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几个农夫怕她多嘴惹事,又一迭声道:“噤声、噤声!”
一个老农C嘴道:“宫女,可怜啊!家人音讯皆无,在宫里又没人吁寒问暖,连个男人都找不着,要不例朝例代咋那么多的宫人找个太监对食,成了菜户呢?要是可能,谁家好好的闺女会找个没卵……找个阉人做自己男人啊,那不是没人疼、没人爱,没法子嘛!”
农妇叹了口气道:“亏得我没有闺女,不遭这活罪!”
另一个满脸褶子的老汉道:“幸亏我闺女去年就嫁了!”
第三个壮年农夫一脸幸福地道:“可不说呢,唉!亏得我家小囝早夭了啊!”
小樱听得目瞪口呆。
旁边一老农急道:“少东家,您还愣着干什么,等这名单正式报上去,可就晚了啊!还不快回去活动活动,疏通关系!”
“哦哦,好,好,我……我这就去!”
小樱如梦初醒,急忙上了岸,走到一旁小溪边,就着清清泉水濯了足,穿好鞋袜,翻身上马,便往杨里长家赶去。
杨立杰在村子里跑了一圈儿,回到家里便往床上重重地一摔,吁了口气道:“哎哟,这一顿走,骨头都散了架。”
他瞧瞧自己婆娘,问道:“姑娘已经叫姑爷子接走了?”
婆娘赶紧答应一声,杨立杰喘了口大气:“那就好,那就好,总算了了一桩心事。”
婆娘道:“当家的,咱那外甥女儿……”
杨立杰眉头一皱,坐起身道:“我做这一族之长,管着这一亩三分地儿,上下维持着,你以为就容易么?镇上几个大户,我都得照应着,人家才不扯我后腿啊。现如今几户人家都照应到了,人数就不够了,我把两家过了十六还没成亲的姑娘家都算上,才勉强凑足了数,如果让你外甥女儿找了婆家,我如何向官府交差?”
他那婆娘一听就掉下泪来,抽抽咽咽地道:“你就只知道巴结维系着别人,反放着自家实在亲戚不管。我那兄弟一家,对咱一向不薄,当初咱家遭灾的时候,我那兄弟二话不说,就把自家的一口袋粮食分了半口袋过来,现如今你……”
杨立杰吃不住劲儿了,恼羞成怒地道:“好了好了,不要说了,你看看,连着两家送厚礼来的,都被我打发回去了,你道我是贪图人家钱财么?”
他拍着炕沿儿道:“我原来留出了十个人的空额啊,本来就想到了你兄弟家里的闺女的,可谁知道……,我也是没法子啊,你……你哭个什么劲儿哭,你那外甥女儿,长得黑瘦黑瘦的,不耐看,能选上么?”
他那婆娘眼泪汪汪地道:“那要万一选上怎么办?”
“你……”
杨立杰刚一瞪眼,就听院中有人喊:“杨大叔在家吗?”
杨立杰机灵一下跳下炕,对婆娘道:“闭嘴!别哭了,去,右屋呆着去,再哭!再哭我拿鞋底子抽你!”
杨立杰喝走了婆娘,急忙提鞋迎出屋去,一见小樱,便满脸堆笑道:“哎哟,谢姑娘呀,什么事儿啊?”
小樱在杨立杰那儿不出所料地碰了个软钉子,怏怏地回了家,把事情对图门宝音一说,图门宝音一听也慌了,两人相对无措,好半天,图门宝音才迟疑道:“要不,对他们说明咱们的身份?”
小樱苦笑道:“咱们说了,他们信么?不找上朝廷去,谁给咱证明?可朝廷上咱们认识哪个?那皇宫大内是说进就能进的么,再说,要是这么一折腾,这地方咱们就待不了啦,还得易名改姓,另寻去处。”
两人都已把这当成了自己的家,对这里有了深厚的感情,哪舍得再离开?
两人面面相觑,半晌,图门宝音眼睛一亮,试探着道:“要不……去求辅国公帮个忙儿?”
“唔……”
“嗯?”
小缨揉揉鼻子,不情不愿地道:“好吧,那我……去走一遭!”
