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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浔心中咯噔一下,他知道,皇上这是要就徐辉祖一事征求他的意见了,国事家事,恩怨情仇,该当如何决定?一时间,夏浔心乱如麻……
第544章 情决
“辅国公,请!”
徐景昌走到书房门口,肃然让客。
邱福黯然离京之后,五军都督府里,国公级的大都督就只剩下成国公朱能和定国公徐景昌了,朱能是个很中庸的人,不大计较争权夺利的事,也不在乎让一个后生晚辈与自己平起平座,徐景昌实权在握,已然渐渐挑起了徐派势力中兴的担,颇有些春风得意。
而这一切,离不了夏浔的帮助,夏浔与邱福的斗法中获胜,这好处落到他的头上,徐景昌对夏浔是由衷感激的。他们原本只是盟友,现在关系更不同了,大姑姑已经把他叫进宫去吩咐过了,他的小姑姑徐妙锦马上就要嫁给杨旭,叫他用心安排婚嫁之事,以后辅国公杨旭就是他的姑丈,这关系当然又亲近了一层。不过眼下尚未成就婚姻,总不好见面就叫姑丈,所以还是按照原有的称呼。
“竟然生了这样的事?”
方才迎了夏浔进府,徐景昌就察觉对方神色凝重,似有要事相商,所以没有请他在客厅相见,而是进了书房议事,夏浔坐定,把徐辉祖的情形一说,徐景昌不由瞿然变色。
夏浔叹道:“是啊,我也没有想到。如果这只是个人恩怨倒也罢了,但是联系前前后后种种事端“你知道,这是犯了皇上的大忌的!”
徐景昌沉重地点了点头,他当然清楚这种作为意味着甚么,这是在试图动摇今上的统治说他是谋逆也不为过,如果不是自己的父亲早就和大伯分道扬镳,自己又已和大伯分家,且当今皇后就是自己的姑母,他眼下最担心的事该是连自己也要受到株连了。
徐景昌赶紧问道:“皇上打算怎么做?莫非要对大伯他。”
夏浔轻轻摇了摇头:“有皇后在,我也竭力求恳……皇上决定,此案秘密处置,不予公开,相关人等,也只有魏国公,算是法外施恩了。可……死罪虽免,皇上却也不能再坐视他为所欲为,皇上会随便编排个罪名给他,夺其爵禄,彻底幽禁对他施以‘屋圈,之刑,至死不准他再见一人!”
圈禁刑罚之中,“屋圈”比“墙圈,丶更狠,“墙圈”至少还有一角天空可以在院里散散步,见见天日,一旦“屋圈”那真是终生不见天日连光线都看不到几许了。可是对一个帝王来说对一个犯了谋逆大罪的人,即便他是皇族屋圈也是极大的恩赐了,不得不说,因为爱妻的缘故,朱棣对这个大舅真的是仁至义尽了。
徐景昌默然不语,他生父的死,大伯难辞其咎,可是作为封建时代的一个大家族的弟,他又无法对自己本族的族长产生刻骨的痛恨。如今天下已定,君臣名份已定,得到皇帝优待的大伯不甘寂寞,竟然又干出这样的事来,皇上只是幽禁了他,还能怎么说呢?
夏浔轻叹道:“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呀!我今天来,不为别的,只是想嘱咐你,这件事,千万不要让茗儿知道。”
说到这里,夏浔脸上微微一热:“你也知道,皇上下旨赐婚,我和茗儿……”
徐景昌颔道:“是,我知道,大姑母已经交待过了,不日……两家联姻,辅国公就是我的姑丈,两家永成姻亲。”
夏浔笑笑,又轻轻一叹,说道:“是,令尊当日身故的时候,茗儿很伤心,这件事对她伤害很大。如今,魏国公冥顽不灵,又做下这许多事来,茗儿听了必然更加伤心。皇上虽然法外施恩,只是施以幽禁之罚,可骨R至亲受此刑罚,我恐茗儿……我不想茗儿再有伤心难过,所以特意来嘱咐一下,这些事,还是不要让她知道了。”
徐景昌重重地点了点头,沉声道:“我明白!”
“小姐!”
巧云站在门口,背着双手,歪着头看着茗儿笑。
夏浔求亲,皇帝赐婚的事,姐姐已经告诉茗儿了,小妮子又羞又喜,自从知道消息,这一天都有些神思恍惚的,心里说不出是种什么滋味儿,有些欢喜,又有些待嫁的忐忑,大概这是每个将要为人妻的少女待嫁时的通病,欢喜、兴奋之中,总有一丝莫名的紧张。
神思恍惚了半晌,她也不知道自己想了些什么,其实只是坐在那儿了一阵呆而已,脑里什么都没想。
巧云看着小姐的模样,觉得好笑,不禁唤了一声,茗儿回过神来,扬眸看见巧云促狭的眼神,便有些不自在地道:“干嘛这样看我?”
