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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俊荣。”
“嗯,这小子看来是不死心啊。”
“要不要把金俊荣干掉?”
“没这个必要,不要打草惊蛇。”
“是。”
**********
郑国浩并未发现有任何的异常,但那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却丝丝缕缕地袭扰着他,正是这种感觉令他突然采取行动,全然是一种本能的反应。安虎山的警告一直令他无法平静下来,有种冲动不停地撞击着他,鞭策着他,但思绪是如此的混乱,矛盾,更不知出路在哪里。
“哧…”车门发出难听的开门声,这尤如皮球泄气般的声音,让茫然的郑国浩仿佛看到黑暗中倏忽一闪的灵光,在车门再次发出漏气声之前下了车。他打了一个电话,未等多长时间一辆军用越野吉谱车钻进了他的视野。他不满地将手中的烟头摔到地上…一直不带车就是为了方便自己自由行动,车内的通讯器材另他极为反感,总是不停地询问他的踪迹。他的要求是一辆普通的小轿车,但是不知出了什么问题,竟然派来了一辆军车,真是扎眼极了。
吉谱车做了一个漂亮的刹车动作,一个戴墨镜的年青军官敬礼后为他打开了车门:
“长官请。”
“你可以走了。”
郑国浩拍了拍愕然站立的年青军官的肩膀,钻进汽车穿行于公路之上,未几,吉普车拐上高速公路,直扑江陵。
**********
金俊荣无限怅然的站在一块礁石上,泛着白沫的海水不断地冲刷着礁石,掀起一个个黑色浪花。海的尽头是欢叫的海鸥,它们逐浪踏花,不时地低下头去啄食。
心上人的惨死,给他带来极大的心灵冲击。为此,他不得不停飞休养,心理医生告诫他必须调整心态,否则无法重新飞上蓝天。但女人娇美的倩影,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尽数在头脑中消除。
“看这家伙在海上自由自在飞翔的惬意样,真是令人羡慕啊。”
泛着沫的海水浸湿了他的鞋面,必竟是深秋的海边,夹着水星的海风虽然令人精神振奋,却也让人感受到透骨似的寒意,郑国浩下意识地将衣领竖起,见对方并未搭理他,便蹲在礁石上,陪伴他。
“能告诉我,玉贞究竟是怎么死的吗?是谁如此忍心的伤害她…多善良的女人啊,就这么走了,而我却依然活在世上,真是不公平。”
郑国浩紧紧了身上的衣服,显然警方并未将实情告诉金俊荣,这是出于保密上的需要,当然也是为了保护他的人身安全。那个身份不名的女人,显然在这个男人的眼中是平凡的、纯洁的。他像大多数热恋中的男子一样,绝对不希望心上人出现任何的不测。而心上人的惨死,不仅给他带来了痛苦,而且很显然极大的伤害了这个男人的自尊心…连自己最心爱的女人都无法保护,还算男人吗?郑国浩不知道对方到底掌握了多少有关玉女的资料,但他总感觉两人亲密相处,不论对方如何小心,总会在不经意间透露些信息。
他摸着硬硬的胡茬,发出“哧拉哧拉”的动静,他恼人的思索着,如何委婉地套取对方的话:
“是啊,玉………贞的死的确很令人悲惨。”郑国浩原想使用“可怜”一词,但随即想到使用这一词汇是极不恰当的:“金先生,能否回忆一下你们相处的细节,能不能提供一些有价值的线索?”
金俊荣懊恼的摇了摇头。警方也曾这么要求过,但是每当他努力地回忆那段甜蜜的日日夜夜时,便有一种爽然若失的感觉。这种感觉有如海市蜃楼般飘浮在空中,实在是无法用语言描述,每到这时,内心充溢着的不是浓浓的爱意,而是一种茫然,一种空虚的茫然。现在回过头细细回想,对玉贞这个女人又了解多少呢?
