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被端木风情威慑的不敢靠近,只围着她打转。一个纵身,她正好接着身体正慢慢倾斜的向枫。
飞旋的瞬间,她低首端倪自己的时候,向枫看到的是她眼里的坚定和灰暗的彻底愤怒,看似平静却波涛暗涌。将向枫放着跪坐在地上,端木风情挡回一个个攻击,将向枫好好的圈在自己的保护中,云玄晋的剑不时的袭来,他还没傻到想跟端木风情一对一。
向枫拿着剑,死撑着试图站起来,眼里满是泛滥的眼泪。她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别人的剑砍在端木风情的身上,她怎么能,她是墨诸高傲的女王啊,她怎么能随便被人伤到,而她受这样的伤,都是为了自己。
她站起来又倒下,血不断的流。端木风情仿佛没有看见一般,谁也担当不起端木风情心无旁骛时绝对的攻势。
他从来没有想到会有这天,真的。
剑插到胸口的感觉,冷冰冰的……他认识这剑,古书记载,“千年冰封寒影,万里踏雪寻梅。”
就要解脱了。
他倒下去的时候,看着向枫的眼神还是眷恋的,那点眷恋正好是残酷的温度。
“再见了,我亲爱的妹妹……下辈子,别让我们做兄妹……别让我们再你死我亡……痛苦的作茧自缚……。”
再看一眼你的脸,再看一眼。
眼闭上的时候,他解脱了,去了另一个世界赎罪……就让忘川河的水,孟婆的汤来洗涤他的罪恶吧。
血还在剑上,端木风情的神情的冰冷的,放眼看着众人,神色踞傲无比。初晨的阳光照在冰冽冽的剑上,就跟她的清冷的容颜一样的冻。
这一切来的太突然,众人都呆立着看她,也不动。
如此大皇子已死,那边那个女人说自己是二公主,还要打吗?还要吗?
“玄哥哥……。”
只听人群中,一阵惊呼的哭喊。一个矮个子的士兵往这边扑来,这声音分明是女声。
端木风情剑要动,向枫拽住她。
“玄哥哥……。”
姜凝抱着云玄晋的还残有温度的身躯,哭的撕心裂肺。
清脆的马蹄声传来,众人回头。马上的人大声道。
“三皇子带着墨诸和平使节返朝。”
不用打了,不用打了,太好了。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感慨自知,这样的场合,不知如何表达。
卷二_洗尽铅华第八章
“云向枫,给你。”
姜凝从怀里掏出一卷画轴,扔向向枫。
向枫回过头,那画轴砸在她的脸上,落在地上沾湿了水,仔细一看,画轴面还包着一层油纸。她弯下腰,正准备打开画轴。
只听众人一阵惊呼。
她惊噩的看着姜凝腹上的短刀,这也是一个烈性女子呵。
大皇兄,你害了一个无辜女子。
玄哥哥,不管你对凝儿如何,在凝儿的心里永远都有你年少时候对我笑的宠溺的摸样。所以我来陪你了,是冤孽也好,对于我来说能在一起就行了。
封肆一进城便看到端木风情白衣上一身的血渍,再看看这样的一片混乱,他生气了。他忍……忍着想掐死这个表妹的冲动。
“主上,请您跟我们回竹苑。”
封肆下马,站在端木风情面前道。
后面云未梵的大军进城了。先前那些看热闹的人都能暗出走出来,街道边顿时站满了欢迎的人。大皇子一死,三皇子必然继位,据说二公主乃是三皇子的长姐。以刚才那样的二公主而言,能再相信一次皇族吗?
端木风情扶起向枫正准备走。
只听见云未梵的声音。“皇姐,你难道不是要跟我回宫见父王吗?”
