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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国公会不会召我侍寝呢?
第752章 缘
“今夜,主人会不会要我侍寝呢?”
想到这里,西琳和让娜这对相依相伴多年的好姐妹很默契地又对视了一眼,然后……
“让娜的胸比我挺呢!”
“西琳的P股又翘又圆……”
“她的脸蛋甜甜的,主人应该会更喜欢她吧?”
“她的腰肢那么细,腿又那么长,主人会不会要她侍寝呀!”
“哎呀,坏了,人家的鼻尖上刚生了一个小雀斑,一会儿得敷点粉掩饰了去,免得主人不喜欢!”
两双湛蓝的大眼睛无声地交流了片刻,忽然发现相依为命的好姐妹成了自己最大的竞争对手。
“我一会儿得好好打扮打扮,一定要超过她!”
两个女孩儿在心里异口同时地说,然后不约而同地挺了挺胸。
可是,夏浔根本没有注意到她们的明睁暗斗,还在逗着赛儿:“哈哈,等赛儿长大了,披上新嫁衣的时候,也会是个很漂亮的新娘子的。来,我看看冻疮好了没有,嗯,差不离了,看看你,现在又瘦又黑的,干爹刚看到你的时候,那皮肤可是嫩得一掐就出水儿,跟瓷娃娃似的,把冻疮赶紧养好,你这样奶白奶白的皮肤,长大了要是穿一身白色的嫁衣,那就漂亮得真跟小仙女儿似的了。”
“爹爹尽瞎说!”
唐赛儿自幼丧父,现在终于补了回来,虽然十岁了,却比五六岁的小女娃儿还缠人,她跳上夏浔的大腿,亲昵地搂住他的脖子,甜甜地笑:“新娘子都要穿红衣服的,哪有穿白衣服的呀,又不是戴孝。”
夏浔笑道:“一地一风俗,各不相同的。在咱们这儿,办喜事得穿红衣服,可是在西方,成亲的时候是穿婚纱的。婚纱呢,就是新娘子穿的衣服,白色的,用轻纱制成,穿在身上皎如明月,非常漂亮。赛儿这么漂亮,要是有机会穿上洁白的婚纱,一定像仙女儿下凡似的。”
西琳和让娜幽怨地看着他。
唐赛儿雀跃道:“真的么?这儿有么,人家想穿穿看!”
夏浔失笑道:“你现在就要穿啊,可有中意的新郎倌了么?”
唐赛儿嘟起小嘴道:“人家只是想穿新衣服而已,干嘛非得找个新郎倌儿呀,要不爹爹代替一下吧!”
夏浔大汗:“别胡说!小丫头不懂事儿,这也能随便替的么?”
唐赛儿掩着小嘴,咭咭地笑起来,夏浔这才知道她是故意作弄自己,不禁嗔怪地在她小P股上打了一巴掌。
一旁,西琳和让娜继续幽怨地看着他,看着这对其乐融融的“父女”。
这时,老喷走了进来,对夏浔禀报道:“国公,黄真御使求见!”
“哦,老黄来了!”
夏浔拍拍赛儿的后背,唐赛儿一挺腰杆儿,便从他大腿上跳下来,夏浔道:“乖,跟西琳姐姐玩去吧,干爹见个客人!”
“哦!”唐赛儿乖巧地答应着,走去牵住了西琳的手,快活地道:“西琳姐姐,刚才看见院子里的梅花开得好漂亮,咱们去看看。”
赛儿虽然生性活泼,其实感情里面一直缺失了一大块,在她这个年龄的时候,茗儿还是一个萌萌的小丫头呢,从她随姐姐、姐夫去燕山狩猎,穿一身兔宝宝的衣服,就可见她当时的天真童稚,而赛儿比那时的她要成熟了许多。现在有了夏浔的宠爱,唐赛儿变得更活泼了,骨子里那种因为自卑而倔强、喜欢争强斗胜的性格改善了许多,开始像同龄的女孩儿一样,少了些机心,多了些天真。
让娜一听唐赛儿要拉着西琳去看梅花,不禁笑开了嘴巴,赶紧脚底抹油,回去梳妆打扮了。
外面,黄真穿着件羊皮袄,戴着狗皮帽子,靴筒和裤腿位置绑了兽皮,仿佛一个乡下老农似的,迈开大步走了进来。
这老货原来身子不好,在山东济南府的时候因为寻花问柳,纵欲过甚,险些脱阳而死。可是自打他的事业焕发了第二春,似乎身子骨儿也好起来,居然一年比一年精神。他在辽东待了一年多,不但没病没灾,反而倍儿精神,此番到了西域,也不觉其地寒苦。
一见夏浔,黄真就咧开大嘴笑起来,把手一拱,长揖道:“国公爷,您可到了,想死老黄了!”