郑国浩见金俊荣双眼迷离,深陷于回忆中的样子,便知道此时应该趁热打铁虽然这多少显得不太仁道,会击碎这个男人心中的美丽画卷,却是不得以而为之的:
“经过进一步的排查,我们发现这个叫玉贞的女人另有其人。”
金俊荣一把揪起郑国浩的衣领,难以抑制自己的感情大声质问道:
“你这个浑蛋在说什么,玉贞另有其人?”旋即颓然松懈了下来。
郑国浩实在不忍心进一步伤害这个无辜的男子,但既然已经做了,不防就做的彻底些,或许能把他从美好的幻想中挽救过来:
“是的,的确是另有其人。我们按照你提供的身份证号找到了那个叫玉贞的女人。目前她居住在汉城以南的某个小镇上,以卖鱼为生。”
“不可能,不可能,这不可能…玉贞不会骗我,玉贞不会骗我…不可能”
金俊荣的心里防线尤如脚下的礁石,不断地被海水蚕食,他痛苦地坐在礁石上任凭海浪的冲击。
远处,水天一线的天际空蒙一片,悠扬的歌声随风飘过,一艘小型的拖网渔船正满载而归。船上的男子接过妻子递过来的酒壶惬意的喝上一口,抓起一条活鲜鲜的虾放入了嘴中…
“金先生,接受现实吧,你所认识的女人是冒名顶替的…为了尽早查出真相,希望能得到您的合作。”
“请你走开,我不想再见到你。”
郑国浩对金俊荣的态度并未放在心上,给他一个思考的空间是有必要的。他转过身跳过大小不一的礁石,拾级而上,台阶的尽头是横亘的护堤,那里有一条水泥路,两辆汽车并靠在护堤的一侧。
“等等等我…”
金俊荣不愧是飞行员出身,良好的心理素质让他在最短的时间内不仅接受了现实,而且做出了与警方合作、揭示真相的决定。郑国浩对这个男子极为欣赏,当年妻子遭遇不测时,他的那副精神状态可是远远不如人家。正因为心有同感,他才能更加的体会到对方此时的心理感受。
“金先生,您不用着急可以慢慢想,想好了可以来电话。”
“我的思绪乱极了,不知道应该怎么办。”金俊荣双手扶在车箱盖儿上不停地喘着气:“你问吧,或许能帮助我回忆一些情况。”
郑国浩体验过警方无休无止的讯问,这种残忍的询问虽然使用了委婉的语气,但任何细微的话题都能触动亲人敏感的痛苦神经。
这是必需的。
他在内心中不停的告诫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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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沉闷的枪声震醒了郑珉国少尉,他依稀的看到一个影子用脚踹了一下躺在地上的人。他张开口大声的喊,但是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模糊的人影匆匆离去,不禁令他绝望起来,正在他恢复一点神志,准备再次呼叫时,一个苍老的女音在门外喊道:
“宇根他妈宇根他妈…”
脚步声渐渐走近,郑珉国少尉忙躺倒在地,保持原来的身形。
“宇根他妈真是怪事,老太婆那么大岁数跑哪去了?明明听到有声音的嘛。”
“喂,磨蹭什么呢?看完了快走,我肚子饿了。”赶牛车的老人不耐烦的喊着。
“急什么,才干那么点活,就嚷嚷着肚子饿。”院里的老妇捧着一个小包袱道:“你这个死老头子,宇根她妈无依无靠的多不容易,这新打的年糕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宇根他妈准是一大早出去采蘑菇去了,你,你就把东西放地上,等她回来……吁…哇哇…”老人嘴里大声呵斥着,不停地勒紧缰绳。但犯了倔劲的那头大黄牛喷着气,瞪着眼继续往前走:“呵呵,这家伙也饿了吁…哇哇”
“回,回来,等等我宇根她妈,东西我放在院里了,别忘了哎哟哟”老妇将东西放在石台上,紧追了过去,等她费大劲攀上牛车后喘着气嘟囔道:“你,你个老,老不死的,想累死我啊哎哟哎,我的腰哟和,和你生活了,这,这么多年,连,连头牛都看不住没,没用的老东西。”
“吁…哇哇”
老人叫得更起劲了。郑珉国少尉舒了一口气,捂着胸坐起身时,屋内血淋淋地场面让他吃了一惊。令他吃惊的不是尸体,不是鲜血,而是眼前被打暴头的女人。这个女人的身手他是领教过的,无疑是最出色的。连他都不得不承认,如果有机会面对面,一对一厮杀是否有十分的反握。这个女人的机智、狠辣现在还令他毛骨悚然。他能活下来真是万幸中的大幸,也多亏了自己那关键时刻的灵机一动。
当他冲出房门时的确未想到会有一个凶残的杀手埋伏在那里,即使有充其量也不过是南韩军人,以他这样的身手赤手空拳独自对付四五个这帮熊包还是绰绰有余的。但是就在他即将冲到门前时,听到那极为熟悉的“嘎巴”声时,再想止住身形已经晚了。好在极时调整了技战动作,尤其面对那致命一击时,他侧过了左胸,得以让心脏免受重击,斜侧的身体避开了多数力道,否则,就不是折断一根肋骨这么简单了。
显然这个恐怖的女人知道这一击只能令他重伤,并不能致命。他骇然地看到女人踱着莲花步,笑眯眯地走向遗落在地的手枪…
**********
昏迷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谁击毙了这个女魔?
