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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山花烂漫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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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5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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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猛地抬头,探究地看他,见他不是开玩笑的意思。立刻用力推开他,朝他大喊:“为什么你没有?为什么?你不是说要保护我一辈子的吗?”

    以芗艰难地点头:“是的,我是说过要保护你一辈子,可……”

    “可是什么?你既然这样说了,就给我弄白粉来啊,我要它,没有它我就要死了!”南穿着病衣,脸色病态得不象活人。他恶狠狠地瞪着以芗,手愤恨地朝他甩来。

    以芗一把握住他挥过来的手,轻轻一带,就将他抱入怀中,哽咽地说:“我不能,我不能。这样做我们俩都要毁了!”他一下子把头埋到南的劲窝,闷声道:“南,你明白吗,你明白吗?”南却不理他,发疯地捶?崾档谋常沟桌锏睾埃骸拔也还埽揖褪且u绻悴幌肟次宜溃透摇!?

    “啊!啊!啊!”他突然尖叫,两只手扯住头发拼命拉,完全没了理智。

    以芗见状,立刻用力制住他的手,嘴唇慌乱地盖住南的。南于是挣扎着要用脚踢他的下T,但被以芗用大腿紧紧夹住。南更加疯狂,狠命一咬,把以芗的嘴唇咬破。只见鲜血直流,但以芗还是不松口,还把舌头伸进去,用牙齿巧妙地撑住南的上下唇,不让他有空间咬自己的舌头。

    几个护士在旁边看得呆住——从来没见过这样血腥、撕咬、痛苦着的接吻。

    整个病房只剩下他俩的声音,纠缠的、迷茫的,久久回荡。

    经过这一次的发作后,以芗终于认识到不能再耽搁了,他于是果断地派车子来送南到戒毒中心。南看着近似于防暴警察的医护人员走过来,不禁害怕地缩到以芗的身边,抓住他的衣袖,楚楚可怜地说:“以芗,我不要去。你和他们说,我不要去。”

    以芗其实又怎舍得,但形势是他不得不尔。因此他硬起心肠:“南,你必须去,必须把这个毒瘾戒掉。”

    随着他的话音,医护人员走到病床边,不顾南的死命抵抗,严严实实地给他来了个五花大绑,然后就抬着他往外走。南被悬在空中,转头哀求地看他,什么话都没说。

    以芗瞧着他那眼神,只感到心都碎了,那滋味永生不能忘记。

    南被强制去戒毒了,外界当然不能这么说。环球唱片于是给出了一个解释——他为了消除心理Y影,和家人一同出国去散心了。乐界和歌迷也不是低能,自是不信。但再三*问,环球都死不松口,他们也是无法,只能姑且当作不成理由的理由。

    三个月后,南从戒毒中心回来。以芗欣喜若狂,虽然他的宝贝看起来还是这样憔悴。但医生给的报告写得明明白白——尹先生经细心治疗和心理教育,已完全戒毒。

    终于,他的宝贝又是正常人了,灵魂也再次属于自己了。

    以芗畅快地笑,紧紧拥抱着南。

    这时的他当然看不到南那张一下子扭曲和疯狂的脸。

    其实,南怎么可能戒掉呢?他在接近崩溃边缘挣扎了三个月,就是等回来的这一天。那时,他就可以再次吸食他美丽的海洛因了。不用每天做早C,不用每天看心理医生,也不用上那狗P思想教育课。

    只享受针筒刺进皮肤里那一刹那的销魂,如登极乐世界。

    于是在他回来的一礼拜里,他象恶补一样每天打,饥渴得好象是多年未曾碰过生人的吸血鬼。他每次都边打边想:这才是人生!

    结果,在他重新开始吸的第八天,也是一个周六。他清晨很早爬起来,躲到楼下客房的厕所里去打针。他抖着手从睡衣的口袋里拿出他藏好的纸包,凑到水龙头边兑好比例,接着抽入那用了近百次的针筒。他微笑地瞧着,还放到窗边的阳光下欣赏那旋转着的白色颗粒在水中漂浮。陶醉了一会儿后,他便精准熟练地把针刺进皮肤。

    当他正闭眼享受的时候,突然感到不对,身后仿佛有两道几乎要刺穿他的目光。他的心“咯噔”一下,慢慢转头。

    然后,他就见到以芗站在门口,穿着睡衣,两眼瞪大,悲愤地看着他。

    mittelmond posted: nov 8 2004; 1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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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眨着一双早没了光泽的眼睛,不明白他是怎么摸到这里来的。自己起床时,他明明睡得正沉;怎么一会儿的工夫他就能找得来?他一边想,一边就那样狼狈地窝在马桶上,那样子比路边讨饭的乞丐还要不如。

    以芗走上两步,一股雄壮的气势立刻压到南的身上:“你在干什么?”

