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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夜行(精校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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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75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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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存心殿内,朱棣和一身远行装束的长史葛诚对面而坐。

    朱棣穿着一身燕居的常服,额头束着一条抹额,面前放着一个火盆儿,脸色微白,深带倦意,似乎身体有些不适。

    “长史此赴京师,固然是代俺向皇上恭贺新春之禧,更主要的是,元月一日,天子就要正式更改年号,这是一桩大事,理应为贺。”

    葛诚拱手道:“是,臣一定谨遵王爷吩咐,不负王爷所托。”

    朱棣嗯了一声,略一沉吟,又道:“还有,俺燕王府目下处境,你也晓得。朝中有J佞为祸,小人谗言,致使皇上对俺有些猜忌。朱棣对大明、对朝廷、对皇上,忠心耿耿,天地可鉴,皇上依先帝遗旨要削诸王兵权,俺朱棣身为诸藩之长,率先响应,毫不迟疑。皇上要成边,要调俺王府三护卫人马,俺也毫不犹豫,马上交出了兵符,对朝廷,俺朱棣毫无异心呐。

    你这次去,要代俺向皇上、向朝廷,表明俺的心意,皇上为千秋万代计,决定集权于中央,朱棣身为皇上叔父中年岁最长者,一定全力支持,为诸藩王爷做一个榜样,还请皇上念及亲亲之情,莫为小人所乘,伤了自家人和气呀。”

    葛诚神色凝重起来,肃然起身,垂手道:“臣,记住了。”

    朱棣也站起身,那双因为常年舞刀弄剑磨出许多老茧的大手握住了葛诚的手,那双手冰凉凉的,朱棣殷殷嘱咐道:“长史与我燕王府,一向是共存共荣、休戚与共,俺朱棣的性命前程,如今就拜托给你啦。”

    葛诚听得心中一阵激荡,热泪盈眶地道:“诚必竭尽所能,不辱使命!”

    夏浔匆匆赶到燕王世子朱高炽所住的宫殿,只见殿角鼓笙吹乐,殿上红袖翩跹,正有七八个娇美的少女载歌载舞,朱高炽和两个弟弟朱高煦、朱高燧正在吃酒观舞。

    一见夏浔走来,朱高炽连忙叫人扶起,腼着颤巍巍的大肚子笑道:“杨大人来的正好,快快快,坐下,一起吃杯水酒,欣赏歌舞。”

    夏浔连忙拱手道:“臣多谢世子,臣此来,是感谢世子所赐礼物的,可那礼物实在是太贵重了,臣实不敢当啊。孟总管不敢代世子收回成命,臣只好来见世子,世子的隆恩厚意,臣铭记于心,可这么重的礼,不能收。”

    朱高炽笑道:“杨大人,你与我燕王府阖府上下都有救命之恩呐,钱财身外物,有什么受不得呢,这些礼物,我还嫌轻了,你就不要推辞了。”

    夏浔连连摇头:“不妥不妥,实在不妥,请世子收回成命,这份礼太重,杨某受不起。”

    朱高炽还没说话,朱高煦脸色一沉,已勃然道:“杨旭,你是不能收,还是不敢收啊?”

    夏浔脸色微微一变,道:“郡王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朱高煦大概是喝高了,腾地一下跳了起来,把手中酒杯“啪”地一声摔到地上,摔得粉碎,正在歌舞的美丽少女们一个个骇得花容失色,急忙停了歌舞,怯怯地闪到一边去。

    朱高炽蹙眉道:“高煦,你这是做甚么!”

    “做甚么?我说大哥,你好歹也是我燕王府世子,身份尊贵,就别拿热脸去贴人家的冷P股了。咱们燕王府现在是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这位杨大人撇清和咱们燕王府的关系都来不及呢,敢收你的东西?”

    夏浔尴尬地道:“郡王这是说的什么话,臣……听不明白。”

    “听不明白?”

    朱高煦冷笑:“姓杨的,你到我燕王府干什么来了?真的是查什么贪桩枉法的锦衣卫?你心知肚明,你是替那狗皇上抓我燕王府的把柄来了!”

    “高煦住口!”

    “郡王慎言!”

    夏浔和朱高炽同时出口,朱高煦睨了哥哥一眼,嘿然道:“刀都架到脖子上了,你怕他甚么?大不了,我一顿拳脚打杀了他!”

    眼见夏浔嘴角微微闪过一丝揶揄的笑意,朱高煦更恼了,他乜着夏浔,挽起袖子道:“你这朝廷的走狗,当我不敢宰了你么?”

    一见二哥要动手,三王子朱高燧也腾地一下跳了起来,与二哥成犄角之势,*向夏浔,朱高炽慌得连声道:“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住手,赶紧给我住手!”