那个影子又是谁?
郑珉国少尉无暇细想,他站起身,捂着胸,擦拭了一下嘴角漾出的血,拾起m16一瘸一拐地走出了小屋。
身上的伤势需要动一次手术,但是在敌人的领土上,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除非投敌卖国!好在天气越发转冷,这有利于延迟伤口感染。既然生的希望已经全无,何不如利用残喘的剩余生命做点有益的事情?
朝鲜军人的身上或许什么都缺,但绝不缺少为祖国献身的勇气!
伟大领袖金正日将军正注视着我们,他像金子般爱护着我们,面对慈父般的金正日将军,朝鲜的优秀儿女怎能坐以待毙,怎能违备自己立下的庄重的誓言?
忠诚的誓言:
向敬爱的最高司令官金正日将军致以最崇高的敬礼!我们以热血沸腾的心情接受了将军的任务,必将以忘我的枪炮弹精神投入到战斗当中,我们绝不辜负像金子一样爱护我们的最高司令官金正日将军的厚爱与殷切希望!您放心吧,为了让民主主义的鲜花开满朝鲜的大地,我们决心用我们的热血浇灌它!
“为了让民主主义的鲜花开满朝鲜的大地,我们决心用我们的热血浇灌它!”
郑珉国少尉不停地激励着自己,慢慢走向山林,金黄的落叶在风的鼓动下,不停地在这条孤独的身影下打着阵阵漩涡。
**********
“喂,你想干什么?鬼鬼祟祟的,让开。”
钟勇久被雪今拨到了一旁,他原本想先进行一番观察,然后再进屋的,但怒气冲天的雪今却不管这些,她掏出钥匙,一把拧开房门走了进去。门,并未关死,还留了一条缝隙。钟勇久长吁一口气,左右看了看便跟着走了进去。
女人的屋里真是乱极了,尤如刚历尽大劫难似的,真是狼藉一片。四处乱放的衣物随处可见,钟勇久万万没有想到一个看似端庄的女人的住处会是如此的令人叹为息止…这就如同她漂亮的脸蛋一般。
牛仔裤、毛衣、胸罩、袜子一一寻去,动听的歌声自一间屋内传来,白嫩的小手一伸一挥,一条内K被雪今扔了出来,掉落于钟勇久的脚下。
“见鬼!”
钟勇久用脚一阵乱踢,乱甩。半晌后,摸了把脸颊上的汗水,环顾一下四周,对自己的清扫工作极为满意。他舒适地刚坐进沙发,沐浴中的雪今就嚷嚷了起来:
“喂,把胸罩、内K递给我。”
“见鬼,你自己来拿!”
“快点嘛,总不能让一个女孩子光着身子出去吧。快点嘛,远山哥。”
钟勇久无耐地站起身,四处寻找起来。鬼知道刚才把那两件东西一脚踢到了哪里,正找出一件内K,捏着鼻子准备递进去时,里面又传来新的指示:
“内K内K在电视柜左排第三个抽屉里,胸罩在衣服架里面的小盒子里,快点啊,冻死我了。”
雪今的小手在门外晃动着。
钟勇久一听,头就“嗡”的一下变得奇大无比。他索兴一把抓起铺在沙发后背上的纱巾塞进了她的手中:
“咯咯咯咯…这么小的东西怎么能行?而且还带着网眼,呸,你这个大色狼,讨厌。”
雪今出来了,钟勇久并未看到令人心潮澎湃的喷血画面。女人用很简单的方式解决了这一难堪的问题:上下各一块手巾…遮挡在下身的手巾垂挂下来。女人像印第安人似的羞涩地立在那里,他内心一乐,假装兴味索然的往沙发上一躺,闭上了眼。
一连串轻轻的脚步声起,一阵奇香弥漫于室内。钟勇久忍不住半眯起眼,只见女人撅着臀在翻弄着什么。那件小小的手巾早已抛在一旁。那白白的臀部刺得他心跳加快,两眼迷离。女人站起了身,背对着他套上内K,窄布条的两侧紧绷着两团圆滚滚的R。
雪今转过了身,大声道:
“喂,装睡什么?还不快去冲一冲,你身上的臭味在窗外都能闻到…别忘了,这是在我家,你要听我的命令。”
钟勇久拗不过雪今,只好走进沐浴室。
冰凉的水顺着他的身体滑落,钟勇久仰着头迎向喷头,在水的抚摸下,黑色的肌R渐渐松驰,真是舒服到了极点。这比在旅店不知强上多少倍,真有一种在家中的温馨啊。他非常喜欢用凉水冲澡,这会让他一直处于清醒之中。