    南嗫嚅着,抬着头看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以芗又走上几步,黑色身影罩在南的头上。他的表情由原来的悲愤转成了痛恨:“我问你在干什么?”阳光从厕所的窗户照进来,直直地S在以芗的脸上,更显出他极端痛苦和挣扎的表情。那种巨大的压迫完全迸发到南的身上,南哪见过这样的架势,被震得只往里缩,嘴巴里吐不出一个字节。

    居高临下地看他,以芗的手缓缓伸过去,从南的手中硬是夺过那支针筒。他拿着瞧了瞧,然后冷笑。猛地把它丢在地上,南见状,连忙扑过去想抢救。可以芗已先一步地用拖鞋踩在上面,狠命地碾着。南“啪”地坐在地上,那双苍白的、可见骨节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想拨开以芗的脚,嘴里还嚷着:“你不能,你不能这样做。”

    “我不能?嘿嘿,我就是要把这个玩意给弄碎了,弄得彻底没法再用。”以芗的力气自是虚弱的南比不上的,他边继续用力踩边硬着声音道。

    南就象没有听到一样,仍是不依不挠地拨着。见到他这种委琐、没有尊严的样子,以芗实在是忍不住。他一把揪住南的头发,拉到盥洗台旁边,让他的脸对着墙上的镜子,咆哮道:“你看看自己,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这就是你想要的?你到底要把自己毁到什么程度才甘心,还是想把我也一并毁掉?这几个月我为了你连饭都吃不上几口,现在给我的结果就是这个!你说,你说,这日子还怎么过下去?”

    看着自己双颊下凹,眼睛深陷进去的模样,南伸出干涸的手颤巍巍地摸上去。心中一片悲凉:几个月不照镜子,现在自己竟成这般衰老,力气连五十的老头大概都要不如。昔日的尹南早已不在,只有那具面目依稀相似的躯壳在苟延残喘。我活着到底还有什么意思?

    他眼睛紧紧一闭,不忍再看那面目全非。眼角处的细小皱纹微微蜷起,仿佛再无力承担似的。以芗见他如此,心中痛若发狂,不禁尖锐地*问道:“你给我说。在戒毒所你到底戒掉没有?”

    眼睑轻轻一颤,南睁开眼,声音讽刺到极点:“在那种地方能不戒吗?只不过他们象皇帝般地伺候我,生怕照顾不周被你责骂。所以一切浅尝辄止,连戒毒药物都是用量比正常少很多,惟恐我这玉体吃不消。所以只要心怀‘意志’,咬牙度过,那么这三个月不见得那么难熬,回来还不照样一条好汉?”

    以芗听得心一凉,手不自觉地松开,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南。

    真的不敢置信!

    他往后退了几大步,然后突然笑了起来,觉得真是可笑:自己竟然因为所握的权势,而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他想着想着,便哽咽起来——人也真能荒唐至此,不过是因为忌惮而已,竟连这样性命交关的事也能偷工减料。害得自己现在竟处于如此痛苦的境地。

    他的手轻轻抚过南干燥分岔的头发,下定决心:“南,我不能再留情了。这样下去迟早我们要同归于尽。你不要怪我,不痛下狠心,你断不能真的戒除毒瘾。”

    南瞪着眼睛,看光洁的镜面反S出站在他身后的以芗,惨笑着说:“我已经没有希望了,你不要白费力气。”

    没有回答。

    只有一张泪湿的脸埋在他的脖颈。

    以芗这次是真下决心——他请来全城最好的戒毒医师做了一套详细周密的戒毒计划,并用对付深度吸毒者的用量来注S美沙酮。同时,也订做了一副手铐,准备万一出现什么土法情况就把南拷在床上,以防他做出自残举动,房外则布置多人把守,一有动静便能迅速反应。

    但那位医师在给南做了全面检查,私下里对以芗坦言:“虽然尹先生吸毒不到一年,但症状已经相当于三年历史者。中间又有过戒毒史,毒瘾会更难控制。用美沙酮不能完全抵消海洛因带来的刺激,他还是会在初期的一段时间里不时发作,靠药物是压不住的。只有亲人在身边看住他,凭自己硬抵住。如果能熬过去,那么完全康复的希望还是不小的。”

    以芗自己的黑道组织虽是努力漂白,但他既在这个圈子不会不了解毒品的性质。因此早有心理准备,他很平静地点头:“医生,全靠你了。他如果不能戒除,我们两个都要死在这上面了。所以无论如何,就是他再痛苦,我也不会心软,一定要让他戒了。你说的我都记住了,在他发作时绝对会陪在他身边,直到他平复为止。”

    医师这种见得多了,因此不无忧虑地再次提醒:“千万不能一时心软啊!”

