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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大名捕斗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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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79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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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吹着吹着,不由生了几首曲子,回旋反复间,又自组合成一曲,慢慢吹来,也渐入佳境,继而入神,心中不快,于是去了近半。只是光是箫声,空D凄寒,是无处话凄凉,夜吟不觉月光寒。

    忽尔,一声清音,乍然传来,就响在他箫曲的当口眼上,节骨眼中。

    他心中一震,如梦中苏醒,又坠入另一梦中。

    过了一阵,他才能敛定心神,再继续吹奏下去。

    果尔,笛又响起数声,尽在箫声将灭,意无尽处生起,让箫韵意味,得以衍生,使音谱意趣,更加延续。

    无情闻之,大为振奋。

    他奋起直吹,把刚才的曲子,一再回环,笛韵也不住自墙后传来,悠悠忽忽,要比箫声喜悦、清亮。

    于是凄伤者得到相伴,不觉悲怨;而清新十分明确得到沉殿,大增意境。

    双方就隔着红墙,一箫一笛,回荡互奏,达宫商和呜之境。

    无情越吹越神飞风跃,箫路一变,心情大畅,箫声也转凌厉,奇趣,对方笛声一荡,改为风情万种,百转柔肠,而人配合得端妙无间,天韵妙隽,似是一早已配合演奏多时,灵犀互通,心意相同,今生今世,永不相负,迂回曲折,幽胜D天,水穷山尽,柳暗花明,万水千山,生死相依。

    奏到和鸣之处,箫争箫韵,笛抢笛声,到后来,箫夺笛调,笛取箫鸣,但到末了,箫笛已成一体,笛忧箫之怨,箫泣笛之诉,终于到了铁骑突出,伤心如一箭,银并乍破,温柔如一刀,鬼坟夜唱,惊艳如一枪,石破天惊,失神如一指之间,笛收箫此,陡然无声,夜空庭院,忽然一片静寂!

    好久,好久好久,好久好久好久,草丛里的蟋蟀、纺织娘,才敢响起:

    一声。

    再一声……

    良久之后,才有东一声、西一声的虫豸发声。

    这一夜,他们没有见面。

    但他们的笛和箫却朝了相。

    碰了面。

    交了心。

    ●

    这一夜,无情的心怀大畅。

    这一夜,他抱着箫睡他本来还要逗留在后院花间,抱月而睡。

    但他深深知晓,那无尽的笛意到了末了,仿佛还催他:回去吧,回去睡个好觉,做个好梦……

    所以他回去一点堂,去休歇,而且,他悟了一个“要害”。

    要进入“赞琴阁”,他就得先练好轻功——练好轻功,就可以见着她了。

    可是,“她”是谁呢?

    他不知道。

    也不要想下去。

    今夜他已很高兴。

    很满足了。

    今夜……

    ●

    无情过了一个他过去生命中最美满的一夜。

    这一夜……

    他梦到自己能夜渡长江。

    他梦到自身可以饮马黄河。

    ——他也梦到一夜艳芳,都在院子里盛开怒放!

    少年无情 … 第九章 那个那个,这个这个……

    到了第二天,无情天未亮就起来盥洗,而且吃早点时还哼哼唧唧。

    大石公看到他这样孖,就“咦”了一声,也没有问。

    之后,无情主动要到中庭去练轻功——由于他双腿行动不便,他练的轻功,都是藉力祛力的轻身提纵术,开始得特别艰辛。

    大石公又“嗯”了一声。

    望着他努力推行轮椅往中庭开去的伶仃影子,舒大坑“啊嗄”了一声。

    大石公剔起了一道(左边那一道)白眉:“嗯?”

    舒大坑小小声的道:“你有没有听到,昨天晚上……”

    大石公佯问:“听到什么?”

    舒大坑吞吐着:“——很吵,你没听到吗?”

    大石公“啊————”了一声,忽又回到懵然不知的样子:“什么很吵?”

    舒大坑也意会过来了,笑得稀奇古怪的,“就是那个那个……”

    大石公又扬起另一引眉毛:“哦,便是这个这个……”

    舒大坑恍然地说:“既然这孩子是那个那个,我们老头子也不好这个这个了……”

    大石公悄悄停了一下,说:“那个这个,都没问题,怕就怕在……”

    舒大坑一口气喝下一碗粥,抹去了唇边的粥碴子:“怕什么?”