    他急得脑门上汗都下来了,奈何身子实在笨拙,不让人扶着走道儿都困难,哪里能拦得住两个龙精虎猛的弟弟。

    夏浔不慌不忙,微微欠身施礼道:“要结果了臣么,郡王当然敢,不过,我料定郡王绝不会动手的。”

    朱高煦瞪起眼睛,怪叫道:“怎么动不得手?我要杀你,倒要看看这殿上谁能拦得住我!”

    夏浔慢条斯理地道:“能拦得住郡王的,自然是郡王自己。”

    朱高煦一呆,愕然道:“甚么意思?”

    夏浔悠然道:“昔日有两个卫指挥冲撞了一位王爷的仪仗,被这位王爷使人当街打死,事后也不过挨了先帝一顿训斥,臣的职位可不及指挥大人高,臣的性命只有一条,更及不得一双性命多,郡王要打杀微臣,有何不可?不过那是在当年。

    而今么,郡王既然知道燕王爷如今的处境,就该知道,任何轻举妄动,都可能给燕王殿下招来无妄之灾。所以我说,郡王非不敢杀我,实不能杀我,不杀我不是因为郡王怕我,而是因为郡王对王爷的一片孝心。”

    朱高煦听了这话,呆呆地望着他半晌不语,脸上的杀气渐渐敛去,那举起的拳头也颓然放下,他突然一跺脚,向老三朱高燧吼道:“我们走!”

    兄弟两个气虎虎地走了出去,朱高炽则笨拙地抢过来,强拉着夏浔入坐,挥手道:“奏乐,起舞。”

    厢下乐师赶紧奏起声乐,几个少女面面相觑一番,重又翩跹上前。

    朱高炽满脸苦意地对夏浔道:“杨大人,你看这……”

    “嘿!都在作戏!从孟管家炫耀燕王府与诸藩之间如何亲密开始,戏就开场了,燕王这三个儿子不简单,老大也就罢了,老二老三才多大年纪,竟然也这般了得。这是看我一连几日不入正题,有意*我表态呀。”

    夏浔暗暗想着,长长叹一口气,马上进入角色,恳切地道:“世子放心,郡王年轻气盛,几句气话,臣哪里听哪里了,是不会胡乱说出去的。”

    朱高炽长长地吁了口气,道:“那就好,那就好,来来来,那两个浑小子不在更好,咱们好好喝杯酒,叙叙话。”

    夏浔与他碰了一杯,喝干酒后,低声说道:“昔日与燕王府一段缘份,臣无意中救了燕王府安危,却也承燕王赏识,还赐予了大批的金珠玉宝,这段情份臣没有忘。臣去金陵后,吃了一场官司,一场性命攸关的官司,若不是中山王府的茗儿小郡主和徐大都督鼎力相助,臣这条命,就没了。”

    夏浔说到这儿,不用朱高炽相劝,就自己斟了一杯,一口饮尽,把酒杯重重地一顿,压低了嗓音道:“朝中,的确有J佞,二郡王这一点倒没说错。”

    “哦?”

    一见夏浔推心置腹,朱高炽目光炯炯,连忙又为他斟上一杯,连声道:“你说,你说。”

    夏浔道:“这J臣,就是帝师黄子澄。皇上至仁至孝,哪会加害诸位皇叔呢,都是黄子澄这个J贼,哼!臣与家族起了争端,就是他在背后捣鬼,险些害了臣的性命。这个黄子澄,一心想把皇上变成他手中的傀儡,自然最担心有诸位王爷为皇上撑腰,所以妖言惑上,假传诸王意图不轨的消息。”

    朱高炽目光微闪,连连点头,把杯推到他面前,夏浔接杯在手,喝了一口,又道:“臣这次受命来北平,就是我家指挥使大人受了这J臣的胁迫,让臣来抓燕王爷的把柄。世子放心,臣素知王爷忠于朝廷,战功赫赫,是我大明威慑北元余孽的擎天巨柱,臣岂肯助那J人毁了我大明栋梁?臣这次来,压根不想抓王爷什么短处,胡乱查查,回去应付了差使便是。”

    “杨大人!”

    朱高炽一双温软绵绵、肥肥胖胖的大手紧紧抓住了夏浔的手,动情地道:“杨大人,我一家上下,若能得以保全,必定不会忘了你对我家的恩义之情。”

    夏浔道:“世子不要这么说,臣只是不想助纣为虐罢了,臣职微言轻,在皇上面前说不上话,可是臣相信,公道自在人心,总有一天,朝廷会识破那黄子澄伪善的面目,还王爷以清白的。所以,世子这份厚礼,臣不能收!”

    夏浔一脸正气地道:“臣不是怕这厚礼咬手,只是臣若收了世子的礼物,便不好为燕王爷说话了,一旦被黄子澄抓到把柄,反会害王爷落一个交通官员的罪名。”

    “好,好,那……我就叫孟总管把那礼物换成几份寻常的年货!”

