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李奇恁得霸道,他何曾见着林子宁钻到湖中,便要一口咬定人就在湖中君手里,还要找他要人!
所谓山中君、湖中君,乃是对山里湖里的得道生灵的尊称,但李奇虽说了两声湖中君,听语气和内容却是一个恶客。
这湖名为斗湖,因其形似漏斗而得名。斗湖的湖中君乃是一只钩蛇,身长数十丈,身上蛇鳞密布、硬如精钢,其尾似钩,常在水中钩取岸上人牛马啖之。后来被朝廷法师讨伐,打了败仗才接受朝廷册封,做了斗湖的湖中君。
为了册封,这钩蛇还给自己起了名字,叫做钩渊。
斗湖君钩渊本在自家洞府之内与自己的娇妻美妾游乐,忽听得洞府之上传来李奇的怒吼,心中甚是不悦。便叫了身边的鲶鱼精出府查探一番,顺便去会一会那个不晓事的人族莽夫。
这斗湖从陆上看形似漏斗,但是在水下看,两侧湖壁向湖心延伸出十几里,将斗湖分成上下两部分,而那湖中岛则是一侧石壁向上长出来,露出水边的部分。
这样一看,这斗湖确实像个漏斗,却像是上小下大两只碗底钻破了贴在一起一样,像个沙漏。
鲶鱼精一出君府,就传令四方,询问是否有人藏匿了生人,成了精怪的水族并不多,一问之下,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便将消息汇总过来,并无生人潜到湖底来。
鲶鱼精一听,先是派出巡逻的鱼虾翻过拱形的石壁,去上湖寻找一番,自己则打开水道,领了几十个兵丁一路上行,去会一会湖面那人。
等了许久,李奇心中已有些焦躁,正要冲入湖中,就看到湖中小岛旁边突然泛起一圈漩涡,而且越来越大,待看到一个光头大嘴,嘴边两侧各长出一缕二三尺长的胡须,就知道来的应该是一条鲶鱼精。
一看这阵仗,李奇就知道并不是湖中君出来,就懒得行礼,问道:“你们湖中君叫尔等上来作甚?怎么不把那贼人交出来?”
鲶鱼精一见这人口气这么大,心里就有了几分气,但是摸不清李奇的底细,他也不敢像李奇那样恶语相向,便说道:“不知这位上仙追赶何人,但是刚才我等遍寻湖底,确实未曾见到有陌生面孔混入。上仙刚刚莫不是看错了?”
李奇却不是三言两语就好糊弄的,又道:“你就想凭这一面之词,把我骗走?”
鲶鱼精道:“实不敢欺瞒上仙,真是不曾见到贼人。”
李奇又道:“那为何不见你家湖中君来与我说,是他瞧不起我么?”
鲶鱼精心道,还真是瞧不起你,若是随便哪个人朝湖面一喊,我家君候就赶出来相见,岂不是要累死他。不过心中如此想,嘴上却不能这样说,便道:“我家君候正在闭关修炼,确实不是怠慢了上仙。”
这鲶鱼精倒是精明,说完这话,又补了一句道:“莫不是那贼人使了个计谋,来了一招声东击西,已然逃往别处去了?如若上仙不信小人所言,尽可下去与我等一起搜寻,就怕这贼人可就逃远了。”李奇心道,这小子有这等本事吗?却也不得不防,也罢我再去找找,若找不到,再回来就直接往湖底闯,懒得与他商量了。心中计定,便说道:“我且信你一回。”说完,转身朝栾平城方向飞去。
打发走了李奇,鲶鱼精回到湖中,又问了在上湖巡逻的兵丁,回报还是没有遇见生人,便觉得此事与他没什么干系了。回到府中,钩渊却问道:“你们可曾去那湖中岛下的暗洞找了?”
鲶鱼精一听,忙道:“君候,我等确实忘了那处,不过一个外人如何能知道那处暗洞?”钩渊一听这话,哼了一声,说道:“你怎知他不会撞进去?”
鲶鱼精又道:“小的这就去寻,不过若是那里真有生人,是等着刚才那人来带走,还是”
钩渊好似听到笑话一样盯着鲶鱼精,问道:“你是觉得你家君候像块破布,谁来了都能掰扯几下吗?既然能够别人追着跑,定然是有什么特别之处,来了我这怎能轻易交出去?”
这才是君候的脾气嘛!鲶鱼精听了这话,当即告退,率了几十个水族精怪直奔湖中岛。倒还真让斗湖君钩渊的猜准了,这湖中岛形如斜臂的油灯,从湖岸巨大的石壁延伸出来。
石岛底部并不光滑,在湖水冲击之下形成了一个石洞,石洞上甚至有大小不等的洞/眼直通水面,躲在那里换气都不成问题。
林子宁潜水至湖中岛时,一不小心就钻到石岛底下,那时他憋得不行,又浑身瘙痒,一心想要往上钻,结果还真叫他钻到那个石洞里去。不过,林子宁已从水中出来,就昏死过去,因此鲶鱼精找到他是,直接把他拖回湖底。
看到昏睡的林子宁,钩渊对着鲶鱼精道:“如何,本候说的可对?”