第894章 急成亲
夏浔这一遭在乡下可是真的修身养性,附近风景名胜,几乎都已被他逛遍,如果没有紧急大事,每隔三天,他的人会赶来把朝中发生的一些重要大事向他汇报一下,夏浔只简单了解一下朝中发生的要事即可。
这一日,夏浔一家人又到濮塘游览,这里层峦叠嶂,沟壑,松竹翠秀,R泉叮咚,山间小道蜿蜒曲折。乔灌参差,藤萝悬挂,古树参天,竹林似海。山风徐来时,远看一碧万顷,近看竹影婆娑,如鸣天籁,徜徉其间,宠辱皆忘,心旷神怡。
游过了濮塘,夏浔一家人兴致勃勃返回别院,路上时而还是能够看到有人成亲。夏浔并不知民间正处于突击成婚的高峰期,皇上选秀女这种事,与他八杆子打不着,自然没人拿这种事来向他禀报,要是连这事儿也打听,那这天底下就没有什么事儿是他不需要了解的了。
夏浔回到别院时,徐姜正好赶到。
今天不是三日一汇报的固定日期,夏浔晓得必有突发事件,忙把他带到书房,一问才知,原来是皇上北巡了。茗儿先前了解到的情报不假,永乐皇帝果然北巡了。
此番北巡,朱棣仍命皇太子监国,并下旨诏告天下,沿路亲王,只离王城一程迎候,官吏军民于境内朝见,非经过之处,毋得出境。凡道途供应皆已节备,有司不得有所进献。
又命,六部及各省凡有重事及四夷来朝进表,俱送达行在,小事送达金陵,启皇太子奏闻。吏部尚书蹇义,兵部尚书金忠、左春坊大学士黄淮、左谕德杨士奇留辅太子;户部尚书夏书吉、右谕德金幼孜、翰林学士胡广、右庶子杨荣扈从。
夏浔早知其事,自然毫不惊讶。皇帝如此频繁的北巡,旁人不解其意,他却是一清二楚,皇上的心在北边,这是心切于迁都呢。只是,迁都事关重大,皇上迄今不露口风,也不知他还要隐忍到几时。
夏浔听了徐姜的汇报,知道了皇帝的行踪和人事调整的动态,做到心中有数即可,此事原也无他置喙余地,皇上既离了金陵,朝中由太子主持,一时之间更不会有大事发生了,因此夏浔更是放心地在别院小住,不必急切回京了。
此时,应天府治下几个县,处处可见吹吹打打的迎亲队伍。现在最难找到的就是媒人、司仪和吹鼓手,以致他们把价格提高了几番,依旧是供不应求。有些小门小户的人家干脆不讲究这些了,给闺女换身新衣服,红盖头一蒙,用一头驴驮到男方家里,就算成了亲了。
谁愿意让自己的亲生女儿为了那一点渺茫的荣华富贵的机会,就此分开,甚至可能永远诀别啊?虽然说仓促之间找个丈夫未必称心如意,至少能朝夕相处,也能时常与亲人相见,总比送进宫里捱到年华老去才得以出宫或者永远都出不来,找个阉人做菜户要好啊。
媒婆子这些天可真是跑断了腿儿,到后来紧急结婚之风愈来愈盛,一种恐慌性情绪在民间开始迅速蔓延,就像11年的抢盐风波一样,突击成婚已经到了一种病态的地步。恐慌情绪已不可遏止,如果哪家的父母不急着给女儿找个丈夫,那女儿急得上吊的都有。
于是,一种只在草原上才流行过的风俗开始了:抢亲!
与草原上抢亲抢女人的风俗不同,现在是抢男人,只要相貌出众一点的,或者职业体面一点的,都成了被抢的对象,抢到家里摁倒成亲,你想不认帐都不成。这种风气尤其是在乡镇地区多见,那儿的豪绅大户在地方上说一不二,抢个女婿回来,也不怕他事后反了天。
百姓们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许多已经被登录造册的人家也急着嫁女儿,他们抱着万一的希望:“我女儿已经嫁了,已经不是黄花大闺女了,你奈我何?”
这种风气迅速引起了官府的警觉,应天府知会各地官府,严令不许在选秀女期间结亲、成亲,各地巡检司在大小路口设了关卡,不允许青年妇女在此期间在外走动,走亲访友一概不许,统统回家等候选秀女。官府的这一举动,在好事者的鼓吹下,反而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民间恐慌情绪更严重了。
谣言越传越离谱,传到后来,已经成了据说是只要还没有男人的年轻女人,统统都要参加选秀女。于是乎……一些守寡的青年妇女也忙不迭地加入了突击成亲的大军。一时间条件稍好些的青年男子都成了抢手货,每人家里头都挤了十来户的媒人或者女方父母,由着他挑选。
那媒人和女方父母也都是心眼灵活的,哪肯一棵树上吊死,要是这小伙子家里看不上自己的姑娘咋办?于是他们广泛撒网,逮着啥鱼是啥鱼。张家刚说要考虑考虑,他们出了张家的门,马上就再去李家说亲,结果回头张家李家都同意了,于是乎一女两嫁、三嫁的情形也出现了,几家人少不得又要打罗圈架。
高高在上的永乐皇帝绝不会想到,入个宫而已,在民间居然已被视同进鬼门关。
金陵城里,里甲保长们也是挨家挨户的通知着。
聚宝门外长干里,一户人家。
锦衣校尉、宫里的宦官、应天府的差官,这选秀三人组敲开一户人家的大门,登堂入室,那锦衣校尉耀武扬威地道:“怎么回事?今儿你家女子不是该去府衙接受挑选么?怎么竟然没有动静?”
