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景重现？」
李素脸色瞬间苍白：「那我不会受到什么影响吧？我不会死吧？」
毕竟他们都不是源天剑宗的人，突然间听到场景重现这么个词汇就觉得是不是需要再将自己带入到之前那个情景。
那么是不是会对自己的生命产生威胁，她会不会因为此而死。
江月瑶虽然没有说话，但眼神明显也是这么个意思，担心的同样也是这么一件事情。
「不会，场景重现只是我们施法侵入你的记忆，只要你是自愿的，不抵抗的，就不会产生任何其他不良反应。」
江绿芜解释道：「为了避嫌，这个术法由师尊来做，你们都同意吗？」
在场的会用场景重现的只有江绿芜，凌慕寒还有张长老三人。
而同时江绿芜是江月瑶的姐姐，两人关系一直都不好，谁知道她会不会动什么手脚。
而张长老则可能是江月瑶的父亲，谁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动什么手脚，所以综合来看，凌慕寒才是最合适的那个人。
一方面他跟江月瑶没有任何关系，另外一方面他是源天剑宗的人足够去权威，跟任何人都没有利益牵扯是最合适不过的人。
张长老表态：「我没问题。」
江老爷脸色难看但事情都发展到这一步了，他还能有什么选择？
「我也没问题。」
正当凌慕寒准备施法的时候江月瑶却忽然开口：「施法的话是不是说明我们的记忆都会被看到？」
李素原本还想要表达抗议，不想接受这样的事情，却忽然间想到方才她最大的秘密都已经暴露出来了，现在还有什么事情是值得隐瞒的呢？
「不会，我会为你们的记忆设下屏障，只查询我需要看到的那一部分。」凌慕寒冷冰冰道。
他的冷平常只会给人距离感，但在这个场合甚至还衍生了些许让人安心的味道。
好像他所做出的一切事情就都是靠谱的，没有一件事情不靠谱一样。
更重要的是，他一看就是那种对别人事情根本不感兴趣的那种，更不可能嘴上一套背地里一套打探别人的过往。
事实上，别说场景重现需要尊重当事人了，哪怕江月瑶真的将自己的记忆都放出来让凌慕寒一点一点看，他都不会搭理的。
「好，那我就没有任何问题了。」
江月瑶坐在凳子上，闭上了眼睛。
李素也有样学样，闭上了眼睛，不可否认虽然她那点子事情所有人都知道了，但知道那些事情不会被别人看到的时候，她这心里到底还是松了一口气的。
凌慕寒施法同时进入江月瑶和李素的记忆中，那些过往一清二楚。
张长老目不转睛的看着那画面，突然间发现原来在自己记忆深处关于牧云的画面早就已经苍老褪色了。
他看着牧云用心的照顾着他们的孩子，看着牧云落泪哭泣，看着牧云为他们的孩子据理力争，最后跟李素争吵之间，失足滚下楼梯。
血浸染了她身下的台阶。
这个时候的他在干什么呢？他为什么没有在牧云身边呢？
对了，他在钻研一个很高深的术法，甚至自以为是的认为牧云只是闹脾气，一定会回来找他。
却不想那一次已经是永别，等他再看到牧云的时候就已经是从别人的记忆中。
张长老一贯喜怒不形于色可如今那双眼睛却早就已经通红。
「师叔。」
江绿芜的声音忽然间在身边响起：「难过吗？心痛吗？你的妻子已经永远睡在了地底，哪怕你会术法，哪怕你灵力高深，现在只怕打去阎罗殿都已经找不到她
在哪里了。」
「你想知道她是如何在没有你的陪伴下生下孩子的吗？」
江绿芜的话带起了张长老的回忆。
牧云生孩子的时候他是没有在场的，那时他在陪伴应阳子闭关，等出来了，便见到了一个粉嫩的婴孩儿。
「你想知道她是在怎样心灰意冷的情况下才会带着那么小的孩子出走吗？你有想过她又是怎样心怀希冀的等你去找她，等你们一家团圆吗？」
「又是怎样在日复一日中失去所有希望，任由自己枯萎，但却还坚守着一个你可以找到她的梦吗？你如今也的确是找到她了，她却连一具尸骨都没给你留下，痛吗？后悔吗？还来得及是吗？」c
江绿芜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她明明知道自己不应该这么说，她明明知道自己应该忍住，可就是忍不住，那些话仿佛自己长了腿一样争先恐后的往外跑。
「师叔啊，如今你已经得到了自己所想要的一切，那么你开心了吗？高兴了吗？你可曾想知道，在牧云生命最后一刻，她到底是怨恨你的还是原谅你的？如果有下辈子的话，你说她会不会跟你在一起呢？」
纵然张长老对凌慕寒再好也根本掩饰不了他就是一个不负责任的人的本质。
但凡他负责任一点，但凡他再认真一点，只怕牧云都不会这样死去。