    以芗坚决地点头,准备好任何凄惨场面都要不动声色。

    事情按照计划平稳地展开。刚开始时,一切似乎很是顺利。南由于在戒毒所从未接受过如此的治疗,因此在大剂量地注S美沙酮后,一时还真是效果显著。以芗不禁感到安慰,看到南很安静地睡觉吃饭,心中差点一软,想过几天就让他出房溜溜。

    于是他又等了三天,看还没什么事,便决定晚上下班后带他到花园里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可一回到家,就看到整个别墅是一片人仰马翻,所有人都忙乱得不可开交。负责看守南的保镖之一见以芗回来,连忙迎上去,惊慌失措地向他报告:“孙先生,不好了。尹先生突然毒瘾发作,在房里近乎失控,我们不得不先给他拷上手铐。”

    以芗一听,心里一沉:怎么在自己才以为好些的情况下就出了这种事?楼上隐隐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他不禁一凛,大脚步地上楼去自己的睡房。

    还没进门,便听到里面一片嘶喊声和“哐啷哐啷”手铐摩擦金属床杆子的声音。他于是立刻打开门,只见南两只手被纽着从头两边拷到杆上,他发疯似地摆动身体,口中还发出分辨不清的咕噜声。他听到开门声,就转过脸,见是以芗,马上哑着嗓子对他哀求:“以芗,救救我。我快要死了,快要死了。给我一个痛快吧。”

    他的身子象蕴涵着无穷无尽的力量似的,在痛苦挣扎中,那张床竟被他一点一点地蹭着朝以芗这儿移动过来。脸上毫无血色,一双眼睛深陷在框内,样子极是可怖。他用牙齿死命咬住下唇,鲜血淋漓地流下来,滴到床单上,蔓延成一滩滩的血迹。以芗就这样看着他狂乱地摇头,好象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和力量。

    这副画面以芗大概永远忘不了,他不过瞧了一眼,泪汀盎钡赜砍隼矗叱脖咦呷ィ呒负醪怀缮厮担骸澳希浴1鹋拢依戳恕n一崤隳?黄鸲裙サ摹!彼底牛阃压庖路嗵跆醯卣驹谀厦媲埃缓笈赖酱采希迷砍状蚩诸怼?

    南的手在得到释放的一刹那,立刻要去抓自己的胸膛,就象要活生生地撕开它一般。以芗眼疾手快地握住它们,接着就继续轻声地说:“来,我的南,抱住我,抱住我。”可是南根本就听不见,他的手被强制地环住以芗的背并不是他的本意,他只想抓自己的喉咙,抓自己的胸部,抓自己的脑袋。

    他完全没有办法忍受毒瘾发作的感觉,觉得自己象被生生撕成碎片,丢在洪炉中焚烧。他的痛已经超过可以忍受的极限,只能以抓伤来略微分散一些神经的呐喊。现在既被以芗拉着硬环住他,在半失去意识的状态中,他只好疯狂地用手指甲在以芗的背上乱划乱抓,留下道道血痕。

    以芗仿佛没有知觉一样,仍然是柔声哄着他:“宝贝,没事的,我在这,我在这。”他的手臂紧紧抱住南,好象这样就能靠得更近些,更减轻些南的痛苦。他说着说着,便再次哽咽起来:“不要怕,我发誓要保护你一辈子的,就一定会做到。南,哦,我的南!”他的泪就这样流得满面都是,加上要用力抱着南而挣出的汗水,弄得脸上一塌糊涂。

    南的脑子已经完全空白,只知道服从内心原始的挣扎和渴望。他的手在以芗已经血R模糊的背部仍然不断划着,两条腿也屈起来用膝盖拼命顶以芗的肚子。以芗闷哼一声,然后又恢复正常地安慰起南。可南不管,他的腿一击一击顶在以芗脆弱的肝和脾上,一下又一下。

    以芗额头的汗冒得更急,但他依旧不喊不叫,只是在平静地说:“南,不要怕。我会看着你,没事的,很快就没事的。”他那布满老茧的手掌轻轻拍着南,就象在哄孩子睡觉。那么安详,又那么温柔。

    就这样过了大约一个多小时,南才慢慢平复下来。手的动作开始变得有一下没一下,直到最后的完全静止。他瘫软在以芗的怀里,汗水涟涟。两个人抱在一起,浑身瑟瑟发抖。而以芗还在轻声安慰着,身子保持着从最初躺到床上就不曾变过的侧卧姿势。

    在柔情似水的声音里,南绝望地抬起头,问:“我该怎么办?”

