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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大名捕斗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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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88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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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追命仍是笑道:“我浪迹天涯,本无家可归,只有先生让我住入一点堂,我从此已当这儿是我唯一的家了。我是不喜欢常在家里,但天涯海角,只要是想家的时候,都只想到这里。”

    三鞭道人冷笑道:“可是,我正要血洗一点堂。”

    追命哈哈笑道:“那我就誓死保卫一点堂。”

    三鞭道人左眉又是一轩,怒道:“那我放火烧光一点堂的时候,你可要变成住在废墟了。”

    追命忽然发现了雄马也会生蛋似的道:“啊,原来你只有一爿眉毛!”

    少年无情 … 第四章 千手观音遗落人间的一只手

    是的。

    三鞭道人真的只有一爿眉毛。

    左边的眉毛。

    他右额只见眉骨,是不见眉毛的。

    ──连稀稀落落的也没有。

    三鞭震怒。

    三鞭道人在武林中,不算武功高绝,但人人都怕他。他在江湖上,也不算一方宗主,但谁都不敢惹他。

    那是因为:一,他武功怪异到极点,“邪恶”极了。连“自在门”一代宗师元十三限也说过:“三鞭武功远不如我,但论功法之邪,我也不及他。”

    二,他对付敌人的手段十分恶毒。他杀人常施Y招,害人斜打暗算,做人洗手抹脚,万一还对付不了,他就运用背景权势,将对头斩个全族诛连、合家抄斩,连妇女也一个不能自小。

    三,他为人凶Y已极,但无人能检举告发他,那是因为他同时也是搜集天下美女,往皇宫里送,或供良家妇女予童贯、王黼、蔡京兄弟父子Y乐的人。他的背景很厚。

    四,蔡京很重用这个人,几与元十三限、多指头陀、孙收皮、惊怖大将军、四大凶徒等并重。由于蔡京虽然窃权误国,但甚知人善任,以满足他的欲乐,他所重用的人,也一定有过人之长,江湖上正义之士,武林中侠义之徒,把他恨得咬牙切齿的很多,可是三鞭道人十分狡猾,稍见苗头不对,马上躲回相爷府,便谁也动不了他。待蔡京指派他出战对付政敌之时,必指令其他高手相助,他便以鄙恶手段,运用了蔡京赋予他的权威实力,一举清除他的宿敌。

    所以,在江湖上,谁也不愿开罪他这个人。

    世间有些人,是得罪不得的。

    ──有时候,甚至不得罪,也会罹罪的。

    人说: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

    这句话其实很有问题。

    ──谁是君子?

    ──谁是小人?

    “小人”,你看出是“小人”,他还能算得上是名成功的“小人”吗?

    人谓“小人可怕之处是在于小”,意即:小人乃从小处着眼,从小地方下手,甚至善抓小辫子,可是为祸甚深、甚大、也甚巨,甚至一国一邦,也为其“小”而倾覆。

    不过,“小人”一向都以“大人”,甚至是“君子”面貌出现,他让你感觉到“小”,他就不是一个称职的“小人”了。

    ──一如蔡京、蔡卞、曾布、梁师成,都是小人,但都以“大人物”的面貌出现。

    至于君子,也不易辨认。

    因为“伪君子”多,“真小人”少。

    一个成功的“伪君子”,看去绝对要比“真君子”还要“君子”。

    所以,你怎么能确实辨认:谁才是君子?谁才是小人?

    而世间事,往往是以为类似小人的是君子,而貌似君子的才是真正的小人。

    所以,其实连宁罪君子、莫罪小人,也是知易而行难的事。

    其实,人,唯一的正职,就是做人。

    但世上最难的事,不是做好一件事,而是做好一个人。

    人才是最大的难题。

    何况做人。

    更何堪识人。

    而今,追命一开声就得罪了这么一个小人。

    连一点面子也不给。

    一点余地也不留。

    三鞭道人忿怒道:“你得罪我这种人,没有什么好处。”

    追命笑嘻嘻的道:“谁想从你这种人身上得到好处,那才不会有好处。”

    三鞭道人嘿声笑道:“好,好,好!”他忿忿的说了三个“好”字,才能接下去说:“我本来是想保存你的,现在你既那么不识好歹,别怪我不秉公行事了。”

    追命依然嘻皮笑脸的道:“我崔某一直没有道长保存,也侥幸活到现在,只生怕道长一旦保存我起来,我可保不住命存活不下去了,还是请道长免了吧,别保全我了,切望切望。”

    三鞭道人死盯住追命:“我以为你是江湖人,饱经世故,这才来劝你几句,不意给你小觑了!”

