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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萧妃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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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9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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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姑在外忽道:“太皇太后!”我吓一跳,莫非太皇太后来了?永璘也是一丝的惊异,但他比我镇定得多,放开了我,我们正要下床换衣迎驾,太皇太后已走了进来。

      我大为窘迫,虽是寝宫,但一帝一妃衣衫不整,相拥相依的样子还是落入她眼中。她会心地一笑,抬手,身后的宫人识趣地退了出去,我和永璘忙下床叩头。外衣都不及穿。“皇帝起来,”她口气温和,道:“德妃也起来。”永璘先起身,然后扶起了我,顺手扯过一件银丝金缕海棠绣袍披在我的肩上,太皇太后在桌边坐下来,示意:“你们也坐。”永璘扶我坐下,我低垂着头,半是惊半是怕,半是羞半是奇,静静听太皇太后舒缓而温存的声音道:“我听说德妃下午身子有些不爽,本来以为找个太医瞧着也就是了。后来方听说是大不适,所以过来看看,现在看来,却是不大相碍的。”永璘答:“是。吃了萧子风的药,陆天放又看护着,现在好多了。”太皇太后点了点头,望着永璘,神情幽远,道:“德妃身子虽是重要的,皇上也该保重,听说还发了大火?”永璘承认:“是,为着心疼德妃,朕急躁了些,骂了太医跟宫人。”太皇太后的神色反而放松了,象是很满意永璘这个答案,道:“皇帝的脾气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喜怒无常,听着风就是雨的。为了一个未出世的龙胎,闹得合宫不得安宁。”这个批评是很重的,原以为永璘会恼怒,谁知他居然认下:“是。朕脾气急躁,有负皇祖母的教诲。正要去向皇太后跟皇祖母请罪。”太皇太后道:“无妨,只消德妃母子康健也就是了。我也跟皇太后说了,这皇帝也大了,他爱着去哪个后妃的宫里就由得他去吧,只要不太出格,咱们也就睁只眼闭只眼罢了。先帝当年比如今皇帝的宠幸还要多,不也没出什么事嘛!咱们在这宫里住了几十年,都是过来人,什么没见过听过?皇帝还年青,偶尔迷着一样东西当宝贝似的,时间长了也就意思意思地撂开手了。不比这母子之情,还是最要紧的。”我忽地恍然,她这么晚过来就是为了安抚皇太后,劝着永璘不要与皇太后翻脸。永璘自然不笨,道:“是,皇祖母教训得是。”叫人拿了一对八宝琉璃镶翠联珠瓶送去给皇太后。太皇太后满意地点点头,笑了:“这才是个欢喜过日子的样子。皇帝,这后宫的事就象百姓家里的事,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才能祥和喜庆,德妃,我说的是不是啊?”我忙应:“是,太皇太后金口玉言,字字珠玑,臣妾受教。”“皇帝扶德妃起来,她有身子的人,这么蹲上蹲下的也不合适,以后叫她别这样了。”永璘扶起我,笑道:“朕说了一百次了,她总不听,朕也拿她没法子了。这下,太皇太后发了话,你总该听了吧?”最后一句却是对我说的。我羞得低下头,两手没地方搁,只能捏着衣上的带子,感觉太皇太后的目光一直在我身上转来转去,更加羞得恨不能钻个地D进去。偏永璘还伸过手来,放在我腹上,对太皇太后道:“皇祖母,你瞧,是不是比上个月大多了?”我嘤咛一声,差点晕过去,这个永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怎么就不知道害躁呢?太皇太后笑道:“是大很多,象是怀了五个多月的样子了。”我给他祖孙俩说的站没处站,羞急得差点哭出来。永璘将我搂入怀中,道:“皇祖母,稚奴一向害羞的,您别介意。”我轻捶他,他还说,存心叫我下不来台不是?“既是这样,我先走了。”太皇太后终于道:“皇帝好好照应德妃,平儿。”平姑姑进来应:“太皇太后有何吩咐?”“听说德妃娘娘常抄佛经的,找两本出来我带回去看。”“是。”平姑姑竟也不问她要哪两本,走到外头佛堂,取了两本呈给太皇太后。太皇太后令人接了,故意当着永璘的面对我道:“明儿个我诵经,你去我那儿帮我抄一部心经,也替你自个儿消消灾去去难。”我答应。永璘让平姑姑好生送太皇太后出去,他自己也是送到了门口方才转来。见了我笑道:“有太皇太后这尊菩萨镇着,朕看你的灾也差不多满了,早点睡吧,明儿还要去抄经呢。”我道:“皇上以后不许在人前提臣妾的身孕!”他失笑:“这是明摆着的事儿,我不提人家就看不出来啦?真是妇人之见!”我跺脚,嗔道:“人家是人家,反正就是不许你提!”他笑道:“好好好,朕不提,不提行了吧?哼,小样儿!”我扑入他怀中,他呵呵笑了。

