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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纳斯的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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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0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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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实际上,我和我丈夫一样,经常觉得自己死后会下地狱,而不是上天堂;但在某些时候,总有一些光芒温暖我的灵魂。我现在试图将它们找出来,希望也能温暖他的灵魂。

    “小时候,”我一边思索,一边说着,以免陷入沉默,“我认为上帝是阳光。当加百列和圣母说话的时候,他的话如同一束光芒,S进了她的心里。那时,我常坐在凳子上,等着阳光在某个时刻穿进窗户,也研究玻璃如何折S阳光,将其散S在地板上。我认为这是上帝将他自己化身为缕缕仁慈的光线投S下来,每一束光线自身都包含了整个世界和上帝。我记得这个想法曾让我很兴奋,总是止不住要去想它。后来,我在但丁的《天堂篇》中也发现了类似的说法……”

    我仍在寻思着,但他开始说话了。

    “不是阳光。”他平静地说,“对我来说,不是阳光。”

    “那是寒冷。”他迟疑着说。

    “寒冷?”我说,“怎么可能?”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这些话他已经想了很久,只等着一吐为快。

    “那是寒冷。在修道院,有时候,风从海面吹来,冰冷彻骨……它会冻僵你的脸。有一年冬天,雪下得很厚,我们无法打开门去寻找烧火的木头。那晚他们让我挨着火炉睡。我很小,很瘦,像一块桦树皮那样瘦。但火炉熄灭了。

    “伯纳德神父把我带到他的修道室……他是第一个给我笔和纸的人。他已经很老了,眼睛看起来像在哭泣,但他从不悲伤。在冬天,他的毛毯比其他修道士的都少,他说他不需要,因为上帝温暖他。”

    他的喉咙说干了,咽了一下口水。

    “但那夜,即使伯纳德神父也觉得冷。他让我睡在他身边,用一张兽皮把我包起来,将我拥在怀里。我醒的时候,天已经亮了,雪也停了。我很暖和,但他浑身冰凉。我摸摸他,发觉他身体僵硬。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从床下拉出他的箱子,把里面的纸张拿出来,盖在他身上。他脸上带着微笑。我知道他死的时候,上帝一定在他身边。现在上帝在我心里,因为伯纳德神父,我会永远温暖。”

    我从自己的画桌上拿来纸和削尖了的粉笔石,这原是为他身体复原之后作画准备的。我将它们放在他的膝盖上。

    “我想看看他的样子。”我缓缓地说,“画他,画你的修道士给我看。”

    他低眼看看画纸,又看看自己的双手,我看到他的指尖在跳动。他挣扎着坐起身来,伸出右手,放在那块圆鼓鼓的粉笔石上,试图用手指抓起它。我看见他的手痛苦地收缩着。我把书放在他的膝盖上,当成画纸的垫板。

    他看着我,脸上满是绝望的神情。

    我狠下心来不理他的疼痛,说:“他把他的温暖给了你,画家。至少,你在死去之前,也该为他做件事吧?”

    他的手开始在画纸上挪动起来。刚画下一条线,就滑开了,粉笔石从他手中跌落在地板上。我把它捡起来,塞回他的掌心。我用双手轻轻地把他的手包起来,手指放在他的指缝中,小心翼翼地避开他的伤口。他开始画画了,我用自己的双手让他的手稳定下来,他吁了一口长气。我握着他的手,让他引导着画下开始几笔,一张脸的轮廓在我们笔下露出来。过了一会儿,我感到他自己的手指抓紧了,于是把自己的手挪开,看他强忍着痛苦把人像画完。

    纸上出现了一张老人的脸,他合上双眼,嘴角挂着微笑,虽然它没有放出上帝慈爱的光芒,却也没有表现出被冻僵的虚无。

    他画得很费劲,完成之后,粉笔石从他手里跌落下来,他的皮肤因为疼痛而变得灰白。

    我在桌子上掰碎了一些面包,放在甜酒中浸软,然后放在他唇边。

    他张开口,慢慢咀嚼着,伴随着几声轻微的咳嗽。我等他咽下之后,又喂了他一些。一点点、一小口一小口地喂他。

    最后他摇摇头,吃得太多他反而会恶心。“我很冷。”他终于说,双眼紧闭,“我又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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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维纳斯的诞生》第三十二章(2)

    我爬上床,躺在他身边,将手臂伸到他头下;他背过身子,蜷成一团,好像一个在我掌握之下的小孩。我张开身体贴着他,我们就那样躺着,他在我怀里慢慢暖和起来。过了不久,我听到他的呼吸平缓了,觉得他的身体软软地靠着我。我感到十分祥和,十分快乐。要不是因为太过害怕,也许我也会睡着。我想我也许应该就这样躺着,直到清早,赶在家人醒来之前回到自己的房间。