    可是夏浔如此推心置腹,不予他些赏赐,朱高炽终觉心头难安,一扭头,看见犹在堂前长袖婀娜、姿容婉媚的几个宫女,朱高炽便道:“杨大人孤身远来,未携家眷,怕是孤衾难以安眠呐,这几个美人儿还都是处子之身,你挑两个中意的回去,将来若愿意带回江南,我着人给你送去,若是不然,便只你在北平期间,照料你的寝食起居,如何?”

    “不可!”

    夏浔肃然道:“世子,臣今日冒着掉脑袋的危险,和世子说这番话,是贪图您的财帛女子吗?不!是因为臣看不惯朝中J臣当道、祸害忠良;是因为臣素来敬仰燕王殿下的英雄豪气;是因为燕王对臣有知遇之恩、是因为中山王府曾救过臣的性命,而燕王妃就是中山王府的人,臣堂堂男儿,知恩岂能不报?世子以财帛美色授我,那是看轻了我杨旭的为人了!”

    朱高炽一听,连忙裣衣起身,郑重施礼道:“杨兄莫怪,朱高炽知错了!”

    存心殿内,朱棣已撤去了火盆,精神抖擞地端坐在椅上,旁边坐着他的三个儿子。

    朱高炽道:“父王,今日受我三兄弟一激,杨旭果然吐了真言。”

    朱棣微微倾身道:“你说。”

    朱高炽道:“杨旭与黄子澄早有恩怨,这一点,我们已经是查证过的,确实属实。对黄子澄的为人处事,杨旭很是厌恶,同时,他非常同情咱们燕王府目前的处境。因为父王当初对他的礼遇,以及母后娘家…中山王府对他的帮助,杨旭很想帮助咱们,他向儿坦承,此番北上,确是奉皇命要抓咱们家的把柄,不过他并不打算这么做,儿察颜观色,相信他说的都是实话。”

    朱棣想了想,又问:“财帛女子,他可肯收受?”

    “不肯!”

    朱高炽把夏浔那番掷地有声的话重复了一遍,说道:“他是个正人君子。”

    朱高煦疑道:“大哥,你确定他不是在诳咱?”

    朱高炽道:“不会,如果他是个利欲熏心的酒色之徒,上一次,就不会冒死救我全家。而这一次……”

    他微微一笑,望向朱棣道:“如果他真的心怀叵测,接受咱们的财帛女色,岂不正是取信于我们的最好手段么,他又何必拒绝?”

    “嗯,炽儿所言有理。”

    朱高炽又道:“不过,我那位堂兄皇帝,真个是太善于做戏了,就连杨旭对我燕王府如今处境深感不公,也并不认为这是当今皇帝的授意,而是自作聪明地以为是黄子澄从中撺掇,皇帝只是受人蒙蔽。”

    朱棣苦笑了一下道:“唉,天下间,这么想的,又何止他一个?咱们现在就是泰山底下的一颗J卵,患难关头,杨旭能做到这一步,足够了,以他的官职,爹原本也没指望能从他那里得到多大的帮助,只要他不雪上加霜,那就阿弥陀佛了。”

    夏浔骑着马走在路上,想起数日以来种种,不觉露出微微的笑意,等了几天,永乐大帝终于沉不住气出手试探了,而他也顺利地在燕王三个儿子的联手挤兑下剖白了自己的“心声”,这条线,算是初步搭上了,接下来,就是等一个更好的时机,到时他的投效也就不显突兀了。

    他此来北平,本就是想要靠上朱棣这棵大树的,但是要投靠一个人,也得讲究个时机。时机不对,你投过去也不值钱。依照罗佥事的办法,的确能得到燕王的信任,却也因此要落下一个贪财好色的坏印象了,他要打的不是短工,而是长工啊,哪能给老板落这么一个印象?

    他要一步步来,人的第一印象至关重要,在社会心理学中,这叫首因效应,在人与人的交往中,初次见面,彼此便留给别人最深刻的印象了,无论是你说了什么,还是做了什么,在别人的心目中,早已留下了烙印。这个烙印,就是你的符号。

    有位心理学家曾经做过一个试验,他用两段文字材料描绘一个人。一段把他描绘成一个友好、外向、乐于交往、快乐的人。另一段文字则把他描述成一个呆板、害羞和内向的人,研究发现:只看第一段描述的人,绝大多数将这人看成一个友好、外向的人;只看后一段描述的人,对这个人的观感却是沉默、内向、孤僻,不好相处。