那主人看样子是个有见识的读书人,一袭青衫,三绺长髯,气定神闲地道:“皇上选秀女,规矩是不选官宦之女。官家女不入秀女之列,这规矩,没变吧?”
“哦?”
那锦衣卫上下打量他几眼,皮笑R不笑地拱拱手:“失敬!失敬!原来足下居然是官,不知足下在哪里做官?”
那主人傲然道:“都察院左都御使陈瑛陈大人,乃是本人的内弟!”
小太监赶紧上前拉过那锦衣卫,小声道:“马校尉,这户人家既是都察院陈部院的亲戚,咱们可招惹不起。算啦算啦,咱也不差这么一个人,走,咱们还是去别人家吧!”
那家主人不提陈瑛还好,锦衣卫和都察院是死对头,他一提陈瑛,这锦衣卫就不肯罢休了,早存了与他较劲的念头,再听这小太监示弱之意,更不答应了。他对那小太监傲然道:“罗公公,你怕他陈瑛,我锦衣卫却不怕。我们是给皇上办差,就算陈瑛站在这儿,怕他何来?”
小太监赶紧又劝:“算啦算啦,把她带去也未必就选得上呢,没得招惹这么个对头,到时候纪大人难免责怪与你!”
“哈哈!”
那锦衣卫仰天打个哈哈,拍拍那小太监肩膀,低声道:“罗公公,你有所不知啊!我今儿要是低了头,灰溜溜的走出去,才会惹得纪大人不快呢。”
“啊?”
那锦衣卫撇嘴道:“选不中?怎么就选不中!他女儿就算长成丑八怪,看在陈瑛的面子上,我们也选定了!”
锦衣校尉撸胳膊挽袖子,冲上前去指着那家主人破口大骂:“放你娘的狗P!你内弟?你内弟的意思,就是说你家闺女只是陈瑛的外甥女儿了?这要是按照你的说法,亲戚套亲戚的,皇上一个秀女也不用选了!除非……嘿嘿,除非你那闺女就是陈瑛的野种,那又另当别论!”
这家主人的闺女若是陈瑛的亲生女儿,那岂不是陈瑛姐弟L伦了?这话骂的实在恶毒,把那主人气得唇青脸白,浑身哆嗦:“你……你这混帐行子,说的什么浑帐话!”
那锦衣卫刚跟小太监吹嘘了一通,受人一骂,脸上却挂不住,劈面就是一记耳光,接着又是一脚,踢得那家主人窝在地上,“呕呕儿”地直倒气儿。
旁边那应天府的差官本来是不想来的,因为事先知道了这户人家与都察院陈部院的关系,衙里吩咐过,要予以照顾,谁晓得他本来打马虎眼,已经把这家绕过去了,却没想到宫里那个小太监上次斟点名单,居然记得这户人家,推脱不过,只得带着他们来了,所以他蔫头搭脑的一言不发。
那宫里的小太监却是心中暗笑,东厂的木公公吩咐过的,一定要找找这户人家的麻烦,果不其然,只消把锦衣卫的人领来,又让他知道了这户人家与都察院的关系,他就不肯罢休了。
“老爷!”
“爹爹!”
屏风后面闯出一对母女,原来是这家主人的妻女,正在屏风后面听消息,一见他被打了,马上冲了出来。
那锦衣卫一瞧,双眼便是一亮,笑道:“瞧这闺女,挺秀丽的嘛。带走!”说完上前一把架起她就走,那闺女连哭带喊,家主人躺在地上一时站不起来,便嘶声大喊:“拦住他!别让他把小姐带走!”
那锦衣卫一手扣着姑娘,一手拔出绣春刀,嗔目大喝:“谁他娘的敢?剁了你也白剁!”
府中下人一看,登时畏缩不前,眼睁睁看着那锦衣卫拖了姑娘出门,小太监夷然一笑,伸手一扯那霜打了茄子似的应天府差官,跟着那锦衣卫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这时候,小樱扮作一个玄衣青年汉子,刚刚赶到辅国公府。大姑娘小媳妇儿如今都出不了门啦,小樱是女扮男装才得以进城的,她唇上粘了八字胡,倒真像一个英姿勃勃的俊俏青年。
辅国公府的门子上下打量着小樱,问道:“你要见我们老爷?有拜贴吗?”
小樱陪笑道:“在下没有拜贴,劳烦对国公说一声,就说……就说……小樱求见,他自然知道我是谁!”
“小英?”