巧云嘻嘻一笑,蹦蹦跳跳地走进来,说道:“小姐,我们家姑爷到府上来了。”
茗儿奇道:“什么姑爷?”
随即她便恍然,登时脸红红地嗔了一句:“死丫头,胡说甚么呀你!”
巧云笑道:“人家先这么叫着呗,省着以后叫着不习惯。”
茗儿的脸更红了,笑骂了一句:“还说,讨打是么?”心里却甜丝丝的,便忍不住问道:“他来……做甚么?”
巧云道:“我哪儿知道呀,是定国公亲自迎进来的,然后两人就进了书房,神神秘秘的,不过……也不用问啦,这时候姑爷登门,肯定是和定国公商量与姑娘的婚事呗。”
“不对!不可能!”
茗儿突然心生警兆,徐景昌虽然自立门户,相当于徐家的另一个掌门人了,可他是自己的晚辈,他可以为自己的婚事跑前跑后的张罗,却不可能做为与男方商议婚事的女方代表,而且杨旭也不可能自己出头露面,到女方家里来商议婚事,即便他家中没有长辈了,也该托个德高望重的长辈代为出面成。
那么,在这个敏感的时候他跑到定国公府来做甚么?
女儿家终身大事就是最大的大事,实不想再出什么意外,节外生枝,茗儿一旦察觉有异,就有些坐立不安起来,思索片刻,便吩咐道:“巧云,你去前边盯着,辅国公一走,便叫景昌来见我!”
巧云只道自家小姐牵挂郎君,哧哧地笑着答应一声,便往前厅跑去。
徐钦匆匆走进徐辉祖的居处,垂手道:“父亲,您叫我!”
徐辉祖脸色有些异样,看了儿子一眼,徐辉祖便沉声吩咐道:“钦儿,你立刻离开府邸,带着显宗,去定国公府找你小姑姑。”
显宗是徐辉祖的孙子,刚刚出世,还是个未满百天的孩。
徐钦听了父亲的吩咐,不禁奇道:“父亲,是要接小姑姑回府来住么,带上显宗做什么?”
徐辉祖有些恼怒地看了他一眼,叱道:“蠢货!”
“是!”徐钦家教甚严,一见父亲怒,不禁有些心慌,连忙垂下头:“可……孩儿真的不懂……”
徐辉祖轻轻吁了口气,缓缓说道:“你去见你小姑姑,求她带你入宫去见你大姑姑。”
“是,然后?”
“你大姑姑会明白的,只要见了你,她就会明白的,快去!”
徐钦满面茫然,还待再问,徐辉祖两道眉毛已经竖了起来,徐钦心中一慌,连忙答应一声,躬身退了出去。
徐福一失踪,徐辉祖就觉不妙了,本来他心中还抱着万一的希望,可是当他身边的人在府邸周围看见身着飞鱼服佩绣春刀的锦衣卫公开出现,逡巡不去的时候,他就知道大势已去了。他知道自己完了,皇帝已经饶了他一次,还会饶他第二次么?以谋逆之罪,就算是免死金牌也救不了他,唯今之计,只有尽量保全家人了。
徐钦不明所以,但是见父亲如此慎重,预料必有凶险加身,当下不敢怠慢,回到后宅抱了幼,便急匆匆向大门口行去,刚到府门口,数骑快马来到府前,徐钦一看马上来人,不由大为惊愕,失声叫道:“小姑姑!”
来人正是茗儿以及几名侍卫,茗儿一俟现有异,徐景昌又怎可能在她的盘问之下保守秘密。
茗儿俏脸如罩寒霜,纵身下马,说道:“带我去见你父亲!”
徐钦期期的道:“姑姑,父亲大人让我……,让我带显宗去见你……”
茗儿道:“我知道了,一个大男人,抱着孩子站在这儿做什么,叫外人看笑话么?回府去!”
说罢当先行去,徐钦莫名其妙,只好跟在她后面又回到府中。
徐辉祖在房中枯坐半晌,悠悠地叹出一口浊气:“辉祖,辉祖,君不能保,家不能全,我做人还真是失败啊,九泉之下,有何颜面去见对我寄予厚望的父亲呢?”
“父亲,小姑姑来了!”
门口忽地传来徐钦的声音,徐辉祖身陡地一震,想要转过身去,可那颈项好象铁铸的一般,竟然坚硬得扭不动了。
“你来干什么?”
徐辉祖这句话出口,把自己也吓了一跳,声音涩得就像一口生了锈的刀缓缓拔出刀鞘的感觉。
徐茗儿冷冷说道:“你让徐钦去见我,又为什么?”
