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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不发一言。
凄凉王只要在此时一出手,就可以进侵唐乃子及背后的空门。
但诸葛先生摆明了:只要你一出手,我就必然出手对付你。
凄凉王猛抬头,一种凌厉如杀势,如枪尖破空而去,盯在诸葛双眉之间。
诸葛一洗疲态,整个人就似一支杀阵的枪,所向披靡。
但两人都没有动。
没有动手。
——你一动手我就出手!
可变化却没有止息。
也许,常就是变,变就是常。
世事就是不断的常与变。
人生就是交替的成与败。
血与泪。
生与死。
死!
地上的“死人”陡然跃起!
一名红衫剑手,非但未死,还山极快的速度极险的杀度极诡异的角度,一剑刺向唐老乃乃的下颚。
少年无情 … 第四章 杀破狼
唐乃乃目不能视。
她闭着眼。
而且已着了毒雾。
她的要X已为多指头陀所扣。
地上飞起了剑光。
剑取她的咽喉。
这样的形势,只有一个结果:
死!
——也只有这样的结果:
如果不是唐老乃乃的话。
但她是唐老乃乃。
——唐乃子。
她突然弹起,整个人像一个倒栽葱,又像一只倒放的急弩牛尾虎火箭,整个人以头部急撞向在地上刚跃起出剑的人。
那个人也没想到会有这一招。
同一刹那,唐乃子双手一撒。
“雾”!
——雾就是她的暗器。
她即时使用的暗器!
多指头陀用“毒雾”对付她,她就同样以“毒雾”反击多指!
她刚才双手凭空一抓,就是把雾抓到手上。
雾是飘渺的。
抓不到的。
但唐乃子双手如冰,一下子把雾凝结了,那“雾”就叫“蓝J虫”,飘飞的微尘似是水气,其实是一种毒虫的精华,沾之淬毒。
唐乃子的“冰魄寒魂手”却一下子将之镇住了,就在这刹间,反扣拧住多指头陀两根手指。
多指头陀完全无法想像一个内伤、中毒、目不能睁,给他的“拈花指”扣住,而且同时有林十三真人师兄弟两大高手的Y阳剑阵夹击下,居然还能反击。
反挫!
多指头陀十指痛极,本想用“多罗叶指”拆解反攻,但“蓝J虫”已迎脸撒到,他虽早服了解药“十字嫁”不致中毒,但“蓝J虫”结成了实体,透过唐乃子的内力撒出打在他脸上,简直如遭矢S,痛得他全身抽搐,五官变形,刹间真力一泻,格格二声,两指便给唐乃子拗断拔了出来!
同时间,唐乃子凌空倒栽,已形同避过林十三真人一剑,但地上那一剑朝天向锋,也对准了唐乃子:
——你敢真的撞下来,我就把你串在剑上!
其实用剑的人也为之震惊:
唐乃子猝受多面暗狙仍能反击!
更可怕的是:
她居然拿自己作暗器!
——她的身子就是一支暗器!
但暗器再厉害,也是R身。
他拿的可是剑。
剑名“破军”。
他这一剑名为“七杀”。
一剑刺出,七道杀着。
他要的是她的命。
——这是他主要的任务。
可是,他没想到眼看唐乃子要倒冲下来,喂在他的剑尖上了,可是,唐乃乃在半空陡然撒出了暗器!
手指!
——两只手指!
多指头陀的两只手指!
——刚从多指头陀手上拔断的两只血淋淋的手指!
断指有血。
——有血不打紧,可是这是毒血,因血Y里已混羼了“蓝J虫”凝结了毒力!
这可是非同小可!
当初,大家议订大计,对付唐乃子、诸葛小花,用的是至毒,才选定了“蓝J虫”。就算先服了解药,哪怕他就是自称道家第一神君,这毒力一旦侵入体内,他还是解不开、*不出、化不了的。
这两只手指直S林灵素双目!
指比人先到!
林灵素的“破军神剑”若要杀唐乃子,双目得先为两指所夺!
这当然换不过!
林灵素当机立断,挥剑,格开双指!
但唐乃子已至!
她从上而下,连人带身、以天为首,直冲了下来!