    然而,有关两段描述的事例集中在一块儿,一起向人描述时,哪一段描述放在前边,多数人得出的结论,就是头一段描述给他的印象,第二段材料所发生的影响很小。每个人,每次做的事情都有“第一次”。不管跟某人认识多久,“第一次”只有唯一的一次,那一次是永远无法改变的,即便后来如何的改观,对方还是会永远记得那个“第一次”,这就是第一印象的力量。

    夏浔,现在已经给自己准备投靠的大老板留下了一个完美无暇、无懈可击的第一印象。

    接下来,他只要与燕王府保持这种友好的关系就成了,燕王一日不下定决心造反,他就不能旗帜鲜明的站到燕王那一边,当然,事有例外,如果他能掌握朝廷对燕王动手的准确时间,那么……

    夏浔记得历史上,是北平都指挥使司的张信率先向燕王提醒朝廷要对他动手的,恩怨分明的朱棣从此视张信为大恩人,当了皇帝后,见到张信犹自口口声声称他“恩张”,靖难功臣中,张信一直没甚么太大的战功,没有什么特殊的表现,但是朱棣称帝,封赏功臣的时候,张信就因为这一桩事,却是封了国公的。

    抢个国公来当当,似乎也不错。

    夏浔笑得更愉快了……

    第249章 建文元年

    明天就是除夕了,街头爆竹声声,夏浔踏着白雪中红红的爆竹碎屑,嗅着那火药味儿,回到了自己租住的小屋。

    院门没锁,夏浔伸手一触院门,便发觉有人来过了,他事先做好的记号已经不见了。夏浔立即按紧了刀,微微侧身,伸手一推院门,稍顿片刻,这才攸然闪入。

    “哎哟,杨大人,您可回来了。”

    一个青衣小帽的家丁向他点头哈腰地陪笑,屋檐下,正握着一双小拳头凑到嘴边呵着气,两只脚在雪地上跺来跺去的小姑娘也转过身来,棉夹裤、百褶裙、浅蓝色比甲,头梳三丫髻,乌亮的秀发分成两束垂在削肩上,纤腰一束,素面朝天。

    干净、素雅、鲜嫩,如明前的茶,芽叶细嫩,色翠香幽,味醇形美,还是一旗一枪的极品。夏浔仿佛看到一片嫩芽在杯中舒展伸延,上下沉浮,渐渐汤明色绿,香气宜人……

    少女如茶,这个美丽的少女,就像一杯明前的好茶。

    “你傻了呀,不认得我么,哥!”

    小姑娘顿足向他笑,有意地加重了最后一个字的语气。

    “哦,啊!妹妹……,呃,这是……”夏浔松开了刀柄,诧异地看向那家丁。

    家丁笑道:“令妹非要回来跟你过年,老爷拗不过她,就叫小的把令妹给大人送过来了。我们老爷说,大人您孤身在外,不妨就到我们家一起过年的,可令妹不答应,说过年的时候,自当自家人守夜,倒也是的,喏,这有几样东西,新衣新帽,都是按照大人身材定做的,还有几匣吃食,是我们老爷送给大人的。”

    “啊,员外太客气了,请代我谢过员外,等明儿,我去给员外拜年的时候再当面谢过。”

    那家丁笑道:“不敢当,不敢当,大冷的天儿,大人兄妹快回屋歇着吧,就别跟小的客气了,小的这就回去了。”

    送了那家丁出门,夏浔赶到茗儿身边,放下手中提着的几样吃食,一摸她的小手,小手冰凉,夏浔不禁说道:“在谢传忠家待得好好的,非要过来干什么,瞧你冻的。”

    茗儿小脸一红,很不自然地从他手里抽回了手,她当自己是个大姑娘了,尤其是在宫里又受女官多日教诲,不知不觉开始有了男女之防的意识,可在夏浔眼中,她还是当初那个穿着一身雪白的狐裘,打扮得好象兔宝宝的小丫头,方才初见她时虽有一种少女初长成的惊艳,可一俟认出她是茗儿,却又把她当了小丫头。

    茗儿给了夏浔一个俏巧的白眼,嗔道:“你还说呢,把我往别人家一丢就不管了,你也不来看我,我也不好去找你,大姐家里情形如何我也不知道,想找你又不方便去,大忙人,我不趁这机会出来,还什么时候出来。”

    夏浔干笑道:“这个……,一来的确是忙,再者说,我也是为了你好,反正你在那儿吃住不愁,我若常去谢家,引起有心人注意,不就暴露了郡主身份?”

    “成啦成啦,你总有理,打我认识你就知道啦,本姑娘说不过你,快开门吧,我要冻死了。”

    夏浔摇摇头,赶紧过去打开门锁,推门让她进去,又回身把自己买的几样食物和谢家送的一些年货都拿进屋去。茗儿在房间里好奇地东看西看,“嗳,你把灯点上好不好啊,太暗了。”“你这屋里怎么也这么冷啊,没生火盆么?”“这还有灶台呢,你个大男人,会做饭吗?”

