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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墟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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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废墟》第四章 无名女尸案 第二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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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节

    由于是休息日,机关食堂不开,于是大家就在附近饭店简单地吃了一口午饭,然后就各自回办公室,等待技术处的结果。

    孟小冬坐在佟连刚的办公室里,两个人一边闲聊,一边等。

    果然,过了一个多小时,老处长推门走进来说:“结果出来了,是北京切诺基越野车。而且还有更好的事呢!我们发现,这辆车的副驾驶一侧的前轮胎是上反的。”

    听老处长这样说,佟连刚转向孟小冬:“在省内公安网发悬赏寻尸源。同时通知各分局刑警大队和派出所,排查全市所有的北京切诺基。”

    孟小冬站起身:“是!我马上安排。”

    老处长和孟小冬走出办公室后,转眼的功夫孟小冬又回来了。

    “你……还有事?”佟连刚不解地问。

    见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孟小冬随手把门带上,然后冲佟连刚嘿嘿一笑,说:“支队长,为了确定被害人的身份,在省内公安网发悬赏寻尸源——没有问题。就是……排查这台切诺基……是下发到各分局、各派出所,还是由我们一大队秘密查?”

    “在全市范围内排查一辆车,这么大的工作量,别说你们一大队这十几个人,就是把咱们支队这百十号人都用上,也忙不过来呀。当然是下发到各分局和派出所了。”

    “支队长,其实这个案子,排查车辆就等于确定犯罪嫌疑人。这么大张旗鼓地排查,恐怕会打草惊蛇。我不担心犯罪嫌疑人潜逃,我只担心嫌疑人听到我们排查车辆的风声,会隐证甚至毁证。给车换四个轮胎,只是几分钟的事呀!”

    佟连刚恍然大悟。他暗自佩服,在办案方面,孟小冬的确聪明。同时,佟连刚也再一次体会到,孟小冬不但在办案方面聪明,最重要的是在与同事交往方面,尤其是与上司交往方面——孟小冬会办事。孟小冬不是当着别人的面提出上司决策的漏洞,而是在私下里提醒上司。难怪局里很多领导都欣赏孟小冬。

    想到这里,佟连刚抓过办公桌上的电话,直接拨通老处长的办公室:“关于涉案车辆的车型、品牌以及右前轮轮胎上反的特征,你们处要开会强调案件保密纪律。私自外传,按泄密处理;造成后果,要移交检察院处理。”

    “是!我马上开会强调。”听佟连刚的口气,老处长意识到问题的重要。

    放下电话,佟连刚转向孟小冬:“你打算怎么查?”

    “一明一暗——明查尸源,暗查车辆。”

    “好!案子交给你了,怎么办你自己决定。需要我做什么,我去给你协调。”

    孟小冬做梦也没想到,正是由于他在侦查这起案件中隐蔽了查车源这一侦查意图,起到了麻痹疑犯的效果,最终挖出了隐藏极深的罪犯。

    从发现无名女尸那天开始,孟小冬的一大队连续工作了十天,但是却没有任何进展。不但涉案车辆没有锁定,甚至连尸源都没有查到。劳而无功,这让一大队的刑警有些心灰意冷。

    其实,在寒江市这座有三百万户籍人口的大型城市,每年都会发生十起左右的命案。这些命案在一年之内侦破的,连一半都达不到。所以,在专门负责命案侦破的刑警一大队,每年立而未破积压的命案,少的时候有三四件,多的时候有七八件,有些案件立了很多年却依然没有侦破,普通人不理解,而在刑警看来,这都是正常的。

    用老刑警的话说,功夫到了,自然就见亮了;功夫没到,忙也是瞎忙。

    孟小冬推测,既然在寒江市没有查到尸源,那么很有可能被害人是外市人、甚至是外省人;但是,发案地一定是在寒江,因为没有哪个罪犯会用车拉着一具尸体跨市、甚至跨省抛尸。在最短的时间内抛尸或隐匿尸体,几乎是所有杀人抛尸案件中,罪犯杀人后的第一选择。

    孟小冬来到佟连刚支队长的办公室,把发现无名女尸后十天来的工作情况简单作了汇报。

    佟连刚说:“刚才尚局长还打电话,问我这个案子的进展情况。走,咱俩去他办公室,当面向他汇报一下。”说完,他操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拨通了内线:“喂,尚局,我想带小冬去你办公室,当面向你汇报一下无名女死这个案子,不知道你现在是不是有时间。”

    “你过来吧。”

    放下电话,佟连刚、孟小冬两人来到主管刑侦的尚国华副局长的办公室。

    听了孟小冬的汇报,尚国华笑了,对他们两个人说:“这哪是向我汇报,这是向我提困难来了。”

    “局长,这十天我们把主要精力用在了排查车辆上。我们对全市范围内的切诺基越野车展开排查,到现在为止只查了不到二分之一,还没发现有右前轮轮胎上反这一特征的车辆——但这仅限于全市范围内个人、企业事业单位和机关的这种车辆,不包括驻军部队和武警。其实,拥有这种车的单位,主要是驻军和武警,下一步……”

    “好了小冬,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了。第一,工作量大,破案需要时间;第二,查完地方下一步要查部队,需要我为你协调。是吧?”

