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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历三十二年出生的奇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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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一 朝鲜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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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娘子,人带来了。”昌献奇领着十三个水兵来到吕涣真跟前。这十几名水兵都是清一色黝黑精瘦的模样,领头的那个年纪不大,看着也就二十出头的年纪,眼珠却滴溜溜地转着,一看便是个机灵的小伙。

    “这十三个水兵都是卑职手下最信得过的。”昌献奇介绍道,“领头的这个叫武三山,以前是跑登莱辽东贸易船上的水手,小娘子尽可以差他去办事。”

    “见过吕小娘子!”武三山和另外十二名水兵拜倒在地。

    “既然是昌提领选的人,我自然是信得过。”吕涣真扶起武三山等人。向他们交代了具体的任务细节。

    武三山和他带领的十二名水兵,要执行的任务是乘船将镇江的捷报和已经俘虏的佟养真、佟养性二人送至京师。眼下镇江孤悬敌后,各类物资支持不了多长时间,一张宝贵的捷报和两个重要的俘虏,想必能够换来朝廷的大力援助。

    “记住,不要直接往京师去。”吕涣真吩咐武三山道,“去山海关附近打听打听,寻到石柱宣抚使秦良玉,把我的信和俘虏都交给她。”

    吕涣真很清楚,自己一个没有品级的小小千总,还是个女子,递送的捷报送到京师,恐怕不会掀起任何的波澜,兵部和司礼监那关不说,就是紫禁城的午门也未必送得进去。因此必须借助石柱宣抚司的力量,由秦良玉作为朝廷命官的身份代为呈上为好。

    吕涣真记得史料上有记载,浑河之战过后,秦良玉的第二批援辽军队是一直在山海关驻扎的。如今浑河之战如同史书上记载的一样战败了,想必秦良玉将军也应当就在山海关吧?

    不知道马祥麟怎么样了,有没有平安突围。吕涣真叹了口气,将三封信件交给了武三山,一封正式的是给朝廷呈奏的捷报,第二封是给秦良玉信,最后一封信是写给马祥麟的——如果他还活着的话。

    “小娘子尽管放心!”武三山将三封信贴身放好,“小人拼了这条性命,也要将东西送到秦宣抚那里。”

    “此事关乎镇江堡存亡,就拜托在你们几个身上了。”吕涣真给这十三名水兵每人发了十两银子,“斩获的首级也已经硝制好了,你们也一并装在船底运送过去。”

    鞑子首级很是值钱,尤其是真鞑首级,一颗可值五十两赏格,相当于一名边军士兵好几年的军饷。吕涣真从威宁堡时就将斩获的首级攒了下来,镇江一战后,总共攒下了真鞑首级二百一十九颗,换算成白银就是一万零九十五两银子,即使银两会有一些“飘没”,但对于紧缺银两的镇江来说仍然是一笔急需的钱财。

    白银不能直接吃,可是却可以从鸭绿江对岸的朝鲜买来各种物资。吕涣真不是没有尝试过通过孙一亮的路子与对岸的朝鲜义州取得联系,可自从镇江落入后金手中后,朝鲜方面为了防备后金入境劫掠,实行坚壁清野的策略,要想与义州取得联系,非得派使者前往义州城下不可。

    于是吕涣真这里做了两手准备,一边派出武三山一行联系大明朝廷,一边在镇江堡内物色胆大的商人做翻译,打算与朝鲜取得联系,多少获取一些援助与物资。

    佟养真、佟养性二人被五花大绑地扔上了海船。二人都会说汉语,知道自己被送往大明内地后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一开始他们还对吕涣真出言恐吓,说什么八旗兵若来,要将镇江夷为平地之类的。见恐吓对吕涣真毫无效果,二人又前倨后恭,服软求饶起来。

    “小娘子行行好,我兄弟二人也是不得已才降金的,若不降金,鞑子要杀我全家”

    “这些话,你去跟被鞑子杀了全家的百姓说去吧。”吕涣真丝毫不多废话。二佟在甲板上如青虫一般蠕动挣扎着,直到被武三山一脚踢进下层甲板中,跟那些首级作伴去了。

    目送船只消失在地平线后,吕涣真才返回了守备官厅,又检查了一遍账簿后,吕涣真刚打算去新军军营看看训练情况,袁殊、尚可信、尚可爱、尚可和三人便匆匆赶了进来。

    “小娘子。”袁殊从布包中将一颗刚斩下的首级取出,看那光头与发辫,是一颗真鞑首级无疑了。

    “鞑子首级?哪里来的。”

    “今天上午是尚家兄弟出哨,这首级是他们在镇江东北五里处斩获的。”

    尚家兄弟三人昂首挺胸地站在堂下,他们都继承了父亲尚可喜那健硕的体格和矫健的身手。“兄弟齐心,其利断金”这句俗语在他们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禀小娘子。”大哥尚可信代表兄弟三人发言道,“今日我兄弟三人在北门东北五里处发现了三员鞑子哨骑,卑职兄弟几个无能,让其中两人走脱了。”

    “无妨,能斩获鞑子哨骑已经实属不易了。”吕涣真安慰道。八旗兵的哨骑同样是旗中精锐,辽军的夜不收们往往在小规模的前哨战中不是这些哨骑们的对手。八旗利用哨骑打击辽军的夜不收,达到阻断辽军侦察、遮蔽战场的作用。这也是八旗对辽军百战百胜的法宝之一。