    大石公眼里有隐忧:“这孩子,他别感情用事就好了。”

    舒大坑若思半响,颔首道:“对,不管这个那个,就事论事,总好过感情用事。”

    大石公若有所思地道:“唔。”然后,忽然指了指自己鼻子,再指了指舒大坑子鼻尖。

    舒大坑诧然:“哦?”

    用手一抹,始知自已鼻翼也有粥碴,笑道:“我只顾抹咀,忘了鼻子。”遂哈哈笑开去了。

    ●

    无情这一天又回到后院。

    他现在已不敢奢望能再能见到那女子,可是,只要他能奏起箫乐,多半不论早迟,忽然会有一二笛子声,越岑嘶秋、风过群山的过来应合,然后箫笛和鸣,充溢着这春夏交替的后院子里。

    有时候,蝉啦,蛙啦,蟋蟀啦,彷佛也听不过来,按捺不住那情怀,也来凑合几声数响,更显天籁。

    这段日子,无情最是快活。

    仿佛,他在箫声里寻找到自己。

    他在笛声里得到鼓舞。

    得到自信

    现在他苦练轻功,也苦修诸葛教他的暗器发放和机括C纵之法,他练得很辛苦,可是也练得很用心。

    很向上。

    也很奋进。

    可是,诸葛先生在南面的情势明显告急。

    江南一带,官*民反,朱勔为剥,王黼为削花石残民,水火交煎,诸葛一方面要分神去平定平息各路崛起的义军,一方面又要分神力图保全受迫害流放的元祐党人:韩忠彦、苏辙、安焘等,可以说是心焦力瘁,忙得七孔生烟。

    有监于此“三舒一石”中的哥舒懒残与舒无戏已一早整顿出发,到南方与诸葛会合,助其一臂之力。

    不过,诸葛临行之前,已特别传授无情一些暗器发放的方式,一些方略机括的运用方式,还有两个锦囊,以及手写了一副“联”字给无情。

    锦囊,当然是重大关头的时候,才能开启的。

    古今中外,所有的锦囊,都可以说是生命的底线,私已的储蓄,隐藏的实力,保命的绝活,以及最后的杀手锏,不到重要关头,是不会轻示于人,有时,甚至连当事人也不分晓:到底威力有多大?实力有多强?保不保得住性命?安不安得了身?还有没有用?看不看得懂?

    可是那幅对联,只有十个字,却令无情不明所以,百思不得其解。

    心静能致远

    风大可借力

    无情看了之后,完全不明白,如果说是丈二金刚摸不着脑袋,他可是更胜一筹,是丈八罗汉。

    他想问诸葛,可是诸葛临行匆匆,要准备的事情,实在太多太重太烦杂了,无情实在不好开口请教。

    可是,诸葛仿佛总是能看懂无情的心意,在无情未开声之前,已微笑带着喟息,抛下了一句:

    “有些事,不一定要懂,不须要马上明白,同时,所谓契机,当如是观。扬子江头浪最深,行人到此尽沉吟。他时若问无波处,还似有波时用心!”

    无情听后,只有沉吟。

    沉吟至今。

    ●

    这天,他又吹了几阙曲子,从“临江仙”奏到“思无邪”都没有回应:不闻笛子响,一心顿时没个落实了。

    后来他又从“思无邪”把调一转,奏起“思净”来,希望自己能心明气宽一些,就在这时,忽听从上头传来:“喂!”了一声。

    这可把无情吓了一跳。

    呼地吓了一大跳,使他又惊又喜。

    他抬首一望:

    一张美丽的侧脸:

    明,而且艳。

    那一只眸子,睫毛对剪着许多遥遥幽梦难禁,飘飘飞雪能艳。

    还是那一张念兹在兹无时或忘的靥!

    无情一慌,心头却是一喜,一管箫,几乎滑落膝上。

    “你……你来了。”

    “我来了哈。”那一张乍嗔乍喜的侧脸,巧笑倩兮的对他说,“你不高兴我来吗?”

    “怎会不高兴……”

    无情其实已经笑不拢嘴。

    “高兴怎么会那样子。”女子噘着唇儿道,

    “——惊多于喜!?”

