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伦塔心如火烧,眼见着温都氏的马车越跑越远,她却无能为力。
“母亲……”果伦塔猛然睁眼,发现天还未亮,汗水浸透了被子和身下的席子,难受得不行。
她觉得浑身酸痛,胸膛中像有火在烧,费力地起身,止不住地打了个寒颤。
果伦塔觉得又冷又渴,下了地,却发觉腿软到根本站不住。
她只好用爬的,悄悄地爬出了柴房,想不到柴房外头更冷,冷得她颤抖了好一阵才适应。
小姐把房门关得严严实实,果伦塔如果进去一定会发出很大的声音,她不能招惹小姐。
试了几次,果伦塔终于站起了身,慢慢挪步到水缸,舀出冷水,足足灌了一大瓢。
她喝了水,肚子开始咕咕地叫。昨晚本来就没吃什么,在林中吃的那些果子又都尽数吐了个干净,此时的她可谓是饥肠辘辘。
想了又想,父亲母亲都说过女孩子要温顺,要听话,如果她去跟小姐说两句好话,是不是就能够被喜欢了呢?
“姑…”果伦塔走到房门口,刚一出口,便发现自己不会说话了!
果伦塔很少生病,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吓得拼命地敲门,可是无论她怎么敲,屋里的小姐都充耳不闻,呼呼大睡。
天亮了,父亲还是没有回来。
果伦塔觉得头昏身重,一股酸水直往上涌。
“哗啦……”她又吐了。
她想回到柴房里再躺一躺,回头却隐约听到母亲在唤自己。
“塔塔,母亲这里有饭……”
果伦塔跌跌撞撞地跑过去,一阵冷风吹过,她觉得冷极了。
“母亲…塔穿件衣服……”果伦塔小嘴张着,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衣服还未干,果伦塔想不了那么多了,拉下湿衣服胡乱穿好,走出了院子。
温都氏没来由地打了个喷嚏,穿好衣服出门去了工坊。
还未走到门口,就见一个同工姐妹急急忙忙地招呼自己:“温都大姐,这是你的孩子吧……”
温都氏心里一沉,走上前去,发现一个小孩满脸通红地躺倒在地上,把着门框死死不撒手。
“塔塔,塔塔怎么了?”温都氏一摸,发现孩子浑身发烫。
大家一起动手,将塔塔送去了医馆。
大夫诊断了片刻,问:“怎么来得这样迟?再晚一点孩子就没救了!”
闻言,温都氏扑通一下坐倒在地,眼泪砸在地上,浑然不觉。
大夫在果伦塔的身上刺了好多的银针,她一声不吭,直到大夫在她的耳尖和手指出刺出了血,她才慢慢转醒过来。
果伦塔看到哭红双眼的温都氏,惊喜不已,哑着嗓子喊:“母…母亲……”
“塔塔,你怎么了,怎么会生病的?发生了什么事,你父亲呢……”温都氏连忙问道。
果伦塔紧紧地抓着母亲,费力地说:“塔饿了…母亲有饭吧!”
温都氏把自己的干粮拿给果伦塔,果伦塔一看,憨憨地乐了,大口大口地嚼了起来。
看着孩子脸色苍白的模样,温都氏的眼圈又开始发酸。
“塔塔,衣裳怎么都湿了,你是落水了吗?”
果伦塔咽下食物,由于吃得太用力,累得直喘,好半天才比划着说:“塔自己洗衣服了。”
温都氏半天没说出来话,取出手绢细细地为她擦着脸,擦身。
“塔塔,这个腿是怎么弄的,怎么青了?”温都氏红着眼睛看着果伦塔大腿上的青紫问道。
还未等说出话来,果伦塔发觉馒头上有血,一摸才发现,她流鼻血了。
大夫这时恰好端着汤药过来,查看了一下,说:“无事,孩子火太大了。来,孩子,把药喝了。”
果伦塔接过药碗,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温都氏又带着孩子回到了娘家。
果成醉醺醺地回到家,又看到小姐摆着一副臭脸,他只好舔着脸贴上去赔罪:“哎呦,好姐姐,你怎么又不高兴了,我不就是回来晚了吗…昨晚,马生病了,我们忙活了一夜……”
“呸!上梁不正下梁歪,你那个死孩子跟你一个样,满嘴没有一句实话!”小姐怒道。
“嗯?孩子又惹你了,塔塔,塔……”
小姐瞪了他一眼,道:“别喊了,今早又偷跑出去野了!”
正说着话呢,邻居拍了拍院门,说:“果老弟,你家孩子好像生病了,我听人说好像发了热,躺在了街上。”
果成愣住了,看了看小姐,觉得事情不简单,问:“大哥,哪条街?”
匆忙赶到医馆,大夫见到莽莽撞撞一身酒气的果成很是不满:“哦,那个小胖孩儿,病得很重,她母亲带她回去了……”
果成无奈,只好硬着头皮去了温都氏的娘家。
舅舅见他来了举着棒子又要揍他,温都氏阻拦道:“哥哥,我有话要说。”
温都氏带着前夫来到无人的角落,说:“果成,我们…能不能复合?”
“雅雅,你……”
“我不想看着塔塔受罪,她很难过你知道吗?我今早去上工,她就那样躺在了街上…烧得小脸通红……果成,你如今多大了,该成熟了吧?”温都氏泪眼汪汪地恳求道。
果成心乱如麻,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她洗了一夜的衣服,今早我找到她时,她浑身湿透,饿得发抖!果成,你去哪儿了,你在做什么?!”
“雅雅,对不起…我……”果成也红了眼睛,“小姐她…有孕了!”
上次果成与小姐吵架,就是因着容小姐说自己有孕,果成这才喜不自胜,将小姐又迎了回来。
温都氏想要回家,已然是奢望了,她失望地看着前夫,冷冷地说了句:“好,好……让塔塔在我这里住几日吧,病愈了…再送她回去。”
果伦塔以为自己可以永远跟母亲在一起了,养病的这几天里开心得不行,姥姥心疼她,还特地杀了一只鸡给她吃。
白天温都氏出门做工,果伦塔就在家里静静地等她,日子过的平淡温馨且有盼头。
但是舅母似乎不太乐意,虽然碍着姥姥的面子不说什么,但是仍然会时不时地敲打果伦塔,说她姓果,是果家的孩子,哥哥才是姓温都的。
果伦塔并不回话,因为温都氏说过,不可以说难听的话使大人讨厌。
这天温都氏给果伦塔换上了一身洁净的新衣裳,是女孩子的罗裙,母亲还为她梳了一个漂亮的双髻。
“塔塔,呃……母亲带你出去走走。”
穿着漂亮新裙子的果伦塔跟着母亲兴高采烈地出了门。
想不到,却是又被母亲领回了父亲家。
“母亲,你不进去吗?”果伦塔天真地问。
小姐从房中走出,灿烂地假笑:“呦!这是谁家的小姑娘,这么漂亮啊?”
果伦塔一见小姐,心一下子便凉了。
“塔塔,父亲给你做了脊骨,快进来尝尝……”果成也好言好语地招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