那门子懒洋洋地道:“不好意思,我家老爷携女眷去慈姥山下的别庄避暑去了,不在京里。”
小樱惊道:“啊?怎么这般不巧,这……这该如何是好?”
第895章 归去来
小樱怏怏地离开辅国公府,心中好不懊丧。
她所住的秣陵镇距慈姥山直线距离并不远,秣陵镇在金陵东南方,慈姥山在金陵西南方,两地本来就同在金陵南侧,快马往返,根本用不了多长时间。
可她决心求助于夏浔的时候,并不知道夏浔正在慈姥山下,结果跑个大远到了京城,这一下扑了个空,如果要求助于他,就得再赶去慈姥山,此刻天色已晚,她的脚程虽快,也不可能连夜赶路,奔往慈姥山了。
而这件事要解决,必须得借助官府中人,而且是知情的官府中人,她们自打到了大明,打过交道的官府中人只有两个:一个夏浔、一个纪纲。夏浔是她极熟的人,可她实在怯于见夏浔。而纪纲呢,她只接触过一次,纪纲那锐利如鹰的眼神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打看头一眼她就打心眼里不喜欢这个人。
到后来,经由她家的佃户之口,她对纪纲的为人又了解了一些,知道此人在百姓中间名声极其不佳,是个很残忍的酷吏,小樱就更不想跟这个人打交道了。
小樱向人打听了锦衣卫衙门的所在,却犹豫着要不要去找他帮忙,她牵着马一路走,不知不觉就赶向了锦衣卫衙门,心里却仍在挣扎。正走着,身后蹄声急骤,有人高声喝道:“让开、让开、统统让开!”
小樱下意识地往路旁一闪,扭头一看,就见四五骑快马从她身边飞驰而过,中间一人,一身绯色文官袍服…脸色冷峻,十分威严。这一行人走得极快,片刻功夫就把她远远抛在了后头。小樱漫无目的地行去,待再抬头,路边衙门口门楣上高悬一块牌匾,赫然是:“锦衣卫都指挥使司”
小樱心想:“既已到这里,便去寻那纪纲帮忙吧,当初秘密引领皇后入宫是由他安排的…只消对他言明情况,还怕他不肯帮忙?”
小缨想着,四下一看,便欲找个人向内通报,可是打眼一瞧,那锦衣卫衙门口儿连个守门的侍卫都没有,小樱是在草原上长大的人,本就不觉得衙门口儿该如何的门禁森严…因此不以为奇,既然没人管,她干脆把马往拴马柱上一拴,就举步走了进去。
小樱进了锦衣卫的大门,刚刚到了院中,就见院中人头攒动…好不热闹。难怪门口没人守着,原来里边两位大人正在掐架,连守门的侍卫都跑进去看热闹了。两个守门的侍卫挟着大枪踮着脚尖,抻着脖子看得正有趣。人群中央,陈瑛和纪纲斗J似的面对面站着,陈瑛脸色铁青,面沉似水,纪纲下巴微微扬起,一脸倨傲。
陈瑛寒声道:“纪纲…你我同朝为官…份属同僚,事情可不要做的太绝了!”
纪纲“很惊讶”地道:“什么什么,你说什么,陈部堂…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本官给皇上选秀女,那是奉旨行事,做臣子的,尽心竭力给皇上做事,怎么就叫把事做绝了呢?难不成尽心给皇上做事就是把事做绝了,凡事看你陈部堂眼色才叫有路可走,陈瑛陈大人,您好大的威风啊!”
四下里锦衣校尉一阵起哄,陈瑛忍了忍怒气,说道:“纪纲,你是朝廷二品大员,要自重身份,不要在本部院面前摆这副兵痞模样。我不与你多说,只要你放了我的甥女,陈某扭头就走。”
纪纲皮笑R不笑地道:“不好意思,令甥女慧黠秀丽,人品出众,已经被选中了!”
陈瑛脸上攸地腾起一抹红色,嗔目大喝道:“纪纲,本院刚刚问过应天府尹,入选名册中,并无我那甥女名姓!”
纪纲目光一寒,Y恻恻地道:“原来没有,现在有了!”
陈瑛愕然道:“什么?”
纪纲冷冷一笑,扬声道:“来人呐,取花名册、文房四宝!”
立时有两个锦衣百户应声而来,一个捧着秀女名册,另一个捧着笔墨,站到了他的面前。纪纲提起笔来,润饱了汁墨,拉着长音儿问道:“那姑娘叫什么名字呀?”
“回大人,她叫范馨莲!”
纪纲用挑衅的目光瞪着陈瑛,提笔在花名册上重重写下“范馨莲”三个大字,又把笔往陈瑛脚下狠狠一掼,哈哈大笑道:“你瞧,这不是有了么?陈部院,恭喜、恭喜啊!来日,若你成了皇亲国戚,可莫忘了纪某今日的功劳,哈、哈哈、哈哈哈…………”
陈瑛气得浑身哆嗦,戟指点着纪纲,厉声道:“纪纲,你好!你好!”
