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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萧妃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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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0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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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璘拿起一本奏折继续批。我伏在他肩上,问:“皇上每天都批这么多折子?”他唔了一声。我便不说了,将头枕在他肩上,闭上眼,道:“皇上真有胆气,利刃之下丝毫不变色。”他拍拍我的手,笑道:“你休息吧,朕看折呢。”过了一会儿问:“现在粟米多少钱一石?”三哥答:“三十钱。”再看一会儿又问:“去年甘肃交了多少钱粮?”“银五十万八千两,钱三十兆四百四十吊,粮一百二十万石。”不管永璘问什么,三哥都随口而答,难怪少不得他,他简直就是永璘的活字典活算盘,有了他,永璘批折子自然事半功倍。过了一会儿,右手边的奏折渐渐移到了左边。三哥居然微有鼾声,我笑起来。永璘示意我噤声,我忙捂住嘴。

      永璘将最后一本放在左手,拿起盖碗慢慢喝了口茶,我示意我也要喝,他递给我,我就在他手里喝了两口。永璘放下茶盅,只轻轻叮的一声,三哥已惊醒,坐了起来,永璘笑问:“睡醒了?”三哥伸了一个懒腰,懒懒地道:“我梦到蝴蝶了。”永璘莞尔一笑。三哥起身,拿过永璘的杯子喝茶,道:“我今天要出去走走,过两天回来。”永璘道:“可以喝酒,不准打架;可以赌钱,不准上妓院,再有,别找朕的大小衙门的麻烦,他们不过是奉命而已。”“知道。”三哥满不在乎地起身,一拎地上的紫袍走了。

      我问:“你知道他要干嘛?”永璘笑道:“为了陆德宜的事他心里不痛快,总要找个地方发泄一下不是?”我道:“到底他是皇上的知己,连他做什么皇上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比我这个当妹子的还清楚。”他笑道:“你嫉妒朕的妃子也还罢了,难道连自己的三哥也要嫉妒?”“皇上,”我用脸擦着他的肩,道:“你真的要杀那个姓陆的?臣妾觉得皇上舍不得杀他,何况杀了他要失却万人之心,多么不值当!”“你一会儿回宫跟皇祖母说道说道,”他道:“到时节,叫皇祖母传旨,陆德宜舍家为国有功,请朕宽赦。朕以孝治天下,自不能不奉太皇太后懿旨,对不对?”我笑道:“原来皇上早有主意啦,难怪这么笃定,为什么不告诉三哥?让他急成那样。”永璘笑道:“他少年得志,才高性傲,在朕这儿一帆风顺的,未必于他有利。让他偶尔吃些苦头,也不是坏事。待会儿朕嘱咐他以诗友的身份时时去牢中探望陆德宜,关照一下,那个刑部大牢,不是人待的地方。朕好容易想出这法子保他,可不想他在那儿出不来。有这个天子第一红人常常去,那些人必不敢为难他。”我道:“皇上保全臣下的一番苦心实实令人感动。帝王之术也越来越炉火纯青了。”“感动得了臣子百姓却感动不了朕的贵妃。”他捏捏我的鼻子玩笑道。我摸着那道伤口,问:“还痛么?”“这小子,真大胆。”他摸摸伤口,气恼地道:“痛倒还好,就是无端端让他这么割一下未免不快——朕真真宠坏了他。”我道:“人是皇上自己个儿宠的,也怨不得旁人,臣妾早就说过三哥胆大如斗,皇上还直夸他好呢。”“朕愿意!”他一瞪眼,又笑了:“臭小子,就这么走了,真便宜了他!”又对我道:“你怀的时节巧,许是生的时候正赶上朕的生日呢。”我道:“也看吧,两个多月就这般大了,只怕熬不到那时候呢。”“多让人扶你出去走走,闷在宫里也要闷出病的。”我感到恶心,他拍着我的背,呕完了,递了茶水漱了口,我道:“皇上陪臣妾歇了吧,臣妾着实累了。”“好,送你去朕的奉乾殿。”他扶起我去他的宫中。

      我跟太皇太后说了下午的事,太皇太后微笑道:“此事皇上想的周到,先帝性子暴躁,倒未必处治的那么好呢。既是这样,那也不必我老太婆花心思想法子了。国家现在比前些年好多了,也有了些钱,叫皇上思忖着,拿点出来救人还是值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我小心地道:“臣妾起先也是这个想法,皇上告诉臣妾说这事儿若办不好,反倒添议论——说这次皇上自个儿掏腰包救了陆德宜,那下次张德宜,马德宜怎么办?皇上也是为难的,又要救,又得救的人都心服,还不能留话柄给人拿捏着,确是难做的。”她道:“你这话可不是个明白人么?回头你去跟皇帝说,就说我老婆子信佛,愿意救拔个人成就佛心,望皇上成全。”我笑道:“是,太皇太后仁慈,所以叫老佛爷呢。”“你怎么样儿?还只是吐的凶?”她见我呕,问道:“听平儿说你反应得厉害。”“还好。”我歇了口气,喝了点茶道:“比上个月略好些。慢慢儿也就好了,太皇太后别担心。”她瞧了瞧我的腹道:“象是比怀公主那时候大些,好好保养着,阿弥陀佛,想着公主当时的事都怕,但愿这个平平安安的吧。”我道:“有太皇太后的大福大寿镇着,自然万事平安。”她高兴的笑起来,道:“贵妃越来越会说话了。”