端木风情停下了。
向枫抬起头看着马上身着戎装,英气勃发的云未梵。“你先回宫,我即刻回宫。”她知道她伤的深,只是她的高傲还不允许她现在倒下。她额上的细汗,只有自己能看清楚。
“这……。”
“未梵。”向枫拿出皇姐的架势,云未梵从小就很听她的话。
“那希望皇姐能在明日清晨与我一起竭见父王。”
端木风情扶着向枫上了马,另人共乘一马,就往城外去。
出城没一会儿,端木风情果然在马上昏了过去,向枫隐约听到她在说。“又要被喋喋不休了。”
快马到了上次的竹苑,用了一些药,黄昏的时候,端木风情醒了过来,其实她伤的比向枫严重多了。
向枫看到她醒过来,高兴的流出眼泪来。
羽月连忙对着外面喊。
“封肆,醒了,醒了。”
封肆进来了,看到端木风情醒了,脸上浮现出一个笑容,只是立刻就消散了。
“你到底要怎么样任性。你想过没有,你既身为墨诸的女王,你若死在藏雪,你怎么对得起墨诸千万子民。作为人姐,你又要置音韵于何地。”
一通骂,向枫终于明白为什么刚才端木风情在马上自语了。看着端木风情不出声任封肆骂的样子,第一次发现,原来她也这么可爱。
“向枫,既然风情已经醒过来了,不知道你是不是要返回藏雪皇宫了,杀了云玄晋,令弟这会儿正好面对众人,你这个主事者,不需要出面吗?”封肆话语指向向枫,他本身就是鸾荣皇的堂弟,是以对向枫算是平份。
他这番话,既能让向枫走,又让端木风情只能让她走。毕竟那边云未梵一个人是真的应付不过来。
“去吧。”
端木风情给了她一个理解的神色,事情只要一牵扯到藏雪还有她那个皇弟,就似乎毫无挽回之地,不过这种事情换了她自己也会这样吧,没有得比,她也不会去穿那个牛角尖。
“恩。”
向枫恋恋不舍在羽月的护送下走了。
两个人连个私心的话,也没来得及说。
马车上,她打开那副画轴……
将自己画的那样传神,大皇兄……他曾经说爱自己……长叹了一口气……原来有这么多事情由不得自己。
三日后,梅妃故居。
向枫一身红衣,静静的坐在殿堂上看着一切。走廊上,宫女领着一个年约十岁的男孩,正往大厅上来。
看着正站在自己对面看着自己的男孩,他有一双明亮的眼睛,跟自己的很相似……不,是跟他父亲很相似……
他知道他父亲已经死了会怎么样呢?要怎么面对这男孩……
她不知道要说什么。
“你……。”他拿着那双眼睛没有表情的看着自己。“我是你姑姑。”
向枫不知道还能告诉他一些什么。
那天,他告诉未梵母亲死的时候,未梵狠狠的哭了。那么自己眼前的这个小侄子呢?他什么也没有做过,却同时失去了双亲。
那个男孩睁着眼睛空洞的对着向枫,“汜风,汜风,汜水思枫。思之如狂,竭之不息。”
向枫惊讶的抬起头,神情中的震惊是可想而知的。
“这是我跟父亲的秘密,他说如果有一天,我见到跟他长的一样漂亮的人,就把这句话告诉她。他说,那个人会照顾我,跟我玩游戏,很痛爱我。”
大皇兄。
向枫心一颤,闭上眼睛,阳光静默的照在她的脸上,卷卷的眼睫毛,长长的一排象是美丽的蒲扇一般。
那男孩伸出手,摸到向枫的脸。
“你长的真的跟父亲好象,他们说父亲死了,母妃也死了,这是真的吗?”
她沉默了。
“是的,他们独了。”
云汜风象是触到电一样惊吓的从大厅里往外跑,他歇斯底里的叫喊,听不出在叫喊什么。或者只是因为单纯害怕本能性的依托叫喊来减少害怕的心理。
宫女已经追上去了。
向枫坐在屋子的阳光里,眼泪从脸庞上静静的掉落下来……那个姿势象是凝固在那里,空气也被划痛了。
黄昏,通向城外林子里,一小队人正护送着马车,似乎正要往那里去。
“公主,有人拦马车。”
向枫掀开帘子,白衣的背影……
“你还没有走。”向枫惊讶道。
繁仓回过头,脸上覆着面纱。“是啊,那天晚上会厢房找东西了,后来起火了。不过我已经打算回持巫了,你真是不打算带着云未梵回持巫吗?”
“我已经说过了不是吗?”