    无情搔搔头:“我没想到你……”

    “嗖”的一声,忽然,递下来一件东西。

    好香。

    这次不只是幽香。

    而是R香。

    ——烤R的烧焦香味。

    “给你哈。”她递下来的是一串烤R,“我亲手烤的。”

    无情接过了。真的,好香。一闻,马上垂延。和她的玉葱般的手指那么接近,无情心中,怦地一跳。

    可是无情却还闻到另一种香。

    他心中忽然有一种洋洋洒洒的感觉。

    ——这烧烤R的香味,和女子身上的体香,这两种回然不同的R香,混和起来,一时间只觉春日迟迟,夏意绵绵,阳光正暖,水温正好。

    女子说:“吃。”然后很期待着的看住他。

    无情看着那烧的雀肫,知道是名贵珍肴,不舍得吃,又望望女子。女子许是觉得他样子纯真、无辜吧,于是格格地笑了起来,手又穿过月牙窗櫺,向下一伸,三指一翘,拿着无情的手向他脸上那儿一推:“吃呀,好吃的哈专心烤这一串,迭这肫儿,就给你的哈!”

    无情这才啃了一口。整雀肫儿恰到嫩处,又有烧味,咸淡恰中,吃了就停不了口。

    女子偏着头看他,见他吃得津津有味,便很高兴:“看你这么瘦,以后要多吃些。”

    无情吃得好高兴,好高兴。他自幼失双亲,幸有诸葛照顾,以及几个长辈爱护,但他自小形影孤单,那有过什么女性呵护,而今,就吃那么一串女子亲手烤的雀肫,一口一口的不只好吃,还有良好的感受,使他吃了一只,又叼啃另一只,就怕一停止,热泪就要涌出来了,给人看到不好。

    女子见他低头狼吞虎咽,噗嗤笑道:“看你那么傻,以后多给你留点。”

    无情就是在吃。一面吃,一面听,一面闻,吃得他身似浮云,听得他心如飞絮,闻得他气若游丝。

    女子啐了他一句:“你呀,只顾吃,不说话。”

    无情忽然想起来了。

    想起来说问他的话了。

    “你……”话到喉头,却变成了:“是不是做厨子的?”

    少年无情 … 第十章 寻梦园

    这句话一问,无情脑门里轰地一声,脸都红了。

    (他怎么会把话说成这句呢!)

    “咦?你是怎么知道的?”女子也不恙怒,只有点喃喃自语的说,“我就宁可当厨手,不当那厮的……”

    说着,好像因为微微失神而摇晃了几下。

    无情有点耿心:“你又站在凳子上吗?”

    因为无情还未嚼完,所以语音有点含糊,女子没听清楚。

    “嗯?”

    “凳子……格!”无情一急,咬着肫R里夹杂的一根小骨,有点呛咳,强行忍住。

    “啊!”女子关切得七情上面,“你小心着,我不知道混杂了骨刺的,都是我不好……”看她情急的样子,就像要穿越月形窗过来替无情揉揉似的。

    无情一阵感动,一阵羞愧涌上心头。

    感动的是这女子端的是对自己好,结识这样一位红粉,简直是峰攒雪剑,水挂冰帘,树倚飞籐,都没这般匹配,这样子美满。

    惭愧的是,自己无法起行,一般人都自然以为他也体格羸弱,所以,只啮着一根骨头,呛咳了几下,这女子也不例外,以为自己要垮了。

    这一点,却让无情心里并不好受。

    女子见他只轻咳几声,旋即无事,这才放下了心,回刚才她的大略听到的问题:“……笛子……今天没敢吹,是因为不想惊动娘和……还有一些人……我不想招怒他们……哈!今天我只想弄东西给你吃——好不好吃?哈!”

    眉目如画!

    ——真的眉目如画!

    无情心里这样赞叹着:

    眉是远山的眉,目是水灵的目,眉目缀在肫在一起,就是一幅美人图!

    “不想招怒的…………”无情最关切就是这个:“是些什么人?”

    “反正我们现在不可以跟他们结怨,一旦冲突起来,我们就麻烦了。”那少女说到这里,认真也审慎了起来,而且约略泛起了愁容,“别告诉人我在这儿出现过。”

    “我们?”无情听不明白,乍听这两个字,无情心中一甜,却又隐隐约约觉得这“我们”不似是指她和自己,“你是说‘我们’?”

    少女怔了怔,遂会过意来,笑了:“我和娘啦。”然后又偏了偏脸,虽然很真挚的说:“你不会告诉任何人:我来过这儿吧?”

    无情点了点头,用力地。

    那女子又“嗤”地笑了笑出声:“我开始见到你,还以为你只摇头的呢。”

    那女子忽然咬了咬下唇,问:“你吹箫那么哀怨,可有没有梦想?”

    无情答:“有。”

    女子问:“是什么梦想?”

    无情想也不想,说:“站起来。”

    然后反问:“你呢?有没有梦?”

    “我?”女子也偏头想了想:“我想飞出去。”

    无情一楞:“那儿?”