徐辉祖不说话了,他能说甚么呢。
徐茗儿噙着泪水,痛心地说道:“大哥,我还以为,你已经修行到了六亲不认、四大皆空的境界,原来,你也知道保全自己的亲人!”
她吸了吸鼻,昂起头道:“你让徐钦去见我,可是担心皇上雷霆大怒,对你一门赶尽杀绝,想要徐钦去求我们,求我们这些被你伤透了心的亲人,为你保全一丝骨血?你问我来做甚么?我来,是要告诉你,徐辉祖!请你不要再伤害……我的亲人!”
第545章 只争朝夕
“你的亲人?”
徐辉祖身子一震,终于转过身来。他的形容憔悴了许多,以前那副意气风发的模样不见了,眼窝有些陷落,鬓边的鹤发也多了一些。
“你的亲人?谁才是你的亲人?”
徐辉祖愤怒了,身子禁不住颤抖起来。纵然他有再多不是,也是为了这个家,为了徐家的忠良之名,小妹竟敢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他是徐家家主,就算皇上把他软禁在家里,又强行把三房给分出去,这个权威也无人可以挑衅。
徐茗儿却挺起胸膛,凛然不惧地说道:“谁是我的亲人?三哥是我的亲人!难道会是领兵与大姐夫妇作对、亲手绑缚兄弟送死的你吗?三哥重情重义,他最在乎的只有自己的亲人,他为姐夫通风报信,只因为那是大姐的丈夫;他明知道留在中山王府很是危险,却执意不走,是不想让本就不上不下的你在朱允炆面前更加窘围不堪!
谁是我的亲人?大姐是我的亲人!三哥为姐夫通风报信,被朱允炆毫不犹豫地杀了。可你呢,你一再领兵与大姐夫做战,白沟河险丧大姐夫性命,燕军破金陵城,唯有你一人领军力拒,却因为大姐的缘故,只令你在家中享清福,连爵位都不曾剥夺。如今,你竟以怨报德,做出这种事来,依旧是我大姐,为你跪地求情。谁是我的亲人?杨旭是我的亲人!三哥为姐夫报讯,全是因为亲情使然,他不是姐夫的密谍,是心甘情愿这么做的。当初,杨旭在金陵城为间,他本不需要为了从我那冷酷无情的大哥手里救我三哥而冒险,只因为我一语请求,他便慨然出手,冒着生死之险闯入徐府!
而今,我就要嫁人了,从我嫁进杨家门儿那一刻起,我就不再是徐家的人,而是杨家的人!杨旭是我的男人,就是我最亲的人,你害他,就是害我的亲人!你说谁是我的亲人?徐辉祖如遭雷击,他定定地看着茗儿,脸色铁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茗儿的声音放缓下来,轻轻说道:“不只大姐一直为你求情,就连杨旭,这个你一再想要谋害的人,皇上问起他心意时,他也请求皇上放过你,他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我,只因他不想我伤心难过!这,就是情,你懂么?你根本不懂!做你的建文忠臣去吧,只是禁绝再害我的亲人,我不承诺!”
茗儿霍地转过身,快步走了出去。
院中,正冲进许多人来,领头的是一群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站在最前边的正是纪纲,看到茗儿郡主,纪纲摆手止住了手下,向她欠身问好。
徐辉祖坐在堂屋椅上,怔怔地看着徐茗儿的背影,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
纪纲进来了,似乎说了一道皇上的口谕,可是徐辉祖仍旧怔怔地坐着,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
随后,纪纲退了出去,又跑过来一群匠人,徐辉祖仍旧怔怔地坐着,眼神也不错动一下。
匠人们麻利地忙活起来,前窗后窗,所有的窗子有匠人忙碌着,砌上了一块块砖。门扉被卸失落了,门槛被抚下去了,地上也开始起造着一堵厚厚的墙,徐辉祖依旧一动不动。
不知什么时候,整座屋子已经被封得严严实实,只在门口的位置留下了一尺见方的一个孔D,光线就从那个孔D照进来。
外面,似乎纪纲正在放置侍卫警戒的事,徐辉祖依旧一动不动。
他失去了他的君,现在,他又失去了所有的亲人,永远幽禁在这幢房子里,一直到死。
众叛亲离的感觉,好冷……
翌日,左都御使陈瑛,突然弹劾长兴侯耿炳文,‘衣服器皿有龙凤饰,玉带用红鞋,僭妄不道”皇帝龙颜大怒,下旨问罪,陈瑛马上领旨,赶赴长兴侯府。
长兴侯府早已被锦衣卫控制得风雨不透,皇帝要拿人,又不想暴露建文旧臣结党构陷朝臣这件证明永乐新朝尚不臣服和平静的事情,所以只好另寻理由。什么“衣服器皿有龙凤饰,玉带用红鞋,僭妄不道”是个人都不相信,就算一个正喜气洋洋的宠臣,也不敢明目张胆行此僭越之举,何况是一个失势的老臣。可是,皇帝其实不需要你信服,他需要的只是一个理由,一个杀人的理由。
“耿炳文呢,叫他出来接旨!”