纪纲蔑然一笑,狠戾地道:“本官一向很好,以后还会更好!不过跟我纪纲过不去的人,想好………却很难!你说是不是,陈大人!”
小樱站在人堆后面,眼看着纪纲乖戾张暴戾的一副面孔,心中顿时升起厌恶之意,她咬了呀牙,一返身便走了出去。
小樱匆匆赶到城门口,却暗叫一声苦也。原来天色将暮,出入门的人稀稀落落极少了,如此一来守城官兵盘检出入行人也就仔细了些,小樱那粗陋的伪装禁不起人细看的,万一被人看破是女儿身……,小樱略一犹豫,拨马便走,眼下只好先寻家客栈住下,明日趁着出入人多,检查松懈时再走了。
慈姥山下杨家别院,次日一早,就来了不速之客。来的是辛雷和费贺炜,这两人一向是焦不离孟的。昨日徐姜刚来,如果走的慢些,现在应该还没到京城呢,夏浔不禁大为诧异,不知京里出了什么紧急大事,不想辛雷喜气洋洋的,送来的却是一个好消息。
这消息是东厂贴刑官陈东送到辅国公府,留守辅国公府的人传递到潜龙总部,潜龙总部觉得有必要让国公马上知道,这才派他们送来的。其实他们要说的就一件事:陈瑛跟纪纲斗上了。
陈瑛和纪纲斗起来,起因就是陈瑛那个姓范的外甥女儿。
锦衣卫横行于京城…东厂初立,现在无论是势力、威望、权柄都还远不及锦衣卫,但是这并不代表东厂毫无作为,东厂一直在盯着锦衣卫的一举一动,尽最大可能的了解他们的一切行动。这倒不全然是因为夏浔与纪纲交恶的缘故,也符合东厂自身的利益。
两个秘谍组织,近乎相同的权力、近乎相同的职能,注定了它们竞争的关系。一山不容二虎…他们不分出个高低上下,这明争暗斗就不可能停止。由于这次选秀是由锦衣卫、应天府和内监衙门联手C办,而东厂厂公木恩是司礼监的三把手,所以东厂很容易就在其中安C了大量耳目。
一个小小的里长都能利用特权,帮助亲戚朋友逃避选秀,何况是官宦人家呢。官宦们利用特权,帮助自己至亲逃避选秀的事情是很多的,陈瑛大舅子家不过是其中之一…原也算不得甚么。可是恰恰是因为他倚仗的关系是陈瑛,而陈瑛与纪纲不合,主持选秀的又是纪纲,所以这看似无用的情报落到东厂贴刑官陈东手里时,就发挥了大作用。
陈东立即想到这其中大有文章可做,所以马上禀明厂公木恩…木恩从善如流,立即通过宫里的渠道通知那小太监给陈瑛挖坑,成功地挑起了陈瑛和纪纲之间更剧烈的冲突。不过东厂现在远不及锦衣卫强大,木恩也缺少狠辣Y险的手段,挑起双方冲突之后,如何善加利用,他就不在行了,所以他们把这个情报给夏浔送了来。
夏浔因为解缙被贬黜的事,正在抓紧时间搜集陈瑛的把柄…一听这事…顿觉大有可为,不过如何加以利用,一时他也想不到。他轻轻叩着书案,细细思过起来。辛雷见他在想事情…便端起茶杯小心地喝水,喝了两口水,他突然又想起一件事,不由“啊”了一声,道:“哦,对了……”
辛雷一声惊呼,马上醒觉打扰了国公思考,忙又噤声,但是夏浔已经听见了,他轻轻抬起头,双眉一扬,疑惑地“嗯?”了一声。辛雷迟疑道:“呃………………,是这样。卑职从府上来时,门子说起一件事……”
“嗯?”
“他说,昨天有个黑衣少年到府上求见国公,问他身份来历却不肯说,只说他叫小英,还说只须通禀名姓国公便会知其身份。看他满脸焦急,似有要事,结果听闻国公不在府上,他很是沮丧地离开了。”
夏浔蹙眉道:“不通姓而报名,那该是我极熟稔的人了,奇怪,我怎么不记得谁家的子侄名字是带英字的?小英………………,小樱?啊!”
夏浔霍地站了起来,急问道:“小英?你说是个少年?”
辛雷茫然道:“门子是这么说的啊,说是个很俊俏的少年,还留着漂亮的八字胡……”
说到这里,辛雷的声音戛然而止,毕竟是做了多年的潜龙秘谍,他立即省出哪里不对了。
夏浔冷哼道:“既是少年人,有几个会蓄须的?这人不大精通伪装之术,却连你这行家也蒙了过去!”