势不可当。
林灵素反攻力守,剑拨毒指,反而失了先手。
这短短的电瞬,唐乃子多方受袭,负伤在先,中毒在前,目不能视,但以她应变奇急,及使出她可以从任何事物,甚至无中生有,乃至以自身为暗器的“信手拈来自有神”,反而一一破解、*退对方设下陷阱,并且重创七发,反攻林灵素,急剧的把危局扭转过来。
如果不是——
她内伤复发的话。
——若不是她中毒在先的话……
是的。
如果唐乃子不是内伤在先,中毒未愈,骤受暗袭,而又复中毒的话……
这一战的结果必改写。
其实,这时候,凄凉王和诸葛先生都相视一眼,同时出手,诸葛先生揉身要救护唐乃子,凄凉王长身阻截诸葛小花。
诸葛小花腾身而起,凄凉王迎面而来。
诸葛小花见唐乃子受林十三真人所袭,初已解围墙,但又遇上多指头陀的扣杀,心中一急,出拳,要震开凄凉王。
凄凉王凄然还击。
他以掌。
每一掌就像凄然的雨,每一招的姿态都凄然。
——但越是凄然,杀伤力就愈大。
因为凄凉王是一种感觉:不仅伤在身上,可怕是伤在心上!
他的掌法很飘。
很逸。
很凄也很寒,甚至很空无,就像一掌一掌打在虚无之处,却又令人无处可遁,避无可避,因为空物,反而涵盖了一切,只求下伤心伤情伤意伤怀是伤人伤己
诸葛先生则相反。
他一拳拳的打出去。
拳法充满了贪欲。
和狠。
——像一只狼。
甚至,我们可以这样认为:
这一剑的诸葛先生和他的拳法以及他的攻击,非常不像平时人所景仰行云流水、高山仰止、神逸态宁、气定神闲的诸葛小花。
只不过,他无论击出任何一拳一招一式,都是世间的所有教头、护院、镖师所打不出、练不成、达不到的境界。
那是登峰造极。
正是炉火纯菁。
少年无情 … 第五章 道不同,相为谋
一下子,凄凉王与诸葛先生交手已一百五十二招,那也不过是一晃间的事,但两人都没占上风,双方都没讨着便宜。
那时,唐乃子正好倒S火箭似的自上而下,直迎向林灵素的“破军神剑”。
也在唐乃子整个人颠倒成为一种“暗器”之际,凄凉王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诸葛先生是累了。
而且伤了。
——并且还伤得很重。
他一直奇怪,“自在门”虽然自韦青青青创建以来,武学浩瀚,武艺精深,已到了无所不涉、无所不容的境地,而且任何一种传统武功,一经韦青青青之手,一定能发扬光大之外,还必定推陈出新,一新面目,另创高峰。他的门徒,也多有此才见。其中诸葛小花,更为表表。
尽管诸葛智能天纵,才华过人,但再怎么说,他本身性情走灵动机智的一路,性情近逸,而境界修为亦倾向浑厚沉着,所以比较得心应手的武功,自然还是一些柔刚并济、浑然天成、以静制动、高深莫测的绝技。
可是,而今他一上来,就使了至刚至猛,大开大合的拳法。
这种拳法来自“少林神拳”演变出来,但“少林拳”讲究法度、功架,虽刚猛但仍保佛性,虽矫捷但失求稳实,每一招都刚猛,每一式都凶悍,有时候,甚至不设防也不留后路来打击对方,令凄凉王在一开始时的确是疲于应战,难以招架。
不过,凄凉王很快便发现了一个事实:
诸葛之所以使用这种拳法,是因为战略,而且是有原因的:
因为诸葛累了,累了是因为他长途跋涉的赶了回来。
也因为诸葛先生伤了,明显的他的伤势未愈,而且不只一处。
所以诸葛不宜久战。
也无法久持。
所以他施展的武功一定是大刚大猛的一路,因为唯有这样,他一可以速战速决,二可以一鼓作气克敌,三可以掩饰他的气弱和身伤,四可以这种至阳至刚的拳法振起他的战斗力,激发他的斗志。
凄凉王看透了这点,于是心里有了分数,更与之激斗。
——激斗是一种消耗。
他要耗尽诸葛先生的体力,挫尽诸葛小花的锋芒,唯一办法就是与他缠战,直至对方技穷,对手力尽而止。
如果诸葛先生的拳法,如同粗笔蘸了大堆大堆、大块大块的颜料,就这样一层又一层的涂在画布上,那么说,凄凉王的掌法,有时一笔一捺,就成了言有尽而意无穷的画,看似松散,但实却布局慎密,连空白处也是留下一笔无限的想像,随时成了反扑的伏笔。
而且他这种打法,实在非常不费力、省功夫。
开始一交手,谁都看得出来,诸葛气势如虹,占尽先机。
但很快的,大家便发现凄凉王并没有落下风,而且气定神闲,水来土掩,手挥目送,游刃有余。
这样下去,只怕诸葛不能久持。
——为什么诸葛要这样耗尽自己的体能?
