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试着说故事。请你记下来。是的。那是比梦微微深刻一些、比人生稍稍不真实一点的故事。如你所知,这个世界曾经拥有过我,我的赤l,我的伤痕累累。
但我拥有过世界吗?有一块地方是真真正正属於我吗?你懂吗?你懂什麽是归属?什麽是家?什麽是所谓的ai?你是一个正常人。当然你可能要跟我讨论什麽是正常。你可能要说那条界线究竟在哪、日常与疯狂的标准又从何而来等等──一如既往,又反覆又繁琐。你又在斤斤计较、斟酌这些名词的使用,但,嘿,你听我说,我或许不能称之为狂乱,但也决计不是正常值内的人。
我今年十九岁。我是援jnv孩。我是鱼。
是的。鱼。鱼是我们这种nv孩的集称呼。一只、一只鱼。鱼c。每年暑假尤其繁盛。j不可抵挡。我第一次听到鱼,是在网路聊天室。公开的发言之中,有人暧昧、模糊地牵引着话题走向那边去:有人吃鱼,有人ai喝茶。暗号一般。我初初不解,又拉不下脸来问。我是个好面子的nv孩。我骄傲,乃至於默默凝视萤幕里语词的变化。我逐渐嗅出慾望的味道。你不相信?是不相信慾望有味道?还是不相信年纪轻轻如我能嗅到躲藏在网路深处的气味?
我们需要钱。等到我弄懂这一行的规矩以後,我开始被钓。被那些自以为在钓鱼的男人们钓。或被饮下。我一方面得小心会假扮钓鱼男的鸽子(就是条子啦),一方面释放愿意j易的讯息。
你可以理解眼看自己的手跟影子都逐渐变得浓黑的滋味?
那不是象徵上的。至少对我来说不是。我感觉自己正在打开井。幽黯而深,不见底的。我有一半已经在里面了。毫无疑问。如果是你,你敢吗?你敢做出突围的事?还是你只能等着?等着家中的负债变少?等着天上的救赎跟纸钞掉下来?不,我不等,我要主动让事情改变。用所有我能做的事。而我的身,我的美丽,是最强大的武器。你无可否认这一点。
我们现在寄住在舅舅家。我们,我妈,我弟还有我。随时都会被踢出去。我刚考完指考。我一心想要变得更好。好,就是有钱。无论你如何嘲笑,别遮掩,你的嘴角已经露出端倪。你是鄙弃的。关於财富。但你猜怎麽着,我不在乎。我就是要成为千万富翁。听仔细,那就是我的存在目标。我要有钱。谁都不能动我家人的有钱法。懂吗?
我会成为nv帝。像是日剧那个够d的nv人,凭藉对男人心理的洞察还有掌控,达到权力最高峰。我可以的。我靠自己。你有什麽好笑的?什麽?那原本是漫画?请问,有什麽差别呢?没有吧,对,没有。
应该回到鱼。是啊,吃鱼的世界是靠口耳相传的。有了第一次,很快就有人闻风而至。你不也如此。网路上的换讯,饥渴者的群像,你们不都如此。当然钓鱼男还是有糟糕透顶跟还算ok。譬如有回我遇到一个嗑y的,他不吸上一口,就没法振作没法b起。哦,我太直接吗?不然呢?y?站起来?这麽遮遮掩掩是要g嘛?低俗、下流?那是你们吧,做ai不说,说是做ai做的事,y茎不讲,说是小**、y物还是x器官,哪里优雅了?反倒充满偏见、歧视不是?
卖身者透娜拉?你说的那个nv人是谁?《百年孤寂》?是指王菲的歌?哦,不是吗?那麽有什麽道理我会知道?你的标准又是什麽?这是我的故事,就算你要用所谓让文本与文本产生对话空间的思维、视点,也应该在你的故事,而不是我的。明白吗?这可不是你家後院啊,先生。这是我的,我的。我需要被你说出来,不代表你就可以任意扭曲、歪斜我的状态啊…
你说过,当有人发觉你是小说书写者时,通常有两种反应,第一种是想要你帮他们写故事,第二种是恳求你不要将他们写进去。我是哪种?你说呢?
你可能要跟我说《我》。我後来试着读了。对。我也许需要有人说出我的故事。就像那个莉珍的央求一样:帮我写一个故事,我的故事,好不好?然後我就可以死了。
但故事,故事又是什麽?说出来以後又怎麽样呢?你曾经说过每个人都有故事,都有些精彩得无以复加的点子。但问题是,没有字写下来。那麽你帮我写吧。为了写下来而写吧。并不是故事。那是我们都寂寞。想听、想说的寂寞而已。你写吧,为了你自己的寂寞。不是我。
而我会一再地读那首诗,〈你眼睛里的c〉。
你眼睛里的c,苦味的c。
风吹c低,又见白蜡似的眼睑。
你眼睛里的水,被宽恕的水。
被宽恕的水?读着,读着,我流下泪来。
如果有什麽能够被宽恕,请宽恕你的语言吧…
也宽恕我y道里的忿怒火焰。
在接近午夜的此时,我写下最初的救赎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