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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大名捕斗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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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8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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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追命这才明白:

    舒无戏根本是不需要他来救的。

    那少年也这才知道:

    舒无戏绝对不必要他来保护的。

    “咄!”舒无戏向这两个年轻人露了一手,睩着眼'口努'着咀道:“这不是都给吓回去了!唔?”

    追命和少年忙不迭道:

    “是。”

    “是!”

    追命笑说:“当真是‘君无戏言’,你那一声滚,他们果真都夹着尾巴‘滚’了。”

    舒无戏又回到那给斫成两半兀自不倒的桌旁,大剌剌的一坐,咕咕噜噜的不知他饥肠里发出的声音还是又准备放P了,“什么君无戏言!老子又得回到金銮殿当看门口,这外号儿总有一天会要去我的命!我叫舒无戏,外号‘大口狗’!这才合乎我性情,这才过瘾!”

    说着,又活像是个没有事的人儿似的,继续去吃他的R、喝他的酒去了──现在谁也不必替他担心酒菜有毒、背后有人下毒手了。

    两个少年却惺惺相惜起来,畅快过瘾的谈了起来,先是追命说:

    “我做错了一件事。”

    “什么事?”

    “我不该出手救他的,他可是明眼人呢,这等跳梁小丑,那犯得了他!”

    “对……我也错了一事。”

    “啥?”

    “刚才他吼了一声,我该也给震出去的,别装作个没事人儿一样!”

    “为什么?”追命有点不明白,“你内功、定力好啊。”

    “那怎么行?”少年说,“人人都给震住了,我还逞什么强?这样他面子也不好过,我太不为人着想了!看来,我再也不能在路上保护他了──他也不会再让我尾随的了!真不愧为世叔的拜把子兄弟,单是那一刀,那一吼,谁也休想沾他一根毛发!”

    追命觉得这少年虽比他年轻,但比他更成熟,更懂人情世故,更识照顾人心。

    “我得先返京去了。”

    “哦。”

    “你呢?”

    “我还得浪迹江湖去。”

    这样说的时候,少年想,仿佛还有些悲壮呢。

    “为啥不与我一道赴京呢,我还有好些朋友,要为你引介呢。”

    “我……”追命有点感叹,“我还有事要办。”

    “我能够一道的吗?”很诚挚的问。年轻人对闯荡江湖总有热切的期想。

    “不。”追命断然拒绝,然后无奈地笑道:“也许会有一天,我赴京去看你。”

    “你来京师,一定要来看我呵!”少年遂很热烈的说了一个住处。“我跟师父一起住。”

    一直孤独飘泊的追命,确是有点儿羡慕:京城想必是一个极好玩、极热闹、极多高手的地方罢?自己这么寒酸孤单,真的可以去吗?去了真的有自己容身之地吗?

    “怎么称呼?”

    “我姓铁。铁石心肠的铁。兄台呢?”

    “我姓崔。”追命忽在心头瞥了过一个孤清冷傲而俊俏的人影,“你认识一个人吗?”

    “怎么样的人?”

    “他比你年轻有七八岁吧,”他觉得有些不便说对方是个残废的,其实说不便,不如说是打从心里头生起的一种不忍吧,“他好像姓巫。”

    “姓巫?”

    “或是姓武?”

    “姓武?”

    “姓毛的吧?还是姓……?”

    “……这我就不懂了。我有个师兄,他姓盛,厉害着呢!他日我为你们引见,你一定会喜欢他的。”

    “这……”

    “怎么了?”

    追命有些唏嘘的道:“我不知何日才能到京师呢!”

    “答应我,”铁姓少年热切的执住他的手说:“你的腿功那么好,你一定要来京师,教教我腿法!”

    “你也答允我,”追命也给他激起热情来了,“你的手劲那么好,日后也要跟你比比你的拳劲还是我的腿行!”

    铁姓少年眼睛发了亮:“好。我内功也不错,你来,咱们比一比,怎么样?!”

    追命也故意应和他挑战的说,“我酒量才好呢!有本事能喝三百杯去!怎么样?!”

    ──怎么样就是“敢不敢”的意思!

    他们俩时正少年,哪有不敢的事。

    却是那边厢,“砰”的一声,将要复出重任御前带刀总侍卫的“大王刀”舒无戏,忽地又放了一个奇臭无比、清脆莫名的P!

    少年追命 … 第三章 什么怎么样?