    好奇宝宝一惊一咋的,见了什么都觉得稀罕,她东问西问的当口儿,夏浔已熟练地用铁钩子提起炉盖,捅开了焖着的煤块,让火苗子窜上来,又勾了勾下边,将带着余火的一些煤渣撮出来塞到灶下,扯来几把庄稼秸儿填进去,火苗儿在灶下也迅速燃烧起来,夏浔又舀了几瓢水倒进锅里,盖好锅盖,所有的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哇,你太厉害了!真是太厉害了!生炉子、生火做饭你都会,你真是……太厉害了,我就不会!”

    红红的火光映着茗儿红红的脸蛋,那双慧黠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满是钦佩和惊叹。

    夏浔无语了,自打认识她,他流过血、负过伤、拼过命,做过那么多大事,惹过她生气,见过她感动,就是从来没见过她这样钦佩得五体投地如见偶像的模样,不就是生个炉子、烧锅开水嘛,不能理解,真不能理解,有代沟啊……

    “……基本上,就是这样了。”

    “姐姐姐夫好可怜,你真的不会帮着皇上找他们的碴儿?”

    “真的。”

    “你是好人,我没看错你!”

    茗儿非常感激,她很感激地对夏浔下了一个评语,然后问道:“有什么吃的吗?我饿了。”

    这句话跳跃性有点大,夏浔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喔,有点吃的,不过都是些酱菜卤菜,你先垫一口,燕王府送了我一只飞龙,已经收拾好的,我把它炖了,让你喝口热汤。”

    眼见夏浔打开纸包,提出一只收拾好的大鸟儿,揭开锅盖丢进热气腾腾的锅里,茗儿惊奇地道:“这样就行了?原来做饭也很容易的。”

    夏浔笑道:“如果做别的东西这样当然不行,唯有飞龙例外,这种飞禽,R味极其鲜美,炖汤的时候,什么都不用放,炖好了一尝,那汤的滋味自然鲜美之极,如果真的放点油盐葱蒜什么的,反而会坏了它的味道。”

    “哦哦!”

    茗儿馋涎欲滴地咽了口唾沫,恋恋不舍地看着夏浔盖上锅盖,在灶旁的小马扎上坐了下来,双手抱膝,望着那红红的炉火,久久,忽然一叹。

    夏浔把几样吃食盛到碗碟中摆上桌面,听她叹气,睨了她一眼,问道:“小小年纪,叹的什么气?”

    茗儿把下巴支在膝盖上,双手托腮,蜷得像只小猫儿似的,幽幽地道:“我想家了,我想起在家里过年的时候……,好热闹的,祭祖呀、扫庭呀、朝贺呀、到处贴春联儿,亲朋来往不断,守岁的时候,爆竹彻夜不停,灯火彻夜通明,后宅里斗J、弹棋、投壶、蹴鞠、玩酒牌、打马吊、打双陆、踢毽子……

    大年初一到初三,不能洒扫庭院的,我在院子里玩,总是踏着厚厚的爆竹碎屑,就像踏在软绵绵的红地毯上,许多亲戚,还有三个姐夫家,都会派人回来,我的辈份大,家里要给我准备好多封红包,足足三大箱子,然后不断的有人跑来给我拜年,我就一封封的红包发出去……”

    夏浔坐下来,默默地看着她,默默地听着。

    茗儿继续道:“大年初四,迎灶神下凡,又是一番供奉;大年初九这天,是‘天公生,要烧香祈福,为‘天公’。正月十五,要闹三天的花灯、猜灯谜、吃汤元,拖拖拉拉的,一直到二月二‘龙抬头’,这个节才算正式过完,好热闹……。唉……”

    她轻轻抬起头,幽幽地问夏浔:“你说,这样快乐的日子,还会再有么?”

    夏浔沉默片刻,笑笑道:“年年过年,怎么会没有?”

    茗儿道:“我说的……是我家,二姐全家被拘押于蜀地为囚,大姐全家现在前程未卜,三姐一家将来还不知道会不会步了他们的后尘。皇上如果收拾了我的三个姐姐家,会不会提防我们徐家?大哥心向朝廷,二哥安份守己,三哥为姐姐姐夫们打抱不平,我不知道谁对谁错,不知道谁有道理,我帮不了他们,出面也只有添乱,就只能躲在这儿。今年家里过年,和去年就该大大不同了,明年呢?”