    那一人不回答,只是缓缓地将唇印上南的口,呵护而坚定地吻下去。

    没有退缩。

    正如医师所预料的,在以后的日子里,每隔上一个多礼拜,南就要发作一次。以芗也不多言,毅然放下手头积到天花板的工作,天天陪在他的身边。一到发作,就躺到床上抱住他,安慰他。誓要和他共进退。

    随着美沙酮的不断加量,发作的间隔期越来越长;但相应的,发作时也更为猛烈。甚至在后来的几次中,竟口吐白沫地昏过去了。以芗当然害怕地手足无措,但医生却力陈不妨事,只要过了这个阶段就是一片光明。

    以芗咬牙点头,摸着自己近来一直隐隐作痛的肚子,心想:就是死也要撑到南好的那天。

    在送走医师后,他回到睡房,见南正半坐着呆呆看向窗外。

    时间是这样的快,转眼又是春天了。外面光了整个冬天的树桠开始重新冒绿芽了。葱葱油油的,煞是好看。

    南自从再次接受戒毒治疗以后,人一下子变得温和淡然许多。就好象真看透了红尘一般。他看到以芗走进来,便淡淡地笑:“怎么样,我可好些了?”

    以芗很欢跃地点头:“是啊,确实好多了。我们再坚持一把,就有成功的希望了。”

    他淡笑,很悠然地看着外面的景色说:“以芗,又是春天了。”

    是啊,又春天了!他们竟在一路挣扎中也认识了一年有余。

    南转头,笑道;“好想念那白色的海芋花啊,明天去看看吧!”

    这章送给茶做生日礼物,祝她越长越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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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是中午时分出的门,到了那片丘陵时已经是一点多的光景了。车子停到林外后,以芗先锁上钥匙,然后转头想招呼南一声。却见他偏着头睡得正熟。外面金黄色的阳光洒进车窗,照在他消瘦的侧脸上泛出闪闪色泽,乱人眼花得都让人睁不开。以芗一见,心中的柔情立刻便冒上来,想:这半年时间里他所受的苦委实太多了些。

    若是以前,旁边有人这样看着,南必定很快惊醒。但如今他却毫无知觉。今天早上也是因为他起不来,才拖到中午才能出来。他最近老是睡不醒,越是睡越是憔悴,让以芗完全摸不着头脑。心中大是怜惜,但也想不出什么法子来让他精神些。

    他朝外望了望。天色正是大好,出去散散步也有益处。于是他轻轻摇了摇南,低声说道:“宝贝,醒一下。已经到了,该下车啦。”

    南这才迷迷糊糊地醒来,揉揉自己的眼睛,就去开门。他两脚踏到地面上,正想站直。不想腿一软,人就向下面倒去。以芗本来就走过来想扶他一把,见状连忙一个箭步冲上前,紧紧握住他细弱的手臂。南在瞬间的惊慌失措之后马上又平静下来,抬起头笑道:“看我最近,一点力气都没有,快要连步都走不了了。”

    以芗回笑,但又不回答,只是小心地扶着他穿过林子,走上小山坡,俯望那大片花海。

    海芋花还是那么漂亮、壮观,它们很有气势地铺展开去,阳光下更显灿烂。他们两个人就这样坐在山坡上,南靠在以芗的肩上,双脚盘着被以芗呵护地用手包起来,以免他冷着了。

    花事依旧,而人已非。世间就是这样残酷,他第一次来的时候以为不可能有比当时更坏的情况了。想不到这次再来却更是狼狈,甚至可以说是在死亡的边缘打了好几转。自己的心境也早不是那时的踌躇满志,对理想的渴望虽在,但已淡了许多。只想着安稳过一辈子真就是最大的幸福了。

    他已经被海洛因*得精疲力竭,快要发疯了。

    他在疯狂的吸毒过程中,一方面在体味那极至的快乐,另一方面却又深陷在挣扎和自我唾弃中。他不想的,他以为自己能摆脱这个东西,但事实是他一沾上了手就怎么也甩不出去。他努力想过正常生活,但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向他呐喊:“我要,我要。没有它,我就要死!”

    他也没有办法,他只能顺从R体的意志。身体的本能早和自己的决定背道而驰,他完全无法控制。甚至在那段最疯狂的时间里,他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心态被整个地扭曲,除了打毒品什么事都顾不上了。

    如果不是以芗在他近乎灭顶的时候拉他一把,自己很可能就真的这样毁掉了。他的强迫自己其实是愿意接受的,但过往的经验告诉他:这并没用,他以为这次也是如此。但绝没料到以芗真下了狠心,他自己在痛苦求生的同时竟也挣出了一线希望。

    他真的感激,没有以芗,他该成了什么样子呢?