    追命道:“小觑不敢。道长一上阵就放火烧了一点堂,我就因为是老江湖,看你任由手下牺牲,才珊珊来迟,我就知道跟道长你这种人,还是不必攀亲,不用保全的好。”

    三鞭脸上青筋贲现,怒叱道:“我刚说过,我原以为一个残废瘸子在这儿,用不着出动那么多的好手,便先去大本营掠阵,谁知道他们已不在大本营开战,移师他处,而我后知前几批好手都送了命,我才来走这一趟,你是聋子不成!?还是存心找死!?”

    三鞭那么一叱,那马也唤得唏律律一阵长嘶,几乎人立。

    追命一束辔,勒住,遂向无情、仇烈香伸了伸舌头,道:“好凶。”

    仇烈香也伸了伸舌头:“好可怕。”

    无情只看着二人傻笑。

    往日,他看仇烈香,都是以下望上,仇烈香就似是画里的倩影,画在窗棂里的人物,一直都不肯走下凡尘来。

    而今,她就在身边,暗香浮动,兰馨轻送,无情也无限受用。

    而今高高在上的是追命,他抬着眼望自己的师弟,那是个江湖落拓人,看身侧的女子,不只怎的,依然如烟如梦,分明得似是往梦,曾见但不曾拥有,而自己也似同是天涯沦落人,今晚因在这花前、这月下、这庭院、这火光,同历这阵仗这劫难这一关。

    见着那匹马有些惊栗,仇烈香用手去摸摸马脸颊,柔声说:

    “别怕。”

    那匹黑色健马又唏律律的长啸,换了几下前蹄,马尾高高的拍下来,好像真的镇定了许多似的。而且脸部向仇烈香那儿挨过去,那马脸还箍着皮质罩套,在摇首的时候,刮破了仇烈香的一角衣袖。

    仇烈香露出了一截玉腕,白得似玉一样,这样一截皓腕,在也下,仿佛是千手观音的一次遗忘,留下一截玉手在人间。

    三鞭道人看了,喉咙忽地“咕”了一声,叹道:“腕骨那么美的女子,一定很好C!”

    追命乍听,就要发作。

    仇烈香露齿一笑。

    这一笑,比什么都美,这回,不只是三鞭道人看痴了,衣襟间起了异样,连任劳的眼睛也发出异样的光芒,而任怨忽然低低的呻吟了一声。

    谁也没注意到他,就在这一刻偷偷拔下了自己左手无名指的一片指甲。

    连血带R的。

    仇烈香向追命笑着细声道:“怎么明明要惹怒人却给人惹怒了呢?犯不着。”

    追命本待发作,一听忍下。

    然后仇烈香转首向三鞭道人:“像你那么丑恶的人,为啥不回去找你妈!?”

    “绝!”追命哈哈大笑,捧腹。

    三鞭道人变了脸色。

    从来没有人敢跟他这样说话。

    从来没有。

    ──更何况仇烈香是女子。

    而且还是那么美丽的女子。

    ──这样美丽的女子居然不怕他!

    一点也不怕他!

    这使他心里有更特别的感觉:

    刺激,而且,心痒难搔!

    “小蹄子,你得要为这句话付出很深很深、很痛很痛的代价哦,”三鞭道人说这句话的时候,也显得很恐怖很恐怖,“相信我,你那时一定后悔为何要把你生出来,而且,你现在就得要开始后悔了,不然,恐怕就来不及了。”

    少年无情 … 第五章 怕怕

    他这样说的时候,很Y森。

    任何人听了,都会不寒而栗。

    何况,大殿的火正熊熊的燃烧着,映着三鞭道人一张残花败柳的脸,连同他那残山剩水的语音和蠢蠢欲动的诡怪影子,更是乍寒还热,森冷得像一把扎入胃里烤焦的利刃。

    谁都怕。

    更何况是女人。

    仇烈香听了,向追命闪了闪眼睛,又伸了伸舌尖,说:“好可怕。”

    说罢便咯吱吱咯的笑了起来,还拍拍心口。

    追命看了。

    也乐了。

    这女子笑的时候好可爱。

    不知怎的,看到她笑的开心,他也开心得心都开了花,也学她拍拍心口,还拍得啪啪有声,伸了伸舌头,笑道:

    “好害怕哦。”

    两人相视而笑。

    非常投契。

    无情就在他们之间,左看看仇烈香,右看看崔略商。

    仇烈香侧视无情。

    只见他脸色苍白,还有点寒。

    崔略商俯身看无情。

    只见月光下他的眉很浓。

    然后,无情冷峻的脸,忽然,变了。

    他吐了吐舌头。

    舌很红。

    绯红绯红的。

    舌尖很尖,还有点跷。

    然后,他也拍拍自己胸口:

    “怕怕。”

    然后,三个人,都一齐笑了起来。

    这已成为他们的默契。

    他们的记号!