    女子答道:“这儿。”

    然后又兴致致的说,“你那么乖,下次我多弄几样吃的,到这儿来…………”

    忽又寻思的说:“这儿这儿,总要弄一个我们来这里相会的名字啊!这儿,由我们的笛声,由我们的笛韵,还有…………”

    无情笑说:“还有你请我吃的串串…………”

    本来,一听“相会”二字,无情心里,不知怎的,又怦的跳了一下来劲的,大胆说了一句大声的,又低头小声的说:“还有我们的梦…………”

    女子又侧首望他,沉吟道:“这儿,这儿……叫个名字好吧?起个名字吧!你可有没有………?我也想想看…………”

    无情微笑望着她。

    他还是为那女子说在这里“相会”而陶陶然着。

    忽然,他想到了个名字。

    同一时间,那女子好像也闪过了个念头。

    两人几乎同时叫了个名字:

    “寻梦园!”

    ●

    ——这名字有点俗,也有熟吧?

    但那又有什么关系?

    只要贴切,不怕熟。

    只要有感觉,就不怕俗。

    本来,优秀的通俗,就是一种不俗。伟大的不一定通俗,但极伟大的,定必极通俗。

    ●

    他们相视一笑。

    ——那一刻,他们互相的思想竟是一样的。

    (这,也是一种相思吧?)

    “寻梦园”:

    从此就变成了他们共同追寻梦幻地方。

    ●

    你也有没有的你的“寻梦园”?

    还有没有在你心里头保留下一座“寻梦园”?

    还有没有人跟你一起寻梦?

    你,还有没有梦?

    还有没有寻梦的冲动?

    ●

    人,只要活着,就该有梦想。

    没有梦,要比一个人老是醒着不能睡,更懵。

    做梦,就是做人的一种权利。

    梦如人生梦非梦。

    ●

    有梦,就有追寻。

    寻梦梦难觅,但寻梦的过程还是欢快的,值得的。

    但,有梦,就有梦醒。

    因为梦易碎。

    ●

    “寻梦园,”他们勾了尾指,做了约定,“就是我们的小天地。”

    “我们的小秘密。”

    女子手自窗棂伸了下来翘翘的尾指,跟无情勾了小指。

    这是他们之间的小天地。

    无情和她的小秘密。

    ●

    ——可是,“她”是谁呢?

    ●

    无情终于又省起了这件事。

    于是他这次坦率的问:“你叫什么名字?”

    就在这时候,院子里,忽然一杂沓之声传来。

    只听一声吆喝:“嘿!你们看这瘸子在干啥好事来着了!艳福哪!”

    无情闻言,脸色一变,只见来的是三个人。一个青年,一个少年,一个家丁。

    无情一见他们三人,立即返首,正欲示儆,但那月牙窗上的人儿,已然一空!

    不见!

    ●

    这时,那三人已狎声浪语,东歪西斜,张狂浪荡的走了过来,一面还在出言不逊:

    “哎唷,我还以为诸葛老儿知书识礼,一代儒师,教出来的徒弟也知检点,不料,这会嘛,居然私通隔墙花,勾通邻家女……啊哈哈啊……这个,真是人不风流枉残障呀!”

    另一个出语更加不堪:

    “嘿嘿,你就别看人家是个残废的,做那采花偷月的本领,其实还不逊给咱们这些哥儿们哪!只不过,咱们要干就上楼子里窑子里去,可不比人家蹲在后花园里折折腾腾偷偷摸摸见不得光!”

    无情脸青了。

    他身体不好。

    由于他很想自己身体好,能运使高深内力,所以强练内功,结果,真气仍无法凝聚,只是脸上更加发青。

    偶然头上冒出的气息,约略还带有点惨淡的绿意。

    他认得这两个少年人。

    他们是蔡卞的儿子。

    一个叫蔡奄。

    一个叫蔡摘。

    蔡奄是二十来岁,蔡摘是十多岁都比无情略长,但这二人外头什么都干,强占民女,偷J摸狗,甚至恃势骑打敢忠死谏的大臣,百姓暗里大恨,背称:“贼破门”、“一口粪”。

    这两人在外头闹是凶,但在家里、宫中也凶。因为跟太子日夜嬉闹一起,又仗父荫及祖父大权在握,更加横行无忌,曾一个发生个强玷婶母,一个*死不从他Y欲淑容。两案均因蔡京、蔡卞周护之故,都无人敢加以追究。

    另一个家丁,是这二个纨绔夸子弟的护院,只有一件工作,八个字形容:

    狐假虎威,为虎作伥。

    而今无情跟少女在“寻梦园”的相会,却让这三人撞破!