    不禁,他握牢以芗的手。以芗转头对他笑笑,南于是极尽温柔地回笑,心想:这个男人,真的是我一辈子的选择。

    南理了理自己被吹乱的头发,从以芗的肩膀上移开头,挺直身体。他微微听了听,屏着气问:“以芗,你听到火车驶过的声音了吗?”

    以芗仔细听着,在他耳边回答:“还是没有。”

    是吗?……

    他们那天回家后,很早就上床了。月光透过帘布的丝丝缝隙钻进来,照在他们的被子上。南抱紧以芗,手伸到他背后,轻轻抚着那道道疤痕:“还疼吗?”

    以芗的声音从黑暗里沉沉地传来:“不疼了。”

    “哦!”

    “快睡吧。今天出去一趟,你肯定很累了。”

    “好的。”

    然后是一片寂静,两人进入梦乡。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正当以芗睡得舒服,突然觉得自己的胸被重重地击打一下。他在梦中不禁皱了皱眉头。他略动动身体,找了适意的姿势准备继续睡下去。这时,他的背部让针一样的的东西撕过去。

    一阵巨痛!

    他立刻醒过来。

    在黑暗中,他隐约可见南咬着唇,浑身剧烈地颤抖,一张脸已完全不成形状,只有那眼神是如此癫狂而散乱;环住他背部的手控制不住地开始抓划。他的脚蜷成一团,但又不敢踢以芗,只能在那里用膝盖互相打架,传出轻轻的“砰砰”声。

    声音很小。但就是这一声声送进以芗的耳朵里,让他比撕裂他身体还要苦痛。他无比痛恨自己帮不上南一点点的忙。

    可怜的南,他从来没经历过R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又怎么能够承受毒瘾发作时的无穷摧残。

    以芗恨:难道他要得到很小很小的幸福都不可以吗?

    老天爷一定要把他们弄得生死不如才肯罢休?

    他的安宁和快乐真的就如此不可得?

    他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却什么都不说,只是极温柔地更抱紧南,轻轻拍着他的头。

    南闷哼一声,手上一下子没了轻重,没头没脑地在以芗的背部乱抓。那里原本就还没完全结疤的伤口马上又鲜血淋漓,整个背已见不到一块完整的R和干净的地方。他自己强制着的脚逐渐失控,开始朝以芗的腹部靠去,一下一下地顶起来。

    以芗早有准备,他很平静地接受这一切。手中丝毫没有停顿地抚摸南干枯的头发,什么都不讲。

    对他来说,言语已经失去力量。

    南的身体抖得越来越厉害,就好象秋风扫着落叶。就这样过了一会儿,他忽然尖锐地叫起来:“啊……”两只本深陷在眼眶中的瞳眸猛地突出来,眼白中的血丝即使在黑夜仍是条条可见,清晰无比。

    他大喘着气,嘴一张,就狠狠地咬上以芗的肩膀。那股劲头简直是要生生吃下以芗的R一般。

    以芗眼都不眨,任他咬去。

    良久良久,南才虚脱地躺在床上。

    他的眼睛已经缩回去,那里非常干涸。

    他的泪悄悄划落脸庞,黑沉中他的声音依旧淡然:“以芗,这次发作得如此猛烈,该是牒玫娜兆硬辉读税桑俊?

    以芗自始至终保持着拥抱的姿势。他没有看南,而是望着天花板,坚定地说:“只要你决心要戒,总能戒掉。”

    夜漫漫。

    苦痛是否也漫漫?

    而事实上,经过那次前所未有的发作后,南确实渐渐好起来。不管是发作的频率还是发作的程度,都已经大大降低。大约过了四个月的时间,南近于死亡的考验在他自己坚苦卓绝的忍耐下已快到头,照医生的话来说就是“成功不是要到了,而是已经到了”。

    随着好转,南催着以芗去上班,坚称能照顾好自己,并说要创作音乐准备第三张专辑。以芗当然是大急,生怕他因为要做摇滚又走上老路。于是总是劝他算了,没有必要再费神费力,自己写着好玩就是了。

    南笑着摇头,直直看入以芗的眼中:“你还不知道我的生命是怎么样的吗?”