      

    48.内兄龙弟一家亲(上)

      夜里,太监请醒了永璘,他一动我便醒了。看他走到殿外,好一会儿才回来,对我道:“你怎么起来了?”忙过来搂我躺下,我道:“臣妾觉着心惊R跳的,象是要发生什么事情似的。”他道:“凡事有朕呢,别怕,睡吧。”给我盖上被子,我抓住他的手,问:“皇上要出去么?”“不出去,”他安慰:“朕去嘱咐点儿事就回来陪你。”走到外面召人来说了些什么,仍回进来搂我躺下,道:“睡吧。”然而我一直不安,折腾到快天亮方迷糊了一会儿。

      永璘下了朝过来时,我正在梳头,心中没来由的烦乱,怎么也梳不好。见了他进来,便胡乱挽了个髻,用梳子叉住。他打量着道:“你越来越好看了。”我问:“皇上有什么心事么?”他沉吟了一下,道:“朕说了你别着急,你的三哥受了伤——”果然是……“不过没性命之忧,”他忙道:“你别这样子,倒吓着朕了,来,稚奴,喝口水。”我喝了口水,定定神,道:“他又闯祸了,是不是?人现在在哪儿?”“朕叫人看护着。”他道:“朕带你去看,你先吃了药再去。”叫人拿了保胎养荣丸,让我吃了,过了一会儿才道:“走吧。”扶着我出来上了辇。

      三哥在奉乾殿,脸色苍白,上身缠着白绫布,一层又一层的,仿佛伤在了胸口。“三哥,”我轻轻叫,他微微睁开眼,一笑:“吓着你了吧?”听他神智尚清楚,我略略放心。永琮拿了药进来,我一怔,他怎么在这儿?永璘接过药,亲自喂三哥喝了,才向我道:“两人本是一块儿喝酒下棋的,后来听说刑部大牢有人劫牢,就一起赶过去了,碰上劫牢的,动上了手。三郎替四弟挡了一剑,这才给伤着了。”原来如此。永琮道:“那些人似乎认得子风,骂他是朝廷走狗,为虎作伥。”这怕是比那一剑更伤三哥之心。“嗯,”永璘道:“等子风好了点再说吧。”似乎并不想追究下去。永琮道:“他是为了臣弟才受的伤,臣弟照料他。”“不必了,”永璘道:“你拚斗了一夜,也累了,快回府去休息,这儿朕自会人照应,”我看永琮似乎不大开心,便道:“王爷也是好意,不如让他在榻上休息一会儿,皇上看护着两人也放心些。”永璘道:“便是这样吧。”

      我叫人安排永琮躺下,他冲我感激地笑笑,我埋怨道:“王爷睡吧,不然皇上又该C心你啦。你跟三哥啊,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跟孩子似的,成天胡闹,好好儿的下棋不好,去刑部大牢凑什么热闹?那儿没官兵么?”“臣弟知错,”他有点羞赭地笑:“是臣弟照顾子风不周。”我冷哼一声,道:“算了吧,你受了伤,皇上就不心痛啦?都是兄弟,伤谁都一样,三哥总比你好些,他有功夫在身的,快睡吧。”让人拿来永璘素日的卧具,看他合上眼,方走回永璘身边。

      我替永璘拉了拉衣袖袍角,整理他的衣衫,就便儿道:“你这两个兄弟没一个不让人C心的,皇上事儿多,没时间看顾,我看早点给他们说个媳妇儿,敢怕就好了。”永璘笑道:“你说的是,朕放在心上了,改明儿就叫人留意着便是。”伸手替三哥擦擦额上的冷汗,望着三哥道:“记得小时候有次四弟生了病,烧了三天,朕也是这样守着他,心中害怕极了,就怕他出事。好容易哥俩儿都平安长大,又要为他们受伤担心了。”我道:“皇上手兄情深,真是个多情君主。”他笑:“又学会拍朕的马P了?怪道皇祖母说小心你的迷魂汤呢。”我笑道:“皇上昨儿没睡好,又上了早朝,定是累了,也去休息一会儿吧,这儿有臣妾照应着呢。”“朕不累,”他道:“三郎教了朕一点儿吐纳之法,挺管用的。”我道:“他那些旁门左道的东西皇上别信,更别学,不然伤了龙体就不好了。”“你不懂这个,”他忍着笑着:“少C口吧,若是闲着没事,把窗边台子上那些奏折给朕工工整整抄出来,认真些儿,别龙飞凤舞的,叫人看着累。”“是。”我便过去帮他抄奏折。

