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句短短的小诗,使得果伦塔顺利地进入了书院。
温都氏给她准备了一个朴素的小书包,上面还绣了两只兔子,一只母兔,一只小兔。
果伦塔十分爱惜这个书包,每天都要看好几遍,她每天都盼望着母亲和自己,就像母兔和小兔一样能够早日生活在一起。
她每天很早就起床,饭也不吃就跑去了书院,倒也不是不想吃,是家里没有人给她做,好在书院是提供午餐的,她能够在午间吃一顿饱饭。
果伦塔听讲认真,字习得也不赖,教书的夫子对她很满意。
书院里的女孩子们也很友善,她们温温柔柔的,没有人歧视果伦塔,有一次,小姑娘们的风筝挂在了树上,果伦塔见了,几下就上了树取下了风筝。
哥哥也很开心,果伦塔终于实现了自己的愿望,大大方方地坐在了书院里头,她再也不用爬上高高的大树偷听了。
最重要的是,果伦塔不用整天琢磨去哪里躲着容小姐了,她有了可去的地方,可以名正言顺地不再看着容小姐的脸色了。
温都氏五天会来看她一次,这对果伦塔来说,已经很满足了。
“母亲,你看这是塔写的字……”
“塔塔写得真好,怎么样,喜欢读书吗?”温都氏问。
果伦塔点点头:“喜欢,不用在家看小姐,觉得很舒坦。母亲,父亲什么时候才能接你回来?”
温都氏没有回答,只是说:“塔塔,你喜欢读书也好,这样以后可以找个好夫家呢!”
“嗯?”果伦塔没有明白母亲的意思。
“呃…就是说,你懂了学问,以后便可以寻个优秀的夫婿。”温都氏慈爱地看着孩子。
“母亲,我想…把男孩子接到咱们家里来住!”果伦塔极其认真地说。
温都氏一愣,问:“什么?”
“塔喜欢漂亮的男孩子,要把男孩子接到家里来住!”果伦塔回答道。
“哈哈……”温都氏不禁笑了,问:“为什么呢,不都是女孩子去男孩子家里住吗?”
果伦塔不好意思地乐了:“夫子讲了元君的故事,元君陛下就是把自己的丈夫接回来住的,塔也要把男孩子接回来,这样,就算男孩子不喜欢塔,他也不能把塔撵出去,他自己走就是了……”
温都氏懂了,果伦塔的意思是,她要有自己的家。
看着母亲的沉默,果伦塔不能明白,明明很简单的道理,为什么在母亲看来,好像很难的样子。
好日子过了近一个月,又迎来了阴霾。
教书的夫子说,要为果伦塔量身做院服,男孩子有男孩子的服制,女孩有女孩的服制。
男孩衣长及膝,腰间束带,脚踩短靴,十分清爽干练。
女孩衣长及腰,下身配杜鹃锦裙,看起来娇俏可爱。
果伦塔很高兴,这说明书院接受了自己,她终于可以跟那些女孩一样了。
回到家,父亲果成坐在院里正叼着烟杆抽烟。
果伦塔鼓起勇气走上前去,说:“父亲。”
果成回头看了一眼,面无表情道:“哦,回来了!”
“…嗯,父亲,那个…书院的夫子说,要给我做衣裳!”
“衣裳?什么衣裳?!”果成眉头一皱。
“是书院里的童生都有的衣裳!”果伦塔以为父亲会跟自己一样高兴,但是她并没有等来预想的笑脸。
父亲有些不耐烦:“做就做呗,说这个做什么!”
“呃…需要银子。”果伦塔怯生生地说。
“多少?”
“五十文钱……”果伦塔硬着头皮说。
果成腾地一下站起来,怒目圆睁道:“五十文?!温都雅雅不是都付过钱了吗,怎么还朝我要?!穿什么衣裳念不了学,非要穿他们的衣裳?!果伦塔,你不是在跟我扯谎吧,你是不是要拿钱出去野?!”
“童生的衣裳,一定要穿的……塔没有撒谎!”果伦塔急着解释道。
“这个学,你能念就念,不能念就滚回来!我没钱给你做那个破衣裳…一天天一堆烦心事,一个丫头,非要在书院里头坐着装小姐,你穿上那身衣裳,你就是小姐了吗?!哼……”
果伦塔被吓得说不出话来,尴尬地杵在那,她不知道自己又做错了什么。学费母亲已然给出了,一件衣服而已,难道父亲也不愿付钱吗?!
此时容小姐正从外走进来,脸色苍白,似乎还哭过。
“呃……回来了,大夫如何诊断的?”果成一见到容小姐,没了刚才骂人的气势,顿时软了几分。
果伦塔见父亲这样的态度,一言不发,回到堂屋去看功课了。
这个男人怎么会是这样的,他到底是不是自己的父亲,明明自己才是他的亲人,为什么他待自己会是这样的态度,自己就这样招他厌恶吗……
想到这些,果伦塔红了眼睛。
容小姐脸拉得老长,一言不发地慢慢走回房,路过堂屋看到果伦塔在看书,她目光呆滞地盯着果伦塔看了好一阵,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果伦塔知道她在看自己,也不看她,紧盯着书本装作看不见的样子。
“咳…塔塔,你在做什么呢?给小姐斟茶!”父亲命令道。
果伦塔闻言愣住了,斟茶?为什么要给她斟茶,她是什么人,又不是母亲,凭什么要让果伦塔为她斟茶?!
父亲又用那种狠厉的眼神看着她,这种压迫感使得果伦塔不得不起身,手忙脚乱地拿杯子,倒水。
“杵在那干什么,还不招呼人?!”父亲又瞪着自己。
“…姑…姑姑喝水。”果伦塔勉强吐出几个字。
父亲还要出言训斥,被容小姐打断了:“算了,我要歇下了……”
果成扶着小姐进屋了,他还不忘用冰冷的目光瞪果伦塔一眼。
果伦塔的心也被父亲的目光刺得鲜血淋漓。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没人告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