“从今儿早上起,老爷就紧闭房门,连我们也不见”老管家怯怯地跟在大摇大摆的陈瑛后面解释道,陈瑛上前一推房门,房里从里边C着,陈瑛唤道:“耿炳文,出来接旨!”
连唤三声,不闻回答,陈瑛立即退后几步,向随行而来的侍卫一努嘴,那侍卫跳起身形,奋力一脚踹去,“咔嚓”一声把房门踢开了。
“啊!老爷,老爷!”
耿府管事惊叫一声,跌跌撞撞地冲进门去,耿炳文只着一身白色的小衣小裤,披头散发,自悬梁上,已然自尽了。
“大人,尸体都凉了!丶那侍卫近前摸摸耿炳文脉搏,又仔细识别了他的身份,返身走到陈瑛面前说道。
“晦气!”
陈瑛狠狠地啐了一口,返身便走:“走,去江都公主府!”
江都公主是懿文太子朱标长女,朱允炆称帝以后,她就成了长公主,她的丈夫就是耿炳文之子耿璿。公主是住在十王府的,其实不在公主府中,此刻,对父亲所为一无所知的耿璿正请了一班朋友,看戏班子唱大戏,陈瑛率武士踢开府门直接闯进去,宣布了其父的罪行,把他脱去去驸马袍服,押上囚车扬长而去,惊得耿璿一众朋友目瞪口呆。
十王府,江都公主跪在地上,听着木恩传旨,因为公公和丈夫大逆不道,贬江都公主为江都郡主,即刻搬出十王府。江都公主惶惶然地叩头谢思,领了圣旨,回到房中便号啕大哭起来。
孝陵卫,纪纲领着纪悠南和朱图两大金刚,径去秘密会见了孝陵卫都司木三水。木三水养尊处优惯了,一身的肥R。他的P股也谈不上多干净,可是做刺客亡命,谋害大臣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他却不曾介入,一听纪纲所言,唬得他面无人色,立即披挂起来,跑到校场击鼓聚将,召集三军。
这孝陵卫如今松怠的很,一年也就聚兵三两回,平时人马根本不全,并且闻得鼓声雷雷,号角声声,士兵们松松垮垮,毫不紧张,把个木都司急得一脑门的白毛汗,偏偏当着纪纲的面又不敢责骂。
估摸着能有大半个时辰,校场里才站满了将士,就这样,也根本不敷花名册上的人数,木都司不敢唱名点兵,只管依着纪纲所点的人名,将涉嫌刺杀钦差大臣杨旭的副千户冯江吴等几个将领唤出行列,立即使早已得了叮咛的亲兵把他们绑了。
这事儿还没完,纪纲把人带走了,押进诏狱便开始审讯,一俟拿到什么名单,马上就有人赶到孝陵卫拿人,把个木都司折腾的欲仙欲死。木都司整天担惊受怕的,生怕自己受了牵连,一直过了小半个月,前前后后从孝陵卫抓进去一百多人,这事才告一段落,木都司也从三百多斤的大胖子,酿成了一个两百斤出头的瘦R型品种。
其实事情并没有到此结束,只是从一个孝陵卫已经抓不到什么大鱼了,陈瑛和纪纲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别处。所以,对孝陵卫的后续措置,只是由五军都督府下了一道军令,责斥孝陵卫诸军将治军不严,军纪涣散,把以木都司为首的一干脑满肠肥的军官全部贬职,打发到辽东成边去了。
夏浔这些日子也很忙,他知道正儿八经的成亲,会比较繁琐,却没想到会这么繁琐,依照他的估计,这场婚礼是两位国公家联姻,当朝天子的主婚,要钱有钱、要人有人,想做甚么不痛快呢?