    他们有了共同的语言。

    共同的手势。

    这使得他们生起了:“同是一家人的感觉”!

    三人一同拍拍心口。

    笑了起来。

    却居然没有人害怕三鞭。

    和他所说的话。

    这对三鞭道人出道以来,尤其是成名以来,是从来未有过的事。

    只要一听他的名字,是无人不怕,无人不畏,无人不惧的──就连号称武林中的“元神”:元十三限,他的夫人小镜,也一样遭他污辱,元十三限一样奈不了他的何,还几乎给他故意提供倒错、假版、伪作的“山字经”,弄得走火入魔,枉送性命!

    谁不怕他?

    ──居然他们不怕!

    这三个年轻人!

    仇烈香一面笑一面说:“没想到。”

    追命笑容仍留在脸上:“没想到什么?”

    仇烈香指着无情:“没想到他笑起来那么可爱。”

    追命也十分同意:“我也很少看到他笑的。”

    无情仍在笑。

    眼睛成了… …状。

    他一面笑一面说:“我也没想到。”

    追命又拿葫芦饮酒:“没想到什么?”

    无情笑着说:“她那么会打。”

    追命附和说:“我也没想到。”

    无情接下去说:“她那么勇敢。”

    追命向仇烈香眨了眨眼睛:“这次你来问──别老是我问。”

    仇烈香笑嘻嘻的道:“还没想到什么?”

    无情道:“你真是个了不起的女子──将来也一定了不起。”

    “一个女子最重要的,不是了不起,而是幸福……”仇烈香仿佛不经意的接道:“你能给我吗?”

    无情一下子楞住了。

    接不下话了。

    “能能能能能能能能……”追命“能”个不停,乃至酒沫星子沾到唇上来了,“他一定能的。他发的暗器中,有一门最厉害的,就叫‘幸福’。”

    追命当然是信口开河。

    仇烈香倒听的认真:“是真的吗?你有吗?有这样的暗器吗?──有一天,我倒真想见识一下。”

    无情只好傻笑。

    笑的连嘴巴也成了o型。

    大家都好高兴,而且,竟然都没把头号大敌、武林煞星:三鞭道人乃至任劳、任怨瞧在眼底!

    此可忍,孰不可忍也!

    三鞭道人怒啸一声,拔出了长鞭。

    长鞭舞动,劲气过处,拍拍裂响。

    “你们三人,都得死。”三鞭狞笑道:“瘸子,我先断你一双手,再废你招子。蹄子,我先J你,玩足你三十天才杀你。酒鬼,你最后一个死──还会活上很久很久,决不让你轻易咽上最后一口气!”

    仇烈香睨了一眼,看到漫天鞭丝,拂击无定,当下庄重起来:“娘说过,他的‘三鞭一枪二杀手’,确是武林中非常歹毒的杀法,不可轻忽。”

    追命忽嚷了一声:“慢着,道士,我问你:那次你在‘知不足斋’盗了‘毒步天下’温蛇遗下的‘山字经’,不是被‘山东神枪会’的孙加零,‘毁尸灭迹’何大恨,‘永不认错’梁深仇,‘黑杀神君’詹远草,‘毒你千遍君不知’温汝他们随后追击你,一路冲出花生堂,而你,居然能在这一众出了名歹毒的人物、武林中闻风色变的煞星追击之下,仍能保命(此故事详见“山字经”,刊于今古传奇武侠版创刊号),可见你真有过人之能。”

    三鞭道人一听,倒没想到追命会在此时开口赞他,所谓:千穿百穿,马P不穿,这样听来,也挺舒身的,于是略缓鞭劲,一吸鼻,汲回了两条正自人中左右缓缓淌下的“青龙”,一昂首,傲然道:

    “就凭他们,还逮不住我。”

    追命笑道:“据我所知,非但抓不住,还伤亡惨重。”

    三鞭脸有得色,“那是他们不知好歹的代价──恐怕你们今晚也得付出这种代价。“

    无论再有定力的人,听到人家提到他以前的辉煌战绩,谁都难免飘飘然一阵子。

    追命仍接着这话题:“听说,他们是给炸伤的,而且还爆炸得十分出其不意。”

    三鞭忽生警觉:“你要替他们报仇?你是他们派来的走狗?