      

    18.小宫女

      我给太皇太后抄经,永璘坐在太皇太后跟前,嘀嘀咕咕的,说着朝中之事。我抄经习惯了站着,但毕竟有了身孕的缘故,抄不了几个字就要坐下歇一会儿。太皇太后一直点着头听,也不说话。永璘却象有说不完的话,说了近两个时辰了还没说完。我抄完心经,坐下来,喝了一口茶,细看自己抄的经,后头气力不继,字都有点走形,想想决定重抄,正要抬手撕了,只听太皇太后那边问:“德妃,经抄完了?”我迟疑一下道:“回太皇太后,抄完了,但抄得不好,臣妾打算重抄呢。”“拿来我看。”她道。

      我只好拿了经书去给她看,她先道:“唔,不错,字很娟秀。”一时看完,道:“也难为你,带着身子,昨夜又不舒服,抄成这样已经不错,就后面几个字微显无力,也不碍大观。”“朕看看。”永璘笑着接过去看了,道:“到底是手上气力不够,朕早叫你练笔力,你就是偷懒不听。这会儿见真章儿了不是?”我辩道:“我是练的,后来……是你不叫我练的,才搁下了,这会儿又赖我。”那是知道有孕后,他不准我手上使力,这练腕力臂力的功课也就都搁下了。永璘道:“朕叫你不练那是后来的事儿,你进宫前呢?就不知道练字了?躲懒不想练还恁用你爹的话来搪塞,这会儿又派上了朕的不是。真正女子不讲理,莫以你为最!”“好啦,”太皇太后呵呵笑着打断了我们的争论,道:“不就是个字儿嘛,写好写坏没什么要紧的,有这份诚心就够了。皇帝怎么越来越象小孩子,跟自己的妃子斗口,不成话儿!”我解气地看着他,平时他尽着“欺负”我,今天总算有人为我出气了。

      永璘的脸一下子红了,道:“皇祖母偏心,饶是她自己个儿不好好练字,您倒派上了孙皇的不是。这还是在宫里,当着皇祖母的面,她就敢这么对孙儿,长此下去,日后谁还管住她?”太皇太后呵呵笑了,道:“那皇帝也可以去萧家对萧老夫人诉诉这份苦情去嘛,萧老夫人治家严谨,是断乎不会容这等忤逆圣上的事发生的。”我笑得捂上嘴,看着永璘哭笑不得的样子很是开心。他回头瞪了我一眼,自己也憋不住笑了。“行了,”太皇太后道:“皇帝说的事儿我心里也有数了,皇帝自己小心着去做便是,可怜德妃站着抄了了这么久的经,也累得很了,皇帝送她回宫歇息去吧。”我们应:“是。”正要走,太皇太后又叫:“皇帝!”永璘站住,回头应:“是,皇祖母还有什么吩咐?”太皇太后看了看窗外的花,道:“昨晚的事儿闹得那么大,只怕很多人心里不熨贴呢。皇上还该去安慰安慰各宫宫眷。她们也怪可怜的,得不到皇上的心,总要让人家得回皇上的身子不是?”永璘应:“皇祖母教导得的是。”声音中多少有点无奈,有点不情愿。太皇太后道:“德妃是最贤慧的,得空儿也帮我劝着点皇帝,不要只图一时痛快失了人心。后宫那么大,这人心一失,皇宫便如同战场啊。”明着说给我听,却是教导永璘的。我蹲身应:“是,臣妾谨遵太皇太后慈训。”“去吧。”她挥挥手。我们行了礼携手出来。

      平姑姑正跟一个年纪相仿的宫女说话,看见我们出来,便笑着走过来。那宫女向我蹲身,道:“奴婢参见德妃娘娘!”我看看永璘,永璘介绍道:“这是安姑姑,跟平姑姑原先一直很要好的,都是皇祖母身边得力的使唤人。”我叫:“安姑姑!”“奴婢不敢当。”她容长脸儿,比平姑姑还要清秀,很斯文沉静的样子,观之可亲。“皇上,德妃请稍等一会儿。”她道:“奴婢们有样东西要呈给德妃娘娘。”抬手示意一个小宫女,那宫女转身进屋,不多时已拿了一个大包袱出来,走到跟前。