他特意请了鸿驴寺的司宾官张熙童张大人为他策划婚礼,依照双方的身份以及主媒的身份,张熙童大人回去之后精心策划了三天,夜以继日、呕心沥血,终于炮制出一份婚礼策划。可夏浔只听张司宾解释了一柱香的时间,就“震精”了,依着张大人这份婚礼策划,他这场婚礼得从现在就开始准备,马不断蹄地办,一直办到明年开春,才有可能入D房。
夏浔连连摇头,他究竟结果身世微贱,后来做了官,两房妻子也早娶进门了,并且压根就没举办过正式的婚礼,哪知道其中这么多规矩,以他现在的身份,要办一次婚礼,还真得从现在开始一直准备到明年开春,仅以女方身份来说,若是马虎了,纵然女方不在乎,旁人也要非议,更别说大媒人是现今皇帝了。
夏浔虽嫌繁琐了些,可这事儿又确实不能马虎了,再说皇后娘娘听说男方请了鸿舻寺司宾官张熙童做婚礼司仪,特意把他唤到宫里去,好生地嘱咐了一番,真要太简约了,皇后那边也不承诺。
于是在夏浔的再三央求之下,张大人只得回去重新拟定,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能精简的尽量精简了,能齐头并进的事情尽量一块儿办了,删删减减频频斟酌,终于重新拟定了一番法度,再次赶到辅国公府,一见夏浔,他便哭丧着脸道:“国公爷,最快!,也得四个月之后,到九月初才能正式成亲,这已经是最精简的了,实在是没体例再减啦!”
夏浔对这么复杂的婚礼头痛不已,只好苦笑道:“张大人,真是委曲你啦,四个月就四个月吧,好歹没拖到冬季去,那咱们现在就开始吧,时间紧迫,拖一天短一天呐。”
张熙童心道:“这位国公爷是没见过女人还是怎么着,就这么迫不及待地入D房么?”
夏浔磋磋手道:“嗯”我心里确实一点头绪也没有,那依张大人,咱们应该先干点什么呢?”。
第546章 纳征之礼
要说亲,就得先有媒人
郑重的婚事,要有三媒。夏浔的主媒是皇帝,男女双方的媒人就不能太差了,再说以两家都是国公这样的地位,媒人也不能是个轻易之人。
定国公府近水楼台,直接从五军都督府把成国公朱能拉去当女方媒人了,男方媒人可就成了难题,地位、资历得能跟女方媒人班配才好,地位高辈分低的不成,辈分高地位低的也不成,*得夏浔几乎要跑去开封请周王救驾了,可藩王不得擅离藩国,为了给人说回亲就回京,杨旭这谱儿也未免太大了。
后来夏浔终于想到了茹瑺,论爵位茹瑺只是伯爵,可他是太子少保,曾在六部之中三个最重要的衙门做过尚书,在文官中资历地位最高,要不是因为靖难有功,朱能比人家差着十万八千里呢,并且茹瑺的儿子茹鉴刚和秦王第二女长安郡主订婚,地位更重了一些,夏浔便提了礼物跑去茹府请媒人了。
辅国公如今威名赫赫、如日中天,茹瑺岂有不允之理,茹瑺欣然应允下来,这三媒凑齐,才开始进行正常的议婚步调。固然,这是男女双方必须沟通交流的部分,彼此内部还要做着种种准备。
夏浔忙着准备婚礼的时候,陈瑛和纪纲比他还忙,夏浔忙着娶人,陈瑛和纪纲则忙着抓人。
因为徐辉祖、耿炳文这些建文旧臣谋逆之举,朱棣戒心大起,下秘旨令陈瑛和纪纲进行彻查,陈瑛和纪纲一个忙着弹劾,一个忙着抓人配合的天衣无缝。在朱棣入主南京时一个多月的大清洗中,丝毫没有受到牵连的建文朝勋戚武臣们,拜徐辉祖、耿炳文所赐,开始不利了。
先是陈瑛弹劾长兴侯耿炳文有僭越之罪,耿炳文心知肚明为啥抓他,很伶俐地抢先自杀了。接着,从对耿炳文和徐辉祖的亲信重刑盘问之下获得的口供,又抓到了“四人组”的第三个主谋:驸马梅殷控之以邪谋罪名。因为他是驸马,帝命勿治,孰料梅殷下朝时,却因群臣拥挤,“失足”跌落金水桥活活淹死。
紧接着陈瑛又弹劾都尉胡观强取民间女子,娶娼为妾,见寄不改。其实胡观有点冤,因为他其实不是徐辉祖、耿炳文的人,实际上他是站在朱高煦一边支持朱高煦争明日的,可是他和驸马梅殷走得很近,许多证据都牵涉到他,对谋逆大案,陈瑛也不敢偏护,只得找个轻点的罪名呈报于皇上。
同样,胡观也是驸马,朱棣照例下旨不予究治,只令其闭门检讨,可没两天纪纲又上报胡观“怨望。”也就是在家里发牢S、骂皇帝,总之是不尊敬的意思,于是下狱。
之后,陈瑛又弹劾历城侯盛庸怨诽、当诛。盛庸闻讯惊惧自杀。纪纲则密奏曹国公李景隆之弟李增枝多置庄产,多蓄佃仆,其意叵测,下狱法办,抄没家产,李景隆也被软禁家中,待参。
李景隆闻讯吓破了胆,他情知再这么下去,不利的就该是自己了,于是反守为攻马上宣布”“绝食谢罪!