    追命忙道:“他们各隶门派,三山五岳,我有的认识,有的只听过大号,但都算不上朋友。“

    三鞭冷笑佯作恍然道:“当然了当然了,你们自在门的,自份名门正派,才不跟那些宵小邪派往来结交──那你又问来作甚?”

    仇烈香笑着C了一句:“牛鼻子老道大概忘了,追命大哥是办案刑捕。”

    三鞭脸色倏地一变:“我是相爷的人,谁敢查我!?”

    仇烈香道:“刚才少保府的人还大力撤清,与蔡少保无关;看来相爷府的人更穷凶极恶,直认不讳,天下还真莫奈之何!”

    三鞭怒道:“小丫头,你们母女逃到了少保府,只图个安身立命,不给门人追杀于道,已属万幸,还来刁嘴,图个早死么!”

    仇烈香脸色一寒,无情忽道:“那干追击你的温、何、梁、孙、詹……五大高手,全伤在炸药下,是不?”

    三鞭一呆,遂重重哼了一声:“又一个多事的家伙!”

    无情不管他说什么,再下一句:“可是,你的精专不在炸药。”

    三鞭心中震动,口里却说:“是呀,我又不是霹雳堂的人,不谙炸药又如何!”

    少年无情 … 第六章 因怕深情伤人情

    无情缓缓地道:“可是,当晚夜闯‘知不足斋’的,并没有江南霹雳堂的高手,却有一位罕有的在‘山东神枪会’专攻炸药的‘炸王’孙炸。”

    三鞭蹙蹙眉:“狗腿子果然鼻子灵敏。”心中却愈渐震撼。

    无情眼帘低垂。

    他好像是望着地上。

    草地已不再柔软嫩绿,因为已铺了尸身,洇了血水。

    草地上本有的一簇簇小黄花,现在都给压得七零八落,垂头丧气,颜色消淡,不过,却还有一团团白茫茫的蓬草花、蒲公英,交错生长,在月下摇曳生姿。

    无情好象只在看着白毛毛的花,脸上又回到平时的冷峻清奇。

    好像他办案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

    他要把情和理,分得一情二楚,对事和对人,是两回事,不能混着来谈。

    这样做,要很自制,很辛苦。

    对他的年少与激情而言,更是艰辛、约制,何其不易。

    是以,他给舒无戏笑骂过:“年纪小小,就如此不近人情!”

    也曾给喝得半醉的轩辕东方痛斥过:“冷漠无情,年少便不流露真情,年长了之后便一定冷血无情,果然只宜在六扇门混个执法行刑的!”

    那时,诸葛先生还为他笑着开解:“他?因怕深情伤人情,惟恐多情作无情。你不知道他。不过,轩辕兄弟口占‘冷血无情’,日后我得再收个门生,就叫‘冷血’,给你再气得个吹胡子瞪眼睛!”

    那是前事。

    不提。

    然而无情追查的就是前事:

    “不过,当晚,有人通知孙炸在‘花生堂’内灵堂之前,有一个檀木盒子藏有用毒宝典。”

    三鞭脸颏抽搐:“你知道的还不算少。”

    无情缓缓道:“可是孙炸一入‘花生堂’,毒典尚未到手,人已受袭,给分了尸。”

    三鞭冷笑道:“太贪心的人总没有好下场。”

    无情冷冷的道:“对。太贪心的人没有好下场。不过,通知孙炸‘花生堂’有‘毒步天下’温蛇用毒秘笈的人,好像是一个道人。”

    三鞭“哈、哈、哈”干笑道:“道人?今大宋天子崇仰道教,天下无处不道人。刚刚就来了三个,来探你的!”

    无情双目仍垂注在白蓬蓬的花球上:“当天晚上,埋伏在灵堂前的,也有一个道人。”

    三鞭道人仍然笑着,笑声又干又哽:“我就说嘛,方今圣上,道行天下,天下道人,络绎于道,一个招牌砸下来,砸中十个有七个是道人。”

    无情道:“那道人就是你。”

    三鞭道:“好说好说。我只是去‘花生堂’守灵的。”

    仇烈香听得噗嗤一笑:“你不如说你是剥花生的!”

    三鞭恨恨的盯了仇烈香一眼,心中晃过了七八种要她落在自己手上整治修理折磨她的狠方法。

    无情却道:“据我们所悉,通知孙炸来盗毒经的,也是你。”

    三鞭索性横了心:“反正孙炸已经死了,你又不是他孙子。”

    无情道:“然而,炸伤温汝、何大恨、梁深仇、孙加零、詹远草五大高手的炸药,就是孙炸仗以成名的‘一顿眼泪’。“

    三鞭的脸颊在火光中,似闪过五、六条青色鞭影:“哈哈,他们杀死了孙炸,孙炸的绝活炸伤了他们,这不是报应循环吗?”