鲶鱼精在那石洞里见了林子宁,就对钩渊佩服的五体投地,现在钩渊这么一问,话里话外自然是敬佩之情滔滔不绝。
说着,鲶鱼精又从怀里掏出一颗闪闪发光的珠子,对钩渊道:“君候,您看这个珠子闪闪发光,可不是个宝贝?”说到这,他就把水晶珠递给钩渊。
看着钩渊仔细大量这珠子,鲶鱼精指着林子宁道:“我看这小子没什么修为本事,想来刚才那人必定是想要夺这颗珠子。”
钩渊先是右手举起珠子放到眼前仔细看,见它除了发光发亮也没什么特别的,接着又将它攥在手心慢慢摩挲,除了微微发烫,也不见有什么反应,心道这跟夜明珠也没有多大差别,论个头,自己宝库中还有不少比这更大的。
自己摸索不明白,就对鲶鱼精道:“把他弄醒,问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鲶鱼精依言往林子宁脸上泼了几碗水,就见林子宁悠悠醒来。
林子宁睁眼一看,自己竟是在一座宫殿之内,正厅之上坐着一个脸尖嘴大,身穿金色蟒袍的男子,自己身边则站着一个头像鲶鱼一样的男子。心道,自己莫非到了湖底,见了湖底的真灵,一时愣住,到不知道说什么。鲶鱼精见林子宁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说道:“堂上乃是斗湖湖中君钩渊大人,我乃君候帐下大将军鲶十七,你是何人,为何被人追杀?”
林子宁心道,真叫自己猜着了,不过看着两人面目不善,也不是什么好人,可别除了虎穴入得狼窝,可不敢再炫耀什么本事了。
打定主意藏拙,林子宁装作吓得不行的样子,慌慌张张道:“秉君候,秉将军,小小的”
见林子宁结结巴巴的,鲶鱼精怕惹了钩渊生气,便大声道:“你慌什么?如是说话就好,我家君候最是怜贫惜弱,若有冤屈,定会替你主持公道,你直接向君候说来就好,不用慌张。”
“是,是。”林子宁一边点头,一边说道:“我本是镇海县境内黄龙镇人,叫做王乐成。前几日镇子里突然来了两个炼气士,无缘无故就在驿站里杀人,我与家人正好从驿站边经过,那二人见到了,就要杀我们灭口。”
“幸亏我撞死躲在尸体中,才逃过一劫,但我家中父母兄弟和仆从都被他杀了。”说到这,林子宁眼泪哗啦啦就不住地流,“我在镇海县东躲西藏了好几日,本想去报官,却不想被他们抓住,还在我身上种下蛊虫,蛊虫一旦发作便痛不欲生。”
“今日乃是因为这二人就要杀我,无奈之下,我只得趁他们不注意逃了出来,就想着先去投奔家住栾平县的舅舅。却不想还是被他发现了踪迹,若非二人大人相救,小人就要命丧黄泉了。”
说到这林子宁便嚎啕大哭来,哭着哭着,又说道:“救命之恩,小的无以为报,但有差遣,无所不从,只求大人暂且收留小的。”说完就跪在地上,低头垂类。
林子宁痛哭流泪,言语诚恳,钩渊时就信了六七分,这是鲶鱼精又补充道:“君候,我看此人说的甚是诚恳,我与刚才那恶人打了照面,那人确乎眼神凶恶,言语粗鲁,定是凶恶之徒。”
那人是不是凶恶之徒,钩渊并不在意,毕竟自己也不是善男信女,若是眼前这人没什么用处,也犯不着得最两个厉害的恶人,只是那人的态度太过恶劣,自己怎么能像缩头乌龟一样把人叫出去?
想到这,钩渊举起水晶珠,问道:“这珠子是何物啊?莫不是那人要追你身上的这颗珠子?”
林子宁乍听此言,心中一惊,刚刚醒来,他倒是忘了确认珠子是否在身上,不过也幸亏他忘了,不然钩渊定然以为这是宝贝。
忍住心中忧虑,林子宁慢慢抬起头,看了看钩渊举着的那颗珠子,说道:“这是我父亲送给我的一颗夜明珠,我正想将这珠子送与君候,却不想受了惊吓,全然忘了这件事、君候若是不嫌弃,就请收下,也算小的一片心意。”
看着林子宁眼中有些不忍,钩渊也没有多想,只当是凡夫俗子没见过真宝贝,便说道:“本候宝库之中什么宝贝没有,区区一颗夜明珠,又算得什么?拿了你这东西倒显得我夺人所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