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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夜行(精校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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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24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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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飞龙的存在是绝密,而锦衣卫秘密力量的存在和规模,原本只有罗克敌知道,就连身在其中的陈东叶安,也只以为他们存在,并不知道在天下间还有许多像他们一样的人,这两件杀手锏,是夏浔的秘密武器,夏浔当然不能告诉他们。

    他揉揉鼻子,摊开双手,无奈地道:“至于我……,我也不知道,皇上登基大典的时候,我会过去,然后……就会知道了吧。好了,你们各自去准备吧!”

    刘玉珏还想说话,夏浔微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亲切地道:“好啦,有什么事,等南镇抚衙门重开了,我请你,还有陈兄、叶兄吃酒,咱们再好好聊,纪纲很快就要接管这里,你们还是先做准备吧。”

    “是!”

    被他一拍,刘玉珏颊上顿时一红,他温驯地答应一声,便乖乖站起身来。陈东和叶安也站起来,又是感激又是兴奋地向夏浔躬身一揖,退了出去。

    他们两个能成为超一流的杀手,脑筋、眼光又岂能差了。刘玉珏的锦衣卫南镇抚司镇抚一官就是眼前这个杨旭一言举荐的,杨旭的职位虽然未定,他将拥有何等的地位权柄还用问么?再说他二人可是因夏浔一言而决,成了千户。

    锦衣卫最盛的时候,下设五个卫所都是满员的,那时实缺千户也只有五人。除了这五个实缺千户,其余都是有官无职只吃俸禄的闲官,只有这五个千户才是真正大权在握的人,夏浔一下子就为他们讨要了两个。另外三个闲缺,想来是给纪纲留的,毕竟纪纲才是锦衣卫的最高指挥使。可是愈是如此,愈可见这个杨旭了得。怎不由得他们心生敬畏。

    当他们走出去的时候,神志还有些恍惚,不过他们都意识到:锦衣卫,似乎要真的重新崛起了,罗大人为之奋斗了一生的理想,终于实现了!

    夏浔走出锦衣卫门衙门,门口站着几个人,牵着几匹马,一见夏浔出来,立即向他躬身一礼。

    夏浔翻身上马,那几个人忙也上了马,簇拥在他周围,这几个人和夏浔一样,都没穿什么官服军服,只是箭袖抱肚,做了武人打扮。

    待夏浔在马上坐定,蒋梦熊道:“大人,可要去午门候驾么?”

    夏浔抬头看看天色,说道:“皇上不会回来这么快的,走吧,先在城中走走!”

    “是!”几人立即打马跟上夏浔的马,沿御道驰下。

    “人手已经撒出去了么?”

    夏浔扭头问紧紧跟在身边的蒋梦熊,蒋梦熊道:“是,遵大人吩咐,咱们的人已经全都派出去了。”

    夏浔点点头:“咱们的人,眼下唯一要做的一件事,就是确定那个人的下落、生死!”

    “是!”蒋梦熊犹豫了一下,又小声道:“大人,殿下登基在即,有功之臣都在等着论功行赏,像那纪纲,后来居上,不但坐了锦衣卫使,而且马上就要招兵买马,重建缇骑,咱们飞龙把全部力量去找那人下落……,唔……”

    夏浔睨了他一眼:“你想说什么,痛快一点,不要婆婆妈妈的。”

    蒋梦熊嘿嘿一笑,说道:“咱们飞龙,为殿下出生入死,功勋卓著,这时候是不是也该……”

    夏浔脸色一沉,说道:“你们的功劳,皇上没有忘记,该有的封赏,也自然会有,其他的,不要妄想。尤其是你们的身份,手更是不要伸得太长。眼下京城里一潭浑水,易于摸鱼,是么?给我记住,该是你的,绝不会少了你的,但是这个时候,对京中诸事不要涉入,你知道今日高高在上的,明天是否是阶下囚?你知道今日的迎门小吏,明日是否位列九卿?乱伸手,小心拔不出来!”

    蒋梦熊见他震怒,脸色一白,连忙应道:“是,卑职省得了!”

    夏浔在城中转了转,只见各处秩序井然,已经恢复了平静,逃难的百姓大都业已离开京城回去重建家乡,心中这才踏实下来。看看时间差不多了,燕王该从孝陵归来,便驱马往回赶。

    前方经过一处府邸,刚一拐过墙角,夏浔就下意识的放慢了马速,这是中山王府,他曾在此营救徐大都督,使了一招“飞天计”从罗克敌手中逃脱,对这里的地形非常熟悉。

    拐到前方大街上,夏浔一眼便看到前方不远处,路边站着一个少女,身材窈窕,娉婷俏立,秀发垂髫披于两肩,那秀美的脸颊,仿佛一件精心雕琢的艺术品,无一处不巧到极处,美到让人窒息。那一身袭云纹的白裳穿在她那窈窕的身段儿上,宛如一棵临风的玉树。

    夏浔猛地勒住了马缰绳,那是茗儿,她这几天,也一直住在龙江驿军营里,每天里有太多的事情要忙,忙得夏浔这几天根本无暇想起这个伴他一路逃亡,还留下几许遐思绮想的小丫头。

    她正痴痴望着斜对面的中山王府,远远的,就可以看见,她眸中隐隐的泪光。

    “这小丫头有家难回,有亲难顾,真难为了她,偏偏这几天人人都在忙,也没顾上她。”夏浔心里一软,扭头对蒋梦熊道:“徐辉祖这几天还安份么?”