    以芗无语。

    南忍俊不禁:“你放心吧,我现在也不想做摇滚了,这次我只写民谣。”

    以芗是不懂音乐的。

    但民谣是什么玩意总还是了解一些的。

    它和毒品没有关系。

    于是,南就一个人呆在家里创作民谣。

    他不再用那把ibanez来弹奏,而是去gsi重新买回自己曾魂牵梦萦的antonio marin montero。他拍着琴板,C练起生疏已久的民谣技法。

    所有炫技的东西统统被南收起,他现在只是平和地做音乐。在一片淡然似水的心境里他写下了七、八首歌。

    那时候正是海湾战争爆发的时候,南感慨很深。于是写下著名的反战曲《不要孩子的哭泣》,其中没有什么特别的音乐元素,只是很平凡的三段式结构。副歌部分反复出现,中间只有两句歌词“我们不要孩子的哭泣,不要妻子的哭泣。”

    此歌后来一出,立刻成为不朽的经典,感动无数人,被奉为永恒的励志象征,影响了一代又一代。在南的不C电演唱会上演唱时,更是让所有人落泪。那众人合唱,心儿紧紧贴在一起的景象在数十年里都是南“绚烂至极归于平淡”的最成功一瞬。

    在写完九首歌以后,南给宋臣瑜打电话说要复出。那边自是大吃一惊,在消失了近一年之后,南又突然出现。虽说他曾给环球唱片带来巨大成功,但也让他们深陷麻烦之中。现在他的电话真带给他们困扰——这样的扫把星还确实宁愿不要的好,小庙供不起大佛啊!但他背后的那个人实在惹不起。

    考虑再三,环球的老板还是拍板决定:继续替尹南出唱片。

    第二天,南和以芗一同出门。他先送以芗去上班,然后步行去市中心那一头的环球唱片办公楼。

    微风吹过,南把飞扬起来的头发小心翼翼地撩到耳朵后,略带着笑走在路上。看到熙熙攘攘的人群,心中是蓬勃的感动:多久没看到那么多人了呢?

    曾经以为自己再也没有机会看到了。

    他的脸不禁笑得更温柔,想当初自己和以芗也站在这样的路上对峙。

    只为了自己那骄傲。

    至今,他仍怀念那骄傲。即使他宁折不弯的个性注定要吃足苦头,但这又有什么?

    人不轻狂枉年少!

    想着想着,他走到了目的地。

    头一抬,身体凝固住。

    几米远的地方,匆忙的人群的那边,大楼的门口,站着顾群。书卷气依旧,很宠溺的微笑。两手就C在口袋里,轻松地站在那里。

    远远看去,好象是在乡下的田间,他站在埂边瞧自己弹吉他。

    四周立刻寂静无声。

    南只看得到顾群,顾群只看得到南。

    他走过去,平静地对顾群说:“好久不见。”

    顾群嘴角翘起来,小小的酒窝时隐时现:“好久不见,南。我在这里等了你三个月,每天都来,连工作也辞了。”

    南吃了一惊:“干嘛要辞职呢?都做到经理了呢,多可惜。”

    顾群笑:“我在听到你吸毒的消息后,心如刀割,整夜整夜地睡不好。心中不敢置信,怎么会这样呢?我的弟弟怎么会走上这样一条道路呢?是我当初教导得不对吗?即使工作时,我都在想,现在南该在哪里?是真的去国外渡假了呢,还是在某个角落痛苦挣扎于毒瘾的发作?”

    听到这里,南已是泪流满面,眼泪顺着他瘦削的脸颊滑下,染湿了他淡淡的唇。可他的神情丝毫不变,声音仍是稳稳:“顾大哥,你没猜错。我整整七个月里都是活在毒瘾发作的地狱中。”

    顾群一点都不吃惊的样子,只是点点头:“本来我还不过是怀疑,于是我等。我知道发生这样大事,你定会打电话和我说。但三个月过去了,你仍是音讯全无,拨你的手机也一直是关机。我这时已晓得,你真出事了。正在我犹疑彷徨的时候,尹妈妈来电报催促我带你回去。说是在电视上看到关于你吸毒的报道,她害怕极了。一定要我找到你,然后立刻回老家。此时,我终于下定决心来环球唱片大楼找你。但几次都被撵了出去,我于是便站在楼下等你。后来生怕在我上班时错过你,就辞了职。”

    南下意识地摸着手指甲:当时,我正被绑在床上呢。这些指甲上面该沾有多少以芗的鲜血啊!他眼中的镜头瞬间闪回当时以芗抱着他,痛楚到极点,却仍是这般平静的样子。心中不禁一阵阵抽痛。

    “但我无论如何都等不到你。尹妈妈的电报催得越来越急,频率越来越密。可我没有办法,我真的找不到我的弟弟。在最紧要的时候,他要的不是我,也不是他妈妈,而是一个陌生的男人。我只能据实以告,并保证就是死,我也会在咽气前带他回到老家。然后,尹妈妈一下子就不再发电报,四个月来再没来问过一句话。”

    南用拇指擦掉一滴滴滚落的泪珠,仰头望着天,一字一顿地说:“顾大哥,不要怪我。当时的我和死人已经没什么区别了,不过是在苟延残喘而已。若不是以芗在我快灭顶时,用坚强的手臂拉住我,那你永远都见不到我了……我欠他一条命!”