    我开始偷偷动起来,轻轻地把自己的右手从他头下抽出来,这样就能走开了。但这个动作扰动了他,他轻声呻吟,在睡梦中翻过身子,头和左肩压在我手臂上,另一只手抱住我的身体,令我动弹不得。

    我想等到他习惯了这个姿势再做打算。在油灯微弱的光芒中,他的脸紧贴着我。饥饿让他变得瘦削的同时,也使他的皮肤几乎变得透明。他呼出的热气喷在我脸上,我能感受到他肺部的起伏。他的皮肤透着甘菊和其他花草的香味,他呼出的气带着甜酒的味道。有一次,丈夫离家的时候,在门口亲了一下我的脸颊。那是我一生中仅有的一次来自男人的亲吻。

    我弯了弯身子,让自己的脸和他贴得更近,他的呼吸温暖而甜蜜。这次靠近他没有令我发抖,相反,让我更加大胆。他的身体很干燥,我甚至能看到他皮肤上的裂痕。我把手指放在嘴里,弄湿它们。我的唾Y滚烫,内中有种隐秘的欲望。我让指尖轻轻滑过他的嘴唇,碰到他的瞬间,一股触电的感觉直传到我的下身,就像初夜我丈夫进入我的体内那样刺激。我的心怦怦地跳着,如同那个下午,我满心期待上帝在阳光的照耀中显身,但没有见到他。不是所有的温暖都来自上帝,有些必须你自己去寻找。我的手指从他的脸抚摸到他的脖子。他们给他穿的衣服对他瘦削的身形来说太大了,因此他的肩膀L露着。我的指尖是最好的毛刷。我记得那夜,在黑暗中我自己的血画出的线条令人兴奋的明亮,我想像着有颜色从我体内流出,流在他身上,他的皮肤在我指尖下露出一些靛蓝或者深红的颜色。他的身体发热,我的抚摸似乎打扰到他睡觉了,他发出一些喃喃的声音。我的手指停下来,旋转着,然后又动起来。深红色变成赭色,变成深紫色。很快他身上就色彩斑斓了。

    我把嘴巴靠向他。我的嘴唇和他的碰上了,它的丰润让我体内炽热不已。我感到他又有了反应,他呻吟着,把嘴巴张开,我的舌头滑了进去。

    他太瘦了,抱着他就像抱着一个小孩。我在他身上厮磨着,我们的身体相碰的时候,我感到他的阳具勃起,抵在我的大腿间。我体内的欲望开始被点燃,我想将它扑灭,却无能为力。我的整个生命现在全系于一念之间,如果我还清醒着,我会怎么做呢?我会再次亲吻他,还是一把将他推开?

    但我没有做决定。因为他开始动了,压在我身上,回吻着我,他笨拙的舌头充满了渴望,充满了他的味道。突然间我们紧紧相拥,翻滚着,摸索着,喘息着。我体内欲火如焚,皮肤灼热。接下来发生的一切来得那么快,他双手笨拙地在我身体上摸索着,当他试图C入我的YD时,我分辨不出感觉到的是惊怕还是快乐,只知道自己发出了一声叫喊,声音高得要惊醒所有人。

    我只知道,我在拉起裙子引导他进入我的体内时,他第一次张开双眼,我们在那一瞬间对望,不再假装不知道正在发生的事情。看到他眼里的深情,我认为不管这件事错得多么厉害,它也不是邪恶的;就算人们不会原谅我们,但上帝一定会宽恕的。

    完事之后,他躺在我身边,浑身绷紧,似乎我给了他第二次生命;我紧紧抱着他,像一个孩子般喃喃说出一些让他摆脱恐惧的话。

    《维纳斯的诞生》第三十三章

    我在房间里擦洗身体,脑海里的许多事情纠缠在一起,如一团乱麻。

    “……你去哪了?”

    我转过身说:“天啊,伊莉拉,你吓死我了。”

    她眼里好像要喷出火来,瞪着我:头发乱糟糟的,脸上晕红。我整理好裙子,垂下眼睛。“我……呃……我设法喂他吃东西,喝了一点酒。他现在睡着了。”

    她猛然抓住我的肩膀,摇晃起来,我被她吓得尖叫起来。

    我看着她,她正对着我的眼光,似乎不相信她所看到的一切。

    “伊莉拉,”我说,“我……”

    “别对我撒谎。”

    我说到一半就无言了。

    她再次摇着我,然后突然松手。“我对你说什么你完全没听进去吗?你以为我这么做是为了自己好?”