    无情道:“可是天网恢恢,仍有疏漏。你通知了孙炸,‘毒步天下’温蛇的毒经就在灵堂,他感谢你,把独门绝活‘一顿眼泪’相赠,你收下了,伙同温、孙、何、梁、詹五大高手,伏杀了他。然后,趁他们互相殴斗,争夺毒经之际,你夺了木盒便走。五人穷追不舍,你就故意遗下木盒,让他们争夺到手,其实已取走毒经,把‘一顿眼泪’置于盒内,于是──”

    追命接到:“轰隆。”

    无情道:“炸了。”

    追命道:“敌手不死即伤,你夺得宝鉴,远走高飞。”

    无情道:“可是又怕那五大家族追杀,所以躲入相爷府里。”

    追命道:“从此,那部毒经,就落在你手里。”

    无情道:“那部毒经,听说是温蛇毕生心血所聚,叫做……”

    追命道:“山字经。”

    两人一唱一和,一对一答,说到这儿,三鞭道人忽生起一种感觉:

    他今天率众而来,本意是毁掉一点堂,杀掉这个听说越来越给诸葛神侯器重的年轻人的。

    现在看来,却好像是:

    他来错了。

    “不过,奇怪的是,”无情缓了一缓,接道:“这‘山字经’,却没能让你练成用毒之法。”

    “所以,”追命与他师兄极有默契,“所以,你认为还有一部真正的‘山字经’。这时候,就发生了云南智高率兵作乱之事。”

    三鞭依然干笑:“智高作乱,早已伏诛,干我何事?”

    “是不干你事,谅你也只敢欺侮百姓,出卖同道,但决不敢造反作乱。”追命道,“的确不是不干你事。不过,当时,智高作乱伙众愈甚,除了世叔、天衣师伯和元师叔外,还有伏魔将军、金花镖局局主金小肚、天外天白训这等好手,有些负责牵制智高主力,有些旨在分散智高兵力,有的则以献宝为主,接近智高,进行刺杀。”

    三鞭嘿声道:“果然是鹰爪子,眼尖爪利,不过,这陈年旧事又与我何干?”

    无情冷冷一笑:“但这却与一件武林公案有关。”

    追命接道:“其中金小肚金局主是负责献宝。”

    无情一面说着,一面俯身去采了一朵蒲公英白花球,拈在眼前观赏,道:“他的‘宝’便是‘山字经’。”

    追命道:“智高手上有练‘伤心箭’的秘诀,可是没有‘山字经’的心法,那好比有弓无矢,所以,他也急需‘山字经’。”

    无情道:“结果,智高没有得到‘山字经’,剿匪高手也没得到‘伤心箭’。由金小肚、白训派去献‘山字经’的一百八十二人,尽皆丧命,全都在胸膛上,给炸开了一个血D。‘山字经’也从此不见。”

    追命:“这桩武林血案,人神共愤,金小肚和他的‘金花镖局’,誓报血仇,结果也全遭受毒手,‘金花镖局’从此力竭。”

    无情:“‘金花镖局’一众高手,死时也是胸口给开了一个大血D。”

    追命:“这件案牵连甚广,官府不能作罢,武林义愤填膺,连朝廷也下令追查,结果,还是‘天外天’白训,查到了一个名叫善哉大师的杀手,联同一名背着长形包袱的瘦长个子,就是人神共愤的杀手!”

    无情:“大家有了目标,就好办多了。那名善哉大师隐入一座有名的道观,结果,给人检举出来,并砍了他首级,献到相爷府去──这位检举人,便是三鞭道人你阁下。”

    三鞭道人听到这儿,遂抚髯哈哈长笑道:“对呀对呀,贫道便是将那夺经杀人、误国害人的不法之徒绳之以法的侠客呀!”

    这句话一出,效果非常惊人。

    只见追命怪叫一声,自行跌了个仰八叉。

    仇烈香还未会过神来,回目一瞥,却见无情哈啾一声,口吐白沫!

    ──不是吧!?

    ──“山字经”的毒力不是那么厉害吧!?

    待定过神来,仇烈香才发现:

    原来无情不是呕白沫,而是不小心把蒲公英花球吸到鼻下唇边了,看去好似吐白沫一般。

    而追命已一个筋斗翻身立起,笑啐道:“无耻之徒,无耻之言!”

    ──当真是三鞭道人那一句话尽得无耻之甚!

    无耻之最!

    连这两名优秀捕头也抵受不住、禁受不起!