那样一个小姑娘，心怀爱意将自己一生都交给这个男人手里，渴望自己被他好好对待，可却日复一日的失去希望，遍体鳞伤，直到失去最后一口气。
江绿芜无法掩饰住自己内心的恼怒，只想要为她讨回一个公道。
张长老被问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嘴唇翕动却没有声音发出。
「绿芜。」
江老爷低声嗔怪：「你在说什么呢？赶紧跟张长老道歉！」
他看张长老不爽快是不爽快可却还没有忘记人家的身份，更知道人家这身份不是他这么个小角色可以招惹的。
江绿芜现在口头上一时爽了，将来还不知道会有怎样的连锁反应呢？
江绿芜唇角微微勾起就是一个嘲讽的弧度：「师叔，你认为我需要向你道歉吗？」
「不需要。」
张长老终于发出声音，整个人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一般：「你说的都是实话，终究是我对不住她，如果再有。」
「不会再有来生了。」
江绿芜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人的灵魂会进入轮回，循环往复，但是与你相知相许，为你生儿育女的牧云只有这么一个。」
「哪怕你找到她的转世，她也有新的亲人，新的环境，新的一切，甚至于性格都是截然不同的，那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师叔，这个世间不会所有人都会有弥补的机会，也不是所有人都会等来被弥补的那一天，在你做出那些选择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江绿芜的话就像是凛冽的刀子一样割在张长老身上，让他全无半点反抗能力，只能任由她不断的说着。
对于父女相认的无聊戏码江绿芜不想再看下去，等凌慕寒施法完两个人便一起离开。
「你的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凌慕寒看着她，到底没忍住伸出手。
江绿芜原本正在想事，被这一出惊扰到，这才注意到凌慕寒的掌心中躺着一颗糖。
「你怎么会装着糖？」
「看你经常不知道在想什么，似乎很难过，吃点甜的，情绪也会更好一些。」
江绿芜直接将口中的糖给咬碎了：「其实我就是在想一件事情，为何情深的人总是得不到好结局？」
「渡航是，箬薇是，夭夭是，若凌是
，如今牧云还是，我的确一直都不喜欢张长老，但我一直认为他做人正派，他待你，待门派上下都那样好，为何会唯独忽视了自己的妻女呢？」
不管前世今生，江绿芜都认为情感才是这个世间最美好的东西。
可是好像并不是所有人付出了就会得到回报，不说别人，她自己不也是吗？
在这一刻，江绿芜心海瞬间涨潮：「师尊，如果真的无法割舍修道之心，如果真的认为修道比一切都要重要，那么到底为什么要成亲呢？为什么要选择那么一个人跟自己共度余生呢？既然选择了为什么又不能好好对待呢？」
「这到底是自己一时间的意乱情迷还是人的劣根性认为自己就一定要生儿育女，有家才算是完整？」
她的语气太冲，冲到江绿芜自己都能感受到了，她是为牧云而问，却也是为自己而问。
前世的凌慕寒如果真的不心悦她，想其他办法安置了她不就可以了吗？为什么还要娶了她呢？
娶了她为什么又不肯对她好，这到底是为什么，她想了很久都没有找到一个答案，如今只好亲自问一问本人，看他的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
从认识江绿芜开始，凌慕寒就知道她是一个共情能力很强的人，别人的经历她可以表现的好像是自己经历了一样，这不算是一个缺点。
凌慕寒思考了下，老实回答：「我不知道师兄的想法。」
「那你呢？」
江绿芜紧紧地盯着凌慕寒：「你是怎么想这件事情的？」
那双眼睛中似乎正燃烧着烈火，装满了希望，凌慕寒不知道江绿芜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眼神，却下意识的不想欺骗她。
「如若是我，不确定自己心意我不会娶她。」
不确定心意不会娶她？
江绿芜一怔，她想过自己可能会得到很多种答案，但却没想到自己会得到这么个答案。
前世的凌慕寒难道也是这么想的吗？那么他又是什么时候对她有想法的呢？是第一次见面吗？
可如果真的心悦，为什么后面又能那么冷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