繁仓从怀中拿出一个素色的信封。
“看了这个,也许你会改变主意。”
接过信笺,看完之后,向枫大惊失色。血色渐渐的从脸上煺去,她万万没想到。娘的话还在耳边,“枫儿,你这是用你弟弟的一生,换了藏雪的重生啊。真是万般皆由命啊……。”
那个时候她不懂。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事情是她不曾经想到的后果,娘,未梵,自己,藏雪,皇室……这些事情的发生究竟是她的固执,或者真是娘说的天意如此。
“让我带他回持巫吧,他终究也是繁家的后人。”
向枫抬眼看她,她真的不知道,这个世界上难道真的有那样神秘的力量吗?“我要考虑考虑。”
“那好吧,初一之前我会动身回持巫,天女已死,该是选任新任天女的时候了。”面纱下的繁仓泛起一个无奈的笑容。
“恩……谢谢你……表姐。”
“没必要道谢。”
繁仓消失在葱葱的树林里。
向枫挥了挥手,“继续走吧。”
马车轱辘的轮子又转了起来,夜色又暗了下来些。橘黄色的夕阳在林子里星点的班驳。
她下了马车,院子里,端木风情正与封肆下着棋。
端木风情见着向枫,唇角颔笑,夕阳下是暖人心的宠溺。
“你过来了。”
“专心下棋。”
封肆出声道。
向枫瞥看棋局,素手执棋,放进棋盘上。
他很讨厌云向枫,讨厌,讨厌……
输了。
“我下去准备了。”临走给了端木风情一个示意的眼神。
向枫偎进端木风情怀中,眉梢的愁意在夕阳里纠结。
“怎么了。”
将刚才繁仓给她的信笺递给端木风情。“你看这个。”
端木风情看完,问向枫。
“你相信这些吗?”
向枫苦笑。
“不管相信不相信,我怎么能拿未梵的命来押。”
有些神秘的东西,谁也难以解释,没有否认也没有信奉。“那么现在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了,还能回头吗?”
“所以繁仓说要带未梵回持巫,我想他们多少有办法,不然不会提出带他回去的。”
“他一回去,你所有的心血都白费了。”
“汜风他现在不能继位,那会造成皇室信誉的崩溃。目前只能让未梵登基,可是……。”她爱藏雪,可是未梵是她唯一的亲弟弟了。
从小到大都想好好保护的男孩现在已经快成为一个大人了……
“风情,我该怎么办?”
扑在端木风情的胸口,现在她允许自己脆弱。
轻抚着她的背,端木风情抬头看已经快到完全落下的夕阳,橘黄色在风动竹叶间摇拽。“巡国已经完成,音韵已经启程返回帝都。我明日也要启程回墨诸了,你……。”
不知道怎么说下去,以现在的情况看来,她势必不会跟她走。
向枫从端木风情怀中埋起头看着她平静的脸。
泪涌在眼框,心很痛。
“我现在不能跟你走。”
字字也说的艰难。
在这样的时刻,她怎么能轻易离开藏雪。
怎样取信于民?朝中缺少栋梁,谁来为君王分忧?国库空虚,如何发展本国经济?这些个问题,无论是谁登基,都势必要面对。而无论是未梵或者汜风,她都必须以辅佐。
那些年,她在墨诸夜灯苦读兵法典籍,不正是为了有朝一日辅佐君王吗?如今……倒成了牵绊……若她是一个无德无才的女子……
怎么能这么想呢?
“还是不能跟我走吗?”
这句话说的极其平淡,却透着无奈。
“恩。”
万般忧愁,也是无可奈何。
“那就让我再抱抱你。”
她不可以负藏雪,却能失信于自己,不能怪……
我们都生在帝王家,背负着太多的责任。
“好。”
她的怀抱正好的适合自己。
手间的温度还在,缱绻在夕阳未落前,有太多的话一辈子也说不完,却在分别之前一句也说不出来……
十里长亭。
“好好照顾自己。”端木风情淡笑道,平时脸上的冷清,在向枫面前,总能轻易化成淡淡的柔情。
“我知道,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这个时候,除了这样说话,我们还能再讲些什么?