夏浔看见他这身打扮,不禁笑道:“老黄,怎么这副模样?好歹也是都察院佥都御使了,此地裘衣又不甚贵,难道你还买不起么,要不我送你一件?”
黄真现在算是夏浔的嫡系了,见了他可不见外。他摘下狗皮帽子,一边拍打着帽子上边的雪花,一边对夏浔笑道:“国公爷,要说暖和,这玩意儿穿着比裘衣还暖和呢。再者说,皇上下了旨意,不得坐在公馆里面,召见几个诸生百姓,问问地方风情就敷衍了事,必须得走到田间地头,察访民间实情,穿了裘衣可不方便。不过呢……,谢国公爷的赏,老黄不穿,回去供起来,当传家宝!”
夏浔忍俊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得,我这是自找的,行行行,回头送你件裘衣,哈哈哈,坐吧坐吧,茶正热着,别客气,自己倒!”
说着,也在座位上坐下来,笑容微微一敛,问道:“你在西凉察访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此间情形如何?”
夏浔离开喜宴时,酒宴还没有完全结束,当他与黄真捧茶叙谈的时候,许多客人才从西宁侯府陆续离开。
其中两位客人并肩而行,边走边聊着。
其中一个四旬上下,高鼻凹目,高大魁梧,脸膛黑红发亮,轮廓分明犹如刀削,编发盘辫,身着藏袍。这个藏人叫盛隆,住在念青唐古拉山——横断山以北的藏北草原上,属于安多藏人。安多一带是万里无垠的广阔草原,以出良马闻名。
盛隆是那里的一个土司,管治着一片广袤的草原,他还经商,宋晟的甘凉精骑,有许多良种骏马就是从他那儿买来的,他经营的当然不仅仅是骏马,不过这是他的主要生意。甘凉精骑是他最大的战马买家,西宁侯家办喜事,他岂能不来?自从得着信儿,他就带了厚礼,赶来张掖了。
另一个年轻一些,二十六七岁年纪,比起旁边身材高大的盛隆显得苗条一些,只是一袭右衽斜襟、高领长袖的蒙古皮袍套在身上,登时就显得臃肿了。他的脚上穿着一双羊毛毡靴,这种靴子最适合在冰天雪地里行走或骑马,可御严寒。
他的皮帽子还没扣到头上,头上还戴了一顶白色无沿小帽,一看就是个回回。
回回可不仅仅是指回族人,信奉清真教的人都可以此泛指。这个人就是一个蒙古人,本名叫满都拉图,翻译成汉语的意思就是兴隆,因为打从他老爹那辈儿就是经商的,希望家里财源广进。他住在沙洲,也就是敦煌,因为母亲是汉人,又常与汉人经商做买卖,所以以母姓又取了个汉名叫嬴战,因为这名字叫着简单,现在旁人都叫他嬴战而不呼其满都拉图。
嬴战的生意做得杂,什么赚钱他做什么。他从西域往关中贩卖珠宝、香料,再从关中购买陶瓷茶叶贩往西域,这一路关隘,常与西凉守军打交道,关系处得好,通关的费用就低,如果没有人脉关系,辛辛苦苦赚的钱,倒有六成利润得落到他人手中,因此,嬴战极其重视与西凉诸卫守将的关系。西宁侯家办喜事,他是一定要来的。
盛隆和嬴战是好朋友,同时也是生意上的伙伴,既在西宁侯府碰上了,自然得一块儿走,再寻一家酒馆去喝个痛快。
嬴战对盛隆兴冲冲地道:“大哥,我那娘子,刚又给我生了个儿子,嘿嘿,小弟现在已经有两个儿子了,我琢磨着,过两年再要个丫头。”
盛隆听了,比较严肃的脸庞上不禁也露出了笑意:“恭喜,恭喜,呃……,老弟啊。”
“嗯?”
“辅国公此番到西北,可是带了三万精兵来的,他可不是光为了送公主成亲,听说贴木儿汗要打过来了,大明也向这边不断增兵呢,我看双方怕是要大打出手。你家在沙洲,贴木儿的兵一旦破了哈密,就奔沙洲去了,你偌大的家业……,你看要不要到大哥这儿避避锋芒?”
嬴战道:“嗯,我家在别失八里那边也有不少生意,早就听说这事儿了,打仗,是个麻烦。不过嘛……”
嬴战满不在乎地道:“我是蒙古人,又是信奉真主的,贴木儿汗就算真打过来了,也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盛隆劝道:“兄弟,战乱之中,你以为贴木儿汗能注意到你么?大军数十万,手下的兵士万一见财起意,可不见得在乎你是不是蒙古人、是不是真主的信徒,没准儿就……,你家是西域大豪,生意众多,战祸一起,必受损伤。我估摸着,他们就算打起来,我那唐古拉山下的牧场也不会受牵连,你不如先把家小和一部分产业挪过来,以防不测啊!”