    蒋梦熊道:“奉大人口谕,属下的人一直盯着他呢,他这几天足不出户,也不见外客,整天都守在祖祠里面。”

    夏浔道:“皇上现在还顾不上他,等忙完了登基大典,总会做一个处断的。”说着便翻身下了马。

    蒋梦熊急忙提醒道:“大人,皇上马上就要回城了。”

    夏浔摆摆手道:“时间还来得及,我去开导开导那个可怜的小孩,你们不用跟来!”

    第411章 狭路相逢

    “郡主!”

    茗儿扭头看见夏浔,赶紧眨去眼中泪光,带着些鼻音儿道:“今天姐夫谒孝陵,就要登基称帝了,你怎么没有一起去?”

    夏浔道:“在下受命,留守京城。”

    茗儿怏怏地嗯了一声。

    夏浔叹了口气,劝慰道:“郡主,逝者已矣,大都督若是泉下有灵,也不会希望郡主闷闷不乐的。”

    茗儿一听他说起三哥,本来忍住的泪水登时又漾起了泪花,夏浔自袖中摸出自己汗巾,想想不妥又塞回去,瞅瞅路人异样的目光,只好囧然道:“你看,就算我不会劝吧,好歹也是我一番心意,你怎么……哭得更厉害了?”

    茗儿见他手足无措的样子,心中觉得好笑,那难过的滋味便轻了些,她吸了吸鼻子,扭过头去道:“我才没有伤心呢,你是个大忙人,一到金陵就根本看不到你人影儿了,忙你的去吧,人家不用你C心。”

    夏浔解释道:“这几天,事情确实多了点,再说,郡主如今有殿下照顾嘛。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郡主不要伤心了,皇上一定会给徐家一个交待,给徐大都督一个交代的。”

    茗儿绷紧了俏脸道:“我都说了没有生气!”

    “唉,郡主就不要嘴硬了,其实……”

    茗儿恼了,霍地转向他道:“好了好了,我伤心,成了吧?我伤心现在无家可归了,你就光会唠叨,那你给我想办法!”

    夏浔奇道:“无家可归?在下知道郡主不愿回王府,现在不是住在龙江驿么?”

    茗儿愤然道:“姐夫今天就登基称帝了,称帝后就要住在宫里,龙江驿的驻地也要撤了,难道我搬去宫里面住么?你听说过这样的规矩?”

    夏浔语塞,这几天大家都忙着大事,小郡主如何安置,还真没有想起来过。茗儿负气地道:“我无家可归了,你就会假惺惺的故作关心……”

    夏浔陪笑道:“在下是真的关心郡主。”

    “好啊,那你给我安排个去处。”

    夏浔一呆,说道:“郡主,在下如今也是无家可归呀,我这几天居无定所……”

    茗儿瞟了他一眼道:“当初在北平的时候,我记得你说过在金陵有一处宅子,现在应该空着吧,不能借我住住么?”

    “这个……,不瞒郡主,自打进了金陵城,在下一直在忙,还没顾上回去看看,现在府中是一片凌乱还是被人侵占,又或者是迁民入城的时候也被官兵一把火烧了,在下一概不知……”

    “那怎么办?”

    夏浔一摊手。

    茗儿赌气道:“我不管,你是男人,你想办法!”

    这句话说完,似乎也觉察其中有些岐义,俏脸不由一红,连忙绷住小脸,免得叫夏浔看出她的羞怯。

    夏浔讪然道:“郡主,可以叫皇上安排呀,虽说他是皇上,终究是你姐夫。”

    茗儿道:“你现在忙,他岂不是比你更忙?”

    夏浔无语了。

    茗儿瞪了他一眼,原本只是负气,可是看他真的袖手,却真的有点生气了:“你管不管?你不管,我就叫你叔叔!”

    “嗯?”夏浔有点没反应过来:“叫我叔叔,这和帮不帮郡主有什么关系?”