“我在墨诸等你回来。”
她从来没有想过放弃她。
“我一定会回去的。”
端木风情狠心转过身,接过缰绳,翻身上马。抬头看天空中被树林分离稀疏的阳光,不想让自己泪就这么轻易划下,只是最终还是落下。
墨诸女王深情的眼泪,会浇灌出这林子里最美的花。
她们总是又这么伤感的分别。
马蹄声越来越远,向枫抱着亭子里的柱子,只能张望着她远去的方向,白色的身影越来越远,她唯有不停的哭泣。
秋渐浓,离思愁。
一步一踟躇……
一步一流连……
“姐姐,姐姐……。”一阵惊慌的声音。
向枫牵着马神思恍惚的抬起头,脚步都是虚浮的。马背上的人是夜箩。
“阿箩。发生了什么事吗?”
她的声音也失去了力气。
“姐姐,未梵,他在木公子回墨诸的必经之路飞鸟林埋了**。”
一阵晴天霹雳,向枫的身子摇摇坠。
“姐姐,你赶快去追吧,兴许还来得及,我在这里拦着未梵。”夜箩焦急的开口道,并不时回头看。
这句话象是点醒了向枫一般,她一跃上马扬鞭而去,脸上泪痕交加,掩不住她内心强列的希望和祈祷。
“风情,你千万慢行。”
往墨诸与鸾荣交叉口处。
“封肆,帮我向舅父舅母还有大表哥问好,替我给彩衣上柱香。”端木风情坐在马上对着眼前一对伉俪。
封肆叹了一口气。
“风情,你既为王者,千万不可再象这次一样的任性了。”
“恩,我知道了,谢谢表哥。”
封肆无话再说,看到一边的羽月,这个阳刚而又似儒雅的男人开口道。“年底如果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我跟羽月就要成亲了。我会安定的居住在王府,好好照顾她,不会再四处跑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这样才不辜负我还有步家人。”
“那我一定要去一躺鸾荣了。”
“胡闹,你既为帝王,怎么能随随便便离开自己的领地。千万不可如此任性,到时候我和羽月来看你和阿澈。”
“那,保重。”
千言万语,也不及这两个字。
“保重。”封肆策马而去。
羽月坐在马上,看着端木风情道。“殿下,好好照顾自己。你是受到所有人祝福的,所以请对自己好一点。”
说完追着封肆而去,马蹄声纷扬。
前面飞鸟林,端木风情一行,驱马将至。
红衣在风里飘然凛冽,她已看到端木风情一行的人马,已然在飞鸟林中。“风情……快退,退回来,林子有**。”
她的呼喊,在马蹄声中淹没。
端木风情心有灵犀,回头,远方那点红,正是心头最牵挂。脸上跃出兴奋的神情,她是要与她一起回墨诸了吗?
转而策马去迎向枫。
向枫心里惊颤,恨马不能再快一些,只抽着鞭子,象疯了一般。
两人都是同样恨不得立刻冲到对方身边,却不是一般心思。
**引子终究被点燃了,端木风情回头,一阵阵爆炸声,嘶蹄混乱的马叫声,部下的呼喊声……她惊待了。**还在不断的爆炸,那条引线,正往她而来。
“快闪啊……。”
向枫在马背上哭喊。
端木风情的马吓的原地打转的乱窜。
向枫从飞身到端木风情的马到,稳住缰绳,轰隆隆的爆炸声就在耳际……
压在端木风情身上,爆炸声已没有了。背好痛,脑子一片朦胧,血浆都在翻涌,她还好吗?
端木风情从向枫身下起来,看向爆炸的地上,土壤被炸翻了出来,巨大的树干楼了出来,被炸飞的血肉是她的部下还是马匹?