    夏浔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说道:“先吃点东西吧,车到山前必有路,以后的事,未必如你所想那般悲观吧。”

    茗儿叹息一声,漫声吟道:“今年花落颜色改,明年花开复谁在?已见松柏摧为薪,更闻桑田变成海。古人无复洛城东,今人还对落花风。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年,对国人来说,有着至关重要的意义。躲债的穷人过年的时候也会千方百计回家去,负案在逃的凶犯过年的时候也会冒着落网的危险回家去,远在他乡的游子更会提前几个月就开始准备,就为的能和家人一起守岁、一起过年,

    对皇家来说,对建文帝来说,尤显重要。

    正月初一,建文临朝,为祭奠先帝,不举乐。随即,祀天地于南郊,率皇亲国戚、文武百官赴太庙祭拜。

    随后,返回朝堂,在金銮殿下颁布建文元年第一道圣旨:尊皇考、先皇太子朱标为孝康皇帝,庙号兴宗,妣常氏为孝康皇后。尊母妃吕氏为皇太后,册封皇太孙妃马氏为皇后。封自己的兄弟允熥为吴王,允熞为衡王,允熙为徐王。立皇长子文奎为皇太子。诏告天下,赐民高年米R絮帛,鳏寡孤独废疾者官为牧养,振罹灾贫民,大赦天下。

    金殿上,朱允炆踌躇满志,信心十足。他的皇祖父打下偌大江山,坐了三十一年皇帝,他还年轻,他相信建文的朝代,将比祖父更为久远,他将打造一个大大的盛世,远超他的祖父,成为大明历史上屈指可数的圣君。

    钟声悠悠,从这一天起,洪武大帝的时代彻底成为过去,他朱允炆的时代,来临了!

    第250章 三个二百五

    建文帝正式更改年号后,第一道诏书就是封父封母封妻封弟,太子也立了,进一步巩固了自己的地位。

    做为建文帝最倚重宠信的大臣方孝孺,也适时地上书,就今后建文王朝的治政方针,洋洋洒洒地上了一份万言书。这封奏疏一上,立即轰动朝野,建文帝视之为至宝,而朝中文武百官却是议论纷纷,一向和方孝孺同进同退的黄子澄、齐泰却齐刷刷地保持了缄默,保持了和此事的距离。

    因为方孝孺这份洋洋洒洒的万言书,其核心思想只有两条:一,复上古官制;二,复井田制。

    朱允炆对方孝孺的意见深以为然,立即召见,商议详情,同时把户部尚书王钝、户部左侍郎卓敬、右侍郎夏原吉也一起召了来,因为今日所议,主要是关于井田制的意见,朱允炆想听听户部对此议的看法,结果户部三个大官儿众口一辞,齐声反对。

    方孝孺一见,书呆子气发作,便在谨身殿内和三位户部官员理论起来。

    方孝孺道:“均为天民,谁贵谁贱?如今富贵不同,富者之盛,上足以持公府之柄,下足以钳小民之财。公家有散于小民,小民未必得也;有取于官家者,则小民已代之输矣。富者益富,贫者益贫;二者皆乱之本也。使陈涉、韩信有一之宅,一区之田。不仰于人,则又终身为南亩之民,何暇反乎?

    所以,要使天下安定,四海升平,就要以天所产,以养天民,使得于天厚者不自专其用,薄者有所仰以容其身。而要均贫富,莫若行井田,井田之制乃三代圣人公天下之大典,今天下丧乱之余,不及承平十分之一,均田之行正当其时,但使人人有田,田各有公田,通力趋事,相救相恤,不失先王之意,则天下安定矣。”

    户部三个主事官听了这番天方夜谭般的理论,只觉匪夷所思,夏原吉毫不客气地反驳道:“但依缑城先生所言,天下未必大治,依我看来,却是必将大乱了!”

    方孝孺怒道:“此言何意?”

    夏原吉道:“缑城先生直欲排洪荒而开二帝,去杂霸而见三王,确是志向远大,所言于学理之上,亦不可谓不周密详备,唯其具体行之,则不免迂阔,纯属空谈。井田之法可行于上古,却难行于今日,因时制宜、因地制宜,通权达变才是治世之道。”

    方孝孺不屑地道:“夫《五经》,孔、孟之言,唐虞三代治天下,大见成效。其君尧、舜、禹、汤、文、武,其臣皐、夔、益、伊、傅、周公,皆具道德仁义、礼乐。封建井田,小用之则小治,大施之则大治,岂是虚夸浮辞?”

    卓敬听了忍不住了,他虽然在削藩的问题上是坚决站在方孝孺一边的,可他毕竟在户部为官多年,是个干实事的,听了方孝孺这番夸夸其谈的荒唐言论,只觉如果皇上真听了他的话去复什么古,搞什么井田,那也不用人家来反,这天下就要被他自己给折腾没了。

    卓敬忍无可忍地道:“先生说井田不复,仁政不行,刚天下岌岌危矣。若行井田,则天下治矣。那么上古三代,今在何处?汉唐宋之盛世年代,又与井田何干?”