    茗儿似笑非笑地瞟了他一眼,说道:“的确没甚么关系,反正我见了姐姐姐夫,就这么叫你,我见了满朝文武,还是这么叫你,我叫皇上姐夫和满朝文武听听,你要和我皇大爷做平辈,你要做当今皇上的长辈!叔叔、叔叔、杨叔叔……”

    夏浔怎么也没有想到,好心上前解劝几句,小仙女居然就变成了小魔女,他欲哭无泪地道:“郡主,你没事搞那么大的辈份做甚么?你这不是难为人么?”

    茗儿娇俏地白了他一眼:“我哪知道?这事儿你得问我爹去!我不管我,我就叫,叔叔、叔叔……”

    茗儿虽然平时一副小淑女的样子,可是万千宠爱集于一身,还是有点儿刁蛮小性儿的,只不过平时都被她良好的教养给抑制住了。可是不知道怎么的,自打夏浔带着她找到燕王后,也不关心她吃没吃饱了,也不关心她睡没睡好了,比她起的早的时候,也不知道给她拉拉被子,掖掖被角了……

    当然,现在不是逃难路上,这些事确实轮不到夏浔来管,这个……有点难为人家了,不过……问候一声总可以吧?她气就气在夏浔把她丢给姐夫之后,就好象完全忘了她这个人似的,那种被他轻视的感觉让她很难受,现在终于爆发了出来。

    夏浔苦笑着求饶:“好好好,算我怕了你了,我来想办法。姑乃乃你别叫了成么,叫我的头都大了!”

    茗儿得意起来,却故作矜持地道:“杨大人不用这么客气,本姑娘可没有做人长辈的习惯……”

    “对,我嘴欠……”夏浔认命了,他扭过头,没好气地冲着站在远处的蒋梦熊嚷:“你,过来!”

    蒋梦熊赶紧P颠P颠地跑过来:“大人。”

    夏浔道:“皇上马上就要回城了,我得立即赶过去,你,先找个地方,妥善安置这位小祖宗……”

    茗儿不乐意了,她可不愿意比夏浔辈儿大,哪怕他随口说说也不行,小妮子马上瞪起一双慧黠美丽的大眼睛,不开心地道:“我是谁祖宗?”

    夏浔一指蒋梦熊:“他!”

    茗儿小瑶鼻儿一翘,“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夏浔策马奔向朝阳门的时候,朱棣已经到了朝阳门,刚到门口,就被两个人拦住了。

    这两人身着朝服,庄严隆重,却是御使连楹和董镛。

    朱棣早在与建文帝谈判的时候,就列出了“J佞榜”二十九人,其中并没有这两个人的名字。他们对削藩并不热衷,对方黄之流的削藩手段更不以为然,但是朱棣进城、建文帝自焚之后,他们也没有跟着吴有道等官员一起去觐见燕王,向燕王劝进。

    他们一直在等待,等待燕王下一步的行动。

    你说你是靖难,可以,朝廷兵马打不过你,我们两个手无缚J之力的读书人自然只能听之任之。

    建文皇帝自焚,他们同样没有办法,旧主虽去,他们并未选择殉死追随,朱允炆对他们远未达到以国士相待的地步,朱允炆以国士相待的是方孝孺,方孝孺都未自杀呢。

    但是他们也有他们的坚持,那就是道统,道统是天下奠基,万不可废。建文皇帝死了,小太子朱文奎也死了,可是建文帝还有个两岁的小儿子朱文圭,靖难既已结束,这帝位就该传给朱文圭,就算朱文圭年幼,不能掌理国家,建文帝还有几个兄弟在,你朱棣自己做皇帝,那就是失了道统。

    做为儒家弟子,这是他们万万不能容忍的。可是他们两个不是劝进之臣,无缘随朱棣赴孝陵祭祖,孝陵山脚下护卫森严,他们也混不进去,所以一直候在朝阳门这朱棣必经之处等着。一见朱棣的仪仗到了,连楹和董镛立即举起警卫士卒横拦的长枪,向朱棣的仪仗扑去。

    朱棣的侍卫一见马上将他们拦住,朱棣见是两个文官,不觉有些疑惑,他把手轻轻一举,侍候在一旁的纪纲连忙喊道:“放开他们!”

    两个御使扑到朱棣身边,一把揪住他的马缰绳,厉声喝道:“逆贼,下马!”

    这一声大喝,百官尽失颜色,朱棣把脸一沉,沉声道:“你们说甚么?”

    连楹正气凛然地道:“以臣篡君,可谓忠乎?以叔残侄,可谓仁乎?背先帝分封之制,可谓孝乎?既曰靖难,窃据主位,名分纪法荡然无存,这不是逆贼吗?”

    朱棣没想到刚刚回城,就受到他们如此诘难,只气得面赤如血,他还未及回话,纪纲已大声喝道:“孟圣人说,君视臣为草芥,则臣视君为仇寇,君王不仁,何以尽忠!你说以叔残侄,四年以来种种,你眼瞎了看不到?到底是以叔残侄还是侄残叔父!背叛先帝分封之制的,到底是建文皇帝还是燕王殿下!来人,把这两个J臣同党拿下!”