呆呆的站着。
她能允许战死沙场,却不能接受如此的死亡。
愤怒。
回过头向枫还趴上地上不能动。
惊恐。
当向枫的手指轻动了的时候,她的神经又再次被愤怒占领。
此时,云未梵带着人马已经赶到。
“皇姐。”
他害怕的下马,扶起向枫。
手下的人马却已经围着端木风情。
“让她走。”
“不行。”
“未梵,你陷我于不仁不义。”从唇齿间吐出来的话,连自己也难以置信。那个最善良的皇弟,为什么……
端木风情只是冷冷的看着这一切,腰间的剑已经拔出。不知道这个时候还能做出什么样的心情来,还该有什么样的想法才好。
向枫突然转过头,厉声。“都给我退下。”
那些人看着云未梵。
“未梵。你要皇姐的命吗?”压低的声音,正好够扶着她的云未梵听到。
云未梵泯唇。
向枫看着端木风情,“风情,我要你立誓,终生不得攻打藏雪,且不准踏入藏雪半步。”
求求你,赶快答应吧。
端木风情没有开口,定定的站在原地,她手拿的寒影古剑在阳光下散发出闪耀如冰的光芒,漂亮的夺人心魄。
她的面容如剑光一样的冷冽清濉。
云未梵的神色慢慢的凝重。
向枫一转身,跃出云未梵边上,抽出边上侍卫腰上的刀,架着自己的脖子。“你到底答不答应。”
端木风情那毫无表情的脸上闪过一丝沉痛,没有应声。
一闭眼,向枫颈间血痕,顺着寒冽锋利的刀流下。
“皇姐,不要。”说完要去夺刀。
向枫闪过,“你别过来。”眼紧紧的盯着端木风情。
“我,以墨诸国第一代开国女王的名义起誓,终生不攻打藏雪,不踏入藏雪办半步。”对她而言这是什么样的耻辱,终生难以抹杀。
“都退下。”
云未梵开口了。
刀落在地下,向枫哭了出来,两只眼睛开始慢慢的一片模糊,直到再也看不见端木风情的样子。
端木风情深深的看了一眼向枫,走了,一句话也没有说。没有祝福,没有谴责,仿佛连遗恨和爱都没有了。走的心冷……连最后的眷恋都变成了森冷的寒……
看不到她的样子,只能无助的哭泣。
她离去的脚步在自己耳边,轻轻的……直到这空气中,再也没有她的气息……。“未梵,你为什么……。”
“皇姐,你教我,大丈夫不拘小结。墨诸太强大了,她现在不是真的攻打,那以后呢?谁也不知道,我不能就这么简单的放她回去。”
“这难道就是你跟我学到的帝王之道吗?”
原来到最后,还是自己伤了她,也害了当时心里纯良的弟弟。
“皇姐,我只是想好好保护你,保护你爱的藏雪。”彼此都想好好保护的人,却彼此伤害了。
“未梵,是皇姐不好,皇姐不该,也许你根本就不该做帝王,也许娘说的对,我用你的一生换来藏雪的重生,我是一个残忍的姐姐……。”
“皇姐才不是呢?”
“未梵,你自己看吧。你还是跟表姐回持巫吧,我不能误你的命。”
她从怀中拿出繁仓给她的信笺递在空中,眼中没有焦距。血突然模糊的从泪里泛出来。
“皇姐。你的眼睛。”
“看不见了,也好。”
太辛酸,也太难熬,也许活在黑暗里更好一点。可以随便慢慢的思念她,不必担心阳光太灼眼,想起自己对她的伤害……
明日初一
“你真是不跟我回持巫吗?这上面的话,你看懂了吗?你若登帝王位,生命必慢慢枯竭,十年内必死。”繁仓淡淡的看着这个表弟。
“不了,明天我就要登基了。”
“这是你娘作出的批命,持巫三百神巫都不及天女一言。”
繁仓依然想劝动她。
少年抬起头,阳光沐浴在他年轻的脸上。
“娘,我好想她,不知道她在那个世界好不好……。”这更象一个人的自言自语;既而他转头脸来,脸上浮现出繁家人出世的淡笑。“表姐,在很久之前,我就告诉自己,一定要实现皇姐的愿望,将藏雪变的强大起来。我现在如果走了的话,朝政必乱。”
繁仓叹了一口气,淡笑。
“那好吧。这个送给你,如果有一天,你撑不了了,就打开看看好了。”正是梅容之前托送给她的东西,还是用东西包起来的。
姑姑,她是一代奇女子。
“这个东西能救我吗?那为什么不早拿出来。”
年轻的脸上闪过一丝顽皮,到底才是十几岁的男孩。
“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救你,等到了那个时候,我想你应该能放下一切,回到持巫吧,繁家都希望你们能回去。”
“我知道了。”
“那我走了。”
“表姐,珍重。”
“珍重。”