这样下去,只怕很快就要筋疲力尽、油尽灯枯了!
以诸葛之智,难道就没想到吗?
——没料及么?
不。
就算诸葛想到又如何?
——人生里,有些事,就算自己一早已想到、料及、顾虑、防备到了,但无力可挽救,难以避免,那又如何?
就像人知道自己会病,但还是躲不过一样。就像死,众所周知,但谁能永生不灭?又似人防老来贫病,许多人早已惕惧,但小心谨慎就一定避免得了吗?
未必。
交手,因为是高手,所以仍不妨碍对话。
诸葛:“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凄凉:“我必须要这样做。”
诸葛:‘我知道你是个有大志的人,怎么这回竟要沦落到以诡计杀妇孺。“
凄凉:“这局不是我布的。我只是执行者。更确切的说,我除了要杀盛公子外,其他的,只要阻挡着救人的人就可以了。”
诸葛:“你不是也要杀我吗?”
凄凉:“他们根本不知道你会回来,但料到你可能伏下高手。你只要不出手,不救人,我也不必定杀你——杀你的代价很高,价钱也很高,我不想做这无本买卖。”
诸葛:“放下吧。”
凄凉:“我刚拿起。”
诸葛:“以你清誉,大志抱负,不必为此龌龊之事。”
凄凉:“我的大事,都得先走过这门槛,先办好这事才行得。”
诸葛:“那我看错人了。”
凄凉:“我们本来就道不同,我们各自我行我道。”
诸葛:“道不同,其实也可以相为谋的,可以相为谋的,相忍互重就是了。”
凄凉:“应该是你放下吧。”
诸葛:“……”
凄凉:“你已经累了,是不是?快说不出话来了?对不对?还是快放下吧!”
诸葛闷哼。
到这个地步,他已不是不放下,而是一放下,只怕连性命都一齐放下了。
然后这时候,局面变了。
打法也变了。
变的是诸葛。
诸葛的拳法变了。
招式也变了。
他不再刚,不再猛,也不再激烈,连动作也不剧烈。
他忽然变得七癫八颤,步伐蹒跚,身形跄踉,意虚气浮,连拳法也变得吊儿郎当,有气无力,颠三倒四,破绽百出似的。
像一个喝了酒的病人在舞踊似的。
而且,用脚的多于用手。
在一旁激战中的追命,眼睛却亮了。
很亮很亮。
——那是诸葛授予他的“追命腿法”演变出来的。
大凡“自在门”的武功,一经传授弟子,作为师尊,便会渐忘,若未能尽忘,必有业力,故亦不可使用之,否则必为魔头反噬。
故而,诸葛、元限、天衣、懒残,授予本门弟子绝艺之后,必另行创一套更厉害或更高明的武功;留以己用——这迫使“自在门”的门人创意不绝,决不拘泥因袭。
追命对这种步法、腿法“似曾相识”——那是追命腿中的“失神踢”。
但诸葛明显已将之演化:甚至进一步将腿功转为拳法、掌法、招法。
在这一下转变后,凄凉王也变了脸。
——为他的对手这一套有神无气,有气无力,有力无劲的武功,而感到震愕。
冒汗。
少年无情 … 第六章 乞丐下天山
其实,当暗算猝然发生之际,动手的人,是各方人马。
几路人马,一齐动手。
唐烈香要去救助唐乃子。
她一动,无情也动了。
自诸葛先生率众现身后,追命已助无情回到轮椅上。
无情催动轮椅,轮椅虽然给打翻过,但性能依然良佳。
他快,追命更速,
他本来就轻功最佳。
可是,他们三路进发,却各自遇上了截击。
截击的是:
黑衣刀手。
本来就还有十名黑衣刀手未丧命。
现在他们反扑,三人三组,截击唐烈香、无情和追命。
那是孙收皮撮唇发出一声:“疾!”这些人闻声仿佛全变了样,武功、刀法,比先前不知好了多少倍!
三人一交锋这才知道:刚才轻易杀敌的,只是这“杀手组织”中较易对付的部分。
——真正的实力还在这儿!