    连楹和董镛破口大骂,连楹被两个侍卫拧住臂膀,他仍挣扎着跳起来,朝朱棣脸上狠狠吐了一口唾沫,厉声喝道:“狼子野心,天地可鉴,朱棣逆贼,不得好死!”

    朱棣脸上露出一丝令人心悸的笑容,轻轻颔首道:“好,骂得好,你道本王的钢刀不利么?”

    他的目中攸地闪过一片血色,沉声喝道:“把他们就地斩首!”

    纪纲把手一挥,锦衣侍卫拖起连楹、董镛就走,二人仍旧骂不绝口,直到被锦衣大汉拉到路旁摁倒,扬起钢刀“噗噗”两声,干净俐落地砍下了他们的人头,骂声这才止歇,围观百姓中顿时传出一阵惊呼。

    伴在朱棣身边的周王气得浑身哆嗦,说道:“孙子可以当皇帝,儿子就不行;侄子可以杀叔叔,叔叔就只能束手就擒。这就是他们的忠,他们的道!这两个颠倒黑白、指鹿为马的东西,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一个面容清瞿,两颊削瘦的官员上前道:“殿下应天顺人,万姓率服,今日即继皇帝位,那就是天下之主了。此等佞臣冒犯殿下,乃大不敬之罪,当诛九族!”

    这人叫陈瑛,才学是有的,先从太学,后任御史,接着担任山东按察使,后来又调任北平府佥事,建文帝欲铲除燕王时,把与燕王走动甚近的官员都籍故或贬或调迁离了北平,这陈瑛被人举报收受燕王财物,所以贬谪广西,去年上下活动,才得以回京。

    朱棣抬起手,将脸上唾Y轻轻擦去,淡淡地道:“不过两个中了腐毒的老朽罢了,其智虽愚,气节难得,总归无伤于国家,斩其首足矣!”

    陈瑛连忙欠身道:“殿下仁慈!”

    经过了这件事,朱棣的心情受了影响,脸上没了笑模样,他摆摆手道:“走吧!”

    仪仗继续往皇宫而去,陈瑛捻着胡须,慢慢跟在后面,一脸若有所思。

    第412章 三大诏

    建文的时代,象烟花一般,在短短的四年之后结束了。

    新的王朝,永乐的时代来临了。尽管它的登基大典因为仓促而显得简陋,因为仓促而没有四夷来贺、诸王来朝,但它毕竟是一个新的开始。

    奉天殿,燕王朱棣身穿龙袍,头戴皇冠,威严地坐在御座上,王公国胄,文武百官齐集,那些老臣看到坐在上首的朱棣,恍惚间竟有一种错觉,似乎……三十年前,刚刚驱逐鞑虏,重建华夏的洪武大帝又回来了。

    那时,洪武皇帝也是这般岁数,也是这般模样,也是这般自信、也是这般锐气勃勃,虽然中间隔了一个短命王朝,可是似乎,永乐皇帝,才是挟洪武余烈,开创新时代的那个天子。

    已然晋升中官大太监的木恩双手奉着宝玺,高高举过头顶,百官齐刷刷跪下,山呼万岁。

    接受百官朝贺之后,朱棣双臂张开,威严地说道:“众卿平身!”

    百官三跪九叩,行完大礼,纷纷从地上爬起,肃立班中。

    朱棣缓缓站起,目光从文武百官、勋戚公卿们脸上一一扫过,朗声说道:“朕本才轻德薄,难堪大任,奈何文武百官极力劝进,为保宗庙社稷,朕只得遵从众志,登基大宝。”

    百官再拜:“万岁!”

    可是朱棣和朱允炆明显是两个打法,他的登基大典没有多少繁父缛节的客套,把人折腾得发晕的礼节,刚刚登基,朱棣就雷厉风行地开始施政了。

    “俺今既是皇帝,就当谋天子之政。王公大臣、文武百官,宜当同心戮力,协助与俺!倘有作J犯科、上不能报效君王,下不能安黎民百姓者,依律论处,或有另存异志者,无论其身居何位,俺都要严惩不贷,绝不相饶的!”

    习惯了朱棣说话的北平旧臣老神在在地站在那儿,在京的官员听了朱棣这口腔调却几乎晕倒:“都成了皇帝了,怎么还是一口一个俺呐,你得朕呐!”