    方孝孺道:“上古三代,是仁义而王,道德而治,那是正统,以后所有各朝不是智力而取,便是篡弑以得,都是不合乎正道的,汉、唐、宋,其主皆有恤民之心,可谓副统,但较之圣人之治,仍然差得很远,称不上正统之治。”

    在他眼中,除了那传说中的上古美好年代,自秦汉以来,所有盛世都算不得甚么了。户部尚书王钝被气笑了,他慢吞吞地说:“缑城先生,井田之制,崩坏已数千年了,今若依上古规矩,重复井田,恐怕不独皇上和朝廷为天下所诟病,也难乱动荡S乱了,还请先生三思。”

    方孝孺道:“不行井田,不足以行仁义,而欲行仁义者,必自井田始。井田之制若能得以施行,则四海无间民,再以政令申之、德礼化之,乡胥里师之教不绝,天下必将大治。依我想来,只要推行其法,近者十年,远者数十年,周之治便可重见人间,到那时将海晏河清,太平万年!如今人民不解其术、不知其理,诟辱动荡,也不过是一时作为,又算得甚么?我等要行千古之治,忍不得一时之辱、一时之乱么?”

    夏原吉冷笑道:“夸夸其谈,不切实际,如此作为,不过又一王莽耳!”

    方孝孺勃然大怒,厉声喝道:“夏原吉,你说甚么?”

    “好啦好啦,此事容后再议,让朕再好好想想。”

    朱允炆本来是对方孝孺所构勒的美好蓝图非常向往的,可是一见户部三个官儿简直是毫不犹豫,众口一词地予以驳斥,他的底气又没了,忙打圆场劝和起来。

    打发了户部三位官员出去,朱允炆便安慰方孝孺道:“先生勿恼,朕觉得先生所言是甚有道理的,只是欲行井田,牵涉众多,还须从长计议,古人说治大国若烹小鲜,急不来的。先生请坐,咱们再议议复周礼,恢复上古官制之说。”

    余怒未息的方孝孺坐下,拱手道:“皇上,臣以为,君主当效仿上古圣君,无为无谋,垂拱而治天下。而上古之礼、上古官制,则是无懈可击的治世之法。”

    朱允炆欣然道:“那么,若依先生所言,朕该C持何术,以治民养民呢?”

    方孝孺道:“这第一么,就是恢复宰相之制,三公之位,古所谓共天职,治天民者也。苟释当世之贤才而置诸位,拱手而责其成功,可也。只要有宰相辅佐圣君,则上下尊卑,秩序井然;第二就是应贤纳谏,任人以位而不假之权,犹不信也。假之权而不用其言,行其道,犹无权也。用之不能尽其才者,人主之责也。所以身为君主,当虚心纳谏……”

    户部三个官儿走出谨身殿,互相看看,犹如梦中。

    夏原吉不敢置信地道:“久闻缑城先生博学多才,天下大儒,怎么说出这等愚蠢之论?泥古不通,毫不适用!”

    卓敬苦笑道:“我大明距周朝相去三千年,三千年来势移事变,不知凡几,可缑城先生竟然以为改制定礼,恢复井田,乃是治世良方。若真依他所言,朝廷也不用削什么藩了,不管是王是侯,是官是民,只要能反的,统统都要反了。这哪是太平之术啊,简直是毁人不倦呀!”

    户部尚书王钝道:“缑城先生正直节义,品格上是没说的。于经学理义之研究,也是素来被人敬服,但若说治理天下……”

    王钝摇了摇头,说道:“洪武十五年的时候,有大臣以缑城先生素有贤名,举荐于太祖,太祖喜其举止端庄,博学多才,却只赏不用,鼓励他继续钻研学问,便打发回乡了。洪武二十五年的时候,又有朝臣举荐缑城先生,太祖仍然不肯让他入朝,只遣去汉中做了教授,教书育人,讲学不倦。太祖深察其性,慧眼识人呐。缑城先生用之得法,乃是一个良臣,用之不得法,恐怕……”

    王钝收住声音,三个官儿一齐摇起头来,站在宫门处的侍卫远远看去,就见三个官儿动作整齐划一,连乌纱颤动的频率都是一模一样,不禁蔚为奇观!

    方孝孺忙着上书改制、复井田的时候,齐泰和黄子澄也没闲着,削藩的动作紧锣密鼓,燕王身边的兵都调光了,北平该换的官儿也换得差不多了,两人开始琢磨怎么顺利把燕王拿下。

    今日金陵下了一场小雪,雪花飘零,益增情趣,黄家暖阁里热流四溢,黄子澄置了酒菜,与齐泰小酌。

    黄子澄道:“尚礼,削藩之难,难在削燕。我等苦心筹谋,先易后难,如今准备得也差不多了。可是燕王有功无过,锦衣卫那边迄今也没抓住他的什么把柄,派去北平的官员私下走访,也没找到他的什么罪证,如今一连削了三个藩王,已是天下震动,如果强削燕藩,朝廷不免会失了天下公论,如之奈何?”