“我知道爱丽丝酒吧…”真是不可思议,这个女人仿佛什么都知道,什么都参与似的。或许冥冥之中真的有什么东西在安排这一切的巧合吧,他立在那里,挖空心思地想着用什么方式才能从叼蛮的雪今嘴里套出情报来。
**********
“喂,等等我。”
“哼,不理你了。”
“好吧,咱们就在此分别吧。这个你拿着,别忘了吃那只最肥的母蟹,嗯,你需要好好补一补。”自饭店走出后,追上雪今的钟勇久将打完包的海鲜塞到雪今的手里:“记着别喝酒,对伤口有害无益…喂,你,你别,别这样行不,喂…”
雪今原本赌气的话被人当作了真话,连气带怨竟然两眼扑簌簌地掉下泪来,这让刚放下心中大石的钟勇久竟手足无措起来。过往的行人都在路过时有意的瞥上一眼,虽然身上带着那个丢失钱包的倒楣家伙的身份证…他有意找了一个长相和他差不多的家伙下了手。但绝计经不起专业人士的推敲,他搂着雪今轻轻拍打她的后背道:
“雪今,别生气,我临时有点事,你可以在旅店等我回来。”
“不,你走到哪,我就跟到哪哼,别想把我甩下。”
“我有点嗯事情要办。”
“借口,讨厌,你们男人说的话全是骗人。”
“我要找一家酒吧我,我的朋友进城后一直在那里工作。”
“朋友?是女朋友吗?”雪今迟疑地吞吐道:“她在哪家酒吧?”
“不是,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关系,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普通朋友。”钟勇久咂了咂嘴唇:“在一个叫爱爱丝的酒吧。”
“爱丝酒吧?”雪今用诧异的眼望了一下钟勇久:“不会是爱丽丝酒吧吧?”
“呃…我也不太清楚,已经有很长时间没联系了。”
“如果真的是爱丽丝酒吧,我奉劝远山哥还是不要去找她的好。”
雪今的话令钟勇久大吃一惊:
“为什么?”
“问那么多干什么?反正是为了远山哥好。”
“和我说说嘛,很长时间没见面家里人都挺为她担心的。”
“骗人,是你自己为她担心吧。”
面对醋意陡生的雪今,钟勇久不知如何是好,他木讷的吱吱唔唔起来。
“不过你这个朋友的确是身陷险境。”雪今擦了擦眼角:“远山哥,驻韩美军司令部的肯特中将告诉我,爱丽丝酒吧与某个极端组织有密切的联系…你朋友的境遇…”
光辉道路!
钟勇久差一点将它脱口而出,真是千寻万找,没想到眼前的这个女人竟然了解其中的内幕:
“是啊,如果真的像你说的那样,我更要去看看了。”
“哼,爱丽丝酒吧不在仁杰。我们目前最需要做的是,到警察局汇报农庄里发生的一切。”
“呃…”钟勇久的脸变成了苦瓜脸,这不是往火坑里跳嘛,再说,早不去晚不去,现在过了这么多天,才想起报警这件事来,岂不是怪事一件?现在,这个女人越来越肯定自己与那个胡编出来的女人有关系。早知道这样为什么要编造一个女人的故事呢?不过,话又说回来,在酒吧间里工作,不编女人的故事能编什么?他紧紧了衣服,望了望天:“不用去了,警察局我已经去过了,已经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他们,还,还留了电话,有事情会和我们联系的。”
雪今因为突然冒出的女人心存不满,也未细想留的是什么电话。她突然窜出一步,截住一辆车道:
“走啊,发什么愣啊,远山哥。”
“去,去哪里?”
“哼,不告诉你。”雪今打了个响指对司机道:“大叔,麻烦您送我们去江陵。”
“江陵”钟勇久小声嘀咕了一句,看来又要回到最初的出发点了,整整划了一个圆后,回到了起点。
哼,讨厌的家伙,我到要见识一下这个狐狸精!