来了藏雪之后,好多事情自己真的不懂。姑姑,向枫,未梵。都是什么样的人啊。一个个都那么骄傲,非要牺牲不可。
该死的,眼泪掉下来了。
第二日,藏雪新王登基,大赦天下,轻赋徭,免税收三年,藏雪子民人人期待新王带来沉寂已久的繁华盛世。
向枫带着苏桐、司徒兄弟还有云汜风,在嬉闹的人群中离开皇城,隐居竹苑。
竹叶被风吹着沙沙的响,屋檐上的竹子做的风铃,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雨丝打到她靠坐在门栏上伸出屋檐下台阶的脚上,鼻间满是清新的空气。
“凡用兵之法,驰车千驷,革车千乘,带甲十万,千里馈粮。则内外之费,宾客之用,胶
漆之材,车甲之奉,日费千金,然后十万之师举矣。”
朗朗的读书声,使这一切的场景又更加生动活泼的可爱起来。
她看不见,可她能听见,能闻到……
手似乎不经意触到脚边那温润的物品,心一颤。
五年了,时间过的太快了。
不知道她现在在做什么?她好吗?有没有成亲呢?始终不敢问,怕自己崩溃掉。
这些年,未梵渐渐的成熟了,长大了,不再是个孩子了。
他对于自己当年那样对待端木风情的事情,象自己请求了原谅。她原谅了他,她承认在端木风情受到伤害的那瞬间,她恨过弟弟。但年轻的时候,谁不犯点错误呢?不过她拒绝搬回皇宫里住,那里已经不适合她了。
所以没有几个人知道,万民景仰的大长公主其实是个瞎子。
她每天在这里听鸟间鸟儿展开翅膀飞翔的声音,听河边溪水奔流的声音,一天的岁月光阴就没有了。
好象很老了。
几个孩子都长成大人了,他们将来都会是藏雪国的栋梁。夜衍那个孩子年纪还是个少年就已经靠自己的能力去镇守边关了,阿箩哭了很久,才送他走了。
“哎……。”
现在想想,那些经过的岁月真是恍如一梦啊。
心就象流水一样的平静,可是……
“师父,你叹什么气啊。”这调皮的声音,准是苏桐那丫头。
“桐儿,你看师父可老了。”
想起她的时候,总是怕自己已经老了。
“才不呢?师父的总是这么漂亮。跟桐儿一样年轻,汜风是吧。”年轻狡黠的女孩子,顽皮的回过头,对着身边儒雅翩翩的少年道。
“姑姑是最漂亮的。”
向枫轻笑了起来。
“你倒是会哄师父开心。汜风你也顺着她。”
“不,姑姑你就是最好看的。”汜风蹲到向枫面前看着那跟自己一样的眼,带着盈盈笑意,这样一双美目,却看不见了。
卷二_洗尽铅华第九章
萧声悠远的响起,在这样的雨天分外的伤感。
汜风擅奏萧,是以常常被苏桐拉着在这样的雨天里闲暇的时候吹萧。司徒两兄弟也坐在边上,认真的倾听。
向枫听着这离愁伤感的萧声,心都纠成痛字。
唇瓣轻启。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低低的声音,却也让司徒平听见了。
“师父。”声音里透出点担心。
她虽然看不见,但是她能听出这声音是属于司徒平的,这几个孩子中就属他最成熟。
“今日师父教你们抚琴,可好。”
向枫微笑道。
“好,我早就很想学了。”
苏桐开心的扑过来,满是天真浪漫。
“你还能弹琴,宫商角徵羽都搞不清,我看你拿拿剑就好了。”司徒安这家伙总是爱捉弄他这个小师妹。
“谁说的,就是你,最讨厌了,哼……。”说完躲着脚,拿眼瞥了瞥云汜风,女儿家娇容更是我见犹怜。
只是云汜风这根木头似乎不解风情,居然视若无睹。只顾放下萧,进了里屋。
司徒安又是一阵嘲笑。“哈哈……。”
苏桐只好转对向枫。
“师父你看师兄,他就知道笑话人家……。”
向枫淡笑。真是少年不知道愁味。
“阿安你就少惹你师妹,也好让师父清净清净吧。”
云汜风正好出来了,手中抱着一把琴。正是凤尾,乃是当年端木风情走的时候留下来的。
向枫凭着气流的涌动和声音接过琴,一点也看不出是个盲人。
手拨撩过琴弦,音色质纯。
“数声鶗鴂,又报芳菲歇。惜春更选残红折,雨轻风色暴,梅子青时节。永丰柳,无人尽日花飞雪。莫把幺弦拨,怨极弦能说。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夜过也,东窗未白孤灯灭。”
雨滴象珍珠一般从屋檐上滴落,一颗颗仿佛是向枫流不出的眼泪,无尽相思惟有寄琴语,心飘的好远,好累……
和她的一生就要这么老去的完结吗?