    少年无情 … 第七章 秘笈也有盗版本

    “对呀对呀,”追命学着三鞭道人的语调说,“杀了善哉大师,便谁也找不到那真正的元凶了。”

    “错了错了,”三鞭道人可一点也不赧然,“善哉大师本来就是真正的凶徒,他死了又何必再找元凶!”

    无情这才吐出了蒲公英花球,道:“可是善哉大师死了,‘山字经’也从此不见了。”

    “那又有什么办法,”三鞭道人道,“那种记载害人武功的册子,不要也罢。”

    “不过,这种害人的书,不久又出现江湖了。”追命叹道,“元师叔为了要学成‘伤心小箭’,练就了‘忍辱神功’,但仍需得‘山字经’里记载的功法,不然,就修习不成最高境界。师婶为了这册子,曾向你求助,结果……”

    三鞭道人森冷的笑了笑:“我是帮了她忙呀。”

    追命沉下了脸:“但你也亵辱了智师婶。”

    “那是你们自在门的风气败坏。”三鞭道人居然毫无愧意的说:“她是欠了我情。我跟他非亲非故,元十三限狗眼看人低,我又何必无缘无故送她宝鉴!”

    追命沉声道:“可是这‘山字经’并非原本,而是删减、伪作、盗版本!”

    “秘笈也有盗版本!?”仇烈香为之瞠主,戟指三鞭,“你这人也太卑鄙了!”

    追命恨恨地道:“所以元师叔练错了武功,练岔了真气,走火入魔,神智开始不清不楚,半疯不癫,日后行事,更加乖常。”

    无情道:“不过元师叔实在是武学奇才,哪怕是减本‘山字经’,倒错来学,他也一样练成了‘逆行伤心箭’,成就了绝世武功!”

    追命叹道:“他练就了武功,第一件事,就是杀了师婶。”

    无情冷冷地盯住三鞭道人:“第二件就是找你。”

    三鞭道人陡地干笑起来:“找我?找我干啥?认亲认戚不成?”

    无情脸上一点笑容也无,一字一句地道:“找,你,报,仇。”

    追命沉声接道:“可是你躲起来了。”

    无情道:“你其实也没躲远,因为半个武林都在找你报仇。你就躲在少保府里。”

    追命道:“元师叔就在相爷府里,给蔡京劝住了,改而去对付世叔。你人在少保府,但仍听蔡京之命。所以,你欠了蔡卞一个情,加上蔡京默许,今日率众来铲平一点堂,要杀我大师兄,向相爷讨一个功,为少保还一个情,是不?”

    三鞭道人瞳孔收缩。

    他忽然发现,今晚的局面,远不似想像中简单。

    他本来正布置了一个局。

    他要把局里的人杀光。

    可是现在的局面,更像的是:他自己踩进了一个局。

    他的敌人正在局里等他。

    三鞭道人觉得头上在冒汗。

    ──也许,正因为他背后火光熊熊之故。

    “据我所知,元十三限视诸葛小花为巨仇,他的弟子六合青龙也视你们萧寒僧、铁游夏、盛崖余、崔略商当死敌,”三鞭道,“既然如此,我弄疯了元十三限,J污了智小镜,又与你们何关!”

    “道义。”

    追命道。

    “报仇。”

    无情也只两个字。

    仇烈香看着无情,又看着追命,说:“痛快!”

    三鞭道人汗涔涔下:“那么,你们是推断到相爷会派我来,少保的事也一定少不了我,所以就在这儿等我来杀光你们了!?”

    “这种在皇城内清除异己的事,由‘夏侯’组织来执行是最好不过了。”无情淡淡道:“其实,这件事,从一开始起,既然已发生了殴斗,就将计就计,把你们引了过来为目的。”

    追命也点头道:“何况,我们追查杀戮甚重的‘夏侯’杀手组织已久,今儿一并办了。”

    无情忽道:“还有一件事。”

    三鞭道人估量一下形势:光凭这二男一女,又怎奈得了自己的何!何况,任劳、任怨都在,这两人战斗力也决非寻常!心中比较笃定,便道:“你们既然会报私仇,就别怪我借机行凶了!有事快说,有P──”

    无情道:“真本‘山字经’其实在不在你手里?”

    追命也问:“据我们所知,‘山字经’至少有三个版本:一个是‘毒步天下’温蛇的版本。一个是金小肚珍藏但给你夺去的版本。一个是你修改过后让元师叔练疯了的删字倒错版本。除了最后一种,哪一种才是真的?”