      安姑姑边解边道:“这是奴婢们平时闲着没事做的针线,做的粗,还请德妃娘娘别介意,取个心意儿罢了。”说着已解开来,却是一包袱的小衣小袄儿小鞋,我脸上登时红了。“有趣儿。”永璘好奇地随手拿起一双小鞋,放在手掌上,尚不及他掌心大,小小的虎头上坠着两粒珍珠,虎眼是活的,一动便溜溜晃动,把永璘看得哈哈大笑。我示意平姑姑收好,对安姑姑道:“多谢姑姑跟宫中各位姑姑。”安姑姑道:“平儿说娘娘一手好针钱,奴婢们这些粗活儿还怕娘娘看不上眼呢,娘娘只当收下奴婢们的一份孝敬心吧。”我忙道:“姑姑们的心稚奴都领会得的,姑姑千万别这么说,稚奴要无地自容了。”平姑姑道:“咱们主子最实心眼儿的人,你就别拿她打趣了。这个我拿回去洗洗再用。”安姑姑道:“我都洗过了。知道你爱干净,我亲自看着他们洗的呢。日子到时你只管放心用吧,若是还不够,叫人来跟我说一声,别的没有,能拿针的还有几个呢。”又转向我道:“奴婢刚才跟娘娘说笑,娘娘别介意。”我轻轻摇头,道:“姑姑待稚奴好,看得起稚奴才送这些东西,稚奴感激还来不及呢。”她轻轻叹口气,道:“难怪平儿皇上总夸娘娘心善慈孝,真正一点不错的,这宫里多少宫人,口舌上是非不断,独娘娘进宫来,没听见一句娘娘的是非,那还是从来没有过的。娘娘千万保重身体,皇上还有许多事儿要倚重娘娘呢。”我低低道:“谢谢姑姑关爱,稚奴知道,稚奴也离不开皇上。”永璘伸手搂住我,在我肩头轻轻握了一下,冲我温柔地笑了。“皇上自小儿是在这宫里长大的,”安姑姑道:“真正是一个重情义的人,娘娘有皇上护着,必可安康长寿的。”“行了,”平姑姑笑嗔道:“你一说起来就唠唠叨叨没完没了的,娘娘重身子站得了那么久么?”安姑姑笑道:“你瞧我,一说起来就没完,让娘娘见笑。”伸手指一抹眼角,转愁为笑。我伸手握住她的手,道:“不,姑姑,稚奴很爱听呢,皇上从不愿跟我说这些小时候的事儿,稚奴正想多听听姑姑们说呢。”“你爱听,得空儿你来给太皇太后请安时奴婢慢慢说给娘娘听。”安姑姑道:“娘娘赶紧回宫歇息吧。奴婢也要进去侍候太皇太后去了。”我依依不舍地放开她的手,道:“那——以后你可一定要说给我听。”“一定!”她笑容如春风,叫人送我们出来。

      我对永璘道:“姑姑们真好!”“她是好,”永璘笑:“不过今儿个朕却觉得她‘不好’。”“为什么?”我嗔:“人家那么关心你,送了那么多东西你还说人家不好,真没良心。”永璘道:“那是送给德妃娘娘的,可不是给朕的。她絮絮叨叨地只顾自己说话,却不顾你的身子,朕见了你的腿在微微发抖,心里可是巴不得缝上她的嘴呢。”“是吗?”我奇怪:“我自己倒没觉得。”“娘娘的心思都在皇上那些小时的事上了,哪里会觉得?”平姑姑笑道:“皇上可不是骗人的,奴婢也见着了呢,就担心娘娘一个支持不住倒下来,那可就事大了。”我低下头。“把那小鞋子拿过来。”永璘回头道:“朕再瞅瞅,怪惹人爱的。”平姑姑取出小鞋子递到他的手上。

      永璘边走边看,一边还笑个不住,我嗔道:“皇上没见过么?这么大惊小怪的,又不是第一次。”他笑道:“还真的是第一次呢。太皇太后的宫女给朕做过衣服,但朕的嫔妃,她们还真没送过东西。回头朕得好好赏赏她们。”我道:“皇上骗人,那皇长子也没有么?”平姑姑C口道:“皇上说的是真的,那时奴婢还在太皇太后宫里,确是没做过这些事情。皇长子的生母原是宫婢,不认得几个字,人也粗疏,太皇太后没怎么见过她。”我瞅永璘,这可太奇怪了,照理永璘的品味不会那么差。永璘只是笑笑也不说话。我忍不住问:“那皇上是怎么看上她的?”永璘不理我。平姑姑道:“起始奴婢们也不大明白,皇上从来不是那么眼浅的人。后来自侍候了娘娘才知道,李常在的鼻子与娘娘*似,都是直直高高尖尖的,微微有点俏皮地向上翘着,大概皇上就是为了这个看上她的吧?”我低问永璘:“是不是?”他眼睛转向别处,道:“都这么久了,朕也忘了,还提这个干什么?”我让平姑姑收好鞋子,挽住他的手,轻轻捏了一下,低低道:“你就承认了也不失皇上尊严,我心里可感动得紧呢。”他嗤地笑了:“你便是喜欢自说自话,谁说朕看上她是因为你?”我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道:“你瞒不过我,还是老实认了吧,不然咱们现在就去看看她。”他拉下我的手,道:“大白天的,园子里这么多人呢,成天说朕不害躁,朕看你自己才是。还德妃呢,该叫你娇妃才是,成天跟朕撒娇儿,也不瞅瞅地方。”我反正心满意足,就随他怎么说去。

