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伦塔的期望,一下子被打回了原点,秋风瑟瑟,吹凉了她的心,就像从暖阳之中,跌进冰冷的湖水。
她紧紧握着母亲的手,不愿放开。
“母亲……不进来吗?”果伦塔乞求地看着温都氏。
“母亲…过几日来看你!”说着,温都氏就要放手。
果伦塔急道:“过几日,是几日?”
“塔塔,你母亲很忙的,她也要做工呀!父亲已经跟你姑姑商量好了,让她教你识字念书……”
没等果成说完,果伦塔主动撒开母亲的手,独自一人跑了。
她一路跑上了山林,来到书院的外墙处,轻车熟路地找到一个树洞,钻了进去。
温都氏和果成一路喊着,一路追赶,跟着来到了这里。
“塔塔,你躺在这里做什么,你不怕狼来了会吃你吗?”温都氏看着孩子,满目哀伤。
果成有些生气,怒目瞪着果伦塔,说:“你看看,你看这孩子,都是我们的毛病吗?!说什么都不听,自己一个人居然敢来这个荒山,不好好管教行吗?!容小姐好心好意地规范她,你看她这个样子……”
果伦塔猫在树洞里,听着父亲的数落,委屈得想死。
“塔塔,塔塔你出来好不好,有什么事,咱们一起好生商量,好不好?”温都氏瞪了果成一眼,然后婉言劝道。
“母亲……”果伦塔缓缓开口。
“塔塔,母亲在这儿,你说!”
“母亲…狼真的会来吃我吗?”果伦塔问道。
温都氏连忙道:“当然了,你不回去,狼饿了自然会吃你呀!快,快出来,我们回去!”
“母亲,你们回吧……”果伦塔淡淡地说。
“塔塔,你能不能懂点事,你容姑姑已经知错了,她不会再那般严厉了,父亲也做好了饭食在家等你,你还想怎么样?!出来,小心我揍你!”果成敲打着树干说道。
“塔塔,你能不能告诉母亲,你要做什么?”温都氏红了眼睛。
“…塔在等狼来吃我!”果伦塔坚定地说。
温都氏终于忍不住了,呜呜哭泣了起来:“塔塔,塔塔你别说这个……你出来好不好……”
果成愣住了,他没有想到孩子会说这个,这么小的孩子,不怕黑,不怕动物,居然还等着狼来吃自己!
“母亲,你为什么不回来?”果伦塔问。
温都氏愣住了,好半天才说:“房子…太小了,住不下,等你父亲挣够了银子,我们……就能住在一起了!”
果成看着脆弱的前妻,也不禁红了眼眶。
“塔在这里等,等母亲能回来,塔跟母亲一起回家!”果伦塔相信母亲说的话,但是她不想要一个人去面对那个尴尬的家庭,她无法面对容小姐那双可怕的眼睛。
这个家到底是谁的,是父亲的还是母亲的,是果伦塔的吗,还是容小姐的?!
为什么父亲不能将小姐赶出去呢,他也怕她吗?!
果伦塔没有答案,她也懒得去问父亲,因为这个“父亲”在她眼里,已经逐渐失去了父亲的效力。
天都要黑了,果伦塔没有要出来的意思。
“塔塔,你在这里等我,万一不小心被狼吃掉了,你岂不是白等了?塔塔,你出来,我们好好说,不行吗?”温都氏心痛不已,如果她知道如今会这样,那么她当初死都不会同意和离的,可是一切都太晚了。
“没事的,母亲,我跟狼很熟的,他们应该不会吃塔,要是他们想吃,那就吃呗,这样塔就不用等了……”果伦塔很认真地回答着,她不觉得自己说的有什么错处。
温都氏终于忍不住了,伏地痛哭起来。
对于母亲的眼泪,果伦塔有些麻木,她不知道母亲为什么总是要哭,她哭了,也不能够回家来,更不能把容小姐哭走,那哭又有什么用呢……
“塔塔,母亲答应你,让你去书院念书好不好?”温都氏仿佛哭出了一个结果。
果伦塔终于露出了脑袋,惊讶地看着母亲。
“书院……塔能去吗?”
温都氏用力点了点头:“母亲明早就带你去!我们先回去,好不好?”
无论这是不是一个欺骗,果伦塔都愿意相信母亲。她终于伸出手来,拥抱住温都氏,仿佛拥抱住了一个活着的希望。
温都氏领着果伦塔回到了果成的家,这次她没有退出去,而是大大方方走了进去。
果成也没有阻拦前妻,他没有任何理由拦着温都氏。
温都氏陪着果伦塔用过了晚餐,容小姐全程都以惊诧的眼神看着她们,仿佛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入侵者。
这种感觉太美好了,果伦塔很开心,吃了好多的菜。
直到安置果伦塔在堂屋睡下,才起身离开。
“明早我来接她去书院,银子你不必操心,我来出。”温都氏漠然地抛下一句话,离开了。
温都氏没有食言,她真的来接果伦塔了!
果伦塔一大早就起了床,坐在院子里等着母亲。
她握着母亲的手还有些紧张。
“母亲,塔这就可以去里面坐着了对吗?”
“对,塔塔可以进去听讲了,开心吗?”温都氏问。
果伦塔喜不自胜,用力地点了点头。
书院里的女童,基本上都是小有头脸的家庭,他们舍得出钱让孩子来书院学习文字礼仪,为的是将来可以倚仗这个寻一个好夫家。
而平头百姓送来书院学习的,基本上都是男孩子,为的是将来可以走仕途,就算是没有机会入仕,男孩子多一些学问也是好的,为日后的立业也是极有帮助的。
果伦塔这样的家庭,能来书院学习的是特例。
温都氏什么也不为,只为孩子能够安然长大,只为果伦塔能够开心一些,她辛苦一些也值得了。
好在一年的学费也就二两银子,温都氏挤一挤,还是可以凑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