    三鞭听了,“哈哈”一笑:“坦白说,我答不了你。”

    仇烈香啐了一口:“胆小鬼。”

    三鞭狠狠盯了仇烈香一眼,怪怪的道:“这不是胆大胆小,而是我真的不知道。我大还是小,有没有色胆,你待会儿一定知道。”

    这时候任劳忽然干咳了一声。

    三鞭道人横了他一眼:“你有话说?”

    任劳道:“卑职只负责咳,由三师哥说话。”

    他年纪虽大,但却称比他年轻至少三四十岁的任怨为“三师哥”。

    三鞭盯向任怨,“好,你说。”

    任怨怯生生地道:“卑职大胆试替观主解说一下。”

    追命道:“谁说都是一样,我只想知道‘山字经’是怎么回事。”

    任怨道:“坦白说,观主恩宏大量,也让我们这些资质愚钝的小辈参与参研‘山字经’,我们鲁愚无明,自无所悟,不过,坦白说,那册温蛇的‘山字经’,顶多只是一些用毒技巧,肯定不是内功心法,也不见得如何高深。至于传为‘金花镖局’珍藏的那一册‘山字经’……”

    三鞭冷笑一声。

    任怨止住了声。

    三鞭道:“说下去。”

    任怨道:“那却真的是正统道藏、云笈七鉴中不收入的符录决法,只有对修习‘伤心箭法’的人,有透悟速效,对其他武学心法,却真的一无所用。”

    任劳接道:“反正无用,于是,观主就改了三五十句,撕了十七八页,倒错了五六行,改写了六七页,换了几个名词,改了十来个X位,再献给元十三限那疯子,如此而已。”

    三鞭听到这里,哈哈笑了起来,“没想到用毒秘笈、内功宝典也有假书、盗版本,这两本百无一用的破书,却让我把那武功绝世的豪杰搞了个半疯,再把他的老婆享用了半年,过瘾,过瘾……”

    笑得Y亵不已之余,居然还陡地止住了笑声,问了两句:

    “听说一个是你师叔,一个还是你们师婶,可不是吗?咔咔咔咔……“三鞭笑得手上一长一短的鞭子,一耸一耸的,”那么说来,我们还是一家亲那,咔咔咔咔……”

    少年无情 … 第八章 唯恐多情故无情

    在三鞭道人恬不知耻的笑声中,追命猛灌了几口酒。

    由于灌得太猛、太激,酒水沿着他下巴的胡碴子一直窜流下去,直渗入脖子,以致衣襟已染深了一大片颜色。

    酒是烈的。

    入口很呛。

    却不知酒流到衣服内,接触到肌肤会是冻还是热?

    无情双手搭在轮椅的扶手上。

    他的修长手指,握得很紧,以致现出了青筋。

    仇烈香有点吃惊。

    她无由地觉得他一定在愤怒中。

    所以她要看着他,生怕他因激忿而出岔子。

    可是,她眼中所看的与她直觉所感的,很有点不一样。

    无情好像很沉着,也很冷静的样子。

    只是他的脸很白。

    眼也很白。

    ──不,他的眼还是黑白分明的,还是那么灵,那么逸,那么清,唯一特别的是,好像黑(瞳仁)特别黑,而白(眼白)显得分外白,而已。

    不知怎的,无情的分外宁静使她感觉得特别惊心。

    无情双目只盯着三鞭道人。

    他只盯着他。

    盯着他的胸,却似看透了他的心。

    盯着他的喉咙,仿佛要在那儿开一个D。

    盯着他的嘴,这时三鞭道人正张着嘴巴咔咔咔咔的笑着。

    看起来,无情好像巴不得他就张着口卡在那儿,闭了气。

    然后仇烈香发现:

    当无情盯着三鞭的时候,也有一个人盯着无情。

    ──以无情同样的仇视。

    那人是个少年!

    任怨。

    仇烈香忽然发现:

    任怨也很文秀,很俊美,很好看。

    可是,他比无情Y,比无情寒,更比无情让人不寒而悚:

    ──而且还不知为什么!

    不明何以如此!

    如果说,无情的姿势是一种唯恐多情故无情,那末,眼前这个少年任怨,就是一种本就薄情更绝情。

    三鞭还在笑。

    可是他的眼睛一点笑意也没有。

    他在这样仰首大笑的时候,目光还是流动、平视的,只要对方一个松懈,他就出手;如果对手乘隙进击,他就马上予以重击。

    他在等。

    他在诱。

    他在诱敌出手。

    可是没有。

    ──这两个年青、少年人都没有出手。

    至少,没有趁他笑得好像已得意忘形,猖狂之极之时动手。

    反而,那个少年无情在他咔咔笑声中问了他一句话:“知道我们一直在等啥?”