      他牵了我拉手,我们悠悠地在园子里走。刘公公上了牌子,他看也不看,随手翻了一个。我看见是仪嫔。刘公公让人拿走牌子,叫人通知仪嫔准备晚上接驾。永璘复垂下手,握住了我的手,不再说话了。我看看沉默的宫人,笑笑,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谁叫他是皇帝呢?看他颇有郁郁之色,便蜷起指甲在他手心中挠痒痒,他起始还忍着,后来实在忍不住,卟哧一笑,正要开口,平姑姑忽道:“皇上,似乎有什么声音?”我们停下来。永璘凝神。什么也没听见,他却道:“不错,这仿佛是……什么人在哭?”脸上已微不悦。宫中多忌讳这种事情,尤其是大白天的。永璘向身后太监道:“四下找找,看是什么人这么大胆?”太监宫女开姑四下搜寻。永璘转向我,替我整理头发簪环。

      “皇上,拿住了。”一个太监过来道。永璘嗯了一声,他身材高,挡在我面前,我视线全被他遮住,什么也没看见。只听见太监道:“是一个宫女,正在放河灯呢。”永璘脸色更是变的厉害,河灯是为死者招魂之用,犯了宫中大忌,在平时都是要处死的。何况这会儿我正怀着身孕,永璘就算从不信这些,也不能不避讳一二。永璘冷冷道:“拖下去,交给敬事房。”“皇上饶命——”一个宫女稚嫩的声音:“奴婢不是有意冲撞皇上,实是奴婢刚刚得知母亲因难产去世,实在伤心不过,才偷偷来这里吊祭的。奴婢知道错了,望皇上开恩。”听到难产二字,永璘额上的青筋立时暴了出来,连平姑姑也变色,宫人们更是吓得大气也不敢喘。

      永璘喝:“拉下去!”“皇上饶命!”那小小的声音凄叫。我心中不忍,探出头去,看见一个八九岁的小宫女正被太监拉起来,要拖走,忙道:“皇上且慢。”绕过永璘,吩咐人放开那瑟瑟发抖的小宫女,打量着她。

      她模样还算清秀,只是大约营养不良,身体瘦弱得紧,脸色也有点发青,太监一松手,她立时瘫倒在地,只叫:“娘娘救命!”我问:“你多大了?”“奴婢十岁。”她声音发抖,牙齿格格作响。我笑笑,又问她:“在哪里侍候?”“浣衣局。”“家里是哪里的?”“淮阳。”听到这两个字,我心中不由一动,低身拉她起来,给他拍拍身上的尘土,安慰:“你别怕。”走到永璘面前,刚叫了一声:“皇上!”他止住我,道:“你不用为她求情,朕是断断容不得这种事的。”我笑笑,道:“臣妾不是为她求情,是代腹中的孩儿向皇上求个情,臣妾实不忍见到杀生之事,孩儿在娘胎中闻到血腥,也似乎甚是不吉利。求皇上看在她年幼无知的份上,饶了她这一回,臣妾带回宫去好好教导,算是为未出世的孩儿积个Y德,皇上看可行么?”永璘咬着唇,显然并不同意,但当着这么多人,也不便当面驳我,只是拿眼看着我,眼中写满了:你别多管闲事!六个字。我道:“自然皇上若执意处置她臣妾也不敢多说,只是皇上知道臣妾素来胆小,若是因此事受了惊吓,夜不能寐,只怕于龙胎大大不利,定也非皇上所愿。”他气得要命,看了周围宫人一眼,在我耳边低低喝问:“你是威胁朕来着?”我暗笑,他心深处那个最脆弱的地方已被触动,下面就要给足他面子了。我低头跪下道:“臣妾不敢!臣妾只是为皇上着想,皇上素来仁厚的,常教导臣妾要善待宫人,只可劝导不可轻动刑。臣妾今日也是为着皇上的体面,遵从皇上素日教诲,求皇上网开一面,给她悔过的机会。”拿眼示意平姑姑,平姑姑便低身跪下,道:“求皇上看在娘娘的面上,开恩宽赦!”她一跪,下面的人全都跪下了,磕头,道:“求皇上开恩宽赦!”永璘也挣足了面子,便顺水推舟地扶起我,道:“既是这样,朕看在你的面子上,放过她这一次。你带回宫去让人好好教导,不可再出这样的事!”我道:“谢皇上圣恩!”下头的人也一起谢恩。永璘脸上的气色便渐渐平了。我让人先送那小宫女回宫,免得永璘看了心烦。永璘对我道:“人朕是给你放了,但你不可让她进你的屋子,产前你的一应用具都不许她沾手,让她在最外头的使唤宫女中当差。若是因她使你们母子有什么差错,朕可是要追究的。”我应:“是!”人先救下再说,以后的事谁能料的到呢?