嬴战乜了他一眼,怀疑地道:“老哥,你倒底是什么意思,不会是……贼心不死,还在打我岳母的主意吧?”
盛隆老脸一红,讪讪地道:“你看你说到哪儿去了,我这不是为你打算么。雪莲她……”
嬴战瞪眼道:“嗳!大哥,她是我岳母,是你的长辈!你怎么能直呼其名呢?”
盛隆恼羞成怒道:“咱们各论各的成不成?你小子,当初要不是我贩马去沙洲,半道从马匪手里救下她母女俩的性命,你能娶着妙弋那样水灵俊俏的女人?你可不要过河拆桥啊!”
嬴战哼哼地道:“我岳母要是愿意嫁你,我才不管呢。告诉你,我岳母现在信佛呢,家里修了佛堂,日日吃斋念佛,比那出了家的僧人都虔诚,就差没剃头发了,我劝你呀,不要再痴心妄想了!这朵雪莲花,你土司大人摘不走!”
第753章 名将
辅国公临时官邸,黄真继续向夏浔汇报着他这些时日在西凉了解到的情报:“国公,要说这位宋侯爷,当真不愧一代名将,西凉的情况比辽东、大同、宣府都更复杂些,这里想要发展经济,条件比那些地方也艰苦许多,宋侯爷镇守西域二十多年,把早已荒凉的甘肃,再建成塞上江南,内平外靖,着实不易。”
夏浔颔首道:“不错,这些情况我也了解过了,宋将军着实的叫人佩服。”
黄真道:“西域回回众多,甘凉一带,有西域商贾往来时,常有士兵私相交往、甚至提供方便,偷放出关的情况的确是有,但是比京里得到的情报上所说的情况要轻的多。下官这些日子扮作寻常行商,各处堡寨、关隘,很是走了一些地方,发现很多士兵虽与西域胡人信仰相同,且有同宗同族的亲近感,不过如果外敌挥军来侵,他们还是会站在朝廷一方的。
他们的亲人、家族,毕竟都世居于此,战乱是他们所不想看到的。军队中,也的确有些回教的狂热份子,好在以前他们对此并不掩饰,因此不难查出,这些士兵眼下并未犯错,如果贴木儿大军东来,他们到底如何抉择,现在也不好判断,因此这些人暂时都被调离要隘,暂时调到了后方。”
黄真喝了口茶,又道:“以前跟吐蕃、跟畏兀尔、跟瓦剌作战,这些人都很勇敢,并无二心,眼下大敌将近,为求万全,也只好先把他们调出重要关隘,安顿在后方。这种清洗和安置,宋侯一直在做。以下官了解的情况看,宋侯镇守西域二十多年,在此已根深蒂固,内部来说,少数一些回教的狂信徒,是很难在宋侯眼皮子底下兴风作浪的。”
夏浔道:“嗯!这一点,宋侯对我也说过。这方面的准备,他一直在做,他曾在给皇上的奏章上谈及针对贴木儿大军的举措,说:‘敌之虚实,臣已尽知,若敢来犯,必痛击也!’呵呵,我相信这不是一番虚言。”
夏浔顿了顿,又道:“四川、河南和京营大军已经做好准备,一旦贴木儿大军进入西域,他们就会迅速赶来。守西域,还是得以宋将军为主,由宋将军节制诸军。”
黄真忙道:“国公,下官只是担心……宋侯的身体。这两年,宋侯已经很少出现在众人面前,许多重要公文,都是送到他的内室由他审阅、签署,不瞒国公,这一次,宋侯居然披挂整齐,冒风雪亲迎国公,都是出手下官预料的。宋侯的身体,真的是老病不堪了,一旦贴木儿大军来犯,下官担心宋侯的病躯难以应对繁重的军务!”
夏浔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老黄啊,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黄真忙欠身道:“请国公指教!”
夏浔缓缓站起,负手踱到门口,院中,一树腊梅,绰约如画。树下,一大一小两个美人儿,站立雪中,正对着枝上梅花指指点点。
夏浔道:“贴木儿汗,今年六十有九,比宋将军还老许多。可是这一次长途跋涉,万里远征,贴木儿仍是不辞辛苦,御驾亲征。是贴木儿的军队不善战么?是贴木儿麾下缺少精兵良将么?都不是,原因只有一个,只因为:贴木儿就是他军队的灵魂!
只要他在,他的军队就士气如虹,只要他在,他手下不管多少骄兵悍将,都会死心踏地,唯命是从!贴木儿,已经不需要亲自挥刀驰骋沙场,他手下有无数智勇双全的勇将,甚至不再需要他亲自指挥、亲自策划每一场战役,但是他的作用,无人可以取代,只要他在那里,他的军队、他的所有人马,就是一只握紧的铁拳!”