    少年无情 … 第十一章 我见犹怜

    三个人,歪歪斜斜的,围拢了上来。

    无情依然端坐在轮椅上。

    他的目光很寒。

    他的脸色发青。

    看去很冷。

    很静。

    寒。

    ●

    定?

    不然。

    他心正乱。

    他实在太生气。

    他介意那些话。

    无情仍然趺坐在轮椅上。

    一个人,看来很镇定,面对着来人。

    ●

    其实,这蔡卞家的二位少爷,一直都想对无情动手,一直都想除掉无情。

    他们要对付无情的原因不外是:

    一,他们知道父执辈行事使权,常受诸葛小花在主上面前,诸多阻挠。

    二,他们情知凭他们之力,是斗不过诸葛的,但伤害了无情,就能伤了诸葛的心。

    三,他们对无情本来就看不顺眼:无情不跟他们同流合污,也不与他们玩在一道。无情静若处子,让他们摸不着底细。他们讨厌这么一个不良于行的人,却让武功智慧都深不可测的诸葛肯花时间悉心调教,而蔡京兄弟几度送厚礼恳请诸葛教授他们的子弟,均给婉拒了。——这连走都走不动的窝囊废,凭什么有这等礼遇!

    他们觉得不平。

    不甘心。

    所以就更看无情不顺眼。

    他们早欲除之而后快。

    他们只是苦无时机而已。

    无情很少出来,多留在“一点堂”。

    “一点堂”中,就算诸葛不常在,哥舒懒残也必在,不然,大石公也一定在。

    可是,南方叛变告急,大石公急早也赶去朝会急议。

    这正是好时机:他们本就是挑衅而来的。

    何况,他们打从心里,不知怎的,竟有点害怕这行不得、站都站不起来的少年。

    ——这感觉很奇怪,很没来由,甚至不可理喻。

    他们怕他作甚!?

    ——他连站都站不起来!

    ——他连行路都有困难!

    可是他们就是:

    有点怕!

    此外,他们更讨厌无情的是一个不便宣之以口的理由——

    但打从他们的心里都不得不默认的理由:

    那是因为无情的样子太好看了。

    ●

    那不只是清。

    不只是俊。

    不光是姣好。

    也不仅是帅。

    而是清奇俊秀,我是犹怜。

    ——虽然犹怜,可是,却仍是让人有一种青锋划碎七尺冰的冷和傲,使人不寒而栗,不悚也寒。一如无情自己对女子的想望:“峰攒雪剑,水挂冰帘,树倚飞藤,夕照孤烟”,虽然奇绝,但亦如百年孤寂,红炉小雪。

    美得不可亲近。

    难以接近。

    容易灭绝。

    ●

    故而,越是难以接近,他们越是要接近它,摧毁它,粉碎它。

    这些纨夸子弟就是这种想法。

    他们现在就找借口和时机,往这种想法*进。

    摧毁。

    破环。

    扼杀。

    ——而后快之。

    ●

    三人走近他面前,两前一后。

    蔡奄较年长,齿牙问道:“她是谁?我看,挺标致的。”

    蔡摘较年少,吱牙道:“咦?怎么溜了!把她献了给你家爷俩,这私通之事呢,可以不追究。”

    无情冷着脸,没有作声。

    蔡摘东张西望一会,用手扳住月牙窗棂,窜上去几次,往里边张了张,望了望,目光巡峻几回,都不见鹄的,落下来时,一脸恨意:“看来是溜掉了!”

    无情听了,心中一舒。

    蔡摘仍不甘心,用力在墙角踢了两脚,骂道:“我且折了这墙,看那美娘儿还躲到那儿去躲咱家的吊儿!”

    家丁这时忙恭身,道:“这墙后……好象相公爷的宅子,拆这墙好像不太好吧。”

    “什么相公爷,还不是大表哥!”蔡摘转过身来,对无情狠狠地道:“那你负责把美娘儿交出来,不然,我砍了你的狗头,自这窗口儿扔进去!哎唷唷!”

    这“哎唷唷”之声,并不是故意要吓唬无情。

    而是他刚才用劲去踢墙脚,喝不倒,力道反震,他的脚尖自是又庳又痛,忍不住叫了几声,就像狼嗥一般,对着无情一个劲儿的吼。

    无情让他咆哮。

    任他吼。

    过了一会,蔡摘住了声,毕竟,脚趾那痛已消减了一些了,他转首向那家丁:

    “他不光是瘸子,也是聋子?”