有几名刀手,武功已接近任劳。他们刚才没能杀死他们,是他们虽掩饰了自己的武功,但依然能凭这武功保住了他们的性命。
这点对唐烈香而言,感触尤深。
因为她杀了最多的杀手。
现在这些杀手已不好杀。
——万一搞不好,还真的会给狙杀得手!
大石公要救助诸葛。
他深知诸葛先生已不适久战。
甚至不适宜再斗。
他很急。
可是他遇上“恶九成”。
大石公道:“让路。”
郭酒诚道:“对不起。那里没有岸。”
大石公道:“那对不起的是我。我要强渡了。”
郭酒诚拱手:“你也负了伤,强渡关山总伤身。”
“我不怕伤身,”大石公淡淡笑着,笑意充满了无奈与惆怅,“我只怕伤情。”
舒无戏拔刀之际,也欲拔身。
忽然,一个四肢仿佛给拆散了的人,抢在他面前。
“让开!”
舒无戏暴喝:“你原是丐帮‘净衣’派的,隶属于天山系的,却来冒这趟浑水!”
“兵解神君”雷肿淡淡地道:“不错,我原是江南霹雳堂的子弟,又有六分半堂可效力,更可以追随气量王,又当过不大不小的刑吏,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还当乞丐?加入丐帮?”
舒无戏见诸葛战局不妙,气虎虎吼道:“我不知道!有话快说!有P快放!有王八快黄狗!”
雷重也不动怒,只道:“那是我为了联结丐帮的实力,不惜上下天山,出入大邑,大街小巷,贫民窜坑,全都去了,我是去用乞丐的身分,好打入他们,联络他们,效力于气量王和六分半堂。”
他咧齿笑道:“你看我那么辛苦经营?谋求个啥?——我会那么容易让路给你渡河吗?”
“当然不。”
舒无戏听了却咔咔咔咔的笑道:“你是乞丐下天山,我是恶霸抢渡江。咱们来打一场吧。”
雷老肿寒着脸,眼却发着光,“好好好,咱们不打不散。”
舒无戏豪笑道:“不死不散又何妨!”
这班高手中,有两个人没有动手。
一个是任劳。
一个是任怨。
任怨的眼色很奇特。
——他也从来不知晓:原来这十名黑衣杀手的作战能力,是如此高强的,而且还如此凶悍,更且是如此善于伪装的!
他有给欺骗的感觉。
但他的注意力却不在这里。
而是死人。
他就是那个一直在观察死人的人。
使他生兴趣的死人只有一种:
——一个。
那就是三鞭。
因为,他发现三鞭的尸身好像还在动。
蠕动。
他开始以为自己只是眼花。
可却不是。
——真的在动。
不仅尸身在耸蠕,连那颗血R模糊的头,也在断颈处于凹凸不平之地而晃了一下。
死人的眼珠还因此一翻,白多黑少,翻着眼盯住他,居然还能开口说话:
“……还我……头来……还我……我……头……头……来……!”
任怨初有些不明白。
后来顿悟了。
——那颗人头却不知自己身首异处了,发现不见了身子,后来翻眼看到了身子搁在一边,头给砍了下来,还以为自己不是“头”,更不见了“头”,便问了这句话:
——还我头来……
任怨觉得很荒谬。
但却更加振奋了。
因为他知道他值了。
——他忍辱负重、含辛茹苦要得到的东西,看来,就算再苦,再坚艰辛,再冒险犯难,也是值得的。
任劳的兴趣却在孙收皮。
他发现孙收皮发出“疾”声之后,林氏师兄弟才奋力出袭的,连那十名黑衣杀手也焕然一新,战斗力全然不同。
——究竟为何这貌不惊人的家伙为何竟有这么大魔力?
他很好奇。
因为他也一向“貌不惊人”——不,“貌”似“惊”人才对。
所以他忍不住凑过去,问:“你‘疾’什么‘疾’呀?”
孙收皮皮笑R不笑的道:“我痰上颈。”
任劳碰一鼻子灰,又问:“你看诸葛老儿和凄凉王谁能战胜?林王君和林十三联手能杀得了唐乃乃么?”
孙收皮笑嘻嘻地道:“我看嘛……诸葛跟长孙不是在打斗,而是在跳舞,看来,他们差不多要‘拥抱’了……至于唐乃乃和林灵素,正在玩游戏,林十三没打,他不重要,他跑龙套!”