      

    49.内兄龙弟一家亲(下)

      三哥本来身体好,宫中又多好伤药,故而第二天已能坐起,在床上盘膝合目,吐纳采气,我同永璘见惯了倒不觉奇怪,永琮大为惊奇,问永璘:“这便是传说的长生不老之法?”永璘道:“长生不老是没有的,听他说益寿延年倒是管点用。长春真人跟张三丰都活了一百岁,许是跟这个有关。我们出去吧,他练这个时最不喜人打扰。”

      我们走到外殿,永琮忍不住道:“皇兄……对子风胜似兄弟。”永璘哼了一声,道:“我待你便差了么?母妃去世得早,我生怕你为宫中小人所害,一直战战惊惊护着你长大,你倒好,连朕的爱妃也敢想,真是好兄弟呢!”听上去,他已解开这心结了,我不由高兴。永琮笑了一下,道:“娘娘对皇兄一往情深,臣弟想也是白想。”“你还有脸说?”永璘道:“朕真想再抽你一顿!你若不是朕的亲兄弟,朕早打发你去见父皇了。这种大逆不道的事你也敢想?真真辜负朕栽培你的一番苦心。你瞅贵妃作什么?还指着她替你说话么?”永琮道:“臣弟不敢有这种念头。”“不敢就好,”永璘道:“时时刻刻记着那是你的皇嫂,便知该怎么做了。你不比子风,他非官非民,就出了事,凭他的本事,泛舟隐于江湖,谁能奈何他?你是先皇之子,潢潢天家,起坐八方的大将军,出了事,朕都周护不了你,你往哪儿逃去?带兵擅闯仪门,仗剑直犯宫禁,若不是太皇太后跟贵妃给你圆乎了事儿,你这会儿还不知在哪个牢里待着呢。真真朕想到这些气起来,恨不能打发你去替父皇守陵,反省自己的过错。”听到守陵,我倒想起刘全来,改天赦他回来,他老成,做事稳当,倒是挺让人放心的。

      三哥披发赤足出来,永璘见了便笑:“真正是个散人了,赤足披发,玉颜飘洒,只是这个袍子是朕的,太正经八百了,改明儿叫他们给你做件鹤氅,只怕更衬你呢。”三哥笑道:“好,皇上既许了我,可别到时候又说忘了,让我空等。”瞧气色是不大相干了。

      我招呼他们用了膳,三哥道:“皇上,求您件事儿。”永璘向我跟永琮笑道:“朕可得小心着点儿,别中了三郎的套儿。”三哥笑:“不下套儿,昨天劫牢的是我的几个江湖朋友,也是为了陆大人,请皇上开恩放了活捉到的人,别再追究,他们出于义气,并无其他目的。”永璘问:“他们那么骂你,你还替他们说话?”三哥道:“一点误会而已,不用那么较真儿。”永璘边想边道:“虽如此说,朕倒不能不替你打算一下——这样吧,你传言江湖上的朋友,让他们明晚劫牢,我会告诉刑部放你们进去,朕不怕他们救人,也信的过陆德宜不会跟他们走,算你对江湖上的朋友有个交待。”三哥抬手一揖,笑道:“那我先替他们谢谢皇上,不过刑部总要抵抗一下,不然就显得太假了。”“这个自然,”永璘点头:“朕还可以再给你一个人情:清江府大牢中关着一个人,你知道吧?”三哥笑道:“大半个江湖都知道,三青帮的帮主马大江。江湖上劫了几次都没劫成,清江府尹是个能干的人。”永璘道:“这个人我也交给你了。三青帮在江湖上势力很大,做事忽正忽邪,令朕头痛得很。这个人关着也是个祸害——为他死了不少人了——不如放了。不过朕也有言在先,如他再犯事儿,朕定杀不饶!就好比一个苍蝇,虽不伤人,但成天嗡嗡的,也吵得慌。你让他们安份点,别尽给朕那些大小官吏添麻烦。朕是要老百姓安居乐业地过日子,谁坏了朕这个章法,谁就是朕的敌人,朕对敌人是从不会心慈手软的。”三哥皱眉:“这我明白,不过那些个识字不多,头脑简单的人未必明白。皇上的意思我知道了,总会慢慢儿告诉他们的。他们不过是群乌合之众,搅扰或许有之,谋反是决不致于的。只要百姓安居乐业了,跟他们走的也不会多,他们也就掀不起什么大浪了。”“哼,朕就知道你要为他们说话!”永璘道:“你们啊,都是一群目王法的刁民!”三哥笑:“目无王法是有的,刁民在下一定不是,刁民若和皇上同桌吃饭,那皇上岂不成了包庇刁民之人?”“你惯就这么油嘴滑舌的。”永璘也不由不笑。