    一个人和光同尘得太久了,就会变得一身都是尘,没有了光。

    二十岁以前就有一张风霜的脸和沧桑的心的追命,在这段期间破了两桩案子。

    两件大案。

    ──都是无意中破的。

    ──都是跟他有关的。

    ──第一件案子使他成为正式的捕快,第二件案子使他当不成捕头。

    所以两件都值得一提──可不是吗?人生里、一个人的一生里,一个不平凡的人的一生历程里,必然发生了无数无算的事,但只好捡重要的说,正如也选重要的提一样。

    ──如果是你,一生中提两件大事,你选那两件?

    追命没有选择。

    他只是常常忍不住,上山去拜小透。

    他每次拜祭小透坟冢的时候,一面伤心,一面除芟;在坟边拔除嫩嫩的野草的时候,他总是小心翼翼,怕拔痛了、踩着了地上静静安息的小透。

    ──虽然她只跟他说过一席的话,但他好像是跟她相交十六年般的惦念她。

    他每逢初一、十五来上香,也来除草,对白云、对远山、对小透的坟痴痴的说话,说完了话之后,好像还痴痴的在等什么会现身一般。人人都说他痴了,背后只说他是傻的。

    这时候,他就在“味螺镇”的唯一武馆“大会堂”打杂。

    ──可是,这个打杂的,却比“大会堂”里十一名师父都有名。

    因为有几次别个帮派的人来踢盘,师父们敌不过,但都给他一双腿子踢走了。

    不过出名归出名,他坚决不当“师父”(他所持理由是:“不想误人子弟”)只当杂役。

    看这沧桑少年这般没志气,大家都笑说是烂泥扶不上壁,都说他能退敌只是一时侥幸;追命也不管这么多,他反而在武馆留心用心学会了许多他所不会的武艺。

    很多邻乡的子弟都是慕他的名头而来学艺的:“大会堂”里一个杂役就可把“仆派”七大高手打得抱头鼠窜,可见,“大会堂”师父们的武功有多俊!

    殊不知只要三名“仆派”的高手,就足以把这“大会堂”的十一名“师父”打得落花流水、落水流花、落流水花、花水流落了。

    追命才不管这些,岁月闲闲,虚名浮云,他只要笃笃当当、欢欢喜喜的过着跟小透谈话的生活。

    ──…在他心里,小透依然活着。

    他只喝初遇她的那口井的水。

    她的酒涡仍笑在他心湖的涟漪里,且渐渐扩散。

    野地里每一朵花都是他的盛开。

    ──那些花的美得也有点乱。

    这天,就在昨日追命追思着小透,下了几点泪的地方(他一向不怕流泪,只要真的伤心,他想不懂为何男儿有泪不轻弹?哭,又不是屈服;一个人能笑就能哭,哭有什么大不了的!流泪,总比流血好!),生长了一朵小白花,在坟头。

    追命知道那是她跟他的招呼。

    风微微吹过的时候,这招呼还在招小小的手哩。

    到了傍晚,他又去看她(的坟,和小白花),可是这回让他大吃了一惊:

    小白花变成了红色。

    血红!

    追命不明所以,伫立良久,以致坟前印了他一双深深的鞋痕。

    他下山去问老人家、老人家都不懂,有一位年过八旬、替人算命的顺嫂(她不喜人家叫她“顺婆”。她说:“婆什么婆的,可把我给叫老了,我只不过刚过五十岁又几十个月而已。”)就说:

    “哦,[口依],──”然后鼻孔朝天、鼻毛朝地、充满了老人家的睿智和孩童的创意的说:“那想必是转色花。”

    “转色花?”追命咀嚼着这会变色的名字,脸上也变了色,“什么是转色花?”

    顺嫂的回答似充满了禅机:“转色花就是你说的那朵花。”

    追命急了,他觉得坟里的小透明明有许多细声难辨的话要告诉他,他紧紧追问:“转色花代表了什么?”

    顺嫂这回似是D透了天机的说:“转色花就是会转色的花。”

    “看见了转色花会怎样?”追命还是要追问到底。

    “这……”

    “转色花开在坟头是什么意思?”

    “……”

    追命发现老太婆竟然在这节骨眼上呼呼睡去,睡时改为鼻孔朝地、鼻毛朝着心口,样子像仙游一般的还挂着眯眯的笑意。

    他急得禁不住要摇醒老婆婆:“你说,你说,看到转色花是什么兆头?我给你一钱银子,真银子,你告诉我,怎么样?”他怕她在没有说出真相之前就真个“仙逝”了,急得什么似的。

    一听到银子,顺嫂就自五里“梦”中急惊而醒,惺松着眼,紧张的问:“银子?什么?什么怎么样?你要买甘蔗还是地瓜?J头还是芋头?我都有。我先拿来怎么样?”