雪今握紧拳头久久不肯松开。
[1]
“喂,快点起来吧!”身高体胖、大嗓门的妻子半跪着,刺耳的高叫着:“难得在家过一天,出去陪陪孩子们。外面虽然有风,但不算太冷,趁草没变黄,和孩子们一起踢踢球。为了这一天,他们可是等很久了。”
他的丈夫翻过身,屋里明亮的光线使他不禁眯起眼来,透过巨大的玻璃窗,可以望到蔚蓝的天空下缓缓流淌的河,身穿灰大衣的人们正沿着河岸散步。
金永成揉着惺忪的眼睛,笑着对妻子说:
“好久没有这么舒适的睡觉喽,孩子们呢?”
“哼,总算还知道关心孩子们。”妻子也笑了:“他们在外面等你呢,快起来吃点饭,陪孩子踢踢球吧。”
“嗯,真是累人啊。”金永成伸了个懒腰:“出国一个月,紧张得要命,全身的神精绷得像一张弓似的。”
妻子端过饭桌:
“快点吃吧,你经常出国也不知多少人羡慕呢,别不知好赖。”
金永成拿勺舀起汤刚放嘴里,就“呼呼,呵呵”的怪叫着,妻子在一旁抱怨起来:
“看你,天天喝的汤都把你喝成这副模样,是不是外国的洋汤不烫嘴?”
“哪里哟,是因为太想喝你做的汤,所以有点心急,呵呵呵呵”
“去你的,快吃吧,别让孩子们等急了。”
“呃不急,还是先抽根烟吧。”金永成摸了摸嗓子:“憋的难受把我从国外带来的那包烟给我。”
“哎哟哎,这才出去几天啊,听听,这口气!是不是把我当成伺候你的服务员了?”
“别胡说,快点把烟拿来”
金永成故作倒下,做出缩进被子里要睡觉的样子,妻子只好起身拿烟:
“好好,您可是咱们国家的重要人物,谁敢得罪朝鲜外务省首席翻译官金永成同志啊?”妻子虽有怨言,但还是顺从的将烟扔到金永成的身上:“原想送人的哼,抽吧,使劲的抽,咳嗽起来可别再找我。”
“真是啰嗦,我咳嗽是因为工作压力大,累的。”
金永成仿佛证明自己说的是真话,不仅拿火柴的手在发抖,连火也点不着。妻子一把抢过后嘟囔道:
“真是弄不明白你是怎么为领导当翻译的…要不请个假好好在家里休息一阵子?”
妻子心疼地摸了摸丈夫的额头。金永成抚摸着妻子胖乎乎的手,道:
“再苦再累也得坚持下来,好不容易能有今天的好日子。”
“是啊是啊,快吃饭吧,适当的锻炼对你的身体会有好处的。”
妻子从丈夫的嘴上抢过香烟,将饭勺塞进他的手里。金永成笑着反驳道:
“有一段时间没踢球了,技艺生疏喽。”
**********
到处是落叶缤纷的景象,金永成坐在一个石凳上一边抽着烟,一边看孩子们踢球。如此安逸的生活对他而言的确是奢侈的,更不用提和孩子们共享天伦之乐。作为朝鲜外务省首席翻译官他不仅精通英语、法语、俄语,而且对韩国的相关情况也是了如指掌。自进入外务省工作以来,长年随各层高官出访国外,积累了诸多外交经验。他的下一步愿望是希望能成为朝鲜民主主义共和国的驻外大使。为此,他一直努力学习,与第一副相姜希柱交往甚密,似乎也有了一些眉目。
或许正因为如此,许多人都想结识他,人们似乎认定他会有更大的发展前途。为了不过多的引人注意,此次回家是秘密的,不为外人所知。
一辆黑色的小轿车悄悄驶入,车上走下一位身穿便装的男子。虽然不想惊动周围的百姓,但对车辆稀少的朝鲜而言,此举显然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随着人们的窃语声,金永成转过了头,即而蹙起了眉:
平壤63…236。
从汽车牌照来看,此车不是外务省的。他转回头继续看孩子们踢球。二个儿子和上一次回家前相比,显然长高了许多,他们因父亲的工作关系不仅享受到了平常百姓难以企及的物质生活,而且就读于平壤南山中学,如果一切顺利那么将于今年升入平壤红旗万景台革命学院;直至金日成综合大学1,这将是走向政途的康庄大道。
“是金永成同志吗?请你随我们走一趟。”
“呃你们是”
“对不起,涉及机密,我们不能说出来”那男子似乎看出他内心的不安,便补充道:“我们需要你的协助,请你随我们走一趟。”
“好吧…”