任劳知对方闹着玩,“啐”了一声,轻轻打了孙收皮一掌。
孙收皮就真的整个给打飞了出去,掼在地上半晌没爬起来。
就在这刹那,任劳眼里自然不意错过了一件事:
在剧战中的诸葛小花和长孙飞虹真的“拥抱”了那么一下,然后,两人都咯了血。
少年无情 … 第六十三集 不许红颜见白头
第一章 要留温情在人间
第二章 无所谓与无所畏
第三章这次这个女子这回事
第四章 不是姓仇却姓仇
第五章 温书比肩笑伤弹
第六章 得一点得天下
第七章 一支针一个D
第八章 像恋人一般的拥抱
少年无情 … 第一章 要留温情在人间
天下只有傻瓜和伟人以及领袖才可以逆流而行。
可惜,世间通常是傻瓜多而伟人少,领袖?更是罕有动物。
如果说“四大名捕”中:“拼死也要活个人的样子”的冷血,代表了“激情”;而“以欢乐掩盖痛苦”的追命,代表了“伤情”;那么,“铁肩担正义”的铁手,可以说了代表了“侠情”,诚然,“深情不若无情苦”的无情,就代表了“深情”。
——以前任何人认为或误以为“无情”真的很“无情”的江湖中人,只有三个可能:
一是他们根本不认识无情。
二是他们完全不了解无情。
三是他们心中认为的无情才不是无情,如果无情天生无情,不动色不动凡心,那只是仙,或只是兽,一个没有感情的无情就没有了人味,四大名捕中每一个其实都是平常人,有平常心,他们的故事,不但是行侠仗义的故事,更重要的是:有人情有人味的故事。
我们这儿不兴制造一些主角人物,刻意造作、扮酷、矫饰或扭曲人性的形象,在这个悲凉江湖人的世界里、武林人的天下中,苍桑的追命不是这种人,正义的铁手也不是,连骠悍的冷血亦不是,更何况他们的“大师兄”:无情!他们活着的使命,也许就是要为一点温情在人间。
无情,日后之所以给江湖人称为“无情”,那是因为他曾经历过极大的伤情,有过极重的深情,而真情遇上纯情,无情才会变成“无情”。
然而无情真的就此“没有感情”了吗?
你说呢?
别见怪那些江湖人。
江湖人其实大都是“狗仔队”:“狗仔队”是武林中“下三滥”何家、“太平门”梁家、“飞斧一族”余家及“无邪楼”中所训练豢养的一群探子、卧底、侦察、放哨人员所组成的,专门打探武林中名人的隐私、过从、恩怨、背景,掌握情报,方便应敌攻心,亦可以此要挟对方——他们通常是先入为主,而且一厢情愿,只愿听到他们所乐闻者,只想见到他们所想见的。
每个人都有“无情”的时候,每个人都有他们心目中的“无情”。
不必与他们同一见识。
江湖人跟官场、商场的人一样,大都是自私而自我的。
他们都希望能人为他们所用。
他们都期望名人为他们所纵控。
偏生是:唯有绝顶的领袖、能士和伟人,能逆道而行。
所以他们只好希望心目中的英雄是傻瓜。
唯有傻瓜听其C纵。
四大名捕当然不是傻瓜,当然不是。
他们少年时也不是,只不过,因为年少激情,少年侠烈,所以可能更可爱直率一些,更感情澎湃一些。
不过,人都会长大的。
有很多人长大就不好玩了。
可是,四大名捕在成长过程中,本身就是一部传奇。
他们在江湖流言里已成了传奇。
他们的生平事迹终于成了传说。
——武侠的传统。
——侠者的传奇。
可是,还有一个亲手制造他们传奇的,比传奇更传奇的。
谁?
当然是“四大名捕”称之为“世叔”,实为一手依各人性情培植他们的“师父”:诸葛先生。
——诸葛先生少年时的故事,自然也有记载,不过,并不属于“少年四大名捕”故事里(即是“少年冷血”、“少年追命”、“少年铁手”和这部“少年无情”,以及他们联手合力的“四大名捕斗将军”中),但只要假于时日,诸葛小花的过去也会作出记述、交待,只好向许多要求要“一览诸葛神侯底蕴往昔”的侠道中人,稍安毋躁了。
不过,这“寻梦园”一役,也是“一点堂保卫战”里,诸葛先生其实最不希望的,就是遇上凄凉王。
他更不希望的,就是遇上长孙飞虹。
此话怎说?