      我见永琮一直没得机会说话,便道:“所以到底口乖的人占便宜,象我跟四王爷这样拙口笨舌的,难免就吃了亏,惹皇上厌弃了。”“你还拙口笨舌?”永璘“恨”笑:“你若拙口笨舌,天底下也没几个会说话的了。老四直来直去,虽然有时话不中听,倒是个老实人。”永琮一笑,也不言语。我心下不免怜惜,听永璘前番话意,是很爱惜这个弟弟的,唯之爱,便不免过苛,习惯了在他面前正经八百的样子,放不下长兄的架子来说话,倒不如与三哥般亲热。便斟酌着话语道:“三哥跟臣妾年龄相近,是最无拘的。其实家中兄姐中,大哥心里最疼我,只是长兄为父,我父亲过世的早,大哥唯恐慈母爱纵,弟妹们不成器,故而每每心中以严父自视,不免严肃刻板。弟妹们看见他一张脸,都不敢轻易说笑,故反失了亲近。所谓爱之弥深,责之逾切,不过是望弟妹们成器,不负老父在天之灵。其实大哥何尝不想象三哥那样,与弟妹们熟络无拘,任性嬉闹?只是责之所在,不得已而为之。大哥心里怕也不是不难受的。”永璘频频点头,斜了永琮一眼,叹道:“你说的何尝不是?”永琮低下头,道:“臣弟不知皇兄拳拳眷爱之心,每每滋事让皇兄C心,真是惭怍无地。”“自家兄弟,不必说这等话,”永璘叹道:“朕知你见朕与三郎谈笑无忌,心中难免感触。朕表面上对你们不同,心底是一样地看待,三郎与我相识不过年半,你与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份更是深厚。朕但盼你懂事成器,也可告慰母妃父皇的在天之灵,不枉朕对你的一番苦心了。”永琮眼圈红了,哽咽道:“臣弟一定不负皇兄所望,以慰君心。”永璘点头:“如此就好。”我恐再说下去气氛不免悲伤,便道:“前日闽南贡的有球般大小的枇杷,鲜美多汁,皇上说王爷爱见这个,因不知你是否在营中,故而还放在那里呢。今日趁便带了去吧。”叫人去拿。“臣弟谢谢皇兄惦记。”永琮道:“臣弟尚有些军务未了,子风既已无大碍,臣弟也该回去料理这些事情了,臣弟告辞!”永璘道:“那你去吧。平日少喝点酒,狂灌滥饮的,不惟失态,也伤身体。”又摆出了长兄的面孔,看来是改不过来的了,我心中暗暗叹息。“谢皇兄。”永琮退了出去。

      我不禁埋怨:“我苦口婆心的,刚说的好些,你这一拉脸,岂不是让我先前心思白费?”“不白费!”他搂着我呵呵笑道:“你让他明白朕的一番苦心,让朕得回一个好兄弟,朕感激得很呢。”三哥在一旁咳嗽一声,道:“那我也回去了,三天不见影子,娘又要惦记我会否闯祸了。”我才想起这个,忙道:“你见一下娘,便回你新宅子养伤去,别叫她见了你的伤,又该担心心疼了。”“嗯。”三哥答应。永璘叫人也拿了枇杷来叫给我娘捎带去。两人走后,永璘叹了口气,微露倦色,我道:“皇上两三日没休息了,去床上躺一会儿,有什么事臣妾再使人叫你。”他大约真的累了,也没拒绝,只道:“稚奴不要走,就跟这儿陪着朕,朕醒来不见你,心里空落。”“是。”我柔声道:“皇上放心睡吧,臣妾不走,就在这儿守着皇上皇儿。”听到皇儿,他不禁笑,我叫人侍候他更衣休息。

      

    50.絮絮喁喁说体己

      太监来禀欣嫔过来送东西,我怕惊醒了刚睡熟的永璘,便走到殿外去见她。

      她穿了件藕合色芙蓉宫服,倒也显得年青娇丽,见了我蹲身道:“参见贵妃娘娘。”“起来!”我扶起她,道:“姐姐越发妖艳了。”她有些不好意思,道:“怎比的上贵妃娘娘倾城之色?即便孕育龙胎,也一样秀色夺人呢。”这次怀孕不比上次,早早便显了身,自然是不大好看的,我装没听出她的讥刺之意,道:“姐姐前来,可是有事要找皇上?”她道:“臣妾闲来无事,做了点茄鲞,皇上当日最爱进的,另外还有几样时新小菜,给娘娘开胃的,听说皇上今儿没听侍讲,便巴巴儿赶来孝敬了。”我笑道:“多谢姐姐费心,惦记圣上,也关照我,我替皇上和自个儿谢谢姐姐的苦心了,只是皇上这两日批折子太累了,这会儿正在歇息,等皇上醒了,我定将姐姐的心意呈给上,皇上必定欢喜呢。”