    她抓起我放在盆子里的那块法兰绒布,放在水里浸湿了,然后脱下我的裙子,像一个母亲给不听话的孩子洗澡那样,抹着我的茹房、我的小腹,给我擦洗双腿和Y部,甚至还伸进我的体内。我被弄痛了,而且心里害怕,开始哭起来,但她毫不理睬。

    她终于替我擦净身体,把那块法兰绒扔进盆里,掷给我一块干毛巾。她在一旁看着,我Y郁地擦干自己,哽咽着,啜泣着,试图掩盖内心的羞愧。

    “你丈夫回来了。”

    “什么?哦,我的天!什么时候?”我慌乱地问。

    “差不多一个小时前。你没有听到马叫的声音?”

    “没有,没有。”

    她重重哼了一下,说:“可我听到了。他问起你了。”

    “你跟他怎么说?”

    “我说你很累,在睡觉。”

    “你告诉他了吗?”

    “告诉他什么?没有,我什么都没说。但我肯定他的仆人迟早会说的。”

    “那好,”我强作镇定地说,“这样吧,我明天会跟他解释。”

    她瞪着我好一会儿,恼怒地摇摇头。“你不懂的,你懂什么?老天!你妈妈和我怎么都没有教你呢,女人不能像男人那样纵情声色,不能这样的,这会毁掉你的。”

    我现在很害怕,突然间觉得,这些本来与我无关的东西开始作祟了。“他告诉过我,我的生活是我自己的,”我愤愤地说,“这是交易的一部分。”

    “啊,亚历山德拉,你怎么这样笨?你没有生活,你和他不一样。他喜欢在什么时候做A、和谁做A都可以,没有人会谴责他。但人们会指责你。”

    我抬起头,安静地说:“不过是碰巧发生了。”

    “不过是碰巧发生?哈……”她半是发怒,半是讥笑地说,“是的,事情总是这样的。”

    她摇头叹气,十分恼怒,好像她面对的是一个小孩,跟她说着反复说过几百次的事情。她紧张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最后停下来,转向我。

    “它出来了吗?”

    “什么?”

    “它出来了吗?”她摇头说,“亚历山德拉,如果你在处理日常生活的事情上有你念书那么聪明,你就能够统治这座城市了。他有在你体内S出一些Y体吗?”

    “我……呃,我不是很清楚,也许有吧,我想。”

    “你上次来月经是什么时候?”

    “我不记得了,十天前吧,也许是两个星期前。”

    “你丈夫上次和你做A是什么时候?”

    我低头不语。

    “亚历山德拉,”她过去很少对我直呼其名,但现在她太激动了,“我得知道。”

    我抬头看着她,又开始哭起来。“自……自从新婚之夜就没有了。”

    “啊!老天爷。好吧,他得再来一次,要快。你能做到吗?”

    “我想可以吧,我们很久没提起这个了。”

    “那好,现在就和他提,并且和他做。从现在开始,如果没有人陪着你,你不要在房间里探望那个画家。听见我说的了吗?”

    我轻轻耸耸肩,她再次担心地看着我。过了一会儿,她粗鲁地把我拉在怀里,紧紧拥着我,像一只母J般在我耳边咯咯地叹息着。我知道,如果说她给了我什么的话,那一定是勇气。

    “傻瓜,傻女孩。”她在我耳边喃喃说,然后松开手臂,抚摸着我的脸颊,把我脸上的头发抹到后面去,仔细端详着我。“你终于做了?感觉怎么样?你听到琴弦颤抖的甜蜜了吗?”

    “我……还没有。”我低声说,虽然我知道自己确实有某些感觉。

    “这么说吧,那是因为你得多做几次。他们学得很慢,男人们。不过,你首先得找到自己的快乐,你能做到吗?”

    我神经兮兮地笑起来,“我不知道,我……我想可以吧。不过……我不懂,伊莉拉。你到底在和我说什么?”

    “我在告诉你,如果你要不守妇道,那么你得比那些循规蹈矩的妇女更懂得做A。这是你惟一能比她们做得好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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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维纳斯的诞生》第三十四章(1)

    他坐在桌子旁边喝着酒看书。我们已经有好几个星期没有见面了。我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变化,不过那天早上,我在镜子前面端详自己的时候,可没发现有什么不同。另一方面,他已经变了。他的嘴唇更加圆润了,看起来不像以前那样愁容满面;他的皮肤也更有光泽了。两个男人在一起,通常年轻的会变得疲惫不堪,而年长的则会容光焕发。他向我问好,我坐在他对面,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他摆了摆手。“你已经治好你的……忧伤了吗?”