      慢慢陪他走着,也渐看到了我住的宫殿的屋角,永璘舍不得就这么送我回去,脚步一横,走上了另一条岔路,我也不想离开他,便默默跟着他绕路,上元宫在背后渐渐消失了。

      我见永璘默默而行,终不得开怀,便笑道:“皇上还记得东坡的那首阮郎归么?”他牵住我的手,道:“念来听听。”我便念道:“绿槐高柳咽新蝉,薰风初入弦。碧纱窗下洗耳恭听沉烟,棋声惊昼眠。”他一笑,接下去道:“微雨过,小荷翻,榴花开欲然。玉盆纤手弄清泉,琼碎珠却圆。”我笑睇他一眼,道:“原来皇上也知道,偏要臣妾献丑。”他失笑:“阮郎归词阙多如牛毛,谁知道你想起的是哪一首?还怨朕呢。”我道:“那再来一首鹧鸪天,皇上不准说不知道了。”“你念。”他笑。我道:“林断山竹隐墙,乱蝉衰草小池塘,翻空白鸟时时见,照水红蕖细细香。”语音刚落,他已接上:“村舍外,古城旁,杖藜徐步转斜阳。殷情昨夜三更雨,又得浮生一日凉。”我微微吃惊,我知他博览群书,又日日听侍讲,但想那不过是治国之道,没想到他于诗词曲赋也如此熟悉,不由地看了看他,道:“凉覃碧纱橱,一枕清风尽睡馀。睡听晚衙无一事,徐徐,读尽床头几卷书。”他微一沉吟,笑道:“这也难不倒朕,听着。”抬头看了一眼前路的景色,徐徐吟道:“搔首赋归欤,自觉功名懒更疏。若问使君才与术,何如?占得人间一味愚。”我本是想开解他愁肠的,没想到他信手拈来,毫不费力,这一下,争胜之心徒起,想了想道:“常羡人间琢玉郎,天乞瑟点酥娘。尽道清歌传皓齿,风起,雪飞炎海变清凉。”他微笑,道:“看来你是要朕说出那一句了,这可是你自己*着朕说的,那就是说你决意在宫中伴朕终老喽?”他既说的出这样的话,可知已明白全词的典故来历。我笑望着他,他道:“那你听好了,下半阙是:万里归来颜愈少,微笑,笑时犹带梅岭香。试问岭南好不好,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好!”平姑姑低赞。永璘对我道:“你也听朕一首,和得出来,朕有赏。”微一沉吟,道:“记得画屏初会遇,好梦惊回,望断高唐路,燕子双飞来又去,纱窗几度春光暮。”我正要应,微暮下,见他双眼熠熠闪动,心中不由一动,又颊顿觉发烧,低低道:“臣妾不记得了,皇上真是博学。”他哈哈大笑,附在我耳边道:“你不是不记得,是不想说,是不是?”我别转了头。他也不再追问,抬头看见一处宫阁,回头问:“那仿佛是清太嫔的住处?”刘全道:“皇上记性真好,那的确是先帝的清嫔处住。”他想了一下道:“倒是好久没见她了,既来了就去看看吧。”放开了我的手,我略略后退一步,跟在他身后去探望清太嫔。

      清太嫔先帝后来独宠的嫔妃,先帝宠幸她不及半年已崩逝,她也并无一子半女,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容颜娇好,只是孤寂得久了,难免憔悴郁郁。永璘对她倒颇为尊重,进屋后先在先帝的牌位前叩了头,跟她闲聊了几句,又让人去拿新贡进的应时鲜果给她送来,温言宽慰后才带了我出来。我们走得远了,我还看见她倚在门边目送我们。

      我对永璘道:“她真美!”“嗯,”永璘点点头,道:“她是状元之女,十六岁入宫,亦是满腹才学,当年先帝宠爱她时,朕也曾见到先帝携了她的手,在太Y池边漫步对咏,那时的清嫔风华绝世,柔情万种,宫中人莫不自惭形秽。”我见他又要沉郁下去,忙抱着他道:“臣妾可没她这么能忍寂寞,皇上务要珍重龙体,臣妾才可终身有托。”他笑:“朕比先帝的身子好多了,也没那么多宠幸在身。你三哥上次说朕能活到八十岁,若果真如此,亦属长寿,你可要陪朕到那个时候。”我笑:“人都称皇上万岁,偏三哥说皇上八十岁,三哥真该打。”“世上有几个万岁的?”他笑起来,道:“能活过五十的帝王都不多。朕本以为活到六十已是强寿,上苍却要朕活到八十,那朕更不能有负皇天厚赐,要好好挣下一份江山,一可对列祖列宗,二也可交给子孙享用。”我道:“皇上八十岁时,臣妾都J皮鹤发了,那时的皇上哪还记得臣妾?臣妾可不要活那么老。”他忽的浑身一激灵,沉下脸,斥:“胡说,朕的寿是上天所赐,你的寿是朕所赐,朕要你陪着朕,你就得陪着,哪由得你自说自话?回宫去后抄一百遍《寿经》,记着,不准偷懒让人代抄,朕要一篇篇查看的。”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生气,放开手,老老实实应声噢,回去抄呗,这么一扰,我也没心情逗他开心了,两个人又恢复了开始的沉默,挽手慢慢地走。