今天的夜好长,因为想念,所以整夜不得安宁。
雨已停了,春日的阳光从晨曦中露出头。
向枫起的一向很早,扶着门槛。呼吸清晨新鲜的空气。一阵风吹过,一两片的竹叶随着风飘荡下来,向枫凭着轻微的听觉,伸手接住一片叶子。
当叶子落在她的手中,她的唇角不自觉的泛起一个笑容。
将竹叶放在唇边,温柔的吹着,悠扬的乐声响起……
远处的马蹄践踏在满地的落花上,正往这边来。
“不可能……怎么会这样……。”一向冷静自持的向枫扶着椅子,脸色刷白,唇齿颤抖,尽是哀伤之色,象是难以承受的样子。
那使者见她的样子,也生出悲凉来。
藏雪子民,无人不知长公主的建国奇勋,辅佐幼弟登基为王,伴君侧,为君王解忧伤。五年来风调雨顺,成就了藏雪如今复苏的繁荣景象,真可谓巾帼红颜,国中无人不尊敬。可谁又知堂堂长公主,双眼失明至此孤身寄住在草庐之间。
如今国中局势刚起,又起了这端变化。真不能不让人感叹,悲伤。
“长公主,皇后娘娘这还在宫中等着您拿主意呢?您可千万不能倒下……。”那使者说着也是伤心,君王爱民如子,没想会无故遭此噩耗,真是天不佑好人。
向枫的手紧紧的抓住椅子上的把手,以尽力的克制自己内心的痛楚。“好了,本宫已知道了,你先回去回皇后,叫娘娘莫悲伤,本宫即后回宫。”
“那属下先行告退。”说着急匆匆的离去了。
听着那声音远去了,向枫叫唤道。
“来人。”
“公主,您有什么吩咐。”侍女秋菊进了屋子,不知公主今日为何如此大呼,是跟刚才来的大人有关吗?
“去,赶快去南厢房,把公子叫起来,叫公子立刻来见本宫。”
向枫压低了声音来抑制自己的情绪。
“是。”
那侍女连忙下去了。平素公主从不以本宫自称,看来必然是出了大事。
不消片刻,那云汜风已经过来了,一身白衣,风度翩翩,倒也儒雅万分,脸上的神色一点也不似五年前那个惊恐的逃走的孩子。
“姑姑,您这一早找侄儿来。是有什么事要教导吗?”这话说的来得体,向枫她把一个十多岁的少年调教的太老成了。
向枫站了起来,云汜风伸手去接她。没想她却避过了,他没有说话,只是不明白今日姑姑为何如此。
“风儿,你跪下,对着皇城跪下,听到了吗?”
向枫声音严厉,一点都没有平时的和悦温柔之态。
“姑姑……。”
俗话说,男儿膝下有黄金,怎么能轻易跪下。
“你难道连姑姑的话也不信了吗?”
云汜风泯唇一言不发咚的一声,朝着门口皇城的方向跪了下来。
听了这阵声响,简直打在向枫的心上,泪水从清澈的眼底滑下脸庞。“风儿,你可知你父王和你母妃是怎么死的吗?”