黄真慢慢站起,深深点头道:“下官明白了,难怪国公坚持由宋侯挂帅!宋侯,就是西凉军的贴木儿!”
这时,院中梅花树下,唐赛儿雀跃着,叫西琳抱她起来,从树上摘下了一朵梅花,C在鬓间,正向夏浔调皮地晃着螓首。夏浔向她一笑,缓缓转过身来,对黄真道:“不错!只要宋将军在这里,西凉军民就能众志成城!只要宋将军在这里,那些宵小就不敢轻举妄动,你得相信,有时候,一个杰出的领袖,仅凭他的威望,就足当十万大军!
宋将军的无敌威望,是他镇守西域二十多年,才牢牢扎根于西凉军民心中的,无人可以取代!也许,换一个人,给他七八年功夫,利用宋将军已经给他打好的基础,也能拥有宋将军今日的军心民望。但这需要时间,明年开春,贴木儿的前锋大军可能就要杀到哈密了。
时间不等人,眼下没有人能取代宋将军的作用,也没有时间来培养第二个宋晟宋景阳,正如此刻的贴木儿帝国,没有人可以取代贴木儿本人一样!而贴木儿,绝对是我大明最强大的敌人,以前、现在、今后,我大明都不可能再有第二个敌人像他一样强大!所以,我们必须发挥出最大的力量,严阵以待!”
茫茫雪原上,一支浩荡的大军滚滚前进着,大军过处,如同巨轮辗过,在一片无垠的雪白大地上,便出现一道乌黑的道路,马踏人踩、车轮辗压,地上那么厚的积雪,竟也L露出了土地。
军队行进的速度并不快,但是大地却有一阵有节奏的轰隆声,声音不大,带些沉闷,却足以把方圆十里雪中觅食的一切鸟兽吓得逃之夭夭。
这是贴木儿的中路军,贴木儿本人就在这支军队中。
三十二头牛拉着的一顶巨大可汗毡帐,在千军万马的拱卫下,缓慢而沉稳地前进着。这辆车子,集合了东西方第一流的能工巧匠打制,结实、平稳,坐在帐中,只有微微的颤抖感,让你知道它正在前进,而绝不会有颠簸的感觉。
贴木儿大帝右手执一支鹅毛笔,左手拿着一块书写板,板上夹了一张雪白的信笺,正刷刷地书写着什么,他倚坐在榻上,倚得却不是靠枕,而是一个体态婀娜、肤腻如雪的妖娆美女。这是奥斯曼帝国一位高贵的公主,此刻,她却只是贴木儿的一具靠枕。
她背对着贴木儿,跪坐在榻上,一双薄纱下交嫩肌肤若隐若现的玉臂撑着,务必始终保持叫可汗最舒适的坐姿,这一来她就辛苦了,额头已沁出细汗,双臂也有些酸软,可贴木儿大帝正在专注地写信,她必须坚持着,不能打扰了可汗的思路。
贴木儿的腿上搭了一条雪白而轻软的毛毯,毛毯边上铺出一榻金发,两张妩媚、俏美的少女脸庞一左一右,贴着他的大腿。这两个美丽的少女同这条毛毯来自同一个地方:波斯。她们唯一的用处,只是给贴木儿大帝暖和他血脉不畅因而发凉的一双腿脚。
这就是她们唯一的任务。贴木儿睡觉的时候,还有专门负责给他暖床的少女,她们必须年轻、美丽、肌肤充满弹性,而且必须得是,当贴木儿要休息的时候,她们就得脱光,紧偎着贴木儿苍老枯干的身体,用自己的体温来让他休息的更踏实。
贴木儿年纪大了,有体寒的毛病,尤其那断过的瘸腿,潮湿Y冷的天气,会让他非常不舒服,就和朱棣的老寒腿一样,非常痛苦。可是火炭烧得太旺的话,空气又会过于干燥,他的呼吸系统就会出毛病,这世上还有什么保暖设备比香馥馥的少女胴体更恒温、更柔软、更舒适呢?
于是,贴木儿大帝身边就有了这样一群专门负责给他暖被窝的美丽少女,她们不止要年轻、美丽、肌肤富有弹性,不止要是纯洁的,同时她们的教养也必须极好,这些女孩儿都是贴木儿征战天下得到的战利品,其中身份最低微的,也曾经是某个国家某位公爵的女儿。
“尊敬的大汗,锡尔河到了,我们试探了一下,河水结冰的厚度还不足以让我们的车马和士兵们踏上去!”