      到了上元宫宫门口,他还不肯放开手,只望着我微笑。我见仪嫔的太监在后面伸头,便知她急了,这已经是第三次催请了。心中虽不舍得他走,口上也只能对他道:“皇上去吧,仪嫔等皇上许久了。”“再过一会儿。”他道:“还早呢。”天都黑了。仪嫔定是在等着他晚膳,我不忍心她空等,道:“皇上,臣妾要用膳了,皇上还是速去吧。”他道:“正好朕也饿了,索性在你这里吃了再去……”“皇上——”我捏他的手,示意他别再说下去,道:“臣妾这里传膳还得一会儿呢,仪嫔那儿想是早已做好了,皇上既然饿了,不去吃现成的还空着肚子在这儿等么?”示意他速速过去。他无奈地笑笑:“你不用撵朕,朕知道了,这便过去就是。你用了膳后早些休息,睡前着人去告诉朕一声,朕也好放心。”我点点头,硬是从他掌中抽回手,他若有所失地慢慢放下了手,目光仍盯着我。这要耗到几时?我狠狠心,道:“平姑姑,关宫门!”走进宫去,宫门在身后关上,心里亦是一沉,无奈地叹了口气,缓缓走回屋。

      平姑姑知道我想着永璘,有意开劝我,笑着道:“奴婢听娘娘刚跟皇上念的词牌真好听,娘娘似乎是知道那下半阙了,不知因何却推不知,这会儿可能告诉奴婢吗?让奴婢也长长学问。”我轻叹一声,念给她那下半阙:“那日绣帘相见处,低眼佯行,笑整香云缕,敛尽春山羞不语,人前深意难轻诉。”她思索片刻,笑道:“皇上这是故意叫娘娘说喜欢他呢。皇上真坏,难怪娘娘不肯说。”我让她拿出安姑姑送的衣鞋,一件一件看着,忽地想起姐姐那封信,便让她取来。

      姐姐送的也是小孩子的衣袜,信中说岑无忌入了吏部,做了个小职司。此批进士留在京都的极少,皇上留下他,显是不忍看我再受姐姐离别之苦。姐姐不比嫂嫂,嫂嫂贤淑温婉,大哥因是长子,两弟未曾婚配,二妹却已嫁出,家中已无女子照顾母亲,便叫嫂嫂代行人子之道,侍奉母亲,自己单身赴任。姐姐是断不会放心姐夫一个人外出做官的,必然会随行。那我们姐妹势必分离至少三年。永璘因觉得大的事情上已是万分对不起我,故在岑无忌身上便想有所补偿,否则,我哥哥以探花之身尚远调州县,岑无忌只是二榜进士,又何能留在京城任职?何况又是吏部这么一个让人眼红的衙门?他之所以这么迟才授职便是想等同科进士走得差不多了,才不致于太招人眼,用心如此良苦,我也不能不感动。永璘有时也傻得可以,这种事我都看得出来,朝中那些混迹官场多年的老手又怎会不知?只是皇上既下旨,又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从六品小差使,大臣乐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想去惹怒龙颜而已。但不管怎么说,他算是给足了我面子,所以姐姐在信中也叫我相机回报。信中又说了家里的情况,叫我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平安待产。我唏嘘不已,放在火上烧了(宫内是禁传家书的,永璘肯让人带已是天大的恩典,我自不能给他种祸),平姑姑道:“娘娘今日走了好些路了,早些歇息吧。”我嗯了一声,让人打来水,洗了澡,上床睡觉。

      但如何睡得着,翻来覆去听着更漏之声只是想着傍晚时与永璘挽手对咏的情形,一时又想到清太嫔,那样的绮年玉貌却要在深宫中寂寞终老,实是一件极残酷的事。一时又想到自己,这样被宠的日子真的能过一世么?皇上也是男人,男人都难免喜新厌旧,现在尚还好,以后一旦红颜老去,永璘又会怎样对自己?实在没有把握。想着已不觉听见敲了二更。满心想着背诵点诗词以助睡时,屋中有人轻轻进来,听脚步声却是永璘。