    尚家兄弟敢于主动袭击人数相当的八旗哨骑,击杀一人自身无损,无论是胆气还是战斗力在明军中都是顶尖水准了。

    “这么说,鞑子已经派出哨骑对我镇江堡开始抵近侦察了。”

    “没错,前几日卑职便已经发现了镇江周边有马匹活动的痕迹。”袁殊说道,“今日斩获鞑子首级,基本已经确定是鞑子了。不过看来鞑子哨探的规模很小,不太可能是大部队,卑职以为是占据险山、长奠等堡的小股鞑子。”

    吕涣真展开辽东地图,与袁殊和尚家兄弟确定了一下镇江周边的形势。

    “这些地方的鞑子不足为惧。他们即使合兵一处也不过五六百的兵力,对我镇江造成不了什么威胁。”吕涣真说道,“不过既然已经有鞑子对我镇江进行哨探,说明我们光复镇江的消息,鞑子已经知道了。”

    “正是如此。”袁殊神情凝重地点点头,“就算险山、长奠的鞑子不足挂齿,我们也要防备着鞑子大部队知道消息,前来围剿我们。”

    “你们如果发现鞑子哨骑,不要追得太深,损失任何一个人都不划算。”吕涣真叮嘱道,“以五里为界,鞑子哨骑在五里外的,不要追杀,敢进入镇江堡周边五里内的,你们集中优势兵力歼灭。”

    “卑职遵命!”

    “我马上去联系理民局,叫他们征发堡内民夫,在镇江周围开挖壕沟,还有新军的训练也要加紧了”事情千头万绪,吕涣真理了理耳边的碎发,直起腰来说道,“事务繁多,还要赖诸位尽心了。”

    袁殊等人道了声遵命,正要走时,又被吕涣真叫住了。

    “对了,耿仲明他们如何?”

    耿仲明是夜不收总旗,袁殊是塘骑队管队,二者都是侦察兵种。按理说互不统属,都听吕涣真的指挥,可是吕涣真一般都是将侦察任务直接布置给袁殊,叫他去安排具体事务,因此耿仲明与手下夜不收大多听袁殊的安排来执行任务。

    这样的布置,一是吕涣真能够少费些心思管理部队,二是让袁殊暗中监视着耿仲明,防备他有异心。

    “目前看来,耿仲明做事还算尽心。”袁殊回答道,“周边有风吹草动,他哨探的都还算仔细。”

    “那就行,你继续注意着点。”吕涣真心想与耿仲明讨价还价还是有些用的。她在撰写捷报时,为了拉拢耿仲明,在捷报里给他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耿仲明见捷报中有自己的“反正”事迹,喜形于色,当即表示要为吕小娘子尽心效劳。

    只不过多添了几句话,便将耿仲明暂时掌握住了,这个买卖倒是做得划算。

    与此同时,鸭绿江对岸的朝鲜义州地界,两名朝鲜骑兵正隔江远远看着镇江堡。

    这两名斥候骑兵是义州府尹车银学派出的。义州与镇江素来贸易频繁,胡虏占领镇江后,车银学很快就得到了消息,他立刻下令断绝了与镇江的一切贸易往来,将义州周边村庄的百姓全部撤入城中,坚壁清野,防止胡虏劫掠。

    然而胡虏似乎并没有渡过鸭绿江、进入朝鲜境内劫掠的打算。这些日子以来,鸭绿江沿岸还算安靖。然而车银学并不敢将百姓放出城去,万一胡虏劫掠走了财物人口,王上怪罪下来,自己的乌纱帽可是要不保的。

    在大明、朝鲜边境为官的车银学当然清楚明朝“天兵”是什么实力。萨尔浒一战后,大半个朝鲜都对八旗军和明军的战力有了清晰的认识。如今鸭绿江沿岸的镇江、长奠、永奠等军堡相继沦陷,中朝边境贸易断绝,车银学是不指望明军能够夺回这些军堡的。

    然而就在不久前,有传言说义州对岸的镇江堡被天兵光复了。车银学不敢相信,便向昌城、壁潼等地的官员打听消息,得到的都是鸭绿江对岸仍有胡虏活动的情报。于是他便派了两个胆大的斥候往鸭绿江边哨探情报。斥候带来的消息,竟是镇江堡上飘扬的好像是大明的日月旗。

    “天兵竟然光复镇江了?”车银学大吃一惊,他没料到在这胡虏的大后方,竟然有明军敢于穿插到这里,收复镇江。

    “府堂大人。”义州判尹崔成吉问道,“天兵既然已经光复镇江,我义州是否要援助些”

    “援助什么!”车银学打断道,“眼下胡虏势大,我义州好不容易与胡虏相安无事,主动援助天兵,岂不是授人口实,招胡虏入境侵略么?”

    “依我看,咱们就默不作声。”车银学抚摸着下巴上的山羊胡说道,“天兵若是能打的赢鞑子,自然能守得住镇江;若是打不赢鞑子,咱们义州就作壁上观,好歹不会招来胡虏的侵略,岂不妙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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