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川书院
灏阑冰带着谢秦离开大礼殿，回往后山楼阁。
谢秦发现灏阑冰自从和君子师偃相见后，神情有点变化，但具体为何，他没有告知自己。
对方不愿说，谢秦自然也不愿追问。
回到楼内，那老先生依旧在酣睡，身上结霜冰冻，不知何时解除了。
榻上，地面没有一滴水的痕迹，说明不是自然融化，而是靠术法蒸发。
灏阑冰低眉视之，“还睡？再装睡，我就和朋友走了。”
老先生身子一翻，缓缓开眼，有气无力，精神不振，打着哈欠，睡眼朦胧。
“我虽然……是醒着的，但我也是睡着的……”老先生解释道。
谢秦作揖礼见，“老先生您好，在下谢秦。”
“老夫春城，叫我春老就好了。”老先生和蔼笑说。
“坐吧，别站着了。”春城春老伸手示意。
谢秦找了个椅子坐下。
灏阑冰冷冷看着他，有些埋怨。
春城一脸无辜的样子，“你别这样看我，你是知道的，我向来如此。”
灏阑冰很是不解，“你这贤人头衔，书院院主，是怎么还没被圣人撤掉的？就应该把你换了，你自己找个地方睡死去。整个书院的事，从来不管，全让师偃君子负责。”
谢秦听之，这才知道，这是位贤人，还是院主。不过，他不管事？每天都在睡吗？
春城听灏阑冰这么一说，反而欢喜。“你说得很有道理，我请示圣人，把我撤了，你来当院主！”
“少来！我说过的，你们的事，我不掺和。”灏阑冰厌恶得很。
春城略带苦楚的说：“你当院主，不影响你要做的事，我整天不就在睡，你也可以到处乱游，继续行你的小事。”
灏阑冰：“我若当了院主，说明更加深陷，我是不会上当的。当年我和袁温玉说过，儒院若是妨碍了我的事，我随时会不当你们的弟子修士。”
“如今，这些年，你们要求越来越多，看来时候抛弃这个身份……”
“别！别！别冲动啊！我不说了！不说了！像你这样的弟子离开，我们的损失啊！”春城贤人慌了，连忙势弱。
谢秦看得迷糊，不明白其中复杂。
灏阑冰这儒院弟子身份，跟没有一样。有名不实。在与不在儒院，真的重要吗？反正你们的命令，他肯定是一句不听。
春城慈眉一笑：“我们聊点开心的，怎么突然想到来看我啊。”
灏阑冰脑中思绪飘然，想起当年在中洲东北角一带的行事，但是差点是死路一条，后来得到这贤人春城出手，才幸免于难。
于情于理，都是恩人。但是如果报恩的方式是当院主，那这恩情不报也罢。
这不叫报恩，这叫交易。非我所愿，心非所向。
灏阑冰：“路过于此，一是来看看，二是问你，有什么需要我做得吗？”这需要做之事，就是换他恩情。
春城说道：“你知道的？我整天睡这书院，哪有什么事啊？唯一有的，你又不愿意。”
灏阑冰皱眉凝视，神色不悦。
“好好好！不说此！不说此！”春城忙说。
谢秦就一旁听着，感受得到，灏阑冰心里还是尊重这位贤人，只不过大家太熟，朋友一般的关系，所以相处和他人不一样。
春城看向谢秦，之前上阶梯的时候，就已经感知见识了，赞叹说：“小兄弟武道炼得登峰造极啊！”
谢秦闻言被吓到，“没有没有，小有所成罢了，过誉了，过誉了。”
谢秦没有谦虚，心知自己武道和十一师姐比，依旧差距甚大。哪怕对方压境和自己打，自己也是被她吊着打。
这些年，武道修行越是精进，越是发现十一的师姐的厉害。
武道之路，唯我无人。此山之高，再无高峰。
春城好奇：“你是哪门哪派的？”
谢秦：“散修野修，没有门派。”
春城惊望着，叹声道：“江山代有才人出。我们就算死了，也可瞑目……”
灏阑冰肃声言：“你说什么怪话？还瞑目，你死也是整天在楼里睡到自然死的。”