    三鞭道人手上长鞭拍地一卷,之后还有啸的一声锐响,他龇齿厉声道:“姑且勿论你们等的啥,你们都旨在等死。”

    追命用绑腕大力揩掸嘴边的酒沫子:“你横行江湖这么多年,做了这么多丧心病狂的事,污辱了这么多良家妇女,你就以为没人能收拾你?

    三鞭道人剔起了一只眉毛:“谁?谁收拾我?天?不是吧?天不是好久没管事了么?圣上?圣上还打算降旨让我正式当官呢!你们?自在门?六扇门?”

    他又咔咔咔咔的狂笑了起来:“其实你们这些小朋友到底有没有想到过:为啥自在门高手那么多,坦白说,懒残大师的武功,已臻化境,虽然天生有三大缺失、罩门和死X,但他如果要为元十三限夫妇报仇,我哪里是他的对手?放眼武林,能敌得过他的,恐怕也只有方巨侠和关痴子!那他为何不找我麻烦?”

    追命沉吟道:“据我所知,大师伯是有过约誓,在特殊情形下,才会与人动武交手。要收拾,不必劳动他大驾。”

    三鞭猖狂地道:“哦?他是有过约誓,那么,诸葛小花呢?天衣居士呢?元十三限自己呢?至少,凭诸葛老儿,要钉上我,我也打他不过。你们这些小辈不知道吧?咔咔咔咔咔咔,我告诉你们吧!当年,我提供‘山字经’给元十三限那个疯子修习的时候,他不知道我上了他老婆才换来的,在蔡相爷、傅大人、八太爷撮合下,元十三限豪饮之后,豪气冲天,豪情大发,就要与我结拜,还当天以自在门的名义,发了毒誓,今生今世,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他和门里同辈,都决不动我一根毫发!元十三限而今还是继续半疯半癫,他敢动我,就等于说他先得承认自己错练了‘山字经’,这是他宁死不认的。一认,他的底气根源就全泄了!这叫自欺欺人,咔咔咔咔咔咔,连绝顶高手也不可免!”

    他越说越得意:“现在,你们可明白来龙去脉了吧?”

    无情道:“我也奇怪……世叔一直对元师叔、师婶的惨案耿耿于怀,忿忿不平,也念念不忘,一直埋怨自己没能拦阻元师叔修习‘伤心小箭’,还兼修‘山字经’,以致影响他的神智……你可以说是间接害死元师婶的,世叔是决没理由放过你的。”

    三鞭志得意满的道:“我做事害人,先求自保而后动,要害人就害个斩草除根,要不然,至少也得要对方全无还手之能。这才是害人害得有道行的高人。我就是这种高人。元十三限那时感激我还来不及,而他那时对诸葛小花早已成水火不容,还是相爷以圣上之诏让他们同宴的。”

    他得意洋洋的说下去:“元十三限原本学‘山字经’,修习主要就是为了对付及超越诸葛的,他哪肯听你们师父的话!再说,他那时已知我们在‘山字经’做了手脚。元十三限立誓之际在相爷语言挤兑下,诸葛老儿也附和了几句,也形同立了誓言……咔咔咔咔咔咔咔咔,要知道的是,你们自在门最重视的是约誓,一旦约了、誓了,就决不能后悔,而且还真的是十分应验。听说连当年你们的祖师爷韦青青青也不敢违背,更何况是元限、诸葛、天衣!”

    追命怒道:“所以你害人害得更了无忌惮了!”

    三鞭轻描淡写的道:“你们自许为侠道中人,尚且不知团结,我又有什么不敢放肆的?”

    无情忽道:“那是上一辈自在门的人约誓,我没有跟你立过约发过誓。”

    三鞭目中无人地道:“若说我有何畏惧,我就怕你们门里上一代好手。他们有约在先,有誓不能毁,我便再无所畏。所以,你们说等什么人来,我都不怕,别说诸葛应仍在战仗未返,哪怕他回来了,他也不能动我。因为他一动我,相爷就立刻派元限动他,难免先来一场同门阋墙!就算至尊懒残在这儿,他的同门同辈发了誓,他自己也有约不动武,也一样管不了我的事!”

    然后他斜睨着无情:“你们确不算立过誓,可那又如何,你只不过是一个残废,又能奈我何!”

    追命忽道:“余近花。”

    他的语音冷而低沉。

    三鞭心头一震,“余近花”是他未入道之前的名字。

    ──那时“三鞭开炮”余近花已经是江湖上很有名的采花大盗,声名狼藉。

    他后来也是借入道之名,来躲避各路正派侠士对他的追杀。

    等他羽毛丰了,武功更高,手下高手辈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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