    不过朱棣这个皇帝显然跟朱允炆不太一样,旁边也没有黄子澄和方孝孺时时教他什么是“礼。”朱棣嫌那父诌诌的话说起来咬父嚼宇也就罢了,更大的问题是说不到点子上。

    朱棣说完,向另一个中官大太监,随他出生入死、百战沙场的燕王府内宦狗儿一摆手,狗儿便在御阶下站定,徐徐展开了朱棣御极的诏书。

    这道登极诏是大才子解缙所写,内容何止一个锦绣,更重要的是,他用最简洁、最有力的语言,讲述了建文帝如何受J臣怂恿,更改祖宗遗制,永乐帝又是如何被迫起兵靖难,今日要恢复祖制的道理。这番话是必须讲的,因为这番话的言外之意就是,永乐皇帝继承的是太祖洪武皇帝的衣钵,他并不承认朱允炆这四年来的所作所为之合法性。

    这一道旨意,开宗明义,宣布这一年是洪武三十五年,次年为永乐元年,也就是说,建文四年的统治不予承认。紧接着,就宣布开国皇帝、太祖洪武的一切法律和制度全部予以恢复,什么依照周礼并府并县、更改官名,统统改回洪武旧制。

    这一拳打得众人晕头转向,诏书宣布完了,百官刚刚松了口气,以为今天的大典接下来就是告天告地告祖宗,一大套的繁文缛节了,不想狗儿把诏书交给木恩,紧接着又是一道圣旨。

    这道圣旨却是对人事的安排,显然也是大家最为关心的内容,文武百官登时精神一振,侧耳倾听起来。

    首先就是对建文帝、皇后及皇太子丧礼的安排,丧礼依帝后及太子礼制举行,这既是对建文旧臣的一个安抚,也是彰显新帝的宽厚,不过心细的文官注意到,永乐皇帝没有给建文皇帝谥号。

    紧接着,却是对建文帝四年来打击整治的诸王的安排。

    湘王朱柏,朱允炆给这位叔父的谥号是“戾。”朱棣改“戾“为“献。”封为湘献王。湘王的坟茔因为是一家老小自焚而死,且有许多宫人奴婢随

    之赴死,原本只是简简单单全部埋在了一起,造了一座大坟茔,朱棣也宣布,重新拾骨隆重安葬,且因湘王一脉已经死绝,专门委派祠官奉守祠院。

    建文旧臣中有人本来还想恳请朱棣赐予建文帝一个谥号,要不然毕竟曾是一代帝王,连个谥号也没有,未免太寒酸了些,可是一听朱棣紧接着就是对被*死的湘朱

    柏的安排,马上闭上嘴不说话了。相对于朱允炆对逝者的不厚道,不赐谥号似乎也容易接受了,如果要赐谥号,保不齐永乐帝会给个什么难听的谥号。

    之后,便是周王复爵,仍返开封藩国,齐王、代王也分别从监狱里放出来,复爵返回封地,宁王予以厚赏,却没有要他返回大宁,而是改封于南昌,南昌较之塞外苦寒之地要繁华许多,到那里做藩王,明显比在塞外舒服得多。

    但是有一点,宁王在塞外,因为近蒙古,为了卫成边疆的需要,他可以节制八万精乓,而到了南昌,除了三护卫乓马,就不可能拥有这么大的兵权。

    众人还没品出其中滋味,重头戏就来了,诸王以下,对群臣的赏赐和安排开始了。首先自然是有从龙之功的北平系功臣,第一人就是东昌一战以为朱棣身陷重围,奋勇杀入,以致身陷敌营力竭战死的大将张玉,以之为靖难第一功臣,追赠英国公,谥忠显,加封河间忠武王。

    第二位就是首倡靖难,四年来辅佐世子镇守北平的道衍大师,道衍大师俗家名称姚广孝,官授太子少师,封荣国公;第三位是徐增寿,封定国公;第四位是邱福,

    封淇国公;第五位是朱能,填成国公,第六位是杨旭,封辅国公。以上六位国公俱为奉天靖难推诚宣力武臣特进荣禄大夫、右柱国、食禄二千五百石,子孙世袭。

    前面五个无人不知,可这杨旭是甚么人却有许多人并不知道,竟然得封世袭国公,群臣不免大为惊讶,甚至有人大为不平,虽然没有窃窃私语,这么多官员站在那儿,但有人稍有异动,便觉一阵S然。不过北平系的官员,尤其是北平系的高级高官却是神色平静,一脸从容。

    杨旭有什么功劳?朝廷密敕逮捕燕王,北平都指挥使张信跑去给燕王报了个信,封的是勋国公,杨旭靖难之前就救过燕王满门性命,靖难之后,在金陵故意行刺失

    败,又救燕王一回,再救燕王世子及两位王子,白沟河一战运筹帷幄,智断李景隆帅旗,以致南军必胜之局反遭大败,之后济南城头示警,再救燕王一命,潜入南京

    城掌握机密情报,使得燕王烧毁屯集于沛县的万船粮草,劝降陈珲,使得北军得有战船无数,从容过江,一战而定天下,这样的功劳,还不够资格封国公吗?