    追命用一种难以看透天意的眼光去看她,并且知道若要从这位已老懵懂了的老婆婆的口中问出什么天机,那倒不如去问天的好。

    于是他跑去跟小透初遇的井去打水洗脸。他要清醒一下。

    凉风习习。

    星光满天。

    追命仿佛又听见歌声。

    那歌声。

    ──那首跟小透说话时听到的歌儿,那歌儿是快乐非凡、无怨无尤的,而今,却半路出家似的唱成伤心凄清,在夜里透一股比星光还冷的寒。

    追命心头一震。

    ──听到一些熟悉的歌,心痛的感觉,总是会有的。

    可是追命现在不止是心痛。

    而是震动。

    因为他看见他的手尽是血。

    脸上也是血──以致他看出去的世界,都变成殷红色了!

    他没有受伤。

    ──难道井里的不是水,而是血?!

    从那晚开始,追命就开始做一件事。

    他着手调查一件案子:

    据说小透气窄,是受不住丈夫其他妻房的欺凌,因妒生忿,悬梁自尽,了此残生的。这是家事,追命本来管不着。但他现在要管了──因为他觉得小透的死因没那末简单。

    而且是小透着他来查个分明的。

    那是小透的遗意。

    这便是他的职志。

    少年追命 … 第四章 爱怎样就怎样!

    事情因他而起也因他而死,但他不知道。事实上,世事都因人而起,但那人不一定就清楚;甚至天下大事,常为人之一念而生,可是这人不一定便能明白。

    他要查小透的死因。

    但他只是一个杂役。

    ──谁会对一个身份卑微的人说真话?

    ──谁愿意对一个流浪汉说出事关重大、甚至性命攸关的话?

    没有。

    ──也不会有。

    饱经世故年少老成的追命,当然能明白这些。他深深体悟到:一个人会做事,不如会做人;当然,最好是又懂做事又会做人,但如果只会做事,不会做人,那好事往往都白做了。而要是只会做人而不会做事,那往往就是不干好事。

    办一件事,往往要透过许多人,不通过人便不能成事──所有的事都是人的事,人事是所有事情中最难办的事。

    ──有时候,想办成一件事,得要迂回曲折,得要以退为进,得要颠三倒四,得要朝秦暮楚:那还不一定能成事。

    不过追命也极深刻的体悟到一点:

    世间的所谓大事,便是极难办的事──所谓大人物,就是把极难办的事办成的人。

    他不想当大人物。

    但他要在三尺黄土下的小透死得瞑目。

    所以他开始办事。

    ──为了要着手探查这件案子,他首先办了许多跟这件案子仿佛完全无关的事。

    其中一件,便是捉拿“飞天蜈蚣”何炮丹!

    “飞天蜈蚣”犯了一件大案:

    他偷了县官万士兴要献给宰相蔡京为大寿之礼的:荷塘晨曦玉如意。

    这是大事。

    也是大案。

    原本,当时在县官地窖里看守宝物的“顶派”、“潜派”和“托派”三派高手,都是全派中特别挑选出来千中无一的好手。

    不过,当晚,先是“顶派”高手“多足如来”黎八嫩觉得院外蝈蝈声音叫得特别响。

    未久,他发现蝈蝈声音愈来愈响,他开始怀疑身上衣服里藏了只蝈蝈。

    当他遍翻不获后,蝈蝈的叫鸣像裂了天崩了地一般,他才恍悟蝈蝈已跳入他的耳朵里,且侵蚀了他的脑袋。

    他跳了出去,捂耳求医。

    接着“潜派”的“倒采花”铁乐仕,也觉得自己左脚心给蚂蚁螫了一口。

    不久,他的脚肿起一个大泡。

    再过一会,他的脚已肿得跟他的头一般的大。

    他怪叫着跳了出去之时,剩下的“托派”高手“飞龙快G”马善欺就觉得自己喉咙有点痒痒。

    他一咳嗽,就想吐痰。

    一吐,就吐出一条蜈蚣。

    一条美艳动人色彩斑烂的蜈蚣。

    接下来的事,已不用多说。

    “飞天蜈蚣”何炮丹已盗得了“荷塘晨曦玉如意”。

    万士兴那肯甘休──至少,丞相大人那儿也不会罢休。

    他们暂把一切案件搁置,调布重军,召集精兵,追踪寻搜,围剿飞天蜈蚣。

    终于,他们在“饱死小屯”里围住了飞天蜈蚣。

    可是没有用。

    据说,那一晚,月黑风高,包围飞天蜈蚣的人,只见他手归手、头归头、脚归脚、发归发、五官归五官……各自为政但又各自成一派的“分头走了出来”,像自动“百”马分尸了似的。一节一节的“走”了出来,而且真的“走”了。