一位将军轻手轻脚地走进宽大的帐幕,向贴木儿抚胸禀报。在贴木儿的大帐里,侍立着许多宦官、还有轻衣蔽体、妙相毕露的美丽女人,这位将军却目不斜视,只是无比恭敬地向他的可汗低着头。
“那就停下,等到真主允许我们过去!无敌的贴木尔,也是无法同自然的威力相抗衡的!”
贴木儿在自己帐中单独面见某个近臣时,声音嘶哑而苍老,完全没有他戎装整齐,站在群臣面前指点挥斥时的激昂洪亮。他依旧专注在自己的信笺上,手往旁边一伸,就有一个宦官托着墨水递到手边,蘸蘸墨水,贴木儿继续写着。
“谨遵您的吩咐!”
那位魁梧剽悍的将军又向贴木儿深深地一弯腰,倒退着走了出去。
信写好了,贴木儿签上名字,将信叠好,递给一个宦官,那个肥肥胖胖细皮嫩R的内宦连忙带着谄媚的笑容接过。
“告诉我亲爱的孙子哈里,叫他加速行程,务必在明年祖勒盖尔岱月(伊斯兰历,四月)结束以前,占领整个思坦!”
“遵命!我的陛下!”从东罗马帝国掳获回来的这个大太监,用不男不女的声调儿说着,双手接过了他的亲笔书信!
第754章 先行
宋晟由于身体的原因,已经很久没有升帐了,西北军务现在主要由他的二子宋琥、三子宋瑛代为负责,今日沾了辅国公夏浔的光,赶赴甘肃镇喝喜酒的西北军政大员们得以在帅帐晋见。。。
宋晟今日没有穿戎服,也没有端坐帅案之后,而是在帅案前边,摆了一条几案两张座位,与夏浔并肩而坐,左右两侧西北军中要员,个个正襟危坐、目不斜视。夏浔游目睥睨,见众将并无做作,这等森严军威,俱是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不由暗暗点头:“宋晟治西域果然有方,难怪朝中老将赞他堪称西域卫、霍!”
宋晟正在向夏浔介绍西凉防务,很多事情,他已经走在了夏浔的前面,夏浔想到的他在做,夏浔没有想到的他也做了,这是真正行伍出身的名将,又在西域经营二十多年,熟悉这里的一堡一寨,一山一水,他比夏浔想得周全本就是理所当然的,要是夏浔这个半路出家的和尚,经反而比他念得好,那宋晟实在是不堪大用,也就不可能坐镇西凉这么久了。
夏浔很欣慰,自他做官以来,种种凶险、种种困境经历的多了,能够帮他分担这么多事情的人很少,有时不但没人帮他分担,还要防着别人扯后腿、下绊子,此番西来,所面对的敌人虽然比他以往所要征服的任何一个敌人都更强大,可是有这么一位老将在,他的心里真的很轻松。
“近十年来,甘凉之外几无强敌,守成重于征讨,这十年来,甘肃边防,主要是依托堡寨、边墙、烽燧、关隘等坚固防体构筑层层防御。故而骑兵少、步卒多,依照朝廷法度,边军缺粮地区,可以少战兵多屯夫,然而我西北地方水利设施经过这些年的发展比较齐备,土地肥沃,产出丰厚,足以蓄养兵卒,所以我西北战兵比倒是高于其它地方的,战兵屯兵两者比例大约在八二之分……”
夏浔听的连连点头,宋晟清咳两声,继续说道:“得知贴木儿将东征之后,本帅已令各卫各所加强整饬、重申军令,同时将一些鉴于信仰,不太可靠的将士清洗出重要关隘,调往后方。朝廷要再遣大军而来的话,以现有的堡寨、边墙、烽燧、关隘,只消稍加扩建,就足以容纳。
近十年来,虽然出征的机会不是太多,不过本帅对甘凉精骑的训练一直没有松懈,甘凉精骑现在总数在三万人左右,不是本帅自夸,这是一支百战精兵!兵在精而不在多,这样的精兵有一万骑,就可以发挥巨大的作用,何况现在又增加了国公带来的三万精骑……”
因为是在帅帐里,在众将面前讨论公事,宋晟没有与夏浔称兄道弟,而是按照军伍中的阶级说话:“国公带来的骑兵,本帅可以派人引着,从现在开始就加强训练,并熟悉西凉地理。本帅以为,贴木儿劳师远征,我们一则以逸待劳,二则占据地利,正当扬我所长,以守为主。”
夏浔欣然道:“宋帅所言,正合我意!御敌于边墙之外,却不一定要迎头痛击,以硬碰硬。咱们有坚固的边防,为何弃而不用呢?他贴木儿既敢来侵,咱们正好利用多年营养的边防工事,以最小的伤亡,予敌最大的创伤!呵呵,宋帅昔年生擒蒙古国公、围困哈密王,都是兵出险着,深入敌后,直捣其黄龙,我还担心宋帅老而弥坚,这一次又要重施故技呢。”
听夏浔提起自己当年最得意的两战,宋晟也不禁莞尔,摆手道:“嗳,好汉不提当年勇啊!何况这贴木儿可不是把都刺赤、兀纳什里之辈可以相比的。”
来犯之敌与守城兵马作战,攻城一方的牺牲必定比守城一方更多,自己有坚固的堡垒,就应该善加利用。夏浔和宋晟的脑袋又没有让驴踢了,非跟人家玩什么骑士风度,两个人的主张可谓是不谋而合了。
两人又议了一番军事,听取各卫所将领的汇报之后,就退帐到了后衙。其实这次升帐,主要就是让夏浔这位监军跟各兵团的将领们见个面,彼此认识认识,也没有其它的目的。到了后衙书房之后,夏浔问道:“大哥,别失八里和哈密诸地,亦隶属我大明,却在嘉峪关外,这些地方现在的具体情形到底如何?”