金永成望着眼前干练的男子,内心里闪过很多画面。找他会有什么事情呢?难道在瑞士出现了问题?不可能啊,回国后已经接受了政治审查,和已往一样,任何人不会怀疑他对祖国、对最高领袖的忠诚。但他还是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很多人就是这样被人请去后神秘失踪的。甚至在他所居住的这处高级公寓楼,就曾出现过这一幕,没人会问,也没人会去关心。他转过头望了望,视线落处不乏羡慕的眼光,还有几人低下头将头转向别处,金永成慈爱地看了一眼正在踢球的儿子。儿子正向他招手,他挥了挥手臂低语,道:
“能不能…”金永成显然想进一步试探,虽然明明知道对方是不会透露半点信息,但还是想有个心里准备,至少现在还来得及抱一抱自己的儿子:“嗯,回家换件衣服还有一些资料。”
“你放心,我们都已经为你准备好了,至于资料,我们的同志会去取的。”
“噢,是这样好吧。”
试探的结果极为不妙,常年和政治人物打交道,不可必免的有着千丝万缕的瓜葛,如果是因为牵扯到某个政治权威人物,那么随之而来的审讯是极为可怕的。金永成在上车前的那一瞬,怀着复杂的感情,再次回望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即而抬起头望向那幢楼,此时,他多么希望能看到胖嘟嘟的妻子的身影。
1平壤南山中学、平壤红旗万景台革命学院、金日成综合大学:这三所学校曾是金正日就读的学校,也是朝鲜培养政治精英的最高学府。
'2'
沿大同江逆江而上的北风肆虐在漆黑的平壤各条街道上,据平壤广播电台天气预报显示,气温已经接近到0度。不过,这丝毫不影响大街上的男男女女们,他们在风中瑟瑟发抖,在大喇叭的指挥下,井然有序地准备进入万寿台大纪念碑广场排练。越过人群远望,纯铜铸造的金日成主席铜像正气宇轩昂地为朝鲜人民指示前进的方向,每天早晨S入平壤的第一缕阳光,都会照到主席的脸上,刹那间,铜像就会变得金光灿烂,充满难以用语言表达的神秘魅力。
伟大领袖金正日将军的生日日益临近,这可是朝鲜举国上下的一件头等大事,也是向世界展示朝鲜民主主义共和国的一次盛会!黑色的轿车避开人群缓缓而行,身穿崭新西装的金永成难以抑制胸中的激动……自上车以来的那种不安的感觉早已一扫而光。他万万没有料到的是,接见他的人会是朝鲜外务省第一副相,显然姜希柱同志是知情者,虽然没有明确论及此次任务的性质,但是通过姜希柱同志紧张不安的神态,还是可以看出即将授予他的任务是十分艰巨的。他反反复复地、颇为不放心的再三向他叮嘱。
接受最高领袖的接见!
多么令人激动的一刻!
难怪弄得让人有一种莫名的紧张,姜希柱同志的嘱咐占用了大部分的时间,从外务省出来时他早已是焕然一新的他,他知道此次最高领袖的接见极其重要。这多亏了第一副相姜希柱同志的提携,要是没有他,谁会在成千上万名翻译人员中去留意他。
转过一道弯,两侧的松树越发的挺拔,宽畅的大道上杳无人影,路灯在冻凝了似的夜空下泛着青幽的寒光,两侧军人竖立如松,目光直刺黑幽的夜空。金永成借着如豆的路灯看了一下表,时间已经是晚19时。
因为尚不清楚即将接受的任务,因此紧张得他两腿直打颤。这一举动显然被一直坐在他身旁的男子觉察到了。他露出会心的一笑:任何人都会有这种反应,必竟要见的人是朝鲜人民民主义共和国的最高领袖!
突然,眼前一片明亮。整排整排的灯发出耀眼的光茫,这在缺少电力的朝鲜是非常难得一见的。就是经常出入于外务省的首席翻译金永成,对此也不禁吃了一惊。
走出轿车,猛烈的寒风吹得他心里发凉。二十六层1的台阶让他踏上的一瞬间有一种腾云驾雾般的感觉,那种感觉不是因为初次见到,而是因为对领袖的崇拜带给他的难以言表的切身感受这,必竟不同于电视中看到的。
神情庄重的朝鲜人民军禁卫军尤如天神般站立在每一层台阶之上,仰头望去,一个女人正庄重的等待着他。
“请。”
女人深鞠一躬,得到回礼后,转过身在前引路。地毯上留下浅浅的脚印,踩踏下去的松软的毛羞怯的悄悄立起弯弯的腰。柔和的灯光让人有一种置身于梦境般的感觉…面对如此华丽的宫殿,他是非常熟悉的。多次随高层领导出国访问,早已见识过诸多世界顶级大师的绝世佳作。从某种严格的意义而言,眼前的这一切;显然还谈不上“奢华”二字。但有种东西却不停地敲打着他,这是一种陌生的感受:
孤独!
