“胡司令,得饶人处且饶人。解东家有意网开一面,这事儿就算了。至于你的损失,张司令会做赔偿的。”刘汉山一边急忙撤火。
张德祥现在是输人又输理,被人抓住了小辫子,踩着尾巴根,只好低三下四求合:“胡司令,高抬贵手,小弟愿意陪请道歉,你画个道道,我认账。”
“张司令够个儿,仗义,胡萝头佩服得五体投地。我不漫天要价,你骑兵队给我,咱们两清。”
张德祥倒吸一口凉气,心想:“我日你八辈先人,胡萝头,你这是要我的命哩。”他心里敢骂,嘴上不敢说,只好看着刘汉山,希望他出面搅和一下,把这事儿糊弄过去。刘汉山自然明白,正琢磨如何说话,身后有一个悦耳的声音:“胡司令,我大爷请你帮忙,你狮子大开口,这话要传出去,我们家可要替你背黑锅了。”
刘汉山扭过脸,看到一张桃花绽放的脸。这个解蕊凝,那眼神勾人,乱神,刘汉山赶快躲开,看解飞龙抽水烟,咕噜噜地叫,像是人含一口水冲洗喉咙。
解飞龙对女儿的插话显然不满意,快速的拧过头来:“你咋和你胡叔说话,没大没小的,念这么多年的书,咽到狗肚子里了?”
解蕊凝撒娇卖萌:“大爷,你咋说你闺女?”说完,故意瞟了刘汉山一眼。刘汉山感受到了那横冲直撞的凌厉眼神,不敢接招。
“大人在说话,小孩不要插嘴,不懂事儿。”解飞龙好像是在教育女儿,其实也给各位赔不是。
“杀人不过头点地,既然人家张司令登门道歉了,我们是打了不罚,罚了不打。要是左邻右舍知道我们又打又罚,还要人家的骑兵队赔偿损失,大家要戳我们解家的脊梁骨,骂我心黑嘴大下手狠,落个坏名气哩。你儿子寻媳妇不经打听,你闺女家婆家没人敢娶,占小便宜吃大亏,看那头损失大?”
解飞龙拿自己这个独生女儿没办法,苦笑着看胡萝头。胡萝头站起来,走到刘汉山面前,他比刘汉山低了一头,小了一圈。
“汉山弟,听说你把黄河里上千斤的大鱼给砍死了,真是神力,比那倒拔垂杨柳的花和尚鲁智深还厉害。听说的事儿假的多,真的少,何况还有许多玩把戏吹糖人的闲人。现在见了真人,我想看看是不是吹牛。”
胡萝头指着门外拴住的战马说:“我的坐骑火流星,是正宗东洋战马,日行千里。今天,你要是能把祂摔倒了,我和解东家给你面子,和张司令的帐一笔勾销。”
刘汉山透过两道圆门,看到庄园外胡萝头的那匹盎格鲁诺曼枣皮红马,一身紫红,色如紫檀,油光毛亮。冷冷地站在门口,好似唐太宗李世民昭陵六骏的飒露紫,比身边徐大风和冯春娇骑的两匹蒙古马高傲万分。
“真是一匹好马,估计能低三匹本地马的力气,让祂自己拉一车粮食没有问题,如今跟了胡萝头,算是找错了主人,可惜了。”
“怎么了,汉山老弟。是不是拉稀跑肚,硬不起来了?”胡萝头调侃。
刘汉山漫不经心地看了胡萝头一眼:“胡司令,你这匹马是好马,用祂和我赌,可惜了。”
胡萝头不相信刘汉山能把东洋马撂倒,指着冯春娇道:“你赢了我,再把这个娘们儿白送你。当牛做马,是骑是胯,你随意。”
冯春娇笑笑,没吭声。
解蕊凝三两步到刘汉山跟前,悄声说:“汉山哥,我回厨屋拿刀,我帮你砍断马腿,先赢个小老婆再说。”
刘汉山给她摆摆手,示意她不要说话。“胡司令,覆水难收,可不能后悔找后账。”
胡萝头大笑:“啥时听说过我老胡说了不算。这一辈子,从来没有蹲着尿过。”