      本来说到这儿,识趣的就该谦谢告辞了,她偏偏不走,看了屋子一眼,道:“皇上睡了吗?唉,这皇上日夜勤政固是好的,也要保重自个儿身子,这宫里宫外不就指靠着皇上一个人么。”反而提高了声音。我心下暗恼,她为了引永璘注意,竟不顾他的身子,打扰他休息。实在可恨!脸上也不得不带着笑,道:“谁说不是呢?”“娘娘日夜侍候皇上,该多劝劝皇上体恤自己的身子,才是万民之福。”她接着高声道。我只好道:“姐姐说的是。”屋中咳了一声,听永璘的声音问:“谁在外头呢?”到底是惊醒了。我愈加着恼,欣嫔已道:“皇上,是臣妾!”“欣嫔啊,”永璘在内道:“进来吧。”她满脸喜色,看了我一眼,得意洋洋地进去了,我更气,胸口发闷,直欲作呕,生生忍着也跟进来。

      欣嫔回了送来的东西,永璘只淡淡地嗯了一声,道:“难为你还惦记着朕,把东西交给贵妃吧。”她便有些讪讪的,永璘问:“公主好吗?”她一听又来了劲儿,道:“公主好,会说好些话了,一个劲儿地要见父皇,还说要给皇上摘果子吃呢。”“嗯。”永璘道:“好生教养,得空教她认两个字,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到底也是皇家公主,一个大字不识也是不成体统的。”“是。”她气势矮了许多,她自己识字不多,自是无法教养女儿。我心头烦恶,可她不走,我若吐了,她必认为我矫情撵她,故此只能强自忍住,按着胸口,永璘道:“那你去吧。”“是。”她委委屈屈蹲了身,看了永璘一眼,又看看我,我连口也不敢张,自是无法替她说话,只强笑点点头,她转身走了。

      看她出了院子,我再也忍不住,冲到盂前呕吐。这一下憋得久了,直欲把胃都翻出来,酸气一阵阵上顶,冲得满脑门子酸气,发胀,实是难受之极,永璘一边拍我的背,助我呕出酸水,一边叫人拿酸梅汤来。

      好容易呕干净了,我漱了口,接过酸汤喝了两口,才舒服些。永璘轻轻问:“好些了吗?”我正为反应难受,又为刚才的事生气,忍不住发作道:“还不是因为你?非要什么皇子,否则我何必受这份罪?”他一笑,也不以为忤,扶我坐下,道:“难为你受苦了。”听他温言相慰,我的气使不出来,只好长叹一口气,道:“我心情不好,你别怪我。”“是朕为了皇儿让你受罪。”他道:“朕之错,怎么怪得你?”我止不住笑,他倒是明白。“来,枕着朕的腿,你也休息一下。”他轻叹:“这个孩儿真的够折磨人的。”我缓缓躺下,枕着他的腿,道:“是臣妾不对,反应大,影响了心情,冲皇上发了,皇上别恼臣妾。”他捋开我的头发,在我脸上轻轻一吻,道:“你聪明贤慧,文才又好,识大体,将来教养孩儿定能守住朕的基业,朕之所以只想让你生子,便是有这个原因在里头。当然,朕爱你,也希望有你跟朕的亲骨R。你不会怪朕吧?”我笑:“皇上说的这么可怜,臣妾还能说什么?左右都是命呗。小时候常听娘说爹是她的魔障,皇上也是臣妾的魔障。臣妾不怨。”他又轻轻叹息道:“欣嫔什么样儿你也看到了,她的公主痴顽得紧,现在还只晓得吃睡,那两个皇子你素日见过,心里自也明白他们成不了大气候,前玉妃的女儿倒是好些,可是娘是这样,朕怕她将来跟她娘一个性子,那也就废了。所以着如妃看顾。如妃人老实,又不争不妒,性情是好的。”我道:“皇上想的周到。”起身喝了酸汤,仍复躺下,道:“臣妾不好,没能阻止欣嫔,打扰了皇上休息。乃至皇上心思郁结,是臣妾之过。”“她立意要吵醒朕,朕知道她是想让朕去她那儿,哼,朕就偏不给她这个恩典!”我笑道:“皇上就这点不好,眼里揉不得沙子。这皇宫虽大,就只一个皇上,又这么潇洒俊美,貌若潘安,才比子建,业超秦汉,怎么怨得别人想呢?皇上素日体贴温存,是个最懂女人心事的,还为这个事计较?”他笑了起来,道:“你给朕送了那么多顶高帽,无非是想劝朕多去去其他嫔妃处,这招你使过多次了,朕不上当。朕喜欢跟你在一起,谁也拉不走朕。你也别想推朕走,这事儿也别提了。你别的都好,就这点最招朕烦。”