“对……对……”春城微微点头，不由一笑。
灏阑冰神色有些怪异。
谢秦发生了他的异样，好像对方这句话的意思，他听得懂。
灏阑冰余光瞥见谢秦的猜疑，立即转移话题，“我这朋友想吃饭，你看着办。”
谢秦一愣，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春城来了兴致，“好！我也好久没吃东西了。”
说着间，伸出手掌，一个挥袖之势，面前一张桌子凭空出现，桌子之上，满满当当的食盒，食盒之中各种美味佳肴。
此刻书院某一处，几名书生正在惊喊愤怒。
谢秦惊了，这手段，不就是抢吗？
春城拉着一张凳子坐到桌前，拿起筷子，对二人说：“不用客气，我请！”
灏阑冰无言以对，眼神有些鄙夷。
谢秦看着每一个食盒，“金源楼”、“丰海客栈”、“清心斋”……
每一个都来自不同酒楼客栈，给书生们送吃食的是专门跑腿修士，专门在附近城池小镇，按照要求，购置美食佳肴。
当然都是些富硕书生才有此为，穷书生又未金丹辟谷的，自己解决。
谢秦拿起一块点心，咬上一口，“这也太好吃了吧？”
春城滔滔不绝的说：“现在弟子啊，哪是来求学的，吃个饭这么精致昂贵！想当年我啊，都是馒头咸菜……”
灏阑冰对于此事，听了好几遍，耳朵都出茧子了。
立即打断他，“光阴长河屋，可以让他进去看看吗？”
春城微笑说：“你不说，我也会推荐他去的。”
谢秦眉头一挑，“光阴长河屋？这是什么地方？”
灏阑冰：“曾经至圣和弟子们讲学之所。”
谢秦闻之，心中一震，“这种地方……我又不是儒院弟子，还是不去了吧……”
春城说道：“去啊？干嘛不去？就间书屋！没什么大不了的！至圣先师当年和弟子讲学的地方多的是，日照之下，山川之间，清风绿地，皑皑雪山。整个天地都可讲学！难道这天地之间，你也不待了？”
谢秦还是怀疑，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灏阑冰请求他让自己去的，肯定不是一般的地方。
“那书屋有什么奇特的……”
灏阑冰：“这要看人。”
春城：“不同的人去，出来感受不一样，就是一本书，一千个人读，一千人都有不同感悟。”
谢秦深思着，凝视这二人。
灏阑冰言：“我的境界就是在书屋里破的，你也许也有机会。”
谢秦听此言，有些惊喜，“是吗？可是，这书屋是灵地吗？可我是武道修士，不适合打坐在灵地凝息修行。”
春城：“诶，你别猜了！先吃饭，吃完之后，让人带你去。”
谢秦点了个头，“那好……”
不久后，君子师偃走入其中。
“春老。”作揖拜之。
春城指了指谢秦，“带他去光阴长河屋。”
师偃看了看谢秦，微微笑说：“请随我来。”
灏阑冰：“我就不跟过去了，你随他去吧。”
谢秦：“好。”
二人离开这楼阁，只剩下这二人。
春城贤人奇怪的笑看灏阑冰，“你这样好吗？不是每个人都像你的。”
灏阑冰眼神坚定，信誓旦旦：“确实，不是每个人都像我这么不堪。他的心境意志，比起我，远胜得多！”
当年就是在哪个屋子，所遇所感，差点就遭了儒院的“道”。
不过最终，坚定了自己的“小道”，也因此破境飞升。
对于谢秦，和他同来万川书院，路途上就想过，要不要让他进去一试。毕竟对于修行心境，大有裨益。但是，也可能会把一个变得“面目全非”，这个变得，是更高层次。
有的人曾只是浑浑噩噩，光阴长河走一趟之后，圣人心境。
至于谢秦，灏阑冰相信，他出来之后，还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