杨旭此时正跟着大媒人茹瑺往定国公府送聘礼,这是纳征,纳征之后这门亲事就算是完全定下来了,小美人儿从此就是板上钉钉的杨家人了。
定国公府里出迎的是茗儿的二哥徐膺绪,如今只能由他来做为徐家家长给妹妹主持婚事,所以急急赶回京来了,他身边还带着侄子徐景昌以及那位其实对婚仪一窍欠通的女方媒人成国公朱能。
徐家大开府门,三人迎了出去。门外捧着、抬着各色礼物的侍者排出去足有一里地去,茹瑺和夏浔站在最前边,一身盛装,徐膺绪连忙迎上去,笑容可掬地问道:“两位因何而来呀?”
茹瑺笑着拱手道:“辅国公杨旭,以伉俪情重,率循仪式。有不腆之礼,敢请纳征。”
朱能瞪着一双熊眼站在那儿看热闹,跟没事人儿似的,徐景昌急了,赶紧用胳膊肘儿拐了拐他,朱能一扭头,徐景昌已佯装无事地把眼望向他方。朱能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原来是一棵高大的杨树,树上一个鸟窝,左看右看,不得其解,便奇怪地问道:“定国公,你要老夫看甚么?”
“咳!”
徐景昌有些尴尬地咳嗽一声,掩着鼻子小声道:“国公爷,该您说话了。”
“哦?”
朱能慌了:“我说什么?”
徐景昌小声提示道:“辅国公馈以重礼,徐都督敢不拜受。”
朱能啊了一声,立马跨前一步,横眉立眉,以他在战场上养成的豪迈嗓门大声说道:“辅国公馈以重礼,徐都督敢不拜受?”
这一嗓门把宾主双方都吓了一跳,看他那横刀立马的架势,这哪是许主家受礼呀,要是给他手里塞一口大刀,徐膺绪敢不受礼,他就要一刀劈下去似的。
徐膺绪哭笑不得,便依着他的话向茹瑺答礼,双方对拜一拜,并肩行进府去,后边送礼的鲜服侍卫们络绎不断,鱼贯而入。
远远的,一处高阁,离得还远,主宾双方又目不斜视的,原本不虞被人看见,可那阁上仍是只挑起半扇帘笼,一个眉目如画的俏丽少女掩身在帘笼之后悄悄看着,一见杨家送了这么多的礼物,前边的使者都进了二堂了,抬送礼物的侍者依旧长龙一般,还不见尾,不由顿足嗔道:“这个白痴,他做国公才几天,家底很殷实么,这般折腾!”
茗儿替自家夫婿心疼了,这聘礼送出来,可是不能随着姑娘再抬回去的。
身后不远,桌旁坐了一个美妇,正是徐家长姐皇后娘娘,听见妹妹的话,徐皇后又好气又好笑,说道:“你这丫头,还没嫁过去,就向着人家说话了,徐家白养你这许多年。”
“姐姐!”
徐茗儿羞得脸蛋通红,回头嗔笑道:“这不是姐姐教给人家的‘妇德么,姐姐对姐夫难道欠好?”
徐皇后笑叹道:“你呀,真不知他给你灌了什么迷药!”
看着妹子幸福的模样,一股暖意缓缓有上心头。虽然当初作梗,坏了妹子一回好事,可那也是因为她想维护妹子的利益和幸福,妹子嫁个称心如意的夫婿,她固然也为之高兴。眼看着妹子那又羞又怯的模样,徐皇后突然想起了自己当初的模样,与今日妹子的表示何其相似。他来府上纳征,自己躲在屏风后面,悄悄地看他…
徐皇后从回忆中醒过神来,又有些不安心地嘱咐道:“茗儿,纳征之后,名份上,你可就是杨旭的人了,好好待在家里待嫁,D房花烛之前,可不能再见他的面了。”
“人家知道啦……,姐姐都说了八百回了!”
茗儿拖着长音应付着,一双妙眸可是瞬也不瞬地盯着远处那个正要步入大厅的人儿,满心的欢喜。
徐家正堂外,主宾双方站定,相对一拜,举步入堂,入堂站定,再一拜,相对致辞,然后交换函书,再相对一拜,各自转身将函书交给身边的人收好,这纳征之礼便结束了。
双方都放松了,坐下谈笑起来,所说的事情大多都和婚礼有关,新房的结构,家具的颜色、宴请的宾客等等。不过这些都是茹瑺和徐膺绪在说,时不时的朱能会C一句嘴,而夏浔则把徐景昌叫到了一边,两个人嘀嘀咕咕的也不知在说些什么,显得十分神秘。不过看两人脸上的笑容,说的话题应该十分轻松。
纳征之后一般最快也要过两个月才能迎亲拜堂,加上其他一些准备,就得排到九月初了,其实这时间挺好,如果时间太早,江南天气湿热,道上盛夏时节成亲,新郎新娘及宾客们都要挥汗如面,十分遭罪,并且那时候成亲,采购的大量酒R食物也不容易保存。
今日是纳征礼,夏浔一方不宜待得太久,双方谈笑一阵,喝了杯茶,夏浔和茹瑺便起身告辞,徐膺绪和徐景昌把他二人隆而重之地送出府邸,便一撩袍裾,急仓促赶到后宅去见皇后姐姐,向她汇报今日纳征经过和说到的一些婚礼话题去了。
因为庞大的侍从部队太显眼了些,离开定国公府之后,夏浔就打发他们先回去了,自己与茹瑺带着十几个侍卫缓步而行。六月天,天气湿热,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刚刚转过街角儿,路旁冲过一人,随即就被夏浔警觉的侍卫们拦住。
那人跳着脚道:“我要求见辅国公,我有急事,要求见辅国公!”