      我伸手抱住他的腿,道:“臣妾何尝想这样?”“那就不准再说!”他立即打断了我的话:“我知道你不怕招朕生气,朕气你也气不了多久,但朕自有法子对付。”我掩嘴笑,问:“皇上想怎样呢?”“朕就拿这些妃子作法,叫她们难受,你素日是个心善耳软的,人都叫你观音,你要想普渡众生,就别招朕不高兴。”他警告我。以他素日为人,我想他做的出,便一笑道:“皇上怎么跟个孩子似的?成天计较这些事——不害躁!”“朕是怕了你唠叨,”他笑起来:“听都听腻了,你还说个没完。”“那臣妾以后装哑巴,什么也不说,让皇上也清静清静——”话没说完,耳朵就给他拧住,他又笑又骂:“你又跟朕说气话是不是?小心朕先拿你作法,让你瞧瞧朕的手段。”“痛的。”我打开他的手,揉耳朵:“皇上没轻没重的。”“叫朕看看,”他忙道;“没伤着你吧?”我没好气儿:“你自己劲大也不是不知道,晚上折磨了我不够,白天还要来磨,真正我给你磨死了,两下里都干净!”他一把抱住我道:“朕不是有心的,你别说这个话,朕回回听了心里跟针轧似的疼。朕控制不了息,总害你受苦……”我卟嗤一笑,道:“你呀,总是前倔后恭的,非把人惹上火来说了那些话才罢休——罚你这么抱着,不抱够一个时辰,不许动!”他笑:“朕巴不得呢。”伸手将我搂入怀中,我嗔:“轻点儿,别伤了皇儿——你倒是让臣妾有透气的地儿啊。”他调整了姿势,我躺在他怀里。

      我用手描着他衣上的绣龙,轻轻道:“皇上,这胎若是皇儿,你准许臣妾以后不生了吧?臣妾怕苦怕痛,皇上知道的。”“朕不听你这些个软话!”他笑:“你得给朕生到不能生为止,别尽想着躲懒。”我道:“皇上要龙胤繁衍,这后宫多的是年青貌美的妃子,最多臣妾多吃些辛苦,亲自替皇上教养便是,臣妾不想生了!”“由不得你想不想,朕就要你的皇儿。”他道。我生气:“我说不生就不生!”他道:“这话你同皇祖母说去,她要是同意,朕没意见。”我气得哭:“你就是欺负我,后宫那么些个女人,你就只会欺负我一个……”“别哭别哭,”他忙道:“朕心疼你的,朕爱着你,怎么是欺负?生孩子是女人的天职,你不生,朕总不能叫你三哥来帮朕生吧?”我又气又笑:“你就认准萧家的人性子软和好欺负!”“朕认准萧家家教好,福泽厚,你的哥哥姐姐们无一不风流潇洒,人品出众。不仅长得好,仪态美,性情才学都是一流的,比朕好些个兄弟还强呢。”

      原来是这样,我道:“那也是娘教得好,爹生得好,跟臣妾生不生孩子无关。”他笑:“你的家教不会比你娘差,这点朕认得准,朕自问也不比你爹差,所以咱们的孩儿定会青出于蓝。你别多说了,反正朕就只认准了你一个。你想躲懒,门儿都没有。”我赌气:“那你让臣妾死吧,强如被你这么揉搓着呢。”他低笑:“朕没死,怎么舍得让稚奴死?朕要卫护稚奴一辈子,让她陪朕白头到老。”我冷哼:“皇上别做梦了,臣妾未必能活那么久呢,反正三哥若是死了,臣妾也活不长了,到时看你还怎么乐?”他放开我,推我坐起,看着我问:“这个话是什么意思?”我自知失言,道:“没什么,我说错话了……”“你跟朕说清楚,”他盯着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低头不语。“好,你不说,朕问三郎去!”他道,象是真的要叫人了。我只好道:“我说。”“说吧!”他神情挺严肃地道。我道:“皇上知道我三哥是有师父的,我出生那年,他师父来家带他去学道,见了臣妾,便告诉我爹娘,说我与三哥将来会大富贵,常人难及,只是寿数不长,虽非同生,但会同死,疯疯癫癫的,自也不会有人把他的话当真。臣妾刚才只是说笑,皇上别存了这个在心里头,那臣妾真的有罪了。”他笑笑:“没什么,朕也只当闲话听听。”可看神色,却是存上了心事,我暗自后悔,忙用别的事岔开,引他开心了才罢。