刘汉山往外一走,院子里一帮男女老少被磁铁吸引一般,跟着他走了出去,距离不远不近,步子不快不慢,好像簇拥着一个即将加冕的国王那般神圣。
刘汉山从徐大风手里接过马缰绳,用力一拉,那匹火流星斯斯哼叫,四蹄不安抖动。祂知道刘汉山的来意,也明白眼前这个对手的目的,猛然间惊了,如牛羊看到屠夫掂刀,似老鼠钻进女人的裤裆,撕心裂肺的绝望鸣叫。只见祂前腿腾空跃起,似乎要用尽全身力气,砸向刘汉山,用肉身把刘汉山压成肉饼。
刘汉山并没有躲开,死死盯着火流星的双眼,射出夺命的眼神。就在火流星前腿落下的瞬间,刘汉山左手撒开缰绳,右腿前弓,拉开右臂,举起右拳,一个饿虎掏心,打在火流星的心脏部位。待火流星前脚落地,马的整个身子一歪,前后腿倒腾几下,绝气而亡。
“哎。我花了两千大洋,从青岛买回来,你一拳就要亲命了!”胡萝头心里那个悔,死了亲娘老子一样。带着徐大风和冯春娇,低头丧气的离开。
解飞龙倒是格外激动,所谓是英雄惺惺相惜。“汉山弟,果然名不虚传。”
刘汉山抱拳行礼:“解东家,您和我爹年岁相当,在您面前我是晚辈。”
刘汉山看看还在那里愣愣地站着的解蕊凝,笑笑,打算告辞回家。
解飞龙道:“你和张司令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刘汉山把张德祥借钱的事儿说了。当然,他没敢全说实话,只说张司令招兵买马花钱,和他借钱还不上,才铤而走险。
解飞龙沉吟片刻:“钱倒是不多,我只是担心你这么大手笔投资,结果如何?”
“解东家,现在天下不太平,烽烟四起,死人不计其数。每天都有部队军需官采购布匹,而且一时半会儿仗打不完,这生意不会错了。”
解飞龙兄弟三人,他是长兄。老二解飞虎在开封省银行任总会计师,和中南银行行长李俊民是莫逆之交。
解家老三解飞豹在开封、北京、上海、南京等地开药铺当铺、粮店油店,瓷器茶叶店。解家每月运送本金利息有专门的车队,北京八大镖局镖师的会友镖局、永兴镖局、正兴镖局、志成镖局、国兴镖局、光兴镖局、义合镖局、义友镖局常受雇于解家,有时一天要用三个镖局同时出活儿。
对于解氏三兄弟来说,兰封县的几千顷土地收入可以忽略不计。开封郑州商丘已置办好房产,北京南京开始买地筹建。按照解飞虎和解飞豹的意思,解家老少该在大城市安家落户。解飞龙舍不得祖业,认为解家庄园人财两旺,上风上水,是龙脉宝地。解家金库设在济南,为了运送金银细软便利,解家三兄弟在原来四合院的基础上,扩建了这座解家庄园。
对于刘汉山说的布匹生意赚钱多少,他真的不在乎,不赔就行。他内心真实的想法,是想帮刘汉山一把,他对这个二十岁不到的小管家,喜欢到骨子里了。他想让刘汉山到解家庄园干事,看他对孔先生的忠心,是不会答应的。他喜欢这个小伙子的身材魁梧,仪表堂堂,更喜欢他对东家忠心不二,为朋友解难倾囊相助。看到刘汉山这么自信道:“这钱我给你垫出来,咱俩三七分账。生意你来打理,你七我三,如何?”
刘汉山给解飞龙作揖打拱:“解叔,本钱是您出的,我们出人支应门面,咱们两家五五分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