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虞是有独立的意识的,她就像漂浮在半空的幽灵,不能参与过去,却能保留自己的思想。
五岁的小团子得到燕禹的回复以后挥了挥肉肉的小手就要跑掉,仍在树上的男孩儿呆呆地注视着她的背影,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没有发出声音。
沈嘉虞感觉到了心痛,回来啊,你回头看看,她无声地呐喊着。
五岁的沈嘉虞仿佛听到了她的呼唤,跑了两步竟然停下来,转过身来,对男孩儿发出了邀请:“小哥哥,要一起吗?”
她摇了摇手中的纸鸢,单纯地把燕禹当成了她的玩伴。
燕禹似乎没有料到她会喊他一起,有些惊喜,也有些诧异,或许还夹杂着些紧张,可他的眼睛像被水洗过一般,清凌凌的,几乎是慌张地应道:“好,你等我。”
生怕小团子会后悔一样他,他从树上滑了下来,不小心被树枝挂住了衣裳,勾出了个口子,粗糙地树皮也划破了他的皮,他本应感觉到疼痛的,可他全然不顾,三两步追上了小团子。
“走,走吧。”
于是小团子伸出手来牵起了他,两人去往了虞府的花园。
沈嘉虞的心又酸又软,原来小殿下曾经这么可爱过,也这么孤单过,在她看来很寻常的事他都能这么紧张。
然后她看到五岁的自己玩儿累了,就随便瘫坐在地上,将纸鸢随手一扔,等到爹爹和娘亲来接她的时候,她也没想起纸鸢把它带走。
晃荡感传来,沈嘉虞知道,这是梦境到了尾声要崩碎了,经历过两次的她丝毫不慌,然后画面一转,她的视角突然变高了。
哦,是她的个子长高了。
“燕禹哥哥,你出了好多的汗啊,很热吗?”
十三岁的少女正值豆蔻年华,声音也不再像五岁的时候那样软糯,带着些清透感。
沈嘉虞发现这是她的梦境第一次出现别的地方,不在虞府,而是郊外,但不知为何,两人打扮得严丝合缝的,头上还戴着斗笠放,仿佛怕人认出来一般,估计是偷跑出来的。
她很难不怀疑这是自己的主意。
这会儿两人在树荫下,有叶子的遮蔽才稍稍把斗笠拿开,细密的汗出现在燕禹的头上,他的身量很高,少女只到他的胸膛处,他的声音也发生了变化,介于清亮的少年音和低沉的男人音之间。
“还好。”
少年倚靠在树干上,抬头远望,忽然他感觉到有东西轻柔地落在自己的脸上,他伸手一抓,是少女的手腕。
少女的手中拿着一块手帕,正要往他的额头上按。
少女有些慌乱地挣脱了一下,将手帕往他的掌心一按,扭过头去快速说道:“你快擦擦吧。”
沈嘉虞如遭雷击,如果她现在能自主行动的话,肯定会捂住自己的胸口,手帕果真是她的。
她也看清了手帕的样式,那时候她正被外公逼着学画画,可惜她坐不住,动不动就要跑,但外公要她净心,常拿美食来诱惑她,虞开宇也总在一旁打趣她,她就会偶尔配合一下。
后来她心血来潮,拿了一方素白的绢帕,她是没有修习过女红的,刺绣更是一窍不通,就拿了防水的颜料在素帕上作画,画了一尾游鱼,胖乎乎的那种,外公看到了还夸她来着,说她画得很好。
她有些得意,去找虞开宇炫耀,虞开宇的反应很直接,他笑得都直不起腰来了,最后还是为了不让小表妹伤心,夸赞了几句,就特别不真诚。
而这手帕,是十三岁的沈嘉虞要送给十六岁的燕禹的。
“呵。”
燕禹笑了,却没有拿它擦汗,而是用袖子里的手帕擦了擦,握在手中细细打量了许久,少女很紧张,她怕不好看,着急地要拿回去,想着改日再画一幅更好的给他就是。
燕禹抬高了手臂:“这不是给我的吗?送出来的焉有要回去的道理?”
“哼哼,只是借你擦汗的,谁说要给你了。”
少女傲娇道,却有些羞涩,并没有强硬的要回来。
手帕是用丝制成的,横看是丝,竖看是丝,沈嘉虞对燕禹,横也相思,竖也相思,小女儿情思一览无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