辛雷讪讪地道:“这个………卑职当时并不在现场,事后听说,也就随口一听,没往心里去……”
夏浔瞪了他一眼,道:“如果我没猜错,此小英必是彼小樱。
若不是十分为难的事,骣怕她是绝不会找我的,走,咱们到秣陵镇走一遭。”
不及多说,夏浔就出了书房,唤了两个贴身的侍卫,又带上辛雷和费贺炜,一行五人,各乘骏马,打马扬鞭,离开慈姥山直奔秣陵镇而此时,在金陵城里住了一宿的小樱,刚刚混出金陵城,正打马如飞地往慈姥山赶来……
第896章 饥不择食
一带江城新雨后,杏花深处秣陵关。
不过此刻的秣陵,却没有处处杏花,爆竹的残红却是处处。
要说杏树倒也不少,一颗颗还未熟透的杏儿沉甸甸地挂满枝头。
夏浔赶到秣陵镇后,立即赶到图门宝音的住处,到了地方,正见里长杨立杰领着几个乡役在图门宝音家里耍威风。
已经过了时间,却少了一个待选的秀女,杨立杰交不了差,如何肯罢休,他只道图门宝音把女儿藏了起来,带着几个乡役在图门宝音家里到处搜索,软硬兼施,非要把这姑娘找出来不可。
那乡役都是些坊间的地痞流氓,搜检之际趁机捞了好多值钱之物揣得怀里满满当当的,犹自在那装腔作势。夏浔一到,正耀武扬威的杨立杰登时怔住。当年夏浔大闹杨家祠堂,三番五次与杨氏族老们作对,那时杨立杰已经成年,俱都看在眼里,所以对夏浔印象极为深刻。
只不过当时杨立杰在族中年轻一辈里不太出色,远不及杨充、杨嵘一班人出风头,到后来这帮人都倒了大霉,他却安然无恙。可是从那以后,杨立杰对夏浔的手段可是心有余悸,是以如今虽过了十多年,夏浔业已有了些变化,但是他仍能认得出来。
“这人……是他吧?应该是他,如此酷肖,恰又出现在他的老宅……”
杨立杰惊疑不定,且不提夏浔当年对付杨家的手段叫他害怕,就说夏浔如今是辅国公爷,那地位高山仰止,可望而不可及,就足以吓破他的胆。他手下那些乡役都是耳目极为灵活的人物,一瞧里长这副德性,就晓得遇上了扎手的人物,一个个都讪讪地住了手,站在那儿观望风色。
夏浔一瞧院中情形,眉头便是一皱,忙向图门宝音道:“楚夫人,这是怎么回事儿?”
图门宝音一见夏浔不禁喜出望外,急忙迎上前来,道:“啊!国公爷,您可来了,沐雯她可算找着您了!”
图门宝音已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也把小樱真心看成了自己的女儿,她已完全代入角色,唤起小樱现在的化名来非常自在。
杨立杰一听“国公”二字,心知没认错人,“卟嗵”一声就跪了下去,把头在青砖地上叩得“咚咚”直响:“小人见过国公爷,小人见过国公爷!”
“这是怎么了,怎么跟抄家似的?”
夏浔压根没理杨立杰,只向图门宝音问道。
杨立杰见夏浔不理他,跪在那儿不敢起来,只是抽空向自己手下几个正在发呆的乡役打了个手势,急急的使眼色叫他们跪下,那些人这才恍然,“卟嗵”往地上一跪,“当、当当当当……”一只鎏金的鹤嘴瓶儿从一个乡役怀里掉了出来,在地上蹦蹦跳跳的滚出好远。
图门宝音来前因后果向夏浔匆匆一说,夏浔这才恍然,也才明白近来民间为何成亲的人家如此之多。夏浔自然知道选秀女一事,可他不知道这事在民间造成这么大的影响。民间这种动荡,虽一墙之隔,怎入得高高在上的权贵们之耳。
夏浔有潜龙在手,但潜龙绝非千手千眼的包打听。再庞大的秘谍组织,其精力也有限,只能在事先拟定的监控范围内去收集情报,如果连宫里选秀女这种事情都要全程关注,那每天六部三法司,满京城各大衙门关乎国计民生的大事多着呢,他岂不是样样都要过问。
朱棣这种工作狂皇帝一天要批阅一千多份奏章,这还是经过内阁筛选的,如果夏浔这么干,那他真比皇帝还忙,再者他的潜龙是见不得光的,他需要有意控制规模,不能无限扩张,因此必须把有限的力量用在刀刃上:
西域帖木儿帝国的内战怎么样了?需要的时候,就得勒一勒系在哈里苏丹脖子上的那根绳索。
鞑靼的阿鲁台有什么动静,瓦剌那边由锦衣卫负责的帮助万松岭攫取权力的行动进行的如何了,日本方面的权力斗争发展到哪一步了,皇帝北巡一路有些什么发言和举动,这才是他关注的重点。他哪会把潜龙的精力浪费在选秀上。
难道若干年后,某位秀女有可能成为受宠的贵妃甚至皇后,现在就得对入选的八百名秀女全部拉拢培养着?何况明初对宫闱不言政事控制的极严,除非是马娘娘、徐皇后那种与皇帝患难与共的女人,旁的女人哪敢多嘴C手朝政。在明初政治环境下,权臣与后宫勾结,只能是取死之道。这也正是纪纲把陈瑛的甥女选入秀女,却仍肆无忌惮的缘故。是以夏浔根本不知道事情竟发展到了这样的地步。
听了图门宝音所说的情况,夏浔不禁有些啼笑缘非的感觉。图门宝间是蒙古皇后,从上次接见的情形看,皇帝对她是很看重的,再说事涉小樱,这事怎么也得管。好在只是选秀女而已,既不会有生命危险,也不致失了清白之身,夏浔对图门宝音安慰几句,这才转向杨立杰道:“滚出去!这户人家,不得再有任何滋扰,听明白了么?”