    “是的,”我说,隔了一会儿才说,“我一直在画画。”

    他扬起双眼,我发誓他眼里闪烁着快乐。“那就好。”他又看起他的书来。

    我想我再也找不到这么好的开场白了。“先生,我有话要跟你说。”

    “什么事?”

    “家里有个客人。”

    我淡淡地说,将其描绘成一个有关艺术和美的故事:那个画家天才横溢,但他恐怕再也不能作画了。我尽量装作若无其事,不过我知道,我表现得比原来估计的要紧张。他一直看着我,甚至在我说完之后,他也是默默地看着我。

    “亚历山德拉……你记得我们的第一次对话,是吗?在我们的新婚之夜。”

    “是的。”

    “那么你应该记得,那时我对你提出一些要求,我记得你都答应了。其中有一个要求就是你要小心行事。”

    “没错,但是……”

    “你真的认为这么做很谨慎吗?在夜里,用马车拉着一个半疯的男人穿过半个城市,把他带到家里,而你丈夫不在家;然后你把他安顿在你隔壁的房间?”

    “他病了……”我犹疑着。我知道这毫无意义。“对不起,”我说,“我知道这会危及你的安全,即使他不是……”

    “他是什么不是什么根本无关紧要。亚历山德拉,问题是别人怎么看待这件事。亲爱的,这座城市现在就是这样的,事实怎么样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人们怎么看待它。你那么聪明,应该和我一样清楚的。”

    这下我又哑口无言了。

    “他不能留在这里?”我过了一会儿说,使它听起来好像是在表达我自己的想法,而不是询问他的意见。

    “不能,他不能留下来。”

    “我……呃……我认为他的病情总算有点起色,这样的话,他兴许会想着回到我父母的家里去。他的工作已经完成了,他是个出色的画家,柯里斯托佛罗。”

    “我相信我会。”他啜了一口红酒,“现在我有些话要和你说,”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昨天我有两个熟人被逮捕了,人们怀疑他们有不道德的性行为。有人在新圣母堂的检举箱揭发他们。”

    “他们会有什么下场?”

    “他们会被严刑拷打,直到招供。然后会让他们供认出更多有牵连的人。他们两个都不可能直接把我供出来……但你知道,这些事情就像抽丝剥茧,很快就会真相大白的。”

    不消说,我的行为不轨惹恼了他。“好吧,先生,我们应该找到一个办法,以便更好地保护你。”我迟疑着说,“要是你妻子怀孕了,会不会有助于你维护名声?”

    他脸上带着挖苦的微笑,说:“这当然会让我高枕无忧。可是你没有怀孕。”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是的,”我说,“我会的。”

    我站起来,慢慢倾下身体,在他前额轻轻亲了一下,然后回到自己的卧房去。

    和第一次不同,他没有立即离开。相反,我们几乎是耳鬓厮磨地一起坐了一会儿,吃了些点心,谈谈艺术,谈谈生活和国家大事。

    “萨伏那罗拉会从命吗?”

    “设身处地想一想,亚历山德拉。假如你是这个城市无可争议的领袖,佛罗伦萨将你每句话奉为箴言,讲经坛是个比市政厅广场更能统治这座城市的地方。你的敌人,教皇,将你逐出教会,禁止你布道,你会怎么做?”

    “我想这取决于我害怕谁的判决,教皇的还是上帝的。”

    “你不认为把他们两个分开是异教徒的思想吗?”

    “嗯,我是这样认为。但我是在替萨伏那罗拉寻找辩词。他对此不加区别。上帝对他来说是第一位的,不过……”我自己停了下来,接着说,“当牵涉到国家大事时,他毕竟不是傻子,教皇也不是。”

    “如果他同意,他会得到一顶红衣主教的帽子。”

    “啊!”我思索着,“不,他不会同意的。他也许为上帝发疯了,但他不是个伪君子。他谴责教堂的腐化。要是他接受红衣主教的封号,那和为了三十个银币出卖真正的基督没有什么区别。”

    “是吧,我们走着瞧。”

    “柯里斯托佛罗,你怎么知道这些的?”我艳羡地问。

    他犹疑着说:“我并没有把所有时间都用来和你哥哥厮混。”

    我大吃一惊。“但……但我没想到你会卷入这些事情。”

    “在当前这样的时局,被卷进去也许是最好的选择。时机未到之前,最安全的反抗都是隐忍不发、看似不存在的。”

    “我想你最好小心点,不要随便告诉别人。”

    “我很小心,”他友善地看着我,“你认为我不该对你说吗?”