    能站在这金銮殿上的人,个个都是人精,一看北平系的高级官员个个一脸的理所当然,其他人虽不明底细,却也不再牢S,只是耐心听下去,不料听完了北平系官员的封赏,再封到建文旧臣时,头一个居然是曹国公李景隆,群臣不禁哗然。

    说实在的,这李景隆的名声确实不太好,建文旧臣固然大多看不起他,北平系的文官武将一样的看不起他,这样的货色,居然得封左柱国、太子太师、曹国公、增禄一千石,子孙世袭,这还有天理么?就因为他开了次城门?

    这一次的S动比听到杨旭封国公闹出的动静还要大,因为这一次主要是北平系的功臣们表示了不满,朱棣端坐龙椅,微微一笑,并不在意。

    接下来首倡劝进的茹瑺,同样得到了极大的封赏,茹瑺受封为奉天翊运守正大臣、特进荣禄大夫、柱国、太子少保、兼兵部尚书、忠诚伯,食禄一千石。

    朱棣对他们大肆封赏,自然有他的道理,除了这些人一直是建文朝的议和派首领,后来烧毁沛县粮草也罢,得开金川门,以最小的伤亡进入金陵城也罢,也都有他们的功劳,更重要的是,这两个人是建文旧臣中勋戚和朝臣的代表。

    朱棣并不想大动干戈,他希望人心能尽快地稳定下来,朝廷能尽快地稳定下来。治理这么大的天下,仅靠他从北平带来过的那些武将是不成的,朝阳门外那一幕,

    深深地触动了他,不管是降臣也好、随波逐流迎奉新主的建文旧臣也罢,他希望能给他们一个明确的讯号:只要拥戴我,我既往不咎,一视同仁,绝不会亏待了谁。

    所以,随他打天下的许多功臣老将愤愤不平的样子,朱棣坐在上首,只好当作不曾看见了。

    这道诏书洋洋洒洒,宣读的时间最长,等到这计诏书宣罢,不管群臣何种心思,都松了口气,因为金殿迎奉新君的仪式总算是结束了。却没想到,朱棣和他老子朱元璋一样,也是个工作狂,文武百官瞪大了眼睛,眼睁睁看着中官狗儿又拿起了第三道诏书:

    “……,苏松四府,复洪武税赋。凡四方水灾干旱,免除赋税,丰年而无灾情,土地贫瘠者亦当优免赋税。凡饥荒年景,全部蠲免两税,且地方官府要先开仓赈

    民,后向朝廷禀报。都察院遣巡视官巡视地方,有瞒灾不报、有灾不赈者,逮捕法办。新朝初定,各地官府,尤宜抚安军民,有J贪者,逮治重罪!京官七品以上,

    外官县令以上,各举一人,量才擢用,如有贪污,连坐!”

    想不到永乐皇帝登基当日,就颁布了一道施政诏书,这道诏书的重点就是吏治、就是反贪,特意把这道诏书放在登基当天颁布,这分明就是朱棣的反贪令了。

    永乐御极,颁了三大诏,第一道,尽覆建文旧政,这是魄力;第二道,大封新旧官吏,这是怀柔;第三道,兴奋之余的官员们,似乎感觉到了一点太祖在世时的铁

    血味道。继建文的“四载宽政解严霜”之后,手脚不太干净的官员,似乎又感到了飒飒的秋意……,

    第413章 新官上任

    潺潺的清水,沿着一个小孔不疾不缓地注入更漏,漏箭以R眼难见的速度一点一点地移动着,每当它移动八个刻度,也就是半个时辰,刻漏房值宿的太监便会通知直殿监太监,直殿监的太监马上高举标示着新时间的牌子赶往皇帝的寝宫向直班太监报告。

    皇宫里一片寂静,除了在外殿当值巡夜的锦衣卫,以及这些彻夜不眠的值宿太监时而移动的灯火,对整个皇宫建筑群来说,是寂静的,黑沉沉的。

    四更天,青地金字的“时辰牌”又准时送到了皇帝寝宫,太监唱起,永乐皇帝迅速起床,开始沐浴更衣,梳理发须,然后用早膳,饮茶,随后奉御太监开始侍候穿戴。

    与此同时,刻漏房还在工作,眼见时辰已到,他们立即一溜小跑儿地赶去午门通知,钟鼓司鸣钟,午门大开,文臣武将一左一右,鱼贯而入。后宫里,掌印太监、秉笔太监亦步亦趋地随着坐在轿上,精神抖擞的永乐皇帝,走向奉天大殿。