      我微微吃惊,试着问:“是皇上么?”“是朕!”他压低了声音道。我正要让人点灯,他嘘了一声,道:“躺着别动,别惊动人。”我只好复躺下。黑暗中看着他模糊的身影轻轻除去衣裳,走到床边躺下来,伸手搂住了我。我低低问:“皇上不是去仪嫔那儿了吗?”他低笑:“她们不如你好,要的不过是朕的身子,朕给了就行了。朕叫刘全故意回禀有江南急报,便借故走了出来。到承庆殿绕了一圈,看了两份奏折就过来了。”我放下心,笑道:“皇上也会使诡计。”“朕也是没办法,人在那儿心却在你身上,留久了也没意思的。万一一个不慎,梦中失口叫出稚奴来,又是一场是非,好歹雨露也算给过了,朕看她还算知足,也就不想再敷衍了。”我吃吃笑起来,伸手搂住他的脖子,道:“那可便宜臣妾了,不过臣妾也知道了,以后凡有半夜急报,多半是皇上的金蝉脱壳之计,臣妾可是再也信不过皇上了。”他低笑:“你就会捏朕的错儿,看把你机灵的?朕什么时候从你这儿遁逃过?倒是为了你压了不少急报呢,你就这样报答朕的恩典么?”我道:“那皇上要臣妾怎生报答呢?”“朕要……”他说了一半,又笑着止住了,道:“算了,看在朕的皇儿的份上就放过你了,你且把知道的诗词念几首来听听,朕不睡着不准停。”这倒不难,我随口吟诗词,没等他睡着自己先就睡着了。

      自此后,永璘常使此计来与我偷会,好在他平时素有勤政之名,两处的宫人又多经筛选,口风很紧倒也无人查觉。

      

    19.芝兰于室

      天渐渐热了,身上自然衣衫减少,腹中胎儿却在长大。此消彼长,肚子自是越发大了。我也越发地怕见人,除了永璘在时拉我出去走走,更是从不擅出。奇怪的是胎儿总是不动。三哥说许是开始时保胎保得厉害,所以有此现象,但胎儿既在长大,当是无碍,只嘱我耐心等候便是。永璘是个男人,本来也不大在意这些小事,又极听得进三哥之言,故而也不以为异。我却暗暗心急,只怕孩儿已受到了伤害。

      这日午后,我小睡了片刻,正要找些东西来消遣,永璘差小顺子来叫我去爱晚亭侍驾。我略收拾了一下自己,便随他前来见永璘。

      永璘端坐在亭中,面前的石几上放着新鲜水果莲藕,正微笑倾听一个人讲话。我进去向他微一蹲身,他只轻轻点头,用目示意我坐下,并未开口,我便在他身边坐下来,仔细打量那个说话的人。

      只见他身穿七品的服饰,不禁微有诧异,虽然偶尔也跟永璘见过一些官员,但那都至少是正三品以上的大员,如此便服见七品的倒还是第一次。看此人其貌不扬,个子也不高,还蓄着两撇鼠须,说起话来那两丛小胡子便一扬一扬的,极是逗人,心下忍不住想笑,便微微别转了头,去看永璘。

      永璘穿着鹅黄八宝团龙褂,头戴轻冠,脚踏登云靴,临湖微风徐来,撩起他的衣衫,他的人却纹丝不动,安若泰山。他原是极怕热的人,虽在风口,也已是额上沁汗,也不擦一下,以免失仪。我伸绢替他轻轻拭了,他也冲我感激地一笑,又回到说话人的身上。我见惯了他这幅安稳坐姿,那是他小时候宫规训练出来的。浏阳王也是一样。可以稳坐两个时辰一动不动,连我都佩服他的定力。一心在他身上,也就不去理会那人在说什么。