    “不!”我的声音十分坚决。

    《维纳斯的诞生》第三十四章(2)

    “那就好。”

    “总之你得小心些,这样你既是他道德上的敌人,也是他政治上的对手。”

    “没错。不过我怀疑,当他们点燃我身下的稻草时,他们不是因为我的政治而焚烧我的。”

    “别瞎说。”我说,“不会这样的。无论他多么强大,他不能永远无视教皇的存在。”

    “你说对了。不过教皇必须等待时机。他必须等到佛罗伦萨内部出现裂痕。”

    “你没有看到他那些斗士在街路上拦住我们和那画家的情景……”我看到他脸色一沉,赶忙说,“那没关系的,他们不知道我们是谁。伊莉拉聪明地提起法国人的疖子,把他们吓退了。”

    “啊,是的,疖子。所以法国人是我们的救世主,法国人留给我们的,可不止是自由。”

    “是的,但这很难削弱他的权力。”

    “不,疖子削弱不了他的权力。但要是夏天炎热成灾呢,就像冬天的冰冷那样?要是天久不雨、庄稼颗粒无收呢?至于他那支神圣的军队,现在城市里仍有一个疯子在到处制造命案,把人们的肠子当成项链挂在他们的脖子上。”

    “一定又有人遇害了。”

    他耸耸肩说:“这可不广为人知。圣·菲丽赛塔教堂的守夜人昨天清晨发现有人死在祭坛上。”

    “啊……”

    “不过当他们找来帮手之后,发现尸体不见了。”

    “你认为是他的支持者搬走了尸体?”

    “当他反抗梅第奇家族的统治时,这些亵渎神圣的行为是上帝赐给他的礼物。现在它体现的是一种政治混乱,或者更糟糕。想想看,如果佛罗伦萨是个神圣的城市,但上帝还是对佛罗伦萨十分残忍,那么,他的支持者质疑他的虔诚是否正确只是迟早的问题。”

    他微笑着说:“现在告诉我,亚历山德拉,你感觉怎么样?”

    我感觉怎么样?短短几个小时内,我和两个男人上床,一个满足我的身体,一个满足我的灵魂。

    “我觉得……很满足。”我说。

    “很好。我听说,如果夫妻双方恩爱,不是因为色欲而性J的话,初夏是个受孕的良机。”他说,“所以,让我们为未来祈祷吧。”

    画家次日清早就走了。伊莉拉最终把小礼拜堂的钥匙交给了他。

    他走后,我躺在自己的房间,想着我会最爱哪个孩子:有绘画天分的,还是有政治才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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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维纳斯的诞生》第三十五章(1)

    接下来的几个月,很多事情证明我丈夫是对的,尤其是天气。夏天热浪翻腾,空气湿热如同马匹的呼吸,整个城市发出阵阵恶臭。

    如我丈夫所预料到的,教皇确实下令,要求萨伏那罗拉停止布道。萨伏那罗拉审时度势,退回到他的修道室去寻求上帝的引导。但他这么做究竟是出于真诚还是权宜之策,却是难以断言。

    天气、权力斗争均被我丈夫一一言中。初夏确实是受孕的好季节。

    我躺在自己Y暗的房间里,没日没夜地把肚子里的东西呕吐在床边的一个盆子中。有生以来,我从未病得如此厉害。上个经期,月经没有来,两个星期之后,我就病成这样了。有一天早上我醒来,试图离开卧床,当我挪动双腿的时候,肚子里的东西涌上喉咙,然后吐在地板上。我甚至无法走到门口。后来伊莉拉发现我的时候,我正口吐白沫,因为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吐出来了。

    “恭喜恭喜。”

    “我要死了。”

    “不,你不会死,你怀孕了。”

    “怎么可能?不是怀孕了,是生病。”

    她笑起来,“你应该高兴才是,你反应这么厉害,意味着胎儿已经开始成长了。那些什么感觉都没有的妇女,通常在第三个月就会流产。”

    “那么那些幸运的人呢?”我喘息着说,“要痛苦多久?”