如此宏伟而华丽的宫殿里应该有很多很多的工作人员,但除了那一排排柔和的灯光之外,却听不到一丝的动静。偶然见到的人,也都是施以恭敬的一礼后,悄无声息的没入不知名的角落。习惯在外交场合中推杯换盏的金永成,再次感受到了最初的莫名恐惧。
朝鲜民族是矜持的,她完全不似外人所看到的那种奔放的表面现象。古往今来,她一直抱守着严格的儒家等级制度、她的谦恭礼让、她的尊严是任何人都不能侵犯、逾越的!
“请…”
引路的女人将金永成带到一张小桌前,少校军官礼貌的敬礼,照例对他进行了更为仔细的搜查。金永成渐渐放松起心态来,他看到桌上有二副枪套,枪套内有两把小手枪,显然是某位高级军官的配枪。搜身完毕,正不知如何之际,第二声“请”字传入了他的耳内。
一扇厚重的大门被推开了,万道光茫照S在他身处的外厅内。这华美的光茫;尤如古希腊神话中为人类带来光与热的普罗米修斯手中刺穿黑色苍穹的火炬,令诸神恐惧,令黎民温暖。
“您请……”
在门旁站立的女人催促下。金永成整理了一下衣服,抚顺头发举步迈了进去。
1十六层台阶:据网上资料显示金正日的生日是2月16日。
朝鲜境内很多建筑物的命名都有其自身的特点,在大街上,常常会看到“7月28日工厂”、“10月5日自动化综合企业”等等。这些日子,有的是为了纪念金日成主席、金正日总书记曾在这一天到工厂来视察,有的则是代表着两位领导人曾经在这一天对该企业的工作做出过重要指示。
同时,汽车车牌号码也有特定的含义。在平壤市内的大街上,经常会看到一些车牌号前三位为“216”的奔驰轿车———朝鲜党政军领导人和中央各部门负责人的专车。
'3'
小型会议室的门开了,身形富态、身穿米黄色战斗服1的最高领袖金正日将军Y沉着脸走入了会议室。
金正日将军来到主位,简单的环顾了一下笔直站立于桌旁的两排朝鲜高层领导人,微微点一下头:
“都坐下吧。”
“唰”
十几个人整齐划一的坐下后,目视着前方。
“有关最近局势的简报相信大家都看了,南韩政府通过外务省向我国传递了非常明确的信息,今天召集大家来,就是商议如何解决此次严重的外交事件。”
虽然和几个中级军官坐于第二排不显眼的位置上,但是金永成第一次在这么近的距离看朝鲜人民心中最伟大的指导者,他几乎没有听清最高领袖在讲什么,直至说到“外交事件”时,本能的收起了杂乱的心。
“你们都很清楚,南韩分子目前开展的所谓‘珍岛狗1号’反渗透行动,不仅动员了所有的海陆空现役军人,而且还大肆征集了近30万名预备役人员,如此众多的部队列阵于北南三八线附近,无疑对我国的国防安全发起了严重的挑战…”
对于目前的危机,金永成已经通过翻阅事先发放的绝密资料了解了大致的情况,但是现在从最高领袖抑扬顿措的话语听起来感受却是如此的强烈、震惊!
“鉴于目前的危急状态,你们都有什么建议?”
无人发言,尤如死寂般的沉默,令人非常压抑。金永成擦了下发际上的汗水…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个样子,更无法想象的是:他,一个外务省首席翻译与这件事情有什么联系?
金大植分明的感到内心中隐约的一丝颤悸,多少次的出生入死从未有过这种可怕的感觉,即使死神也不法让他伏首称臣,但作为渗透行动的主要负责人,无疑要承担失职的罪名。他不怕死,但不希望默默无闻的死去,这不是军人应有的作风。今天列席会议的不仅有军方的强权领导人,而且还有文职官员…但最令人值得引起关注的的是,劳动党中央委员会的成员一个没少。显然要在本次会议上做出某项重大的决定。回想赴会前几日,在某部门担任重要职务,曾浴血奋战过的一位军中的老战友,莫名其妙的突然拜访,更是加深了这一猜测。
死得其所!
