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逃过一劫,忙定了定神,坐起来深呼吸几下,打开手电爬到沟里去找闷油瓶。
最先看到的是那只兽王,被拧断脖子,脑袋胡乱歪在旁边已经死了。闷油瓶躺在离它几步远的地上,也是一动不动。
我心里顿时咯噔一声,感觉大大的不妙,暗想这小子不会也死了吧,急忙伸手探了探鼻息,幸好还在喘气。
闷油瓶被我一摸就睁开眼睛,看上去十分虚弱,不声不响的望着我。他中刀后失血过多,一直没时间调养,刚才伤口二次迸裂,又流了不少血,恐怕真是有点够呛了。
我扶着肩膀推他坐起来,想看看刀口用不用重新缝合。闷油瓶一动就疼的直吸凉气,脸上肌肉都跟着抽搐起来,冲我怪模怪样的一笑。
我见他神智清醒,心情也似乎不错,就悄声问:“你和胖子拿到虎符了?”闷油瓶点点头,掏出个小盒子给我看,脸上笑容益发灿烂起来。
我从没见他这样笑过,怀疑他又回光返照,不由得心惊肉跳,尽量心平气和的问:“我要带你离开这儿,你能不能给我点面子,坚持住别死?”
闷油瓶眨眨眼睛说:“死也没什么可怕,每个人最后都会死的。”
我不想在这种关头多愁善感,只好半开玩笑的责备他:“知道你小子有种,不过你自己答应替我守卫终极,我可全都指望你啦,你特么说死就死,你让我怎么办?”
闷油瓶见我脸色煞白,轻声安慰道:“我不要紧,伤口稍微撕裂一点,血已经止住了,没你想的那么严重,我又没说现在就死。”
我一听就笑了,对他说:“不死就对了嘛,我也觉得还可以再抢救一下,你他娘的党费还没交呢。让我瞧瞧伤口还要不要再缝缝,咱们回家调养几天就没事了。”
闷油瓶对我说:“不用缝了,你去找胖子他们,地宫里越来越危险,得马上出去。”
我答应一声,扶闷油瓶靠着石壁坐好,给他裹上条毯子保暖,让他在这儿稍做休息,自己出去找胖子和小花。
待会儿我要背着闷油瓶上崖,腾不出手来照顾他,必须让胖子像先前潜水那样把人捆在我背上;我那包装备里还藏着件明器,千辛万苦的带到这里,扔下也有点舍不得,还需要他或小花帮忙照管才行。
顺着墓道一路往回跑,离大厅没多远,我就闻到一阵异臭刺鼻,借着电筒的光柱发现前面滚滚浓烟倒灌进来,大厅里已经对面看不见人了。
那股烟味辛辣腥臭,我只吸进一小口就觉得胸部像被大棍猛撞了一下,呼吸道闷痛闭塞,嗓子眼痒痒的直想咳嗽。
我赶紧屏住呼吸,还没来得及弄清怎么回事,胖子和小花已经捂住口鼻从外面冲进来,打着手势让我快往后撤。
我不由自主的被他俩裹挟着一阵狂奔,直跑到那股臭味渐渐淡了,眼前看不到浓烟才停下脚。我累得透不过气,手扶石壁不住喘息,胸口难受的像压了块石板。
惹祸的哥俩也都呛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小花掩着嘴不停的狂咳,哑着嗓子埋怨胖子瞎胡搞。
胖子瞪眼道:“小子,你自己不是也同意了放火么?那酒精是不是你泼上去的?怎么成胖爷一个人的不是啦,谁知道白毛这熊玩意烧起来味儿这么邪乎!”
小花无言以对,耸耸肩转头问我:“老大,外面洞里全是毒烟,恐怕一时半会儿出不去了,咱们现在怎么办哪?”
我说:“你别问我,真正的老大在前面坐着哪,看看他有什么主意。”
胖子喜道:“有小哥就好办了,他在古墓里就是个地理鬼儿,怎么着都能想办法出去。”边说边催我带路去见闷油瓶。
我仔细辨清方向,领他俩绕回那条小沟附近,发现闷油瓶躺过的地方已经空了,只剩下兽王的尸体和一片干涸的血迹。
我急火攻心,像疯子一样把周围翻了个遍,完全没有闷油瓶半点踪迹。见胖子和小花若无其事的闲立在一旁,就冲他俩喝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俩狗日的还看热闹,赶紧帮忙把小哥找出来!”