    ──别说拦阻,更甭说交手了,围剿的人已吓破了胆,不知怎么应付是好。

    飞天蜈蚣逃脱了之后,却发现仍给一人紧紧追踪着。

    他甩不掉追踪的人。

    他只好停下来。

    ──甩不掉的,只好干掉了。

    ──他一向都只偷物,万不得已时才杀人。

    ──只杀坏人、恶人、或不算是人的人。

    那人是个年轻人。

    满眼都是醉意,像是醉眼看世间已看足二十年似的,反而把朦胧的看成了清醒。

    “你使的是‘下三滥’何家的‘掩眼法’,”那人醉意可掬的说,“你是一条不螫人的蜈蚣。”

    何炮丹也说:“这不关你的事,我取的是贪官送给狗官之物;你不C手,我不杀你。”

    醉汉摇首。

    他当然就是追命。

    两人终于交手。很快的,何炮丹发现对方的身法自己根本拿捏不了,所以他立刻就走。

    ──“下三滥”至少有六十三种在一流高手面前也逃去无踪的“掩眼法”。

    他刚要逃,追命已喷了他一身的酒。

    是以不管他“化身”成墓碑,匿身于树上,藏身于土里,“寄身”为石墙,都没有用;追命一嗅,就“闻”出他来了。

    ──“荷塘晨曦玉如意”还是给追命夺回来了。

    但“飞天蜈蚣”却走得了。

    追命在其他捕快差役赶来围剿何炮丹之前,放了他一马。

    “贪官污吏的贼物,取之有道;”追命还向何炮丹解释:“但我没办法。我要拿回这东西,来为好友申冤。”

    飞天蜈蚣没话说。

    他不是对方的敌手,还有什么话可说?

    ──有南威之容,方可以论淑媛。

    有龙泉之利,方可以论决断。

    所以他只有:

    走。

    “玉如意”落在追命手上。

    追命把它献回给县官。

    万士兴大喜过望,忙问追命要的是甚么?

    追命却答:愿为大人效命。

    第二天,追命立刻在衙里挂单任事。

    一个月后,追命成为了正式的捕快──比他以前破了大大小小许多案还快上不知若干倍.可谓一帆风顺、扶摇直上。

    然后,追命就开始办事。

    查案。

    ──追查小透之死一案。

    这时,向“崔小捕爷”“密告”的人就多了:

    阿娴嫂(在镇长家里当洗衣的妇人)是这样说的:

    “小透姑娘是个好女孩,她真死得冤啊。以前她初嫁给雷家二少爷的时候,她也是被迫的,不过还满以为雷家二少会对她好的。谁知……唉,二少爷娶了她,又要了七八个女人,她出身不好,没有婆家撑着,就算没发生后来的事,她也在雷家做不成人哪……”

    这还是没敢说“后来发生的事”。

    德叔(在镇长家里的长工,后来闪了腰,就给雷家赶了出去,现在行乞讨饭、晚景凄凉)是这样说的:

    “阿透是个好姑娘。二少雷动,真不是人,玩腻了,就把她丢掉了,这也不就罢了,他还把这标致的娘儿,当礼儿似的送了大少爷雷冲,恣意蹂躏……唉,其他的事,我都不想说了。”

    他“不想说的事”,一位原本跟小透同是卖身(现已给她发了财的兄长赎了身)的婢女凤琴儿可都哗啦哗啦的说出来:

    “……小透是好妹妹。她嫁入雷家,雷动把她扔给雷冲,雷冲强暴了她,又丢给他手下,说是奖慰那班为他们残杀与相爷对立政敌的手足……你说哪,小透天天以泪洗脸,焉能不死?我样子长得让人看不入眼,却也有好处,没这些呕心的事!不过,她死了,雷家还诋毁她是偷汉子、怕东窗事发而自缢,实在是太过份了……她死的事我也不清楚。”

    她“不清楚”的事,一向待小透如同己出的荣婆婆可一清二楚,她已八十一了,都豁了出去,啥都不怕了。

    “小透这么个好女子,怎会偷汉子!他们说有一天看到她和从前一个杂工小厮叫崔什么的,在院子里勾搭,这是啥话?雷家的人是找借口虐杀她罢了!小姑娘也不是自尽的,她颈上一道痕,背上又一道痕,肚子上又一道痕,S处又一道痕……吊颈难道吊的不止是颈!唏,我替她收的尸,我怎会不知……”

    追命这才知道:

    他们害了她!