    顾群就站在三步远的地方,中间没有丝毫隔阂。但南却感到是生死两重天般,以前的南已不在,如今的他经历死亡,所有都是不同。看着顾群温柔地对他说:“我懂,你当我还不了解你吗?今天能等到你,我也算放下心中一块大石。我现在就去订火车票,明天一切回去吧!”

    南点头:“顾大哥,我没问题,你订好之后就和我打电话。”

    顾群微笑,酒窝在他白皙的脸上总显得分外柔情似水,他仔仔细细地再看了南一眼,然后朝他笑着点点头,转身大步离开。

    南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胸膛中被充斥苦涩闷闷的情绪。仿佛有千言万语想说,但又什么都说不出。他一个激动,猛地开口喊道:“顾大哥……”

    顾群回头,望着他。

    南张嘴想再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只说了一句:“路上小心。”

    顾大哥笑起来,摆摆手,回转头又行色匆匆地离开了。

    南怔怔地瞧着,直到他的身影淹没在街上的人潮里,渐渐消失,渐渐消失。

    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重新理了理头发,重新抖擞精神走进环球唱片大楼。

    在到了录音室以后,南先是告诉已经等着他的调音师和伴奏乐手,他在今天录完音后会离开一段日子,其它部分等回来再开动好了。这些工作人员很尊敬地看着他,点头说好,只等他说“开始”,就可以正式录了。

    他们与他本是萍水之交,不过是替他工作了两张专辑而已。但却深深为其惊人才鄯庋骼识牌莺岬娜嘶崾且桓鑫薅癫簧獾娜寺穑?

    他们不相信,所以选择仍然尊敬和崇拜他,并以自己能和他工作感到无比自豪。

    南看着他们的眼神,感动:世上仍有如此纯真的人,实在是我尹南之幸。

    他不再说话,坐到麦克风前的凳子上,弹起心爱的antonio marin montero。伴奏乐手虽然已经知道这次的风格和前两张大不相同。但当真实听到时,还是大吃一惊:怎么就完全变了呢?以前的影子是一丝一毫都见不到了。

    所有的歌都是好听到及至,但也平淡到及至。没有大起大伏,没有声嘶力竭,更没有锥心痛苦。所有的都只是浅浅吟唱。曲式也不复杂,基本上都是很普通的民谣格调,弹奏方法同样是一改以前的无比炫技,演奏得令人吃惊的朴素。

    先录的就是反战曲《不要孩子的哭泣》,这首曲子需要伴奏的并不多,所以乐手就坐在那里看南唱。他们楞住,看着他拍琴板,淡淡道来;心里是一片倾倒——竟真有这样好听的歌曲,歌词既是深刻,但又平凡;曲子也是婉转美丽到不可言说。

    他们突然明白,面前的大明星有着常人无法想象的内心,所以他的歌曲也才会这样动人丰富。我们即使在哼唱着,又有多少人能理解那样的情怀和思考呢?

    一天下来,南录完了这首歌。在他走出录音室时,手机声响起。他接起一听,原来是顾群打来的,告诉他已经买好火车票了。明天上午的,大约中午就可以到了。还关照他要多带几件衣服,刚戒了毒的人容易受寒,不要着凉了。

    他唯唯应诺。

    挂了电话后,他走出大楼。看看天色,正是黄昏时分。以芗该要下班了吧?于是他朝另一头的商务楼走,估摸着到了那儿,应是正好他公司里的人打卡的时候。

    果然,他到楼下时,门里一大群一大群地涌出下班族来。他向边上站了站,生怕堵了别人的道。过了一会儿,以芗走了出来。他看见南来等他,不禁怔了一怔,继而很高兴地迎了上去,笑道:“怎么想到来接我?”

    南白了他一眼:“谁有空特地来接你?不正好是录完音吗?看时间还早,就逛过来了。”

    以芗“嘿嘿”笑着,脸上一片孩子气。

    他显然是高兴坏了,一路上不停问东问西。南被他弄得不胜其扰,只得打断他:“好了好了,你的话留到过会儿再说吧。我肚子饿了,不如去街角那家面馆吃点面。”

    “现在不怕再没钱,敢重回伤心地了?”他打趣着说。

    南笑:“不有你这大金主在么?”

    他们走进这家以卖牛R面出名的馆子。店铺的格局摆设都没变,和当年南在这里受屈辱时一模一样。南至今记得心碎刹那,身体深处传来的“哐啷”一声。

    那一刻,他的自尊被踏在地上。

    后来虽努力缝补,但缺失的一角是再也补不回来了。如今他即使经历良多,但想起仍是感慨那段“花絮”。

    当然,现在看来是可以作为花絮,但那时却不啻于晴天霹雳,大祸临头了。只有过了很久,人才能笑对以前种种。这原是要几倍于此的艰辛才能换来。

    南吃了几口,便放下筷子。

    最近几个月他的胃口小了许多,?诩抑幸仓荒艹郧城骋煌搿r攒家虼俗芩担骸俺哉庋伲四懿皇萋穑俊?