小花说:“别找了,他虎符到手就要去办正事,估摸这会已经离我们很远了。”
我知道小花说的多半没错,不由得心烦意乱,抱住头一屁股坐在地下,埋怨道:“那也该说一声再走啊,什么大事也不急在这一时,他的刀伤无论如何得处置一下,就算不进医院,总要找地方将养两天才行。”
胖子急着跑路,对我劝道:“天真哪,你就别跟着瞎操心了,小哥又不是孩子,他会照顾好自己的。咱们还是先想想怎么出去,那鬼烟厉害得紧,一会追进来可不是玩的。”
我有些心烦意乱,恶声恶气的让他一边呆着去,发话说:“找不着小哥谁也甭走!”
胖子切了一声说:“上哪儿找去?现在赶紧逃命才是正事。你别以为我们俩不关心小哥,他既然藏起来了就不可能让你找到。那小子独来独往惯了,你像老娘们儿似的一天到晚看着他,人家会很不自在的,知不知道小哥为什么老躲着你?”
我知道胖子的话不假,敢情他和小花都比我了解闷油瓶的脾性,这念头有点伤我自尊,只好死犟到底说:“谁看着他了?小哥不是伤号么?他要是没受伤爱上哪儿随便,我才懒得理他呢。”
胖子呵呵笑着说:“少他娘的嘴硬,你就是个小哥控!老闷一离开视线你就抓心挠肝的不得劲,恨不得把小哥拴裤腰带上,你说你小子到底有什么企图?”
我听了脖子有点发烧,挥挥手让胖子少废话,对他们俩说:“不管那狗日的啦,咱们用湿布把口鼻捂住,看看能不能冲过去。”
那两人听罢一齐摇头,小花说:“从这里到大厅再快也有五分钟的路,上崖需要十几分钟,凭咱们这三块料,走不到一半就得全熏趴下,那条路暂时行不通,想想别的办法吧。”
我仔细琢磨一下,问胖子:“你不是炸盗洞进来的吗?那条路应该还能用吧?”
胖子点头说能用是能用,不过那条道有点悬,得经过那个有复制功能的穿堂,别一不小心把你们俩当中的哪个掉进去;小哥要是看见两个天真无邪,非精神崩溃了不可。
小花一听立刻不怀好意的大笑起来。
我啐了胖子一口,说咱们就走那条路出去,让他俩收拾装备开拔。我们可以从穿堂侧面塌出的那道裂缝钻回去,虽然多绕一些路,总比在这阴森无比的古墓里虚耗时间,等候毒烟慢慢散去要现实得多。
主意已定,三人立即出发。胖子拿起武器负责打前锋。小花和我随后,顺着墓道往回走。
我有些不死心,故意留在最后,边走边用手电照两侧墙壁,看有没有闷油瓶刻下的记号。
这死瓶子上回进青铜门还知道说声再见,这次开溜居然连个招呼都不打,难不成真像胖子说的嫌我太烦?怕出了古墓老纸抱住大腿痛哭流涕不让他回终极?
胖子知道我在找什么,回头说道:“别看了,小哥想单独行动,不会留下记号的。你小子专心一点,那群镇墓兽好像有一头还没死,没准正在哪个旮旯里等着我们呢,你要是给叼了去我和小妖精还得想法子救你,麻烦不麻烦?”
小花笑了,一声不响的把短棍伸过来,像导盲犬一样牵着我走,一路跌跌绊绊回到穿堂前面。
刚才路过这里时我们人多势众,大家打着手电火把倒也没什么不对,这会儿只有三个人,感觉顿时阴森可怖起来,谁也没敢往那条穿堂附近凑,生怕多看一眼又惹出什么怪事。
胖子定一定神,打亮几支荧光棒扔进穿堂隔壁的裂缝,探头看看里边一切如常,就一马当先走进去。
我和解语花亦步亦趋的跟着他,一路有惊无险的过了关口,剩下的路只有胖子走过,依然由他在前面负责引导。
盗洞是利用古墓的排水设施和数条废弃甬道连成一体的,竣工后这些小路都被灌了砂浆的大石牢牢封死,防备殉葬者从此处逃生,胖子他们重新打通应该耗费了不少炸药。
走不多远遇到一堵断墙,上面有个炸开的盗洞。我跳起来扒住墙头爬上去,蹲在上面回手来拉胖子。
胖子也不含糊,紧了紧背包帯,握着我的手一较劲,呼的一声上了墙,我被他一拉之下失去平衡,一个倒栽葱摔回地面,顿时和胖子交换了位置。
我狼狈的从地下爬起来,看见胖子骑在墙头上,压低嗓子狂笑不止,正想骂他两句,胖子早俯下身一把手薅住我后脖领,像抓小鸡一样把我提了上去。
那断墙不到一人高,我趁胖子回身去拉小花,抓住一块突起的石头慢慢把身体溜下另一侧地面,胖子也随后下来,一前一后刚走出没几步,就听见前面黑暗中传来吧嗒吧嗒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