    孟小冬笑了,点了点头。

    “好,这个案件我就不经常催你们了,但是你们自己要抓紧,要有紧迫感。需要我协调的时候,我找部队保卫部门为你们协调。如果将来通过进一步调查,发现嫌疑人是现役军人,我们再把案件移交给部队。”说完,尚国华副局长拿起办公桌上他那只绿色的翡翠烟嘴,然后往烟嘴上插了一支烟。

    孟小冬急忙站起身,从裤兜里掏出打火机给局长点着。

    尚国华吸了一口,说:“一般具体案件上的事,我很少管,我也是让你们这些年轻人发挥主观能动性。但是这个案件我想提醒你们,不要只抓住查车辆这一条线。如果就在你们查的这段时间,涉案车辆的右前轮胎扎了,补过胎后正过来了。这时涉案车辆右前轮轮胎上反的这一特征消失了,你们怎么查?——查了也是白查。到那时,就是这辆车跟很多切诺基在一起停在你面前,你都锁定不了它——因为你掌握的这辆车的特征已经消失了!右前轮轮胎上反这一特征是可以变化的,它随时可能灭失。”

    听尚国华这样说,孟小冬目瞪口呆。他看了看佟连刚,佟连刚也看了看他,两个人面面相觑。

    是呀!如果这辆车的轮胎正过来了——而且很有这种可能,那么这个案子就没法破了吗?孟小冬倒吸了一口冷气,他在心里暗暗地问自己。

    “我不是在你们面前卖弄,我是不想看到你们走弯路——因为走弯路也需要时间,而时间对于破案来讲,是非常宝贵的。”

    “局长,您是老特工出身,给我们点点步吧。我是搞政工出身的,破案是外行;小冬年轻,虽然聪明能干,但经验还不行。”佟连刚在一旁谦虚地说。

    “有些证据是能发生变化的,而有些证据却不能。比如说这个案子,涉案车辆的轮胎,这就是能发生变化的证据,甚至是能够灭失的证据——我可不可以换个轮胎,或者把四个轮子的轮胎都换掉?——很有可能,如果我是这个案子的嫌疑人,我就这样做。这是刚才我说的有些证据是能发生变化的。”

    “局长,那不能发生变化的证据……”孟小冬诺诺地问。

    “尸体呀!被害人的尸体就是不能发生变化的证据。只要我们手中牢牢抓住这个证据,然后顺着这个证据往下查,你就会稳稳地、一步一个脚印地接近这个案件的嫌疑人。你们想没想过,这个案件嫌疑人为什么要在杀人后给尸体毁容?为什么在抛尸的时候,把尸体脱得一丝不挂?因为他怕我们查到死者的身份——查到死者的身份,他就暴露出来了。所以,嫌疑人越是隐蔽的东西,就越是我们破案的关键。”说到这,尚国华把翡翠烟嘴上的半截烟头按在烟灰缸里,然后头也不抬,轻描淡写地说:“查尸源——在公安网向全国发协查通报。查到尸源,这个案子就破了。”

    出了尚国华副局长的办公室,在走廊里,孟小冬自言自语地感叹:“还是这老头儿厉害,讲东西还能讲出理论。厉害!”

    “我为什么带你来向他汇报?这老头儿,经验多,什么案子都见过,老侦查员了。”

    “——哎!支队长,刚才在他办公室,你说他是老特工了,什么意思呀?”

    佟连刚一笑:“局里一般人都不知道,但我在政治部呆过,我知道。尚局长在到我们局之前,是省国家安全厅的特工。”

    “呀!特务啊!”

    “老牌特务了。他是省国家安全厅侦查处的处长,被国家安全部授过一等功。你没听过他说外语吧?”

    “他还会说外语?”孟小冬瞪大了眼睛。

    “我去过他家里,书房里有很多书都是英文版的。但是在单位,一本都没有——老头儿不露。”

    孟小冬咂了咂嘴:“厉害——真厉害!支队长,那下一步我把全部精力用在查尸源上。”

    “你看你,不是偏左就是偏右。连我这个外行都听明白了,局长的意思是,查车辆要短平快,查尸源要稳扎稳打。如果在短时间内还没发现涉案车辆,就要把主要精力转移到查尸源的工作上。临走的时候,他说你要两条腿走路,你没听明白什么意思呀?”

    孟小冬挠了挠脑袋:“是呀!他让我两条腿走路,我当时还没明白,我是两条腿走来的呀,我没一条腿蹦啊!”

    “你小子……”佟连刚爱惜地照着孟小冬的后脑勺给了他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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