    她摇摇头,用一块湿布抹着我的脸。“谢天谢地,你身体很好,”她高兴地说,“你会没事的。”

    因为怀孕,我消瘦了。好些天来,我一直有作呕的感觉,几乎讲不出话来。这也有好处。我不再想着画家,不再想着他的画笔,不再想着他压在我身上的感觉;我不再对我丈夫牵肠挂肚,不再憎恨我的哥哥。而且,我生命中头一次不再渴望自由,这房间对我来说已经是一个巨大的世界了。

    我开始吃大蒜,咀嚼嫩姜,喝红茶。伊莉拉搜遍整座城市,寻找医生给我开方。我的丈夫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情弄得手忙脚乱,开始担心了,请来了一个大夫。大夫给我开了药,但我吐得更厉害了。

    我的病情到九月中旬还没有起色,因为病得太久了,甚至连伊莉拉都不再拿我开玩笑了。我想她一定担心我会死去。

    有一夜闷热不堪,我浑身大汗,伊莉拉坐在床边替我扇风。我问:“你有没有想过这个孩子……”

    “想过什么?”

    “想过我的疾病是不是某种惩罚。一个信号,表明这也许是魔鬼的孩子。”

    她笑着说:“如果它是魔鬼的孩子,那天晚上你哪来时间和他做A?”

    “我的意思是,伊莉拉,你……”

    “看看,你知道自己最糟糕的下场是什么吗?那就是你的生活变得平淡无味,没有任何值得思考的事情。你生活中的变故纷至沓来,如同苍蝇追逐野狗的尸体。如果我没有弄错的话,你将会一直是这样的。这既是你的奇迹,也是你的悲哀。但说到魔鬼的孩子……听我说,别想了,如果魔鬼想把这座城市变成地狱,有成千上万比你更罪大恶极的人等着他去惩罚。”

    那个星期,姐姐过来探望我,我生病的消息一定已经广为人知了。她又怀孕了,肚里的胎儿开始孕育。她紧紧地拥抱了我一下,以示对我的关心。“真可怜,”她说,“别担心,不久你就可以喝着甜酒,吃着烤R鸽了。我们的厨子有个好配方,能调出最鲜美的酸梅酱。”

    我感到喉咙中又有东西涌上来了,考虑到我这些天来可怕的表现,我不知道自己会直接呕吐在她的膝盖上呢,还是只吐在她的鞋子上就会罢休。

    “英露茗娜塔怎么样了?”我问道,努力让自己不要去想着此种壮举。

    “哦,她在乡下长得很快呢。”

    “你不想她吗?”

    “我八月份在乡下的别墅见到她了。但她在乡下生活比较好,城里太热了,到处都是灰尘。你不知道天气已经夺去了多少小孩的性命,街头巷尾摆满了小棺材。”

    “你见过我们的兄弟吗?托马索呢?”

    “啊!托马索!你没听说吗?”

    我耸耸肩。

    “他病了。”

    “我希望他不是怀孕了。”我开心地说。

    “啊!亚历山德拉!”她笑得脸颊上的R都抖动起来,她若有所思地叹了口气,“他得了疖子。”

    “哦,真的吗?”

    “啊,真的。哦,你应该去看看他。他们留下他一个,呃,他把自己关在房子里,拒绝见人。”

    我发誓这是两个月来我第一次感到好受一些。

    “哦,我简直羞于启齿。这么说吧,要是男人被揭发做了那种事,一旦被裁定有罪,就会被割掉鼻子,被剥掉背部的皮肤。你能相信男人会做这种事吗?”

    “这么说吧,”我说,“一定有某些罪行是上帝会宽恕的。”

    “我们可怜的妈妈,”她说,“你能想像她有多么羞愧吗?她离家几个月照顾她的丈夫,刚从乡下回来,却发现她的儿子是……”

    我柔声说,“你刚才说她什么时候回来的?”

    当天下午,我让伊莉拉去请妈妈来照料我。我心中早就对她不存芥蒂了,无论她是否知道,我现在都需要她的经验。

    伊莉拉将她领进来,我站起来,我们彼此对望着。和最后一次见面相比,这几个月来她苍老了一些。她挺直的后背已经有一点微弯的迹象,虽然美貌犹存,但在我看来,至少她眼睛中的光芒已经有些黯淡了。

    《维纳斯的诞生》第三十五章(2)

    “你怀孕多久了?”她说。看得出她被我的外表吓了一跳。

    “上次来红是七月份。”

    “11个星期了。哈,你有试过曼德拉草吗?”

    “呃,没有。我想这可能是我惟一没有试过的药物了。”

    “让伊莉拉出去买一些。我会亲自给你熬药。你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呢?”