    ──他也害了她!

    收齐了罪证,他到雷家去问个水落石出、云开月明。

    “关你什么事?”雷家二少爷反问,“她是我老婆,又不是你的,你跟她有什么来路?”

    “如果是你们干的,”追命说,“我就要逮捕你们。”

    “逮捕?我们?我老爹是镇长,我跟这儿的县官有交关,跟京里的丞相也有交情,你抓我们,做梦!”雷冲冷笑,“就算是我们迫死那S蹄子的,我爱怎样就怎样,你管得着?”

    听完了这句话,追命就冲了过去。

    雷冲的腰脊断了。

    雷动的鼻骨、胁骨(左边第五根,右胸第二、四根)、胫骨也断了。

    追命把他们“扭送”到衙里去,正式“逮捕收押”他们归案。

    他在雷家一场混战,也负了伤。

    不过,雷氏兄弟也太小觑他了──区区一名味螺镇的小捕头,居然能独力奋战雷家三十七人,还把大少爷二少爷死狗病骡一般的“拖”回衙里去!

    而且他还能强忍怒忿悲恨,不把这两个无行恶徒活生生踩死!

    ──这人分明不止是一名捕头。

    ──而是一名绝顶高手。

    ──一位肯当捕役的绝顶人物。

    那天下午,经阿娴嫂做“内应”,追命偷偷闪进大落院,到了小透“悬梁自尽”的地方默祷。

    ──他要把小透冤死的魂魄请回她长眠之地去……要不然,附在他身上,他也决无怨言。

    ──他觉得小透衰弱得连魂魄也是衰弱的。

    追命本来不信这些。

    ──只要事关小透的,他就信。

    他希望小透是仍有呼息的,仍可思虑的,仍可以感觉到:他已为她报了仇、伸了冤的,要不然,他所作的一切,都没有了意义。

    当他心里虔诚的以为,已把小透无力柔软的魂魄“请”在身上之际,走到院子里,忽然,他听到那有一声没一声不知世上几年懒懒霭霭的J啼。然后,厨房前吆喝打铁,玎珰的响;工人在再翻新的棚上棚下,呐喊接力。那楼上,还是后院,井里,抑或是心里,传来了一种幽幽的歌声;仔细听时,却湮远不可闻,不经意时,又像泡沫般浮了上来。

    那是那天的歌。

    但人己不在多时了。

    追命呆在院了里,伤心得像一条失去流动力量的河。

    直至娴嫂催促,他才恍恍惚惚的离开院落,上了山,已是傍晚,到了小透坟前,心里难过得直闭上眼,向那一墓荒坟祷告:小透、小透,冤已伸、凶已除,恶人遭磨,你在黄泉之下,可不要再惊怕了……

    他跟小透,由始至终,只是一场一厢情愿的偷恋;从头到尾,也只谈过一次的话。但这也害苦了他,他是她命里的克星。他跟她只是真正见了一面,但却追了她一生的女子。想到自己一直如珍如惜、为她可生可死的女子,却曾遭如此欺侮凌辱,而他居然不在她身旁,而他竟然还不知道,他心里一酸,落下泪来。

    一阵风吹过,仿佛有谁对谁说了些什么话。追命徐徐睁开了眼,只见晚霞千道,不可迫视,墓上、墓旁、墓后、墓前,满山、满地、满目、满天都开满了小白花。

    小小的白花。

    小小白花在风里向他招手、点头。

    少年追命 … 第五章 我这样又怎样!

    人太好官便做不大。

    这也不一定是说当大官的就比小官坏,但当大官的至少要比小官狠,在所必然,否则便升不上去了。追命人好,心软,他本来就没打算要当官,他当捕快,也不过是为了要为民除害,以及为了替小透报仇。

    既然已当成了捕快,他就一切依法行事,飞天蜈蚣跟他已相交莫逆,有次在酒楼小酌时便跟他调侃:

    “好哇,现在你当成大捕头了,可以别无顾碍,大打出手;可以血洒长街,快意恩仇。嘿嘿,等我跑江湖跑累了,我也且来当当捕快!”

    追命一笑。

    他喝了一口酒,指指茶壶。

    何炮丹一怔。

    ──一向饮酒的人,指茶壶作甚?

    “酒有毒?”他机警的问,“还是茶有毒?”

    追命微笑摇头。

    “你不要喝酒了?”飞天蜈蚣紧张的问,“你改喝茶?”

    追命像是喝醉了,但仍是摇头。

    “你要我喝茶?”何炮丹仍不死心,“还是喝酒?”