      永璘料的没错儿,陆德宜不肯跟劫狱的人走,还义正严辞地骂了他们一通,三哥这个好人是当定了的。永璘连他的江湖名声都替他保全,当真是仁至义尽,可看三哥的样子,却是不怎么领情的。有次两人争执起来,永璘骂他“只顾义气,枉顾朝廷律法,真真是草莽行径”,三哥眼一翻,立马拂袖而去,把永璘气个半死。可几天后,三哥携酒而来,两个人又和好了,真搞不懂这两个人是怎么回事,但凡我有一言半语的规劝,永璘还斥我多事,叫我“照管好自己个儿就行了,他的事朕自有处置”,弄的我也不好多说,心里想:难怪永琮要跟二哥交好,你这样对一个外人,永琮当然不悦。可永璘一向是个任性的,也只好由着他的性子罢。

      

    51.酷暑翻作冰玉心(上)

      天热了,我四个多月的身孕大了许多,怎么看都象怀了六个月的,且怕热得要命,浑身火烧一样。永璘到底怕出事,接了我到奉乾殿住,他因一向怕热,殿中散热一直做的极好的。公主暂时托付给太皇太后跟清太嫔。两人成天闲着也是闲着,乐得逗孩子玩。公主又是个惯识眼色的,常逗的两人开心无比。安姑姑等人更是把公主当成了宝贝,成天捧在手心里,我跟永璘倒退了一步。我告诉永璘“这个公主要能管教得好那才是怪事儿呢”,想提醒他拿出父皇的威严管束女儿,他却轻描淡写地回我“还小呢,且是女孩儿,不指着她安邦定国平天下,由得她去吧”。我但凡略略抱怨几句,他脸一板,告诉我:“公主在娘胎里吃了不少惊吓,幸而福大平安生下,又身子康健,这是上苍所赐,朕便是要宠着她,朕坐拥天下,只要公主高兴,朕都舍得给她”,常把我气的半天说不出话来,心一横,也只任由他们去,全当不是自己生的。幸而她还小,倒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儿来,我常常纳闷,人都说严父慈母,怎么到了永璘这儿整掉了个个儿,变成了严母慈父,日后回家,倒得仔细问问娘去。

      这日永璘早朝下得早,折子又不多,便早早回到了奉乾殿。我正用冰块散暑气,他来正好给了他一块解暑。窗外的蝉儿叫得山响,永璘本是叫人粘了去的,我阻止了,怕伤生害命。这会儿却听得心烦意乱,头昏脑胀,直欲作呕。永璘便道:“你成日待在宫里也够烦闷的,三郎那儿近郊,没这边热,你尚无仔细观瞻过,朕带你去避避暑吧。”我点点头,又想起姐姐,道:“皇上,臣妾好久没见姐姐了,能不能叫岑无忌带了姐姐一起去?”“好!”他叫人来吩咐了,换了衣衫扶了他出殿,殿中有水有冰,殿顶还有水帘,故在殿中虽热,倒还能忍受,一出门,一股热气扑面而来,我直是难受,他扶我上了轿,拿了冰给我攥着,我觉得自己都快中暑了。

      三哥的宅子在近郊的农田旁,有山有水的地方,确实荫凉,且屋子不多,地方却大,通气极好,热气不易郁结。三哥在园中遍种莲花,木樨,玉兰,桅子花等等花卉,都是我素喜的,山风吹来,清香四溢,令我头脑清醒了不少,也没那么热了。

      进园下了轿,扶着宫女侍墨边走边看,三哥真是个学道的,住处建得象仙阁琼宇,清逸出尘,难怪永璘常偷着过来,这里真是神仙府第,世外桃源。正想着,有人轻轻叫:“稚奴!”抬眼一看,却是姐姐,她穿着白色衣裙,一只水墨菡萏绘在衣上,脱俗雅致,我高兴地迎上去抱住她,却发现一个秘密,低头一看,更开心了,问:“姐姐,你也有了?”她微微含笑点头。“多久了?”我急着问。“跟你差不多吧,”她笑容更深:“四个多月。”太好了,这下那老太太没的说了,她挽着我的手告诉我是三哥一直给岑无忌吃药,还拿了宫里的药给她服用,这才见喜。我猜那药丸多半是陆天放给过我的那种能致女子怀孕的药。不管怎么说,我都是替她开心的,她回头看看丈夫,岑无忌与三哥,永璘在一起聊着什么。我道:“别管他们,咱们乐咱们的。”她迟疑一下,问:“皇上现在对你怎样?”我笑道:“还好,有时还……有点怕我生气。”她微笑道:“男人是得有个忌怕才行。上次听三哥说你们闹了别扭就特别为你担心,他到底是皇上,万一一个恼将上来要杀你,那可是不得了的事,你是个爱和人顶真的性儿,只要认定有理的事儿,寸步不让,我就怕你这个上头吃了亏。”我道:“闹也闹过了,亏也吃过,不过现在好了,他……还是挺疼我的,今儿来就是他的主意。”她笑道:“所谓多情天子啦,不过你也好歹收敛些,宫里不比外头,他再宠你,也是皇帝,龙性难驯的。”我道:“他驯不了的青龙驹都叫我给驯过来了,我还怕他?”“嘴硬!”她笑指了一下我的额头,我笑嘻嘻地没说话,本来就是这样嘛。