    但我现在没有力气和她争辩。“我……我不想让你担心……”

    她比我勇敢多了,说:“不,这不是原因。你还是很憎恨我。我没有*你和他结婚,你知道。”

    我皱皱眉头。

    “不,得把它说清楚。如果不说清楚,我们之间就没有将来。你告诉我,即使那时我知道,那足以阻止你吗?你那么渴望获得自由。”

    我以前从未这么想过,要是我当时知道,我会有什么反应呢?“我不知道,”我说,“您真的不知道?”

    “哦,我的孩子,我当然不……”

    “……但您在梅第奇的宫廷中见过他。我问您的时候,您的反应那么奇怪,我……”

    “亚历山德拉,”她语气坚决地打断了我,“不是所有事情都是听起来那个样子的。那时我还小,除了书本上的知识之外一无所知,对任何方式和任何事情。”

    “那么您什么时候发觉的?”我平静地说。

    “关于你哥哥?”她叹气说,“我很久之前就疑心了,但没有发觉。至于你丈夫,三天前才知道的。托马索的病情没那么严重,不过对于一个英俊的男人来说,变得那么丑和死也差不多。这个星期开始的时候,他请来了一个神父。后来神父告诉我了。”

    “他向谁忏悔?”我紧张起来,想起伊莉拉说过的那些牧师告密的故事。

    “我们家的一个朋友,我们很安全,或者说现在和其他人一样安全。”

    “如何,我的孩子?我们上次见面到现在已经很久啦。怎么样呢?”

    “他和我之间?正如您看到的,我们让这婚姻不至于名存实亡。”

    “是的,我看到了。我见到你之前,他和我说话了。他是……”她迟疑着,“我不知道,他是……”

    “一个好人,”我说,“我知道。很奇怪,是吗?”

    长久以来,我都渴望有一天可以和妈妈这样说话。以一个女人和另一个女人的身份相见,她就像是一个在我前面走着同一条路的人,即使她所经历的并不和我如出一辙。

    “那么您呢,妈妈?您怎么想?”

    她摇头说:“你知道,亚历山德拉,这些都是艰难的考验。我想我们所做的一切,上帝都看在眼中。当世道艰难的时候,我想他是凭我们的成功与否而非我们是否艰难地挣扎来对我们进行判断的。你祈祷吗,就像我告诉过你的?定期去教堂吗?”

    “只有当我确信不会被扔出来的时候才去,”我微笑着说,“不过,是的,我祈祷。”

    我没有说谎。过去几个月来,当我躺在床上腹痛如绞的时候,乞求上帝保佑我的胎儿平安无事,我甚至愿意为此付出自己的生命。

    “那么你会活下去的,我的孩子。相信我,他听到人们向他诉说的一切,就算有时候他似乎并没有在倾听。”

    她的话像一剂临时的解热药。如果说现在统治佛罗伦萨的上帝会把我和我的孩子处以最终的绞刑,那么,那天下午,我在妈妈眼里看到的上帝,至少还有能力分别罪行的轻重。“您知道画家的事情吗?”过了一会儿我问。

    “知道,玛丽亚告诉我了,她说还是你最有责任心。”

    我笑起来,“我?那只是她的想像罢了。他现在怎么样?”这几个月来,我第一次允许自己想起他。

    “很好,虽然他还是沉默寡言,但看起来已经从那些折磨他的病痛中恢复了。”

    我耸耸肩,“没那么严重。我想他是太过孤独了,还有工作的压力让他不堪重负。”

    “小礼拜堂呢?”

    “小礼拜堂?哦,简直是奇迹,算得上是我们黑暗中的一颗明珠。天花板上圣母升天的画面让人瞠目结舌。最让人吃惊的是我们圣母的脸,”她停了一下说,“尤其是对那些熟悉我们家庭的人来说。”

    我低下头,以免让她看到我脸上洋溢的喜悦。“不错,幸好她离地面很高。您不生气吗?”

    “对着美丽很难生气,”她简洁地说,“她有一种出乎意料的优雅。”

    “那么它完成了吗?”