    追命像只剩下了摇头。

    何炮丹火了:“那你指茶饮酒的,是啥意思?!”

    追命淡淡地道:“没有意思。那是茶,这是酒罢了。”

    何炮丹老脸挂不住了,更是光火:

    “没意思你又指个啥?!你不服气我说你可以借职行凶是么!”

    “老何,”追命这才语重心长的道,“我是个捕快衙差,现在已不是什么江湖道上呼啸而来、呼啸而去的人了。我当衙差,是为了要跟不平的人出口气,替皆不平的事主持公道,但样样都是要依法执法,怎可无法无天!要是我跟一般武林人物无异,爱打便打,要杀就杀,动不动借缉捕为名与人决战,痛快是痛快了,那我这个公差是怎么当的?用拳头打的?不如当武林豪杰好了!用脚尖踹的?不如去绿林当响马好了!用刀使剑,那是武林高手的凶器,在这儿,我施的使的,是法,是理,是公义!打打杀杀,那是武林人物;我们用的是这儿;”

    他拍拍自己的脑袋,“用这儿,”又拍拍自己的心口。

    飞天蜈蚣给他带笑半醉的着实说了几句,也没办法,更不能不服,只用手拍拍咀巴,叫道:“你也会用这儿。反正我就说不过你。”

    的确,他是说不过追命的。

    但他却很敬重追命。

    ──虽然他是小偷,追命是捕快。

    他一向只偷贪官恶霸的财物,正如追命只帮良善老百姓出头:一捕一盗,两人似是做着同样的事。

    追命从来也不敢小看这个“贼。”

    不过,追命也太小觑了大少爷和二少爷的老爹──“石蟹”雷大虾了。

    雷家两位少爷才给关了两个多月,便放出来了:理由是杀人证据不足,何况,小透是他们自家的人,她偷汉子自缢,与人无尤;以前给追命力邀出来为小透之死乃为人所杀指证的人,全都翻了供,或不敢再说什么了。

    追命知道已迟。

    ──雷氏兄弟已然出狱。

    追命才再度正视雷大虾的势力与实力:在真正的武林里,斗势胜于斗智,斗智强于斗力──在刀剑上见功夫、在拳脚上定胜负,那通常只是第八、九流的货色,顶多是第二、三流的高手而已。

    第一流的不必出手,便可获胜。

    以雷大虾的力量,连县官也怕他五分,他大可使追命丢官弃职。

    但此事并没有发生。

    追命还升了官。

    他从一县捕快,当成了七县副总捕头。

    ──不降反升?

    有人说是因为县太爷万士兴看重他,有人猜是当日他保住蔡丞相的寿礼,有人则冷讽热嘲:敢情小崔捕头跟雷家在一个演一个唱,一面捉一面放,这,自然就升官发财了!

    然而追命却很清醒。

    他知道是谁让他升的。

    ──不是因为他连破了二十几件大案;不是因为他劳苦功高;不是因为他的武功好……

    当然也不是因为他爱喝两杯。

    而是因为雷大虾。

    ──力荐他高升的是雷大虾。

    只有这样,雷家才可以把他稳在那“吃公门饭”的位子上,只要追命一天还在“公差”的位置上,他就无法行之以江湖手法、武林规矩,他便不能在没有新的罪证下再去对付雷冲、雷动,不能任意为报私仇而杀伤任何一个人民百姓。

    只要追命仍有顾忌,雷大虾就不必太担心了。

    因为这件事,追命越发感悟:闯荡江湖,武林阅历恐怕要远比武功高低还重要!

    追命知道,这只是雷大虾的第一步棋,当然还有第二步。

    追命更相信,“封刀挂剑”雷家:“霹雳堂”第四大分堂“七栈”分堂堂主“石蟹”雷大虾,决非易与之辈。

    他不像他的宝贝儿子,那么沉不住气。

    ──那次,他拿下雷冲、雷动兄弟的时候,早已算准雷大虾正赴江南“霹雳堂”总堂述职,否则的话,恐怕就连那个两个月也关不住雷氏兄弟呢!

    追命知道厉害。

    他并没有因而感到害怕。

    ──凡是“七栈”一带由“霹雳堂四分堂”所作的恶事,不管嫖赌拐骗,他一概照办不误。

    他一点也不领雷大虾的情。

    他这样明目张胆跟雷家的一切恶势力作对,不理七栈中五个县官或明或暗的晓以“大义”,摆明了是:

    ──你作恶,我就整你!

    ──我就这样,你又怎样!