“是是是!”
杨立杰哪敢申辩,连忙磕个头,爬起来就跑。后边费贺炜伸手一拦,喝道:“顺手牵羊的东西,全他娘的摞下,哪个手脚不干净,老子就剁了他的手脚!”
一众泼皮无赖胆战心惊,忙不迭顺走的东西都掏出来,片刻功夫,摆了一地,琳琅满目的好象摆了一个杂货摊。
轰走了这班人,夏浔对图门宝音说明了自己因何知讯而来,又道:“夫人不必担忧,我这就去打听小樱的下落。如果她已入选也没关系,我把她带回来便是!”
图门宝音自然知道夏浔的权力,他既允诺,也就放下心来,因为事情紧急,夏浔要走,图门宝音也未挽留,千恩万谢地把他送出门去,夏浔骑了马,便直奔京城而去。
另一厢,杨立杰P滚N流地直奔县衙,有了辅国公这场招牌,他倒不怕县大老爷再*着他要人,人头数不足?再摊到别的镇子上呗。这样一想,倒有一种因祸得福之感。
汤口镇,王媒婆家。
几个人正围着王媒婆唠唠叼叼。
其中一人道:“王婆子,你也知道,我家开油坊的,家境还不错。如今紧迫,我也不求给闺女找个何等出色的丈夫,只要家境稍好些,人也本份老实些,好好过日子的,年岁相当就成!”
另一个人私塾先生打扮,满脸陪笑地道:“王妈妈,我家闺女知书达礼,眉清目秀,你是见过的。这事儿还要麻烦你了,如果是个秀才最好,如果现在还没有功名也没甚么,只要是个年轻读书人……”
“行了行了!”
王媒婆翘着二郎腿,把手绢儿一扬,说道:“你们呐,就不要挑三拣四的了,都这时辰了你们才来找我,还想要如何的称心如意?我跟你们说,现如今只要赶得及嫁人,那就阿弥陀佛了,哪还这么多讲究?现如今呐,十三四的男儿,讨着了二十四五的寡妇,那是贪图人家的陪嫁。十二三的女子,嫁着个三四十的男人,那就是祖坟冒了青烟。”
她把嘴儿一撇道:“你们还想挑肥拣瘦?江宁镇上,有一富家急切间实在是寻不着个合适的姑爷子,恰好他们家雇了一个锡工在家里造镊器呢,有门手艺,年岁也不大,于是半夜就把他拉起来,换上新郎倌儿的衣服,跟他女儿匆匆拜堂成亲了,等到入了D房,那锡工还迷迷瞪瞪不明白咋回事儿呢。”
“是是是,王妈妈多费心……”
“哼,你们还想挑?捡根黄瓜当拐杖,也比女儿真被选进宫去强不是?现如今呐,无问大小、长幼、善恶、贫富、家世贵贱,但能嫁得出去,那就是不幸中的大幸了,要不你们别找我王婆子帮忙啊,你们学那些大户人家,到处派了家丁奴仆,掠抢新郎啊!”
“是是是,王婆婆多费心!”
那开油坊的员外顺手从袖中摸出沉甸甸的一串钱来,往王婆子手里一塞:“那就劳烦王婆婆了,先给我家闺女说合一门亲事。”
那王婆子一掂手里的钱,足有一吊,不禁露出满意的笑容,又把手绢儿一扬,说道:“好吧,你等我信儿。方才说的那么难听,是叫你们知道眼下的难处,我王婆子说媒一向好人品,也希望你们闺女回头念我的好儿不是,这近处,可实在没有合适的男子了,我往远里找找,两天以后,给你准信儿!”