他给指派到江南去敉平叛乱。
他本来要留在皇城,有极重大的局面要稳住、调停,甚至必须拆散、打乱,再重新组合。
但征战催人老。
开始皇上也不想诸葛先生在这风声鹤唳的情势下离开皇城,可是,江南有朱勔指明要诸葛赴援,宫中有童贯催促,朝里有蔡京说动了赵佶,诸葛想不走这一趟也庶几难矣。
到了江南,诸葛始知这是一个困局。
以朝廷大军,必能攻克民变。
变民必然覆没。
他们穷困、贫病,既缺乏武器,也无足够的粮草,连行军布阵之法,也毫无经验。
甚至可以说是:
这只是乱民。
不是叛军。
可是诸葛和哥舒懒残就觑出一个死结:
乱军易敉。
民变却难以扑灭。
——因为民心尽失。
这些乱民正是因为贪官、穷困,已到了极致,卖儿鬻女,却无法活命,他们才会叛变、作乱、攻城掠池的。
宋军要歼灭他们,简直是虎入羊群,太轻而易举了。
可是,杀了一处,另一处民变又生;平了一地,另一地民乱又起。
因为祸源并无消失。
而且还变本加厉。
那就是:
官*民反。
杀戮解决不了民变。
武力镇压不了民心。
只要祸因仍在,杀了千人有万人,平了一地乱一城。
祸源就是朱勔、梁师成这些窥伺皇上,渔R百姓,揣摩上意的谀佞之徒,他们取得皇帝信任之后,就倚仗所授所赐的权威、官衔,在民间大肆搜刮,残民以虐,祸害天下,使哀鸿遍野,生灵涂炭,国家物赀,尽为一空。
是以人民活不下去了,只好造反。
但这种乱民并没有强大的后盾与实力,又彼此对消,并未联结,乡军、蕃兵,要平各路零星民变本易如反掌,可是,这些自朝廷派来的军队将领,多只会吃吃喝喝,酒囊饭袋之辈,他们只会奉旨南下,趁机搜刮劫掠,比盗寇尚且不如,所以,不是临战畏缩,就是不战而逃,甚至是反而给乱民灭了。纵有成功敉平乱民的,但烧杀劫掠太甚,又激起另一次民变,终于招架不住,给愤怒的乱民击溃。
是以,他们才向朝廷求助。
这回是童贯带队,更无军纪,但诸葛等人,在其帐中,很快便看出这样下去,以暴易暴,不是办法。
是以,他很快就建立得赵佶认可发布天下严格的“敉乱徼诏”:只要乱民马上放下武器,不再作乱,过往不究,而且会惩处造成民变的贪渎官员,以及协助难民重整家园,在予以宽免期限过后,仍不自首归顺者,定予剿灭,决不容情。
开始,童贯、朱勔、梁师成等,确畏民变愈演愈烈,他们自身难保,也的确采纳听信诸葛所议,善待良民,归还财物,不究其咎,而且也意思意思的惩罚了几个贪污劣迹的官吏。
于是,变乱迅速平息。
但民变一旦平定,童贯、朱勔等贪官又故态复炽,还更加残暴贪婪,并将已复籍、缴械、投诚的叛民,一一处死,甚至全家灭籍,并藉此侵占良田,劫夺妇女,劫掠财物,江南本富庶之地,几成十室九空,于是,死灰复炽,民不可活,只有再叛。
乱局频生。
再难扑灭。
少年无情 … 第二章 无所谓与无所畏
这样一来,民变愈演愈烈,一发尚可敉定,再发却不可收拾。
对诸葛小花而言,这一仗也让他身心俱疲。
“疲”不仅是在征战中“疲于奔命”,更“心焦力疲”的是:他本身是来恢复江南安靖,安抚百姓,阻止杀戮的,可是这样一来,他打胜了仗,也只误了苍生,让*反的民枉遭屠宰,反而更令他心生愧咎;要是任由变乱滋生,宋稷不保,而他未尽力保家卫国,也一样会遭受重责追究,只怕也祸亡不日。
所以,他胜也不是,输亦不可。
这种仗打得最苦。
最折腾人。
最疲。
世上最令能人心力交瘁、身心俱疲的,不是忙碌,不是负重责,也不是打了败仗——而是一直消磨在毫无意义、违反性情的事情上。
在那个时代里,把能出任大事的官贬谪南隅,流放北荒,做些芝麻绿豆徒劳无功的小吏,或把能退敌善战的将军,解甲归田,终生不用,甚至疑其坐大叛变而诛杀投狱,更不计其数,不胜枚举。