    “还没有,不过他向我们保证,在第一次弥撒之前可以完工。”

    《维纳斯的诞生》第三十六章(1)

    孕后的第四个月,我的身体总算有了起色,但特别瘦,看起来似乎是饿了好久,而不像是怀孕的妇女。呕吐消失了,就如它来的时候一样突然。那天早晨我醒来,刹那间,我发现那种呕吐的感觉已经不见了,头脑清楚起来,胃也不再翻腾。我平躺在枕头上,双手抚摸着隆起的腹部,肚子已经大到我平躺着也能看到了。

    “谢谢你。”我说,“欢迎光临。”

    妈妈让我们提前一天去。随着夏天的过去,天气也不那么炎热了,但干旱依然持续着。有些行人简直和我一样瘦,市场上的货摊门可罗雀,蔬果形状古怪,正是歉收的明证。当铺和药店倒是生意兴隆。至于疖子,则留下了它们的痕迹,即使痊愈了,也还会留下独特的伤疤。

    家里人都出来问候我们,但他没有,不过他一直都是特立独行的。妈妈亲了我的双颊,然后把我带到爸爸的书房去,爸爸现在整天都待在那儿。

    她把我带进小礼拜堂。

    真是让人叹为观止!过去这儿石壁森森,光线Y冷,现在摆着两行长椅,光鲜的胡桃木制成的,两端饰有磨得锃亮的雕花。祭坛已然修缮完毕,中央一块精致的画板,绘着基督降临的场面,被一排C在银架上的蜡烛照得通明,跳动的烛焰将人们的眼光引向墙上的壁画。

    妈妈脸带微笑,看着我朝祭坛走去,过了一会儿,我听到她把门关上的声音。除了下面覆盖着一块小帆布的地方,左边墙壁的壁画已经完成了,完整、流畅而且美妙。

    受难中的圣女加大利纳体态庄严恬静,她的苦难只是奔向光明的旅途中短暂的一幕,脸上洋溢着孩子气的欢乐,几乎和我在他房间墙壁上看到的圣母的表情一模一样。

    祭坛左边画着我爸爸,妈妈则被画在另外一边和他对应。他们侧身跪着,衣着华美,目光虔诚。最引人注目的还是我妈妈,她虽然侧着身,依然眼光锐利,机灵的姿态跃然纸上。

    姐姐在画中是那个到修道室探望圣女的皇后,身上穿着的正是结婚那天的礼服,明艳照人,几乎令圣女平和的美丽相形失色。和她攀谈的人中有个是卢卡,神色张扬,严肃的眼光中透露出骄傲自大,不过他自己也许会认为这是权威。至于托马索……这么说吧,他如愿以偿了。为了给子孙后代留个好形象,他优雅有力地站着,毫无身受病魔折磨的痕迹,如同宫廷里的饱学之士,非但温文尔雅,衣着也别有丰韵。

    我?这么说吧,正如妈妈绘声绘色提到的,我被画在天堂中,画像很高,观看者得视力无损、冒着扭伤脖子的危险抬头细看才能发现那真的和我很相像。要真正领会那画的精妙之处,还是先看看究竟画着什么吧。魔鬼被赶下他的宝座,一束光线令所有嗜血吓人的象征消失无踪。圣母坐在他的位子上,并无倾城倾国的容貌,却也没有长颈鹿般的难看,脸上露出心满意足的神情。

    我站着仰望拱形的天花板,一圈一圈地绕着,直到晕头转向。

    我又转了一圈,发现他就站在眼前。

    他衣着光鲜,气色也好。要是我们现在睡在一起,他占的空间可比我要多。病魔虏走了我的任何欲望,可没有了它,我害怕自己的精神会和身体一样不能自持。

    “怎么样?你觉得这怎么样?”他的意大利语说得更加纯正了。

    “啊,太漂亮了!”我感到自己咧嘴而笑,似乎忍不住要表露心里漫溢的幸福。“它……它是佛罗伦萨的,”我停了一下,说,“你……你还好吗?”

    他点点头,眼睛望着我,好像我的脸庞是一本他正在专注阅读的书籍。

    “不再感到冷了吧?”

    “不,”他柔声说,“不冷了,可是你……”

    “我知道,”我平静地说,“没事的……我现在好多了。”你得告诉他,我想,你得告诉他,要不然他就不知道了。

    但我不能说出来。相反,我们两个都沉默起来,彼此默默地对视。如果现在有人闯进来,一定会马上明白我们之间的郎情妾意。要是有人闯进来……伊莉拉曾对我说过:无心的清白有时比有意的引诱更能惹来麻烦。但在我们的清白中,一直就存在着某种相互引诱。我现在知道了。我渴望抚摸着他,双手忍不住颤抖起来。

    现在他终于把手伸向我这边。我拉住他的手,指尖在他掌心硬化的皮肤上滑动。他把我带到左边的墙壁前面,拉开那块帆布。帆布下面的壁画有一块没完成的地方:画着一个妇女的轮廓,她静坐着,裙子散落在她身边,脸转向窗口,那边有只白色的小鸟和她对望。温柔的少女圣加大利纳正准备离开她父亲的家。墙上为空白的画像准备的石灰泥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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