    那家丁臂肌贲腾,脸R横生,却一脸涎着卑微阿谀的笑容:

    “小人见过他和诸葛先生说话,也见过他跟大少爷答过话,还有闭户师爷也跟他应答过:他没有聋。”

    “没有聋?”蔡摘怪不信的托着下巴,打量无情,还用脚踢了踢无情的轮子,“我的话他一句都听不见?”

    “我说他是个残废,站不起来的残废!”蔡奄执着马鞭,沉声道:“他不单是个聋子,还是个哑巴!——我说的!”

    蔡摘听了,哈哈大笑起来:“喂,没脚鸟儿!聋子!哑巴!快写下那S娘儿在那儿可以找她,少爷我就饶了你,不教你喝N!”

    说着他又狐疑了起来:“——这家伙不是双手都废了吧?”

    蔡奄狰狞地道:“我看不如我们替他废了吧!”

    无情还是没有作声。

    他知道已事无善了。

    他非要出手不可。

    如果出手败了,则不堪设想。

    就自胜了,也颇为可虞。

    ——蔡家的人,毕竟开罪不得的。

    可是,他可全无能力去控制杀伤的程度,那么,只有任人伤杀了!

    这就是两难式的处境。

    甚至,这是他第二次正式作战。

    可是,就得面对三个如狼似虎的贵胄少爷、保镖。

    ——以及,不伤人则已必伤重,伤人则必然罪重的局面!

    ●

    蔡摘这时已忍无可忍,忽然拔出一把金锷银把鱼鳞刀,啸道:“你再不说话,我一片一片宰你!”

    蔡奄沉声道:“这是你最后一个机会,不说话,就死。”

    无情看了看蔡奄。

    又看看蔡摘。

    然后,双手平放在轮椅的把手上,终于说了一句话。

    话只有一个字:

    “走!”

    少年无情 … 第十二章 走!

    走!

    ●

    ——走!?

    蔡摘与蔡奄面面相觑。

    “走!?”

    这就是无情跟他们说的话!?

    而且就只有一个字:

    走!?

    ●

    他竟敢叫他们走!?

    ——这个残废的竟叫他们走!

    ●

    不敢置信。

    不敢相信他们所闻的。

    所以两人相顾骇然。

    然后:

    失笑。

    ●

    开始是窃笑。

    后来是大笑。

    到最后更狂笑不已。

    ——其实,从头到尾,都是嘲笑,以及讪笑。

    笑他不自量力。

    笑他自寻死路。

    笑他说了句不知死活的话。

    笑他讲了个不知道自己要付出什么代价遇上什么后果的字!

    而他们两兄弟,是那种为一件芝麻绿豆的小事,都会害得人家破人亡的人。

    何况这家伙居然敢叫他们“走”!

    ——赶他们走!

    ●

    蔡奄笑够了,陡然止笑,青筋现颊。

    无情不笑。

    他冷冷静静的坐在那儿,任由他们笑。

    他甚至没有反应。

    没有表情。

    蔡奄看着他,颏上青筋一突一突的跳动着,忽然用手在空中一切,叱道:

    “杀了!”

    ●

    就在无情说那一个字的时候,那家丁想劝止,他可不想这样貌好看的残废枉死在这儿。

    ——这少年死了,以后在诸葛先生面前,也不太好交待。

    尽管蔡家实力,权倾天下,但对身怀绝技,又在圣上面前说得了几句话的诸葛小花,还是有几分惮忌的。

    但他已来不及阻止。

    无情已说了那句话。

    那个字:

    走!

    就在蔡奄下那一道命令之前,那家丁也想把气氛弄好一些,或者,狠狠的把无情揍一顿了事。

    只要两位少年能出一口气,不出人命已算是好运气了。

    可是一切已来不及了。

    蔡奄已下了决杀令。

    ——在蔡府,你不听蔡奄的令只有送了自己的命!

    这家丁其实也是位武林人物,亦是位高手——只不过,当武林人也得要吃饭养家活儿的,当武师更是要在刀尖上冒血的,机缘巧合下,他得贵人引进,宁可在蔡府里当护院,风险可小多了,而且丰衣足食,威震四方——说真的,谁敢招惹蔡少保家的人?那怕只跟蔡家沾上一些些、一微微、一点点儿的关系的人!

    这家丁巴不得守在这儿安乐窝里不走。

    唯一过不去的是:在这儿做事要厚颜无耻,主子凌辱,决不吭声,另外,还得常常要做伤天害理的事。

    像现在这件事:肯定不伤天,也在道理上站不住脚。

    他习武强身,可不是要伤害残废弱者的!