诸葛先生和他一伙同门,还有战友,当知他们遭遇不幸,但比起许多前贤先烈来,他们已不算太不幸、大不幸了。
可是诸葛先生却不忍伤害这些变民。
因为他知道他们“造反”的理由。
——只要有一个活命的机会,让他们可以活下去的环境,他们都不愿意“反”。
不过诸葛先生等也知道,自己这一阵线的人,也处于危境,因梁师成、童贯、杨戬、朱勔这一伙手执权柄的领导,正在注意、监督着他们:只要一伺着机会,一旦抓住把柄,就会上报:诸葛正我等人是判军的支持者甚至是幕后策划人。这样一来,就可以将“自在门”满门尽除。
看来,他们热衷消灭“自在门”诸葛一系,只怕尤甚于平息民变。
只有民变不息、天下S动,他们才可以大肆杀戮,铲除异己,并乘机大捞一笔。
也就是说,诸葛等人的处境是:
动辄得咎。
打,又不是。
不打,又不能。
诸葛赶援江南,又给*上了架子,上去只有中箭,下来必给擒杀。
怎么办?
幸好,这时候,大石公带来了消息。
那是密诏:
召诸葛一伙人等,急返汴梁。
因为有高人打探到确凿消息:
有刺客要行弑皇上!
没有比这理由更重要!
也没有比这讯息更急!
更加没有人敢违抗皇命!
——哪怕江南群J、朝廷众佞,也非常清楚,更有自知之明。
他们的地位和财富,能够明目张胆、横行无忌,那权力是直接来自一个源头:
皇帝!
所以皇帝决不可开罪!
所以皇命决不能不从!
所以天子的命最重要!
——非保不可!
大石公看来南下是增援诸葛先生,其实是扬旨降命,紧急将诸葛北调回京。
诸葛临行之际,好不容易才请动了遁迹多时的懒残大师,由他暗中,约束掌控敉乱军队,万一童贯等人行事攫掠太甚,以懒残大师座下首徒沈虎禅等人来倒戈一击,也无不可——反正,沈虎禅早已名动当朝“七大寇”之首,他已“无所谓”。
也无所畏。
有法治、讲情理的地方,当然当兵好过做贼:无法理、讲强权之处,当兵不如做贼。
——虽然,很多贼寇,都是披着“官兵”的外衣。
诸葛先生急急赶回来,风尘仆仆,星夜攒程。
因为他收到消息,不光是皇帝急召,而京城江湖,也处于变局,连同自在门的一点堂,也岌岌可危。
那是大石公捎给他的消息。
那时,大石公已然负伤。
中掌,也中了毒。
但大石公带给诸葛先生的消息却很重要:不但替他解了围,还通知了诸葛:蔡家势力已在必灭“神侯府”、“一点堂”。
大石公不只是口头上告诉他这些的。
还从他身上的伤。
诸葛先生看到大石公中毒的情形,仿佛,已跟他说了千言万语,让他看到了千艰万难。
最重要的一件事,是诸葛先生检视大石公脸色后,问:
“你受伤了?”
大石公点头道:“只是兼夜攒程,受了些风寒,不碍事的。”
诸葛先生那时仍在营帐中,布阵倥偬,但大石公和舒无戏带来的密旨,使他能脱困,不再虚耗在敉平民变之中,倒使他精神大振。
可是大石公一向鹤发童颜,模样儿很有点像戏台上的南极仙翁,红光满脸,举止温和,但向来神采奕奕,可是这一见却是脸色焦黄,福德乌寿,诸葛一见,心知不妙,知他伤重,连忙相询原由。
大石公不欲影响诸葛与哥舒懒残北返行程,怕他们因他负伤而延搁,所以回答得轻描淡写。
事实上,大石公为免诸葛发现他负伤,赶至五马坡阵营之前,已在马上行功,而舒无戏亦以内力助其驱毒,还强行以“温书大法”压下伤患,更以“比肩神功”强提真气,尽可能不在诸葛面前神情颓顿,也尽可能掩饰伤毒,蓄意不让诸葛正我和哥舒懒残发现。
可是没有用。
诸葛还是发现了。
大石公外表没有什么事,但他旋即发现:大石公不止气色败坏,连手指也不住在抖哆着。
诸葛皱了眉:“你,受伤了?”