    十二个身强体健的都知监太监前方引驾,锦衣卫伴驾,这时,奉天殿前,太监开始“鸣鞭”。御前侍卫、宫女、太监、文武大臣如织机一般穿梭,为这座华丽的宫殿带来了生气。

    这里就像刻漏房里那具精密已极的时间机器,每一个环节,都一丝不芶地运作着,这是整个帝国的心脏,它运作的结果,将直接影响着整个大明帝国、影响着万千黎民的命运。

    第一天上朝,对朱棣来说,是透着新鲜和生疏的,不过,他很快就适应了这样的生活节奏。

    新帝新政,有太多的事情要处理了,何况他虽登基,许多地方还没有归顺,军事、政治、经济,各个方面,都有许多事情需要他这个皇帝来拿主意,朱棣认真地听着臣子向他禀报各种各样的消息,随时做出批示。

    因为有太多的事情要处理,今天的早朝似乎也过得特别快,很多大臣还没来得及说出他们想要请示的事情,早朝就已到了时间。

    今天Y天,似乎要下雨,朱棣一直忙碌到中午,才到偏殿用午餐。在太监们眼里,这个新皇帝是很威严也是很能干的。但是朱棣其实现在很难受。

    他在北方多年,喜欢吃面食,正当壮年,饭量也大,但是这顿饭,他只吃了一个馒头、一块烹制的鲜美的羊R,还有一点豆腐,便吩咐撤宴,到正心殿休息了。

    他一面喝着午茶,一面叫人去传太医,同时回想着早朝上所听到的有关这个帝国的种种问题,思考处理上是否还有什么不当,以及他打算对这个帝国注入的新的东西从什么角度锲入。与此同时,他还轻轻捶打着双腿,那里正酸痛难忍。

    他有风湿病,这是他早年征讨漠北元遗,与将士们一起摸爬滚打、爬冰卧雪落下的毛病,因为今天Y天,所以骨头又酸又痛,但他在朝会上不能露出一点不耐和痛苦,每个臣子向他禀报时,他都得做出认真倾听的姿态,他也确实在认真倾听。

    虽然他自信自己比那个愚腐的侄子更有能力,由他来治理天下,无论对国家、对百姓,都将比朱允炆治理的更好,可是他先天不足,他差了一个道统,偏偏这道统是读书人最在乎的,是凌驾于国家和万干黎民的利益之上的,为了道统,他们可以牺牲这一切,包括他们自己的性命,在朝阳门外,已经有人证明了这一点。

    所以他要努力,不但要努力,要比朱允炆付出百倍的努力,还要创造辉煌的功绩。李世民不就是这样做的么?他希望用自己创造的功业,得到天下士子的拥戴,要治理天下,终究要依靠他们。

    他更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让后人承认他是个称职的皇帝,他现在已经位居九五,天下至尊,除了身后之名,已经没有什么是他想要追求而得不到的了,他得为此而努力。

    吃了太医送来的药,又午休片刻,身上的病痛稍缓,朱棣便振作精神,召集六部官员继续议事。

    首先是吏部,文选司和稽勋司官员向他提供了一长串的名单,昨日登基大典上,他任命和封赏的都是最高级别的官员,还有更多的任免等着他来决定,经过一番认真的询问,逐一敲定,最后他确定了晋升和奖励的名单。

    随后户部向他禀报国家人口、田亩数字、往年的收成,今年受兵灾以及因为兵灾而尚未及处理的各计旱涝灾害,朱棣认真倾听,下令免除因为战争和旱涝灾害影响到的山东、河北、河南、甘肃等地半年的税赋。

    接着礼部向他禀报对建文帝后及太子的安葬礼仪详细安排,并促请皇帝尽快把燕王妃和世子从北平接过来,尽快封后及册立太子。

    然后是兵部汇报各地的驻军动向,包括盛庸的残部、山东的铁铉、凤阳中都的驻军,以及那位拥军四十万驻军淮安,迄今仍对朱棣率军攻入南京“一无所知”的的梅殷梅驸马的情形,同时,还向他禀报了象山等沿海地区受到倭寇袭扰,象山卫千户易绍宗战死沙场的事迹。

    “日本!”

    朱棣冷笑了一声,他现在还顾不上那些被他爹奚落为“观天坐井、君臣语蛙”的东瀛矮子,他想了一下,说道:“命令沿海官兵,加强防卫,勿使倭寇再侵扰俺的臣民。着令陈暄率水师东向,增强沿海防御。易绍宗为国捐躯,忠勇可嘉,下旨,追升一级,赐葬象山玉泉山,赐刻碑表彰,赐其家钱粮,由其子袭继父职,从军效力。”

    “遵命!”

    茹瑺答应一声,又道:“淮安梅殷处,兵马四十万……。”

    朱棣又是一声冷笑,他早已D悉梅殷的心思了。

    他率十五万大军南下,连南京城都占了,这位奉了建文帝之命北上淮安,就是为了阻止他南下的梅驸马居然对他的动向一无所知,对南京的情况一无所知,天下有这样自欺欺人的笑话吗?