宋晟听了,眉头微微蹙了起来,叹息一声道:“不太好啊,为兄经略西凉二十余载,也只是稍稍恢复了我汉家元气!嘉峪关外,远不及关内的控制……”
宋晟请夏浔坐下,向他详细介绍了一番西域的情况。西域在汉人手中几得几失,以明朝接手时情况最为严峻。
汉时开拓西域,到了唐时更进一步,大唐兵威最盛时,势力达于中亚,可惜这只是昙花一现,没多久就退了回去,紧接着安史之乱,唐朝元气大伤,势力进一步萎缩,连西域基本上也丢了,于是吐蕃和回纥两个地主开始争夺西域坝泉。
吐蕃是佛囯,回纥是回教,后来吐蕃瓦解,回教势力便大肆扩张起来。
后来,张议潮在沙洲建立归义军,势力最强时也曾一度统治丝绸之路河西走廊这一段,然而好景不长,当时的大唐已是日薄西山,无法给予任何援助,历经五代十囯,宋朝建立时,羌人也在西域建立了西夏囯,一统河西走廊,至此,西域佛囯于阗与中原的联系就彻底中断了。
这时,信奉回教的黑汗汗囯发动圣战,灭了于阗,于阗王囯后,整个西域便全盘伊斯兰化了,并一直延伸到河西走廊。宋晟经略西域时,西域已经没有汉人的基础,这里的领土都是徐达大将军用武力强行打下来的,当地的居民一片片的尽是在徐达大将军武力之下被迫归服的蒙古人、羌人、吐蕃人,而且大部分信奉回教。
在这片已经失去数百年之久的土地上,宋晟苦心经营二十多年,也只是把甘肃牢牢地抓在了手中而已,嘉峪关外的哈密、蒙古斯坦、别失八里等地,只能恩威并用,利用当地的畏兀儿人、蒙古人,半的控制在大明手中。、
夏浔听了,沉吟道:“大哥,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啊,贴木儿在西方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此番东来,对我大明是誓在必得。不错,咱们是以逸待劳,而且占据着地利,咱们大明的兵马也是兵强马壮,可是贴木儿不但兵强马壮,而且以蒙古人的身份、以回教为号召,人和方面,咱们在哈密、蒙古斯坦、别失八里一带并不占优势,所以这一仗只要打起来,纵然是胜了,恐怕也是惨胜。”
宋晟道:“嗯!这一点为兄也有预料!从现在掌握的情报看,这个贴木儿可是个硬骨头,不好啃呐!”
沉默片刻,他又把浓眉一扬,凛然道:“管它呢!大丈夫成于边野,马革裹尸,正是死得其所!朝廷养兵千日,不就是为得这一天么,怕他何来!”
夏浔微笑道:“怕,自然是不怕的。不过,贴木儿卷土而来,是一路坦途,还是泥绰处处,那可是大不一样的,他路途上多消耗一分力气,咱们就多省一分力气,他路上多死一个士兵,咱们就能多保全一个战士。大哥,你带兵多年,应该懂得,战场上瞬息万变,可能就因为一个微小的差距,整个战局的胜负就因此决定!”
宋晟微微眯起了眼睛:“兄弟,你是说……”
夏浔沉声道:“这些地方,若是忠于我大明,那就是贴木儿马前的一片荆棘,若是他们倒向贴木儿,那就是贴木儿的桥头堡。趁着贴木儿未到,我想去关外走一遭!”
雪原之上,绵亘连片的营寨,沿着山坡蔓延开去,无边无际。
旌旗在寒风中猎猎飞扬,箭楼耸立,刁斗森严。
风中,金鼓号角之声隐隐传来!