那开油坊的一听,连忙道:“不不不,两天以后可不成,实在是拖不起了。午时三刻,午时三刻听消息,今天夜里就成亲!”
媒婆子“啊”地一声,失声道:“这么急……你叫老婆子上哪儿给你找个好女婿?”
那私塾先生连忙接口:“一天!我家可以等一天!王妈妈,你多费心!”说着把手里提着的腊R往前一递。
开油坊的赶紧改口:“好好好,一天就一天,王婆婆,先给我家闺女寻摸着。”
就在这时,小樱策马轻驰,赶到了汤口镇外,镇口,两个青衣小帽的男子正在那儿东张西望,一眼就看见了她。小樱勒住马缰,向他们客气地笑一笑,问道:“劳驾,请问往慈姥山去,可是走这条道儿么?”
第897章 假秀才女子成姑爷
两个青衣小帽的家人上下打量小樱几眼,登时露出满意的笑容。
这小后生实在是太俊俏了,连男人看着都有点心痒痒的,这要是把他带回去,被自家大老爷看中了,一笔赏钱是跑不了的。且慢,还得先问清楚,莫要是个官宦家子弟,那可惹不起。也不要是已经娶了妻的,自家小姐还能做小不成?
一个家人咳嗽一声道:“去慈姥山啊?路倒是不太远,可是前几天下了场大雨,把那桥都冲垮了,这一路要有几处地方都需摆渡才能过去,今儿晚饭前怕是赶不到了,小相公这是去干什么啊?”小樱一听当天赶不到,不禁大失所望,随口答道:“哦,我我去慈姥山下走亲访友,以前都是随家父同往,也不曾记得路,如今自己走,可就认不得了。”那家人笑道:“哦,瞧小相公这等人品,马也雄骏的很,一定是官宦人家子弟吧”
小樱道:“大叔说笑了,小生只是一个普通人家子弟,哪里攀得上官宦人家。”
另一个家人便道:“如今风光正好,小相公走亲访友,怎么不把小
娘子一并带上啊。
小…樱听说过中原地带可以随意游走四方的必须是有功名的人,便自作聪明地道:“哦,小生是个秀才,正要抓紧读书,争取考中举人,前程要紧,年纪也轻,还不曾顾得上娶妻呢。”
再个家人一听喜出望外,赶紧便道:“小相公,不瞒你说,你要我指道给你,也不是不可,只是由此下去,那易走的道路已被前两日的洪水给冲垮了,你要是胡乱走下去,一旦走岔了路,那就欲速而不达了。
实不相瞒,我家老爷明日一早正要往慈姥山去做生意,我家老爷最是好客,小相公若是愿意,不妨先去我家借住一宿,明日与我家老爷同路而去,你看可好?”“这伞……”小樱心中为难,抬头看看天色,已经过了正午,如果这么盲目的赶下去,恐怕真就到不了慈姥山,这儿是天子脚下,京畿重地,倒也不必担心会有什么打家劫舍、开黑店敲闷G的为非歹人,若是借住一宿并无不可,只好向二人道了谢,随着他们往村里走。
小樱一路走,一路问道:“两位大叔候在路口可是在等人么?”一个家人干笑两声道:“是啊,我们姑爷今儿要来,我们是奉了老爷的吩咐,在村口迎候的。不妨事,待引见了小相公与我家老爷认识,我们再去村口迎候便是,料来也没有那么巧,姑爷偏就在这时赶到。”小樱听了,深感这两个乡人热诚好客,忙不迭又是一番道谢。
正行走间,前边几个持铁尺、拎铁链、穿皂役公服的巡检押着一个披头散发的青年骂骂咧咧走来,其中一个公人大声道:“哼!居然敢扮作男人逃走!进宫侍奉皇上就这般可怕么?他妈的,把她押回去!齐老二,距县里规定的人数还差几个啊?”
小樱定睛一看,那被打散了发髻迎面押来的青年粉面细眉,容颜妩媚,居然是个十五六岁的俏丽丫头,小樱做贼心虚,心中怦地一跳,连忙往路边一闪,压低了头上竹笠,又借马头遮身。
那几个巡检铁链铁尺的一身”丁叮当当地过来,往这边瞧了一眼,见是两个老家人,陪着一个牵马留须的少年公子,大摇大摆,行迹毫不可疑,倒是没往心里去。双方错身而过,小樱不由长长地松了口气。
汤口镇首富赵员外穿着一身铜钱纹的员外服,头戴员外帽,在客厅里头绕着面前一个短褐打扮的汉子上上下下瞧了瞧,把嘴一撇,问道:“干什么的啊?”那汉子毕恭毕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