    少年追命 … 第六章 这样那样都一样

    上得山多终遇虎;上得虎多呢?

    ──总不成遇上毛虫吧?

    可是“七栈”中的“苦恼乡”,苦恼乡中富绅陈七富,就是“上得虎多遇着虫”。

    毛虫。

    陈七富一向喜欢“猎虎”。

    ──“虎”就是“胭脂虎”的虎。

    他喜欢猎艳。

    可是,这回,他有了“艳遇”,夜宿“苦恼乡”的“老虎客栈”,结果,第二天,就死翘翘了。

    人人都说:陈七富这回暴毙,敢情是“马上风”了。

    他死的时候,全身赤L,双目突睁,牙关紧闭,但那话儿如金刚怒杵,一柱擎天。

    他伏尸的被衾之旁,的确留下女人的香味、亵衣、还有长发。

    ──敢情那女子有见及此,早已走之不迭了。

    唯一跟此情此境很不调和的是:

    虫。

    陈七富一双毛腿,爬沾了六七条肥肥的、粗粗的、毛茸茸的虫!

    就是这几条虫,使追命生了疑,且有了破案的线索。

    追命曾跟过温约红学过“解毒法”。

    ──要知道解毒之法前,一定要知道“毒”是什么。

    其中一种毒,是用狐不食草、没羽药、婆娘蝎制成的。这三种药都极希罕,不易采得,且都是救人治病的药物。不过,三种良药混在一起,取其适量的药汁,就变成了剧毒,这种厉毒,发作极快,如直接攻入血脉之中,便决难以抢救,而且,中毒之人似心悸、血栓而死,看去不似中毒,也毫无中毒迹象。

    这种毒的特征不多,牙龈紧咬、阳具勃起,一般而言,都未必可断为中毒,反而会给人疑及是“马上风”。

    ──幸好,这三种中的两种,珍罕无比,找得着而会用的人。更是难逢难遇。

    事实上,温门制毒好手也称这种毒为:“落马车”。

    唯一比较明显的特征是:

    虫喜欢聚集于有这几种药味之处。

    ──大概是因为那三种药用的叶J,原来就是毛虫所嗜食的事物之故吧!

    于是,追命就生了疑。

    他解剖尸首、遍寻疑点,连脚趾甲里也不放过。

    胃部:无毒。鼻孔,无毒。咽喉,无毒。在他几乎要绝望放弃之际,终于教他发现了陈七富的Y囊上一个特别的“毛孔”。

    ──那不是毛孔。

    那是结了血痂子的小小伤口。

    ──那是针孔。

    找到了。

    ──“落马车”的毒力就是从这儿刺进去的。

    这不是“马上风”。

    而是谋杀。

    追命立即追查那夜跟陈七富在一起的女人。

    没有线索。

    一点线索也没有。

    在人人都放弃的时候,追命却还不绝望:他从药物下手,但终于发现,此路不通:婆娘蝎早已缺货多年,狐不食草只有“老字号”有少量珍藏,至于没羽药,则很普遍,任何药局,均可购得,甚至在山上亦易采得。

    从人物下手:那艳丽的女子,好像是跟另一高瘦男子一起出没,那男子一双眉总是蹩着的,像不胜忧虑的样子,看来,便是他介绍那女子给陈七富的。

    但这两人却似完全消失在空气中了。

    过了大半年,一对江湖卖艺的男女,在表演完毕、俯在地上收拾赏钱之余,忽然看见跟前站着一对芒鞋。

    他们两夫妇缓缓抬头,就看见了一个落拓、不羁各写在脸上和眼神里的年青人;这人,也就是他们命途上的煞星。

    从这人的服饰可知:他是公差。

    “案发了,”那看似潦倒而自在的“公差”道:“陈七富在死前说了你们的名字,跟我回去吧。”

    “胡说,陈七富早已毒发──”

    那两夫妇抵死不从。

    “‘毒胆公子’温亮郁,你和尊夫人‘擒心娘子’,十个月前在‘老虎客栈’以淬有‘落马车’毒力的针刺杀陈七富,追命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们逃不了了。”

    温亮郁大怒,他力护夫人边战边逃。

    可是逃不了。

    追命的武功,尤其是轻功与腿功,比起昔日,更有大进,一日何止千里。

    温夫人恨声叱道:“你何苦迫人于甚!”