    这位梅驸马明显是爱惜羽毛,既不敢与他一战,又因为是皇考驾崩前,顾命榻前的亲信大臣,不好直接背叛建文,所以才装聋作哑,按兵不动,这让朱棣非常不屑。

    如果梅殷能领兵与之一战,或者见大势已去,干脆慷然投降,倒也不失为一条光明磊落的汉子,如今这样作为,朱棣从心眼里看不起。他想了想,唤道:“木恩!”

    “奴婢在!”

    木恩赶紧趋前拜见,木恩现在可不是一位御前小内侍了,朱棣入主皇宫之后,已经把他提擢为直殿监中管大太监,在宫里那也是位高权重的人物了。

    朱棣淡淡地道:“诏谕宁国公主,写封家书,请她的驸马爷回来!”

    木恩赶紧道:“是!”

    朱棣的性格和他老子非常相似,朱元璋就是这样的性格:“拧着干!”

    朱元璋相中一块地方你说那地方有湖不适合建皇宫,他就把湖给填喽,反正不挪地方;你贪污军粮,他就用几千石粮食把你活活压死;你贪污为学子

    们建造学舍的钱,他就砍你的头,埋在学舍门前必经之路上让学子们日日践踏而过…梅殷不就是想要他一道诏书再顺坡下驴么,当初宁王也玩过这种既当婊子又立

    牌坊的事,那时朱棣不能不予配合,可现在主动权掌握在他的手里他自然不必委曲求全。朱棣偏不给那一道诏书,你想下坡让你老婆给你一封家书,你爱下不下!当

    初北军过淮安,你都不敢出兵交战,难道现在敢造反么?

    木恩急急赶去“十王府。”向宁国公主转达皇上口谕,朱棣又向茹瑺询问了一下

    牧马司、车驾司与武库司的情况,说道:“朕已令军器局火器匠人、作坊,一概移交锦衣卫南镇抚司督管,你尽快安排交接。在三千营、五军营之外,朕要单独组建

    一支纯以火器为主的京营部队‘神机营”这方面,你要会同五军都督府、锦衣卫南镇、工部一同办好。”

    茹瑺连忙躬身称是。

    朱棣又看向新任都御使陈瑛,吩咐道:“俺登基称帝后,没有大赦天下!常言说,一人得道,J犬升天,可是如果因为俺做了皇帝,杀人、JY、贪墨之罪大恶

    极的囚徒,都要因此沾光,那不是岂有此理吗?不过,你们御使台要对刑部已判决的案件、悬而未决的案件,认真梳理一下,确系轻案重判处理失当的,要予

    以纠正,贪污受贿却因士大夫身份而遭轻判、不判的,重新审理,从重处罚!”

    陈瑛赶紧道:“臣遵旨,臣还有两件事禀报陛下。”

    “你说。”

    陈瑛道:“建文旧臣,曾有多人奉命赴各地募兵,准备拱卫京师。其中黄观已募集万余兵马,乘兵船赶赴金陵,船至安庆罗刹矶,听说建文帝自焚,陛下已破金陵城,他便投江自尽了,其所募兵马,亦自散去。”

    朱棣脸上顿时一黑:“又一个,又是一个,死也不肯承认我…”

    陈瑛察颜观色,又道:“王叔英募兵归来,途中听说陛下继承大统,业已自尽身亡了。”

    朱棣蓦地握紧了拳头,他忽然觉得酸痛的双膝更加难受了,难受得让他只想躺下来。

    陈瑛道:“还有汤宗,场宗扮成百姓意欲逃出京城,已经被抓住了。陛下顺天应命,承继大统,已为天下之主,可是这些效死建文者,食古不化,专与陛下为敌,臣以为,未死者当诛,已死者亦不应饶过,当夷其族!”

    这汤宗就是得了建文帝授意,率先向朝廷“告发”燕王谋反的原北平官员,陈瑛当时也在北平当官,就是因为被汤宗告发,说他与燕王府走动密切,所以被贬官发配广西,陈瑛此人睚眦必报,如今既然抓住了汤宗,他岂肯放过。

    朱棣默然半晌,说道:“朕初举义不过欲诛J臣方、黄、齐泰数辈,余者但有归顺之意,皆可宵而用之。”

    “陛下”

    朱棣摆摆手:“他们都是尽忠于皇考的,故而忠于建文,朕并不恨他们忠于建文,只恨那心怀险恶、导诱建文、变乱祖宗遗法的J佞!”

    陈瑛刚刚做上都御使的位子,很有点新官上任三官火的味道,而且都察院是干什么的?就是纠察百官的,如果能多做几件大事,他在朝中的地位、在皇上心中的地

    位自然也就不同凡响了。可是,前番在朝阳门外,此番在正心殿中,一连两次向朱棣进言,想把株连搞得大些,都被朱棣拒绝,陈瑛不觉有些丧气。

    陈瑛唯唯两声,并未退下朱棣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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