朝鲜开国功臣、祖国统一战争中担任人民军东线司令官的武亭将军2曾发出的掷地有声的话依然回荡于他的耳际。
“最高领袖同志,作为此次渗透行动的直接责任人,我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我请求您给予我最严厉的处分!”金大植依如往日端坐在那里,但他没有挥动有力的胳膊,仅仅将手臂放在桌上,形成一个大大的三角形,他似乎预感到即将降临的惩处,他像自己参加的例次战斗一样,准备战斗到最后一息。
做一个负责任的军人,这是军人必备的要素!
做一个敢作敢为的军人,更是军人责无旁贷的责任!
金正日沉默不语,在座的军人更是一语不吱。此时,担任朝鲜劳动党轻工业部部长金敬姬不满的环伺了一周,目光到处,军人无一不是目视前方,而文职人员则低下头去。在没有弄清楚最高领袖真正意图前,谁也不想冒然发言。
金大植,功勋卓著的老军人,手握兵权,德高望重,不是出于某种不可揣测的政治目的,实在是无法想像仅仅因为一次行动失败就要加以严惩。
“同志们,你们这是怎么了?”金敬姬敲了敲桌子,一下子令众人的目光望向她:“最高领袖在问你们,你们都聋了不成?哼,真是搞不懂大家每天都想些什么?金昌满同志,你身为朝鲜劳动党中央委员会宣传鼓动部部长有何意见?”
“这,这………我坚决拥护最高领袖的决议!”
金昌满莫名其妙起来,问谁也轮不到他发言哪,他既不属于党中央的核心领导层,也不是最高领袖的核心决策层。更何况这个皇家贵戚的质问到底指向何方,他也没弄明白。是对金大植将军的自求惩处发表言论呢?还是针对目前局势发表建议?
金敬姬闷哼一声,道:
“依我看,对目前的局势造成如此重大的危机,金大植同志负有责无旁贷的责任……”她见旁人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便继续发言:“我提议免去金大植同志的全部职务,开除党籍,同时送交军事法庭。”
在坐的人全都现出惊愕的表情,送交军事法庭就是意味着处以极刑。如此下场,怎么不令众人寒心。
“我不赞同!”
金敬姬闻言一愣,循声一看,是担任朝鲜交通部部长的金勇真同志正铁青着脸注视着她。见到白发苍苍的老人浑身发抖的样子,不禁令她胆寒起来。曾在早些年前―――金成日主席刚去逝,金正日正式宣布守丧期间,金敬姬就配合金正日以种种借口革除、清洗掉一些军中的老姿格军人,但对另一些人,尤其面对像金勇真这样的功勋###,显然只能采取委婉的方式处理。不让他们手握兵权显然是极为重要的,但人家不想退,亦只好安排一些虚职、副职充任。
对这位可称得上是她父亲辈的铁胆老将军,金敬姬不能不说有点心虚起来:
“金勇真同志,不要动怒嘛,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嘛,呵呵呵呵……”见多数人在附和点头,突然话锋一转问道:“您为什么不赞同?”
“不赞同就是不赞同,没什么理由。”老将军一呡嘴:“硬要找出一条理由来也好办,随便挑出一个人来,让他数数金大植同志身上的伤疤,谁的比他多,就权当我在乱放P!”
显然老将军一激动,就把在军人之中使用的粗俗语言不顾一切地说了出来。这让金敬姬瞪着眼珠半晌说不出话来,一阵清咳声在她的左首位传了过来:
“敬姬同志说的仅仅是一个提议罢了,但是……”金正日开始抚弄起铅笔,这让金大植想到了上次眼前的一幕,他的心也随之上下起伏:“嗯!金大植同志对此次渗透行动造成的损失还是要承担一定责任的,我建议:免去金大植同志侦察局局长及国防部副部长一职―――改任第七军团军团长。”
“嗯…”
席间发出一声清晰的愤闷声,第七军团就是指驻扎在平壤的预备军团,对军人而言,这实际是意味着失宠。列席会议的大多数人对此都点头表示同意。
金大植凄然而慈祥地望了一眼最高领袖金正日同志,猛地站起身,向他敬礼后,走出了会议室。
时间仿佛凝结于这一刻。过了良久,金敬姬很满意地咂巴了一下嘴唇道:
“言归正传,请大家对目前的局势提出看法。”
激烈的讨论声响了起来,站在会客厅门外的金大植同志怅然的伫立,一名陌生的军官走上前敬礼道:
“首长同志您好,我受命来接替李光浩少校,从即日起,我将全权负责您的保卫工作。”
“噢?是这样你是哪个部门派来的?”
“国防部。”
“噢!”
金大植颇为放心,显然一开始最高领袖就没有想掷他于死地,否则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