    可是他能有什么办法?

    有什么选择?

    ——一个人没有选择的时候,为了活下去,只好做违背自己良心的事,然后找到一个借口来安慰自己。

    现在,这位家丁、护院,外号“抬头龙”,原名邬燊乔,既然少主下了“决杀令”,他也只有动手了:

    谁教这厮不知好歹!

    ——竟敢叫两位少爷:“走”!?

    (那是找死嘛!)

    ——这就是邬燊乔的理由。

    他厚颜动手的借口!

    ●

    每个人出手,都有他的理由,他的借口!

    邬燊乔大喝一声:“看打!”海碗大的拳头,进步*桥,一出手就打向无情的左肩!

    拳未至,拳风已激起了无情的衣衽。

    就在这一刹间,蔡奄已出手,他陡地掣鞭在右手,短鞭卷起鞭影如魅,破空“嘞”的一声,劈扫向无情脸面!

    也在同一刹间,蔡摘已掩至无情的后头。

    他也掣刀在手。

    无情一后退,他就搠他一刀。

    ——就算无情不退后,他也会自后头砍他一刀。

    听说,在后面给人砍断了头的人,纵变作鬼魂来找人报仇,也认不出仇人的!

    一下子,三人同时夹击无情!

    ——一个连站立能耐都没有的无情!

    ●

    无情没有动。

    他望定邬燊乔和他的拳头。

    突然,他双手出手,中拇指各一弹,两道精光,陡地打入蔡奄左目之中、右手掌心!

    蔡奄怪叫一声,掩目,踣地,手中鞭脱手飞出,不知落到那儿去了。

    然后,无情霍然回首。

    一回头,就跟蔡摘打个照面。

    蔡摘一愕。

    无情双臂一振。

    蔡摘一惊,但并无异状,蔡摘再不放过时机,一刀砍下!

    无情脸色一寒,双袖一震,“嗖嗖”二声,两颗铁弹,啪啪打在蔡摘身上!

    蔡摘惨叫一声,仰天倒下。

    无情再陡然回转过身子,邬燊乔的拳,刚刚打到他的胸前。

    无情望定邬燊乔。

    他没有躲,不避,甚至连眼也不眨。

    邬燊乔只觉得自己宛似冬天掉落到深潭里,澈骨的寒到骨子里去。

    那一拳,就凝结在那儿,再也打不下去了,只冷汗涔涔下。

    无情道:“走!”

    还是那句话。

    还是那个字。

    走!

    ●

    这时候,邬燊乔也无可选择。

    那一拳脚,可再也打不下去了。

    他还要活命。

    他只有走。

    ——扶着两个受伤惨叫的血人离去,对他而言,也是件千辛万苦的事。

    ●

    邬燊乔扶走那两个“伤残人士”之后,无情才宁定下心绪:刚才,在回首应敌之际,袖中的两件钢棱镖,并没有如期发出来,后来他及时用铁弹解围,但他身上已再无暗器了,那护院真的打下那一拳,他可不一定能应付得过去。

    幸亏他还是给慑住了。

    走了。

    少年无情 … 第五十集 好香的静

    第一章 世上没有后悔药?

    第二章 最麻烦是没有人来找麻烦

    第三章 该出手时便出手

    第四章 寂寞是一流的杀手

    第五章 既来之,则安之。既来袭,则杀敌。

    第六章 两个只能活一个

    第七章 这个刑总有点猪

    第八章 银发艳血,怵目惊心

    第九章 救人才是要事

    少年无情 … 第一章 世上没有后悔药?

    打架。

    ——谁都知道“打架”是一种解决问题的方式。

    它“解决“的问题通常是:

    愤慨、不平、不满、抑郁、悲忿、仇恨、暴怒……

    很多人都会用这种方式来解决、抒解、宣泄这些情绪、郁结和困扰。

    不过,用这种“打斗“的方式来解决问题的人,通常不是*于无奈,就是已然失控。

    至少,是理智或情绪上的失控。

    因为用“打斗”、“打架”解决事端纠纷的人,通常要面对十分严重的后果,甚至可以说,宣泄一时之忿的方式,会招来相当负面的后果,无论胜负,都是很麻烦苦恼的。

    如果你打输了;你可能会受伤,甚至付出性命的代价。

    若是你打赢了,对方负伤或死亡,你将会付出面对刑法的追究,以及对方及其亲友的寻仇。

    打架解决不了真正的大事,那只是一种*于无奈最后自保的方式。

    一旦打斗,不是伤人,就是伤己,最通常的结果就是:

    即伤人,又伤己。伤了人,手尾长;伤了己,更可哀。

    是以,诸葛先生一手扶养无情成长,知道他因残障而有心结。他小小年纪,已知道为保护自己,佯作冷酷,对宫里很多恶行猥事,他已见惯,仿似漠不关心。可是诸葛知道:这孩子一旦动情,如同崩决,率性而为,侠心只怕比谁都烈!因而诸葛曾对无情教诲过:“我们办案,应该凭感觉搜集证据,抽丝剥茧,找出真相,查出真凶,然后才据事实佐证推理判断,人与人之间交的是情,但做事办案则千万不可感情用事。杀人和打斗,都是激情冲昏了理智,失去理性下才干的事,除了万不得已,自保救人之外,还是不要采取这样的方式为最好。”

    不过,他也补充了一句。

    这也是一句叹息。

    一个感慨。

    “世上有一种情是非得要感情用事不可的。就算劝你,也没有用。连我自己也控制不住,犯过错失。”他说的用心良苦,“那就是男女之情。”

    他知道,那时候他说那样的话,无情不知道是听得懂,还是完全听不明白,抑或是一知半解,懵懵懂懂。

    但他还是说了。

    那也是他自己的浩叹和感触。

    到末了,诸葛还带笑目夹了目夹眼睛,补加了一句,“不过,人在江湖风波恶,人善遭人欺,姑息总养J,除恶须务尽,该出手时还是得出手哦。恶人自有恶人磨,有时候,以暴易暴是必须的手段,以恶制恶是难免的态度。对坏人不下辣手,那就形同对良善不援手,对自己下毒手哦。”

    无情也听了。

    用心的听了。

    无情对诸葛先生这叮嘱最有贴心的体会:

    打斗,不是解决问题的良策。

    甚至可以说,打斗,是解决问题的最坏方式,而且,也只能是最后的方式。

    ——再也没有别的方式可以解决的时候,才可以采用的方式。

    有谁完全没有打过架?

    可是打过架之后会得到什么?

    问题,解决了吗?

    仇,报了吗?

    纵解决了眼前的问题,依然会制造更大的问题。

    纵算报得了仇雪得了恨,但一样得要为这报仇雪恨付出了怨冤相报何时了的代价。

    有时候,最过瘾的事,当然是快意恩仇——

    ——痛痛快快的打上一场架!

    但打架,不一定能取胜。

    得胜的,要面对失败者的复仇。

    如果伤了人,仇家还活着,就一定会报仇。终日提防仇家动手的滋味,当然不好过。如果把对手杀了,那就得面对更沉重可怕的复仇,以及刑法上的惩诫。

    也许,别的人,还可以一走了之,远走高飞。

    偏生是他不可以。

    无情不能。

    他不能走。

    他走不掉。

    因为他是无情。

    他自小给训练成一名捕差,他要面对律法,他不能不负责任。

    他自小就在轮椅上渡过,他,走不动,也走不了。

    ●

    这就是无情的宿命。

    宿命一向无情。

    ●

    可是无情偏生是刚刚打了一场架。

    还伤了人。

    伤的人,还是在这儿有强大背景、重大恶势力、无人敢招惹家族的子弟。

    而且,受伤而去的人,都知道出手的人正是无情。

    他横下心来,决定要面对这件事。

    ——他一走,就得让诸葛先生背这个锅。

    为了这个,无情说什么也不会走,更不肯走。

    ●

    有的人正是这样,劫难来时,考验临时,他反而坚持不退,抵死不撤,决不放弃,决不卸责,更不会放手离去。

    有的人却正好相反。

    ——是以,在逆境中,在恚难时,正好可以考验、照见出人的本色,人性人情。

    ●

    无情知道自己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他伤了不该伤的人——不该,是指他们的来历与身份,但在于事理上,他是必须要出手杀伤他们的,甚至可以说,这是件大快人心、替天行道的快意事!

    可是,他得要面对打架的后果。

    如果每个人都先想一想打斗过后的种种麻烦和反扑,也许,就不会以打斗来解决问题了。

    甚至,连仗也不想打。

    连战争也没有了。

    ●

    可是,会吗?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战争。

    战争正是因为人而存在。

    甚至可以说,从没有战争的地方那就不算是人活的地方。

    ●

    现在无情就得要面对“战后”的问题。

    很多人都说“世上没有后悔药”,其实不然。“后悔”本身就是一种药,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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