朔风呼啸,帐中却很暖和。
邱福负手站在一幅悬挂在帐壁上的地图前,端详着上面的山川河流,以及探马回报后,加以标注的鞑靼主力可能隐藏的一些地方,浓眉紧锁。
一名校尉进帐递上一封公函,靖安侯王忠展开看罢,走到邱福身边,恭敬地道:“大将军,辽东张俊送来消息,可遣开原侯丁宇率辽东精骑三千、兀良哈精骑两千,合计五千精兵,协助大将军。”
邱福充耳不闻,依旧负手盯着地图,王忠还待再说,一旁武城侯王聪扯了扯他的衣袖,冷哼道:“算了吧!张俊、丁宇是什么人?那是辅国公杨旭的人,帮咱们征讨本雅失里?哼!派五千兵,顶个鸟用,不过是想分咱们的功劳罢了!甭理他们!”
同安侯火真烤着火笑道:“嗳,人家总是一番好意嘛,也不好置之不理。就回复他们说,多谢好意,叫他们整军备战,俟有消息,需要增兵时,再叫他们协助围剿就是了!”
王忠回头看看邱福,见邱福沉着一张老脸不说话,只好答应下来,匆匆回到案边书写回函。
邱福心里很急,这次出兵,是他再次出山、重返中枢的好机会,他非常在意,尤其是接到朱高煦的书信之后,更深知打上一场大胜仗的意义何等重大。可是他率领十万大军在塞外转悠了一个多月了,粮草没少耗费,士兵还有不少冻伤的,却连鞑靼人的影子都没看着。
茫茫草原,大雪弥漫,若是有心隐藏避而不战,百万人马撒进去也能立刻消失不见,上哪儿找去?如今辽东张俊又假惺惺地说要派兵相助,邱福一听心里就更冒火了,他正憋足了劲儿要跟杨旭别别苗头,看看谁更善于打仗呢,不要说他手握十万雄兵,根本无须相助,就算需要帮忙,他也不会借辽东一兵一卒,不和夏浔沾一点关系!
邱福愈想愈是焦燥,忽地回身说道:“雪积盈尺,大军行动不便,敌酋逃窜自如,始终难以交战。本帅决定,火真、王忠率大军与辎重随后缓行,王聪、李远,与本帅各率精骑千人,相互呼应,搜索前进,遇有小股敌酋即战,遇有大股敌酋则立召援军呼应,否则势必受敌愚弄,难寻其巢!”
第755章 斩获
朔风呼啸,大雪飘飘,一支千余人的骑兵猫着腰、低着头,顶着能把人吹得举步难行的凛冽寒风,在大雪中艰难地跋涉。。。他们的脸上也蒙着厚厚的毡巾以御风雪,只露出一双眼睛,呵气让眉毛和帽沿儿都沾上了一层白霜。
“前面……到……了哪里?”
一个百户勒马站在高处,四下打量一番,拉下面巾向旁边一个斥候询问。因为风太大,一张嘴狂风就往嘴里猛灌,他只说了两个字就赶紧侧了身子,勉强才把这句话说完。
“大人,咱们这是……”
那个斥候仔细打量一番,雪舞银蛇,原驰蜡象,风雪咆哮,天地一片茫茫,他费了半天劲儿,也没看出这是到了哪里,还没来得及回答,忽又发现远处有一抹黑影出现,黑影是从一片矮山坡后绕出来的,正向西边缓缓移动,不由叫道:“大人,快看!那里有人!”
北征的明军十万人在雪原上游逛了一个半月了,除了一些猫冬的小部落,几乎无甚斩获,陡听有人,那百户不由精神大振,他定睛仔细看看,确认乃是一伙行人,远远目测,人数约在两三千人上下,便立即命令道:“速速接近、查明底细,我去禀报大将军!”
“遵命!”