茹瑺见此情形,对夏浔微笑道:“国公,我先行一步。
“有劳大人了!”
夏浔向茹瑺拱拱手,目送他纵马远去,方扭头看向路边那个管事服装的人,说道:“叫他过来!”
那人急急扑到夏浔面前,翻身拜倒在地,叩头乞求道:“国公爷,我家老爷请与国公一见!”
夏浔皱看道:“你家老爷是何人?”
那人哀号道:“我家老爷是曹国公啊,国公爷,救救我家老爷吧,我家老爷已经绝食十日,水米未进了!”
夏浔吓了一跳:“已经绝食十天?……,曹国公还健在么?”
“承蒙国公动问,我家老爷还活着!”
夏浔马上无语了,这么热的天,李景隆一连十天水米未进,居然还活着,这等根骨不去做忍者,实在是可惜
第547章 一石数鸟
夏浔随着李景隆的管家来到曹国公府,只贝门口站着两个锦衣卫的人,他们倒不阻止曹国公府的人进出,可是双蛇般Y冷的眼睛,却会冷冷注视着每个进出的人,叫人不由自主的心里发寒
再往里去,便见重重门户处都有锦衣卫的人据守,现在李增枝正在受审,作为他的胞兄,李景隆眼下也受到了控制。原本夏浔还以为李景隆所谓绝食乃是场幻术,如今看来却是不假,若他偷偷进食,或者有人给他偷偷送些食物,只怕瞒不过这些锦衣卫的线人。
到了李景隆的住处,里边已然获得消息,进院子,几个女人便迎了出来,见到夏浔便跪例地上,哭泣着连连求他救命。如今夏浔可是皇上跟前的红人,若是他肯出头,自家老爷这条命自然就保住了。
这几个女人是李景隆的夫人和几个侍妾,内中便有一浊,此刻也是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可怜。年约三旬、形貌肃静严厉的那个妇人就是李景隆的正室夫人,一品诰命,此刻也顾不得自家身份了,跪在夏浔面前连连叩头。
夏浔连忙虚扶把,道:“夫人万万不成如此,快快请起。”
请李氏夫人起身,又请李景隆的几位侍妾起来,问道:“曹国公而今何在?”
李夫人哭泣着道:“就在房中,老爷对兄弟管教不严,犯了国法,是以绝食请罪,如今都十天了。”
夏浔抬头寿,门口还站着两个锦衣卫的人,夏浔摆摆手,对李夫人道:“夫人及诸位女眷且请回避下,我去见见曹国公。”
“好好好,多谢国公,多谢国公。”
李夫人究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虽因丈夫绝食显到手足无措,这时人已经请到,例还沉得住气,忙连声谢着,率领众女眷退出了院子。
夏浔独自举步向前,到了门口看看两个锦衣侍卫,两人居然认得他,连忙躬身施礼:“小人见过国公爷。”
夏浔眉头微微皱,问道:“皇上可有旨意,不允曹国公进食么?”
那两个侍卫嘴角牵动了下,忍笑道:“回国公爷,绝食请罪,是曹国公自作主张,皇上没下这样的旨意。”
夏浔了然,点颔首道:“我可以进去看看他么?”
两个侍卫道:“奉纪大人命令,在案情未明之前,我们只是控制曹国公府,禁绝曹国公擅离府第罢了,其它不禁他行止,国公爷请!”
两个侍卫左右闪,夏浔便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正堂空着,夏浔左右看看,举步进了右侧房间,进房又有桌椅画屏,再绕过屏风,即是张黄花梨的雕花垂幔大架子床,李景隆穿戴身月白色的道袍,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好象已经气绝身亡了似的,夏浔唬了跳,疾步走过去把帷帐挑,探头仔细看了看。
李景隆双眼闭着,胸膛时而起伏下,似乎还没气绝,夏浔放下心来,在床边坐下,轻声唤道:“曹国公,曹国公?”
