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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方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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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章 林狗现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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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一艘扁平的货船,诡异的是就连驾驶舱都没有开灯。甲板上似乎有人影在晃动,两盏白色的灯有节奏的向着这边左右转圈,不知道已经停下多久了。

    我喊娘娘去看,他眼尖,一下子就辨认出那是付总的人马。

    “他们是看到了你,等下就会过来了……”

    我和娘娘一人拽胳膊一人抬腿把那个溺水的人藏在岸边柳荫里,他也一起躲了过去,只剩我一个站在显眼处。

    我身边没有手电,摸出手机调出闪光灯也学着对面的节奏画圈。很快的那两束光熄灭了,远远的一阵轰隆,大船缓慢的开始转弯。

    起了风,呜咽的鬼哭更甚,浪头汹涌拍得磷火倒是暗了许多。我没有刚才那么怕,脑子会转了一点,开始觉得有点不对劲。

    我跟娘娘问了一句,得到小小声的一句咒骂。

    “这孙子烧包,开这么大的家伙不被发现他难受是吗?”

    娘娘这人吧,看谁都不顺眼,不过他也知道收敛,所以也就是跟我抱怨抱怨。我这人又心大,对他的话常常左耳听右耳冒的,所以相处还算和谐。

    这次就不同了,工地上的人被吓走的事情付总是不知道的,人家正主有没有来连我们两个都不知道。如付总所说,人家是这块地产的所有人,他夜半在这航道早就废弃了的江面上一定会被发觉。

    不过或许自有他的道理,我只能尽量配合。在这之余,还是留了个心眼。

    大船并没有直接横渡江面,而是绕过了江湾顺流向下游走了一段折到了就近的一个码头。等我沿着江岸跑过去,已经有人在搭跳板,船头也陆续亮起了一些灯。

    就是这些灯,映出了甲板上的人。那是些穿着迷彩训练服的壮年男子,光是能看到的就有二十多个。绝对不是军人,军人不会留他们那样五花八门的发型。只是依旧训练有素,虽然人多,却并不嘈杂。

    看到他们的时候我心里咯噔一下,没有任何缘由的,冷汗从颈后冒了出来,想要上前的脚步因此而停了。他们警惕性很高,人群中始终有一处比较密集,连着换了几个角度都看不透。

    外围的人员忙碌起来,显然船上装着什么大家伙,不断有电台的声音响起,他们依照着调度有条不紊的做卸货的准备。货船是平的,这个东西刚才远看不清,还以为是船舱的一部分,现在才发现是挖掘机一类的大型工程设备。

    至此我终于明白过来,这些不是付总的人,他们是林狗!

    上大学的时候,每当我遇到生活费罄尽或是专业课挂科,或是任何一种我无法独自去解决的难题。我都会裹上被子,睡他个晨昏颠倒,然后做同样的白日梦。那就是幻想着时光可以如窗帘一样折叠开去,瞬间跳过这段落魄煎熬。

    同生活的对抗中我败下了阵,要坚强我懂,要努力我也明白。只是在我爬起来拿着欠费的手机去填报补考前,需要一个小时或一个星期来回避尖锐如刀锋的现实,以免太过清醒的意识到自己是如此的无能以及孤单。

    现在,当我拼尽半生功力尽量隐蔽自己的身形折回去找娘娘时,他不见了。奇怪,他的手机还在我的背包里,下一步的行动还没有商量清楚,他会去哪儿?

    难道说……

    我壮着胆子用余光去瞟江面,浪涌停歇了,鬼火只剩下星星点点,在远处的江面上伴着波浪的起伏明明灭灭。

    难道说他已经遭遇了不测?

    我自问不是悲观的人,这种时候我告诉自己,他只是没义气丢下我而已。可能去找个暖和又安静的地方补眠,也可能收到了他同类的召唤,在某个夜店**。这样想了几遍,我的心里稍微舒服了些。

    那个溺水的人还在,貌似已经醒了。不管怎样,是我害得他遇险,总要去问问有什么能帮忙的。

    已经将近黎明,依稀能够看到对岸山顶淡青色的轮廓。他坐在岸边双手支着下巴,出神的望着远处。

    “嗨,你没事儿吧?”

    他没有看我,摘下了蓝牙耳机揣进衣兜里,冲着对岸扬了扬下巴,道:“这条山脉名为遮根材良,满语吉祥如意的意思。”

    吉祥如意?我一阵好笑,这里又不是西藏。走进了挨着他蹲下,我没有他这样豁达的心情,死里逃生后还能看人看风景,我只觉得无助。

    “又遇见了,”他转过头来,笑着道:“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混进工地搬东西那阵倒是没顾得上看他,现在接着月光一瞧,倒是斯斯文文不像干粗活的人。他有张婴儿肥的脸,言语表情却是和外表极不相符的淡定沉稳。不过想来比起我的无助,他更无辜。我的意思是,如果他知道是我这样的菜鸟害得他惊惧落水,恐怕比遭遇猪队友还要自觉倒霉。

    “抱歉。”我低声说了一句,余光瞄到他落在地上的衣摆,经典款米色风衣,看上去很贵……我是想说,干净又整洁。怎么会这样?如此短的时间他居然已经换了衣服,那还回来干什么呢?

    他似乎没听清我说什么,问询似的看着我。都说眼大容易漏神,他这双眼睛却闪着星河般的光点,我被盯得心慌,解释道:“只是觉得挺对不住你的。”

    “对不住我什么?是你明明看着我却不关心任何与我有关的事,还是在这个异乡偶然的相遇并没有让你惊喜,因为你的心里都在惦记着另一个人?”

    我:……

    比起娘娘的刻薄,他的话更隐晦,句句都让我的脑回路堵车。我理解无能,只能就字面意思傻乎乎的问道:“你怎么知道啊?”

    “那是当然。”他似乎很有说话的**,笑叹了一声顾自道:“看见即是联系。无论你是否在意我,此时此刻你的身边也只有我。而我的全部注意力都用来观察你,自然能发现很多东西。比如不安、焦虑,还有一点冷。”

    我再次失语,他说的对,我不安,因为我突然发现人与人之间的联系是如此脆弱。看,一个手机打不通,就彻底找不到了。无论是娘娘这个人,还是我完成任务的指望。

    他又笑,笑得毫不遮掩,好似我的反应完全在他的预料中。果然他笑够了,话锋一转慢条斯理的道:“刚刚有一艘船靠岸,你看见了没有?”

    “有。”

    “很好。”他用食指在我眼前画着圈,道:“那我告诉你,这艘船上共有四十五个男人和一只白梗犬。你看见了他们,你觉得他们没有看见你吗?”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的眼里含着笑,语调也很轻快,可我忽然觉得平地起了冷风。心里一虚,强辩道:“看见了又怎样?我可什么都没干。”

    他偏着头呆滞了片刻,露出一种不知是哭还是笑的表情。

    “你啊你啊。”他站起来,手指凭空画了两圈道:“你有没有做什么重要吗?不重要。重要的是啊……”

    他手一顿指向我身后某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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