    齐泰一听这话,气就不打一处来,当初他全力谏议擒贼擒王,先拿燕藩,黄子澄却不肯,非得按部就班,先剪羽翼,好啦,现在羽翼剪得差不多了,燕王身上的毛都快被拔光了,他又爱惜起自己的羽毛来,既要削了燕王,又要保全名声,你问我有何妙计,我问谁去?”

    可是对黄子澄他又不好发作,忍下气来仔细想想,齐泰答道:“如今万事俱备,只待查访出燕藩的劣迹,就好名正言顺地拿人,奈何却没他的把柄好抓,我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了。这锦衣卫,现在真的是做不得大事,他们一惯擅长无中生有,J蛋里挑骨头,怎么这回就挑不出把柄了呢?”

    黄子澄得意地一笑,抚须说道:“尚礼呀,这一点我也正在苦恼,为此思索了一夜,想到了一个办法,正要与你商量,你且听听是否可行。”

    齐泰虽不满他的卖弄,对这等大事还是极为上心的,立即倾身上前,说道:“你有主意了?快说来听听。”

    黄子澄道:“朝廷易年号,燕藩派长史葛诚赴京道贺,这葛诚与为兄是同年进士,为兄素知他的为人,胆小怕事,首鼠两端。如果能以朝廷之势威压,策反此人,便其隐于燕王身侧,缓急之间,便大有可用了,如果实在拿不得燕王把柄时,便让这葛诚出面告发,他是燕王府长史,告发燕王谋反,纵无实据,也勉强可塞天下悠悠众人之口了。”

    “策反燕王府长史?妙啊,这可是燕王给咱们送上门来的机会,以行兄果然妙计,他日海内一统,以行兄功不可没!”

    黄子澄得意大笑,举杯在手道:“我等忠心为国,个人功业,实也算不得甚么,既然尚礼也赞成为兄的主意,那咱们明日一早,便将此计献与皇上。来,你我先满饮此杯,愿我大明蒸蒸日上,国运永昌!”

    “干!”

    “干!”

    第251章 哈哈哈哈

    入午门,过奉天门,奉天殿,葛诚越来越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一路上,那宫阙巍峨、将校威武,旗幡招展,法度森严,将皇家气派显露无疑,葛城已经臣服在这种庄严神圣的皇家气氛中了。

    以前,他也曾代表燕王到京祝贺过新年,可那时候,他从来没有机会深入帝宫。那时候,太祖二十多个皇子,俱有使节前来,皇帝是在奉天殿接见他们的,葛诚只需要混在那么多使节当中,膜拜、高呼、进退如仪也就是了,可这一次,是皇帝单独召见,而且是未出元旦,便召见他这位藩王使臣,经这帝宫威严一吓,葛诚不禁有些诚惶诚恐了。

    “皇上,燕王府长史葛诚到了。”

    引路的小林子向里边细声细气地禀报一声,里边传出一个冰冷冷的声音:“叫他进来!”

    “葛大人,皇上召见呢。”

    小林子回头招呼一声,葛诚连忙整整衣冠,迈步进了大殿,连头都不敢抬,低着头沿那红毡快步向前走了几步,“噗嗵”一声跪倒在地,五体投地,惶然说道:“臣葛诚,拜见陛下!”

    上边没有声音传出来,葛诚大气不敢喘,伏在地上不敢动弹,只觉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了。

    “起来吧,一旁站下。”

    上边终于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葛诚暗暗松了口气,连忙叩首道:“谢陛下。”

    他站起身来,偷眼往上一瞧,就见皇上头戴翼龙冠,冠上系一条白绫,身穿龙袍,龙袍外罩一件白色的麻衣,葛诚不敢多看,只睃这一眼,便赶紧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不敢喘,仔细想想,皇上长什么样儿,他都没有看清。

    “皇上果然至仁至孝啊,虽然先帝曾有遗诏,天下只服孝三日,皇上下朝之后,仍然为先帝带孝,这份孝心……”

    葛诚正胡思乱想着,朱允炆已淡淡地道:“葛诚,你可知朕今日单独召见你,所为何来?”

    葛诚赶紧欠身道:“臣不知,还请陛下明示。”

    “葛诚,朕看你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啊!”

    朱允炆一句话,葛诚双膝一软,噗嗵一声,再度跪倒在地,惶然道:“臣愚昧,不明……不明陛下心意!”

    朱允炆“啪”地一拍桌子,喝道:“你这燕藩长史,是朝廷所派,你食朝廷俸禄,自当忠心辅佐燕王,为朝廷尽忠,可你尸位素餐,毫无作为,燕王蓄意谋反,你身为长史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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