    温夫人眉目姣好,温雅贤淑,眼神里自透露出一股英气,而神态间又闪过一种落寞──不知怎的,追命却觉得有点亲切、有些儿眼熟。

    追命能够破案,是紧紧攫住了一条线索不放:能知道“落马车”这种毒药的人,武林中也决不多;能配制这种毒力的人,更少之又少;他研究过陈七富的尸身,知他也是会家子,胆敢暗算他且暗杀得手的人,必然是高手;能够获得那两种秘药的人,恐怕更属罕见。

    他从藏有狐不食草的“老字号”温家中下功夫,再从专门配制毒药的“小字号”下手,苦苦追查,终于给他查到:

    大约一年前,“毒胆公子”温亮郁的确遽然离开了“老字号”,之前,他与一女子双宿双栖,因与“毒胆公子”匹配之故,江湖人皆称之为“擒心娘子”;听说这女子要讨好人、只不过三言两语,赚人很有一套。

    温亮郁此后不知何故,脱离了温家,“老字号”的人已不认他为温家成员。

    追命便根据这线索追查了下去:有了目标,好办多了。

    当他得悉这对小夫妻在冰城一带卖艺之后,一上来,便用话兑住了对方。

    “毒胆”“擒心”见案发败露,只好力战到底。

    温亮郁虽只擅于制毒,但跟他娘子一样,手底下功夫也很高明。

    可惜。

    可惜他们遇上的是追命。

    追命的腿法,这时已进入崭新境界,似风般无相、如云般无常,像雾般无向,像火般无定。

    他像一块飘浮在空中的大石,在无从发力处有莫大的力量!

    ──他竟用一双腿子,把眼前这两大高手点倒,而不伤任何一人!

    给点倒的温夫人,还恨恨的用唾星子啐他,怒骂:“狗腿子!”

    为了要供辞作证,追命也在公堂上听判。

    到了这个地步,温亮郁这对小夫妻也直认不讳,坦然承罪。

    “擒心娘子”力言此事与其夫婿无关,是她以美色相诱,以“如果要娶我,必定要替我毒杀一仇人”为条件,温亮郁只好替她研药,她以色诱陈七富,在重要关头时以毒针刺杀了他。温亮郁供词虽一力维护,在罪名都往自己头上栽,但显然此事非他所策动主使。

    县官问她姓名籍贯,何以杀人。

    “我姓崔,叫妙花,排行第三,霹雳县味螺镇人。”“擒心娘子”语音坚清,句句犹把追命震落万丈崖底,“我杀的原为‘更衣帮’凶徒,外号‘七层虎’朱麦,现在化名为陈七富,以为可以逃避仇家。当年,他打伤了我酒醉的爹爹,又伤了我那将临盆的娘亲,还使我那久已失踪的弟弟,饱受‘七苦神拳’之苦,并向‘太平门’告密,以致梁坚乍分别杀害了我苦命的爹爹和娘,害得我家散人亡!而今他换姓改名,仍在这儿享福玩女人,我自是非报这个仇不可,非杀他不可!”

    追命只觉天旋地转、星移斗换。

    ──那是……

    ──那原来是他的三姊!

    ──他抓的原来是他的三姊和三姊夫!

    (而三姐夫妇为的是替爹娘手刃大仇!)

    “不管这样那样都一样,杀人的人总有一大堆理由!”收了“更衣帮”送来的“黑钱”而心满意足的县太爷万士兴这般结案:“杀人填命,欠债……这个嘛,拿钱便是!来人啊,带下去,把这对男女押牢候斩!”

    少年追命 … 第七章 期待更大的石头

    很多人做了不对的事,都说自己没有选择、身不由己,其实,在他们身可由己、大可选择的时候,他们也不一定做对的事。这样,到头来,自然就变得身不由己,无可抉择了。

    追命大可不必追查此案。   他大可以不必捉拿凶手:   ──可是他错了吗?

    ──如果他知道凶手是好人,还会抓拿他吗?   ──如果他知道凶手是自己的亲人,还会秉公行事吗?   ──如果他知道凶手杀人是为了替自己报仇,还会追缉元凶吗?   你呢!   ──世间的事,是不是换一个角度来想,判断便会全然不同?   如果不是,为何自己的一只大牙在疼,总比对岸那儿的屠杀更令你关心?如果是,那么世上还有什么法理可以依据?还有什么情义不能乱法?

    追命私下向万士兴求情。   “不可以。我是依法下判,杀人偿命。你身为公人,万万不得徇私。”   再过三天,温亮郁和崔妙花便要当街处斩。   追命再次求情:“陈七富是个恶霸无赖,杀过不少无辜,死有余辜,温氏夫妻也算是为民除害、为亲报仇,可否请大人轻判。”   “令已经下了;”一向昏庸的万士兴难得这般断然,“岂可朝令夕改!”   追命无法可施。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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