      正聊着,小顺子跑过来道:“皇上让跟娘娘说,天热,别尽在大日头下走,易中暑气,叫娘娘同娘娘的姐姐寻个荫凉的地方坐下歇歇,别走伤了力。”“知道了,”我道:“你叫他自个儿也小心。这儿是自己的家,不必穿那么正经,宽了外衣松快些,让他自去跟三哥说话,我和姐姐多聊会儿,对了,跟三哥说,去宫里要点冰,把西瓜果子冰着,皇上爱吃凉的,还有莲子藕花羹不要放太多糖,皇上喜欢清淡的甜食,再给我跟姐姐准备点梅子汤,凉着就行,不用冰。”他一一记下,应声是,跑了,姐姐笑:“听你们这样,就知道是恩爱的,娘也该放心了。”

      

    52.酷暑翻作冰玉心(下)

      我们走到荫凉的树下,坐在石头上,脱了鞋袜将脚伸进水里凉快。小顺子又跑过来,道:“皇上说知道了,叫跟娘娘说,他们说在那头水阁子里说话,娘娘有事尽管叫,再叫娘娘小心别给风扑着了,水里凉,也不可久待。”“知道了——”我嗔:“你说我说的,皇上真烦!”“是——”小顺子笑着应:“奴才一定转告皇上:娘娘说的:皇上真烦——”一溜烟地就跑了,姐姐笑的捂住肚子叫哎哟,道:“你们俩真有趣,分开这么会儿还东嘱咐西叮咛的,要改明儿皇上西征,那送信的使臣岂不要跑累死马?”我笑:“你也知道要西征啊?”“这是迟早的事儿,皇上性子好强,怎能不报那一箭之仇?”姐姐道:“听无忌说他似乎也是个好战的主子,想马上平天下呢。”我皱眉:“我就不喜欢他这个,成天不是杀人就是打仗的,好象人命如草芥。圣天子当以仁治天下。”姐姐却不以为然:“一者乱世用重典,二者自古兵无善兵,要打仗哪能不死人呢。皇上别的我不知道,这两点上我却以为他做的对,先皇留下的江山看似歌舞升平,其实早已千创百孔,若不重手整治,怕到下一任皇上即位时,这国就将不保了。皇上居安思危,倒是个有作为的皇帝。”我笑道:“姐姐既那么欣赏皇上,当初就该入宫啊,现在后悔了吧?”她道:“也没什么后悔。若当初我入宫,此刻皇后定是我的。但皇上那性子太刚,我却不喜欢,无忌看似懦弱,却是外圆内方,甚有主见的,我倒更爱他这种性格儿。”我道:“皇上大多数时候还是很温存的,而且深知女人心。他是男人,就偶尔发个火动个气什么的,也很平常。”她笑:“那是你看罢了,你喜欢他,自然觉得他什么都好了。”我笑笑,他确是好,虽然性子刚了些,却对我一直压着火气,这样的夫君天下难寻。

      “不说这个了。”姐姐解开头发,任其披洒在肩头,双眼含笑,道:“咱们唱小曲儿取乐吧。”我道:“好,总要姐姐起个头。”她伸手将我头上的簪子拔下,叫我也散开了头发,用脚尖挑着水,道:“不如唱那个马致远的四块玉吧。”我道:“好,甚合此情此景,自是姐姐先了。”她清了清嗓子,唱道:“绿鬓衰,朱颜改,羞把尘容画舞台,故园风景依然在,三顷田,五亩宅,归去来。1”我接着她的韵律唱和:“绿水边,青山侧,二顷良田一亩宅,闲身跳出红尘外,紫蟹肥,黄菊开,归去来——1”她接着唱:“翠竹边,青松侧,竹影松声两茅斋,太平幸得闲身在,三径修,五柳栽,归去来。1”我唱:“酒旋沽,鱼新买,满眼云山画图开,清风明月还诗债,本是个懒人,又无甚经济才,归去来——1”唱完相视一笑。

      “好。”有人轻轻道。我回头,却是永琮,他笑望着我们。我道:“王爷来啦?皇上在水亭子里呢,快去吧。”他点点头,似想说什么,又没说出口,笑了一下,大步向亭子去了。

      姐姐低低问:“皇上——解开了心结?”我点头:“他看开了,其实本就没那么回事儿。”姐姐盯着永琮的背影道:“以皇上那性儿——倒是不容易,你知道么?他宅子里养着一个女人和她的孩子。”我笑:“我知道,那是赵崇文的的妻儿,皇上叫他养的,为的是有朝一日给赵崇文平反昭雪。”姐姐冷笑道:“你是只知道一半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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