    南笑,用手支着头看依然胃口良好的以芗大口吃面。忽然想起今早碰到顾群的事,于是说道:“以芗,我今天见着顾大哥了,塘亢妹魈煲黄鸹乩霞姨耍纯绰琛k滴衣瓒技被盗耍敲闯な奔涠济桓鱿1n以较朐蕉圆黄穑形艺庋亩勇穑砍隽苏饷创笫乱膊缓图依锼瞪k哉獯挝蘼廴绾味家厝タ纯吹摹!?

    以芗点头,关心地说:“是啊,算算你来城里都好几年了,才回去过两三次。也真够不孝的,是该去探望探望。希望伯母一切还都安好。你多带些补品去,也劝劝她不要太忙了,享享清福吧。你自己也当心点天气,忽冷忽热的,容易感冒。”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你看看你,年纪还没大就象个老妈子了。”

    以芗笑,英俊得无以复加。

    过了半晌,南终于忍不住地问:“这次我是和顾大哥一起回去哎。你都不担心吗?”

    以芗本在埋头“苦干”,听后便抬起头。看着对面的南,认真地想想,然后轻快地说:“以前担心,现在不了。”

    这下轮到南笑了。

    吃完面,付了帐,以芗就揉着肚子出了店门。南跟在后面,担心地说:“这一阵子老看见你揉肚子,是不舒服吗?你的肝脏本来就不好,还是吃点药吧。”

    以芗皱着眉头:“我其实最恨吃药了。但这几天确实疼得厉害,尤其是吃完饭后。吃药也没用,不知道怎么回事。”

    “那就别拖了。明儿个我去火车站后,你赶快先到医院里查下身体,不要当作儿戏。”

    “咳,你不说,我也会去查的。还没活够呢,至少也得和你再呆上个五六十年吧。”

    “就知道说瞎话!”

    “呵呵……”

    第二天一大早,南就赶到熙熙攘攘的火车站。他等在灰尘蒙蒙的候车厅里,看人来人往。间或走过一些身着破旧衣裳的民工,在一转身间P股上还打着补丁。头发干涸纠结,上边还挂着硕大的白色头屑,扶着栏杆的手苍老而皱纹纵横,骨节粗大,不多不少地总留着几道伤口。

    南眼睛眯了起来,想起自己也曾有过这样的日子——他刚来城里的时候又何尝不是如此?没钱也没人依靠,如果后来不是偶然碰上顾群,大概自己真要成乞丐了吧。

    那一段日子呵!

    虽然自己什么都没有,但惟独不缺热情和傲骨。于是只想唱自己的歌,即使弄得百折也不回。曾经两天以一只馒头度日,饿到几乎要扒垃圾桶;也曾半个月露宿在公园里,被发现后还被追着打出一百米;还曾整整七十五天不洗澡,上了公车后四周顿时空出一尺距离。

    什么不曾经历过呢?自己也在工地上干过,饭馆中洗碗,酒店里拖地板。能做的都做了。

    社会是个巨大的机器,代表了权利阶级的统治意志。它只能宣称代表广大群众的利益,而事实上卑微底层人物的命运是它无力全部关照到的。它能代表的只是中产阶级以上人的利益。

    而生活的困顿也是无法传送到高层的耳中,话语权利一旦被剥削,连带失掉所有权利。

    于是,穷人绝大多数情况无法被拯救。

    这样的底层生活他算是尝尽了,但那时还是只有欢跃。因为这是他选择的路。

    直到碰上以芗前,他和这些民工没有丝毫区别。

    但后来,就不同了。

    他正想着,顾群出现在车站门口。南站起来,朝他挥手。匆匆赶过来以后,他不住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家那一口最近正在害喜,早上吐得一塌糊涂,我忙着收拾残局,所以差点误了时间。”

    南笑:“没关系。嫂子有了吗?那真是恭喜了。是男是女?”

    他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呵呵,还没去查呢。这次回来以后再说吧。我反正是无所谓。”

    南点头:“也对。”说着,便提起行李朝检票口去。

    顾群见状,赶紧走上几步,抢下南手中拿的箱子:“得了,你才病好,手软着呢。我替你拿。”

    “不用,不用。我提得动。”

    “嗨,你和我还客气什么。”

    南无言:是啊,客气什么呢?

    到底是从哪一天起,他学会了和顾大哥客气呢?

    顾大哥,你对我总是这样好。可是,我已经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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