李景隆听见呼喊,慢慢睁开眼睛,待看清眼前的人,不由惊喜若狂,连忙挣扎着坐起来,把抓住夏浔的手臂,泪如泉涌:“辅国公,辅国公救命!虽然,昔日景隆多有不是,可自建文末年,景隆情愿扶保现今陛下,在金陵城里也曾为辅国公您,提供了很多军情秘报呀,还请辅国公念在这点香火之情,千万救我命!”
夏浔在燕王兵困济南城的时候,也曾见过许多饥饿至死的人,饿了十天水米不进,说话还能这么连贯的前所未见,还别说,这李景隆的生命力真够旺盛的,大概是他平时好东西吃多了,根子比较扎实吧,不过看得出来,他的脸色灰败,握住夏浔的手也是又软又凉,确实虚弱无力了。
据迄今为止,绝食最长时间的人是奥地利人米哈维克。他在一九七九年四月的时候因为起交通事故,被奥地利警察关进了政府大厦的监禁所,然而警方转眼之间就忘记了这事,以至他在牢中滴水未进,整整饿了十八天,被人发现时已奄奄息。如果今天夏浔不来,不知道李景隆能不能打破米哈维克的世界纪录。
夏浔连忙道:“曹国公,莫急,莫急,皇上又不曾令绝食,……这是做甚么?”
李景隆也顾不得难看了,惨淡道:“辅国公,当着真人不说假话,也知道,我那兄弟算个甚么东西,谁会寻他晦气?纪纲抓他,那就是冲着我来的。落翅的凤凰不如J,我这个国公,现在在皇上眼里,可不及他这个一品指挥使有分量,我能不怕么?”
李景隆幽幽叹了口气,嗫嚅道:“我本想着,主动绝食请罪,皇上知道了,不定心软,就放过了我,谁知道……弄巧……成拙……”
夏浔看看他蓬头垢面的模样,多日不曾进食,眼神都暗淡了,忍不住问道:“如今天气炎热,十日不食,或还可以活命,十日不进饮水,竞也撑过来了?”
李景隆腼颜道:“这么热的不喝水,哪儿成,我把屋里屋外,所有的能喝的水全喝光了……”
夏浔问道:“现在饿么?”
李景隆摇摇头:“没感觉了,就是冷,没力气……”
夏浔听得心头阵寒意。
李景隆道:“不知皇上因为何事,最近接连有勋戚武将不利,梅驸马死了,胡驸马入狱,长兴侯、历城侯……”国公,我李景隆对现今皇上是忠心耿耿、绝无他心呐,到底什么事儿牵连到了我,我实在是死都不明白,辅国公若不肯救我,我李景隆真的要死不瞑目了,国公……”
李景隆着,就要下地跪下。
夏浔心道:“还不是因为和那几位驸马来往密切,招了嫌疑。”可这话他不能出来,夏浔按住他的身子,蹙眉想,道:“不消问什么,要我救,也难!可要自救,却不难!”
李景隆马上精神振,颤声问道:“国公,我……如何自救?”
夏浔道:“现在弟弟李增枝被抓起来了,可皇上不是还没问的罪么?自己绝的什么食?我想……绝食的事儿,恐怕纪纲根本就没向皇上禀报,要真死了,报个暴病而亡又能如何?不要绝食了……吃点东西,养养精神,明天是大朝会,穿上朝服上朝去,到了朝堂之上,只要……
夏浔对他低低说了遍,李景隆怔道:“真的?这样……这样我就能逃过此劫?”
夏浔微微笑,道:“李兄若信我,便照我的话去做!”
“好,好好!”李景隆颤颤巍巍下地,就要给夏浔跪下:“辅国公救命之恩,没齿不忘!只要景隆得脱此难,今后但有所命,李景隆绝不推辞,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夏浔哪能真让他跪下去,连忙把他搀起,道:“国公千万不要行此大礼,快些躺下,赶紧吃点东西才是正经。
李景隆听,早已停止活动多日的肠胃蠕动起来,还真的有点饿了,他哆哆嗦嗦的就要喊人,夏浔一旁又轻笑着嘱咐道:“对了,绝食多日……一时不成吃得太多,先叫夫人煮些稀粥来,再喝盅参汤补补,等稍稍缓过劲儿才好多吃东西,要否则堂堂大明国公,吃东西撑死,想不名垂青史都难了!”
夏浔给李景隆出的主意就是上书皇帝,请立皇储。
邱福黯然北上,离开了权力中心。而夏浔如今却是如日中天,又和皇帝做了“连襟”,许多中立的朝臣都觉得这是个讯号,皇帝重新看重大皇子朱高炽的讯号。
而徐辉祖、耿炳文、梅殷等人落马,牵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