几个斥侯相互打个手势,便迅速向远处那片黑影奔去,他们的军服上都外罩着御寒的白色衣衫,马也都是选的浅灰色、白色,在这风雪迷茫的时候就是最好的保护色,轻易不会被人发现。
一些蒙古人在雪原中坚难地跋涉着,有老人、有妇女、有孩子,有牛羊和车帐,这明显是一个正在迁徙的部落。草原上的部落,早在初秋就开始储备过冬的一切,盐茶、牧草……,一切所需。当朔风吹起的时候,有些部落还会很聪明地利用杂草和雪筑起一道防风墙,以确保整个部落都安全过冬。
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才发现驻牧之地有什么缺陷、或者过冬的准备有什么不足而被迫迁徙到其它地方的,这种迁徙过程会把部落中许多老人、孩子和他们赖以生存的牛羊送冻死。而这个部落偏偏是在寒冬腊月迁徙,而且今天的天气这么糟糕他们都不肯寻个背风之地稍歇,就更加可疑了。
消息送到邱福那里,邱福听说只是一个三千多人的部落,不由心中大动,马上决定予以歼灭。同时为了避免这些部落中人利用地域广阔、风雪又大的险恶环境突围逃走,又派人迅速通知左右巡弋的另外两支先锋人马,然后不等他们赶到,便在押后半个时辰之后,果断发动了进攻。
一个三千人的部落能够抽调出来的战士是有限的,未必比邱福手中的一千精骑更多,而且他们护拥着整个部落的老弱妇孺和财产,队形非常分散,当明军纷纷掀掉白色的罩衣,向他们发动迅猛攻击的时候,这些蒙古人措手不及,立即被明军切割成了三块。
年事已高的邱福威风不减当年,手执斩马刀冲在前面,他的身先士卒感染了三军将军,那些骁勇善战的边军将卒一个个嗷嗷叫着扑了上去。战斗结束的很快,这个部落的兵力本就有限,又根本没有想到明军来得这么快、而且在这样的风雪之中也不驻营休息,甫一交战便形成了全面溃败的局面。
雪辗如泥,“桃花”凌落。死尸处处,牛羊四散,战斗基本进入收尾队段,一部分士兵仍在追遂着四散逃逸的部落战士,大部分士兵已经开始兴高采烈地聚拢牛羊和妇孺等战利品时,邱福就命人把一些衣着打扮明显是在部落中拥有较高身份的鞑靼人提到面前开始审问起来。
这一询问,邱福大喜,他这一路之上,也撞到过一些鞑靼部落顺手歼灭,只是对方在鞑靼都不是什么重要的部落,部落酋长也只是在鞑靼朝廷中挂个小官儿的虚职,可这一次却大大不同。经过审询邱福得知,这支部落竟是鞑靼可汗本部的一部分,他们的族长在鞑靼朝廷位居尚书,叫做兀良哈台。
只是邱福所审问的人所能提供的情报有限,他们只知道族长下令迁徙,具体的情形却不甚了然,而这位族长已经在亲信侍卫的掩护下突围而去了。
就在这时,武城侯王聪率领的左翼人马赶来与他汇合了,他们接到邱福的将令之后立即向这边靠拢,路途上抓了几个鞑靼人的逃兵,而这些人中,恰恰就有兀良哈台本人。
兀良哈台被带到了邱福的面前,这是一个五旬左右的汉子,身材魁梧、神色惨淡,见了邱福一言不发,任他如何询问就是咬紧牙关不肯开口,左右将士看了将他摁倒在地就要用刑。
“且慢!”
邱福制止了手下的士兵,从腰间解下皮口袋,拔下木塞儿狠狠喝了一口,又把它递给兀良哈台。
“好酒!”
兀良哈台嗅了嗅味道,赞了一声,毫不客气地仰起头,将那烈酒咕咚咚地喝得涓滴不剩。
邱福只是笑吟吟地看着,等他把酒喝完,才捋着花白的胡须道:“尚书大人,我大明乃天朝上国,并无意征讨他方、欺凌弱小。此番为何发兵,你是本雅失里本部人马,应当心知肚明。本雅失里出尔反尔,斩我大臣,皇上震怒,这才发兵予以惩罚。鞑鞑诸部不下百万之民,难道要因为本雅失里一人之过而承担雷霆之怒么?
我圣天子宽厚待人,尤其是对蛮夷部酋,只须恭顺,便施教化,少有加以兵威的。朝廷十万精兵,非本雅失里可以抗拒,如果你能向我们吐露消息,从而抓到他,鞑靼百万民众可以因此少受兵灾之祸,这是你的功德。而本雅失里只消向我圣天子俯首认罪,谅来也不会为难了他。
若是你觉得从此不能见容于本雅失里,我大明也可以接受你和你的部落,凡归顺我天朝的部落酋领都获得了怎样的优容你是清楚的,到时候赐你一片牧地,封你一个都指挥,逍遥自在,岂不胜过做一牢中囚犯?”
兀良哈台听了默然不语,邱福只是*视着他,并不说话。过了半晌,兀良哈台长叹一声道:“丘大将军的威名,我们远在漠北,亦已久知。罢了,天意如此,我便招了吧,只是……还望大将军能遵守承诺,善待我的族人!”
邱福按捺住心中的狂喜,慷慨地道:“你尽管说,本将军言出必鉴!”
“好!好好!”
兀良哈台惨然一笑,这才说道:“我若不说,恐大汗也前途莫测了……”
邱福目光一闪,问道:“此话怎讲?”
兀良哈台道:“实不相瞒,大汗……并无意与天朝为敌,实是太师阿鲁台一意执行,大汗拗之不得,才杀了天朝使节。大明兵发漠北予以征讨后,大汗深为惶恐,为此与太师起了极大的冲突……”
邱福的探马斥候已经掌握了一些消息,结合本雅失里以前的表现,兀良哈台这番话邱福是相信的。本雅失里刚刚登上大汗宝座的时候,就曾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