      永璘年轻英俊潇洒,莫说是皇上,就是个贵家公子,走到街上也是会有女子报以侧目,宫中女人对他倾慕,讨好就更不奇怪。他不象大哥那么古板,也没有三哥那么无拘,从小的教育,使他一言一行都保持在适度之中——适度的微笑,适度的嗔怒,适度的垂青,除了在我面前,其实外人面前很少失态。即位时他尚年幼,父母又去世得早,后宫教导一直是要老成持重,性格难免有点抑郁。后来随着年龄的长大,先铲除朝中顾命大臣,接着西北小捷,加上这几个月的朝后侍讲,他的气度越来越沉稳练达,那些臣子也越来越猜不透他的心思,朝中本来党派林立,因了这个缘故,也渐有散开之象,你想,皇上如宠信某个大臣,那附会者必多,因而结党,若皇上不表示宠信,那群臣无所适从,开始或会骑墙观望,时间一长,那便会各安本份各守职司,党派自然分解削弱。朝中大臣虽知我三哥受皇宠,但他只是一介布衣,既不上朝参会,也不结交大臣(至少表面如此),想投靠但顾及我家风甚严,母亲立有规矩,送贿者一律让家丁请去见官,一来二去,除了那些文人墨客,也无敢上我家投柬。我居于深宫,自是见不着,二哥成日在军中练兵,与文臣不太搭讪。大哥又远在淮阳做小令,他们知是无望的,也就息了钻营新贵之心。于我来看自是件好事。永璘的父母我没见过,只从先帝的画像上看,永璘长的似乎并不象父亲(之所以说似乎是因为古时没有照相机,画的难免有人工添加的内容,做不得准),那么他应该是象母亲了。听闻当年他母亲是后宫最美的嫔妃,极受先帝宠爱,一直封至贵妃之位。因病去世后,先皇还伤怀了很久,有段时间拒不纳宠。先天父母条件既好,皇宫中又不缺吃少穿,因此永璘兄弟长得均甚俊美,个子也高,皮肤白皙如处子,加之小时遵从父命勤习骑S击,故而身子欣长秀美,本是少女的春闺梦里人,加之出身皇家,因而仰慕倾心的宫内外嫔妃贵妇也就不少。只是他兄弟均不甚好女色(大约是看多了父亲好色带来的种种不幸),所以有人伤心我是不奇怪的。世人往往以为好看的男人一定好色,其实未必尽然。永璘见惯了宫中女子争宠邀媚的姿态,对母亲又一直念念不忘,所以内心里实是厌恶好色之人(对我是例外,我对他好色是从来不避讳的)。嫔妃们不知他心思,一味地讨好他,反而让他疏远(对我也例外,我的讨好他一向视若真心)。在他心中我自是不同的,因我家人其实都不愿我入宫,也不靠我求得功名富贵。我二哥甚或以为皇帝只会让妹子更不幸,以他们三兄弟之力,我不入皇宫会嫁得更好,所以永璘对我放心得很。他甚至愿意放下帝王之心来讨好我,这种截然不同的体验,使他深深沉迷不能自拔,我当然就更视皇恩若寻常了。

      “士达,用点茶。”永璘的开口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收回神,我收回神,看他端起茶盅,便知那人已讲完,那人却道:“适才娘娘进来,微臣未曾参拜,请皇上容臣参拜后再领赏茶。”说着,口称“臣庄士达叩见德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我才知他是修图志的庄士达,听他称得奇怪,忍不住卟哧笑了出来。一来是一般大臣见了我都会先停下来参见后再继续说话,二来他们参见时只称“臣xxx叩见德妃娘娘”,在后加了那么多千岁的倒是第一次,很有点象戏台上的戏文了。大概因他品轶太低,不知宫中常礼,这才闹出了笑话儿。

      永璘也笑,一边叫小太监扶他起来,一边道:“见德妃娘娘只须参见即可,不必称千岁。”哪知这小老儿道:“臣知道宫中礼节,因臣讲得久了,恐皇上听多厌烦,加上刚才德妃娘娘来臣未依礼先行参见,故而才开了个小玩笑,博帝妃一乐,还望皇上不要怪罪。”我这才觉得这小老儿甚是有趣,并非如先前想的古板死硬,重新打量着他,道:“皇上宽仁,从不因此等小事罪人,庄卿不必害怕,坐下喝点儿茶吧,说了那么久,也该口干了。”他恭敬地道:“臣谢皇上,谢德妃娘娘。”这才坐下喝茶。

      大约说的确是口干,拿起茶盅一饮而尽,太监宫女都偷笑,永璘却似乎甚是爱惜他,道:“难为你说了那么久,刘全,把朕的茶拿过去给庄卿。”刘全拿了永璘的茶放在庄士达面前。“臣谢皇上!”他叩了头,接过盖碗又是一饮而尽,我怕他空腹饮茶伤胃,忙叫宫女拿了点心和井水湃过的酸梅汤跟果子一大碗给他,对他道:“这是井水湃过的,不是太凉,极是解渴,但也要徐徐饮用,不然伤了胃气就不好了,点心也慢慢用着,甭着急。”“臣谢娘娘!”他叩了头,起身时眼圈居然红了,低头吃点心喝酸梅汤,也斯斯文文的,再不如刚才那般鲸吞牛饮了。刘全重新沏了茶放在永璘面前,永璘怕庄士达在他面前吃东西不自在,故意不去看他,拿了几份奏折批改,我则在一旁为他打扇擦汗。

      一时庄士达吃完,叩头谢恩,永璘才放下奏折,仍叫他坐了,道:“你的奏折朕看了,写得不错,所奏也切中时弊,本来要让你修完图志再回朝的,这样看来是屈才了。朕随后便有恩旨给你,你回去后整理整理手上的差使,准备着入朝侍驾吧。”“臣谢皇上隆恩。”他又跪倒,太监宫女再度偷笑,我回头地瞥了他们一眼,含着警告。这个人虽其貌不扬,却不可小看,他道:“臣愿先修图志再入朝侍驾。”永璘淡笑挥手:“这事不用议了,朕已定了。”看他似乎不甚明白,叩头又要再请,我遂笑道:“庄卿忠心自然是好的,只是勘察修撰图志是件大事,也是个大功劳,庄卿敬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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