大石公笑道:“只是一连赶程几天,没顿饭好吃的。我也饿了。”
桌面上有吃的。
有喝的。
有菜有肴。
菜肴汤酒一应俱全,不算丰盛,是因为诸葛实在无法在眼中所见,百姓万民乱饥不择食但连树皮树根都食无可食的情形下,还大鱼大R。
但每日五餐,还是非吃不可,因为将这些酒菜送来的是童贯吩咐下来的:不吃,形同不予面子这个“奉天大将军”,皇帝眼前大红人!退回去,则是马上结怨,在官场上,“不给面子”有时要比掴一记耳光还大恨深雠。
诸葛和哥舒懒残,顶多只能以自己清修为理由,对酒菜要求清淡一些。
不过,为了这应对之法,诸葛小花也给后来赶到的懒残大师痛斥了一顿。
“为什么要退回去?”
懒残大师责问。
——有时候,有些问题,不是真的要你回答,而问题本身就是一种责备。
“因为我吃不下。”
“我呸。”
懒残大师唾之。
“请教。”
诸葛正我知道这个性情古怪的“大师兄”,必有话说。
“他们送的,你就吃下,不吃白不吃。如果吃不完,就兜着走,分给将士们吃,让他们有顿好吃的,又何必退回去,那些人朱门酒R臭,外面却路有冻死骨,你又何必对他们客气呢!”
诸葛先生明白了。
“受教了。”
少年无情 … 第三章 这次这个女子这回事
当时,懒残忽然俯首凑过鼻去,趋身向桌面上那些菜肴深吸了一阵子,才抬头问:“这些饭菜是什么时候开始送来的?”
诸葛回答:“约莫一个月前。”
懒残大师目光诧异,只道:“果然酒R臭。”
哥舒懒残在一旁,忍不住问:“大师的意思……?”
懒残大师没好气的怪眼一翻,反问:“你好好有个名字‘仇眠’你不叫,偏要以我法号为名,到底啥意思!?”
哥舒懒残忙不迭的道:“我一向崇拜大师。”
懒残大师冷哂道:“一个真正的大师,只不须要崇拜的。”
哥舒懒残道:“有人崇拜仰慕,才是一个真正的大师。”
懒残大师笑吟吟的道:“世人崇拜的人何其多,难道他们都是大师?”
哥舒懒残答:“世人大师何其多,我只崇拜一个大师,并以他为名。”
懒残大师沉吟道:“但我还是我,你还是你。”
哥舒懒残道:“不过大师还是独一无二的大师。”
懒残双眉一展,笑道:“你既能如此应答,我就许你用‘懒残’这名号吧!”
哥舒懒残却答:“我就算用了‘懒残’,我怎也还不是大师,我到底还是‘哥舒仇眠’。”
懒残大师一拍大腿,道:“对极了,你就算还是哥舒仇眠,也一样是哥舒懒残。”
在旁的人听不懂他们对话的,到底还是听不懂。
——但听懂的,就一定听得懂。
听不懂的,正如看不懂、学不到、悟不出来一样,是资质问题,勉强不来的。
这是哥舒“懒残”得到懒残大师认可,以“懒残”为名的对答。
当时,懒残大师正潜过来协助师弟诸葛小花与“自在门”供奉哥舒仇眠,这一位武功冠绝、修行一绝的“大师”,人在军伍,法身如帐,但谁也照不出、辨不出、没想到他的乔装打扮,居然是如此形象。
他不像他的门徒沈虎禅。
沈虎禅不能化妆。
不可以易容。
因为他太豪壮。
气势太盛。
——易容,易不了本色。
——化妆,化不了原貌。
但他的师尊可不同。
他潜到哪儿去,就会与当时当地当场的人和物合在一起,交揉无间,成为两位一体,水R交融,再也分不清你我。
这是懒残大师叶哀禅的本领。
也是他的本色。
做人,不管好不好色,总是应该在人生里有点得色,但世上有点本色的好。
这样做人,才有意思。
方才有意义。
可是,宣称手抖是因为“饿了”的大石公,每道菜肴只浅尝一口,即止,反而酒喝了数盅。
大石公其实是要藉酒力换成内气,镇压住伤口那种撕裂式的奇痛攻心。
不过诸葛旋即发现了一点:
指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