云汜风的眼神紧紧的盯着这个女人的脸。他在等,等她说出一个他早已经知道的事情。也许逼她自己说出来是一件残忍的事情,但是自己又怎么能说出来呢?温柔善良的母妃多无辜。这个女人,她爱藏雪,可是藏雪现在的繁荣又是用什么换来的呢?杀戮,逆上,弑兄。又或者等她自己说出来,她会好一点呢?这五年来,从未看她真的宽心笑过。
有时候真不明白自己该怎么想,该怎么对待。
今日怕要不得不面对这个已经逃避了五年的问题了,自己也不是一个**岁的孩童了。
“五年前,你父王和母妃皆因我而死,不管你父亲他曾经做过什么,人伦道德上我都是弑兄逆上的罪人。你身为人子,今日可报杀父之仇。”向枫从怀中拿出一把短小的匕首,这匕首她还留着,正是七年前,她刺伤端木风情的那把。
“姑姑……。”
云汜风酸楚的笑了,他万没想到向枫会这样直接的说出来。心里那块沉重的石头今天更重了,再多的无奈,却不知如何去做。
向枫拔出匕首,寒冽的反光闪耀过她失明的眼睛。
“风儿,姑姑要你答应我,永远别辜负藏雪。因为有太多的人会受苦,会有人和平儿、安儿还有桐儿一样流离失所,病痛、灾难、杀伐会让我们睡不能眠,食不能安……。”
她说着,眼睛闭上,泪水从眼角落到云汜风的衣边。
云汜风手中拿着向枫强塞过来的匕首,闭着眼睛却不知道要怎么办,眼角沾上湿意。“姑姑,您太固执了,固执的放不开藏雪的一切。”
“风儿,你不要为你父王报仇,也要想想你母妃,那是一个温婉如水一样的女子……。”
“够了,不要再说了。”云汜风的眼神黯淡下来。刚湿润的眼睛,全给向枫残忍的逼迫了回去。“苍天在上,后土在下。我,云汜风在此立誓,终生不负藏雪。”
这句承诺,正是向枫愿用命来换的誓言。
“风儿,你既已答应姑姑,为何还不动手。”
这个时候才觉得命是很珍贵的,因为连最亲爱的人还没有见到过。她身为藏雪皇室的这一生随着这句话,解脱了,自由了。
云汜风站了起来。
“姑姑,您还是活着吧,您活着,我才能做到我的誓言。不然我怕我自己,我怕我自己一个人背负着这份沉重会受不了。”
“风儿……。”
向枫抱着这个自己看不见的孩子,为了藏雪牺牲了太多,这一切也该是结束的时候了。
云汜风看着门外面,天空很蓝很蓝。
汜风,汜风,父亲如此深爱于姑姑呵,母亲真傻,我也是傻子,不想看到姑姑死掉。泪水终究是落下来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
当日,长公主云向枫带着云汜风、司徒平、司徒安、苏桐等一行人,返回藏雪皇宫。
向枫边走心里更是滴血,若不是自己,未梵又怎么样会久病不医,而自己居然一无所知。未梵,皇姐欠你的下辈子都还不完。娘,我也不知道,如果事情再来一次的话,我还会不会牺牲未梵来救藏雪。
到了御和殿,就听到夜箩在喊。“姐姐。”
向枫连忙侧身。
“向枫见过皇后娘娘。”
“姐姐,都到了这个时候了,您就不要再见外了,快随我进去看看未梵吧。”夜箩也是一脸悲色,都是可怜之人。
她拉了向枫进了里屋之后,立刻对着向枫跪了下来。
“姐姐,您一定要救救未梵。”
向枫看不见,听到她这句话,也不没明白是什么意思,只是心里一惊一惊的,也不管别的了,只喊着自己弟弟的名字,“未梵……未梵……。”这两声叫喊的无助又凄凉真是让人揪心的痛。
夜箩抓住向枫的手。
“姐姐,御医说未梵他就要死了。姐姐,不管怎么样,我现在要带未梵离开藏雪,我要带他去持巫。那样的话,他就会好起来。”
夜箩一变哭一边道。
向枫听了这话,才清醒了许多,扶起夜箩。
“未梵他现在在那里,为什么要带他到持巫,箩儿,你快跟姐姐说啊!你快带我去看看未梵啊!”
夜箩将向枫带到云未梵的床前。才开口道。“未梵这一场病来的突然,每况愈下,他也不肯让我告诉姐姐。直到昨夜,差点断气了去,我才想起以前他曾经跟我开玩笑说,持巫繁仓表姐曾经留了一样宝贝给他,却不让他打开,说是给他救命。我那时也不想旁的,就去拿了那东西。没想是被布包起来的黑水晶,我放在未梵枕边,他的气息顺畅了,脸色也好多了,只是人到现在还没有清醒过来。姐姐,未梵,他再也做不得这帝王位了,我……。”
向枫抓着弟弟的手。
“行了,箩儿,你今天夜里就带未梵去持巫吧,能不回来,就别再回来了。”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黑水晶是持巫天女所持有的占巫之物。未梵,拖不得了。
“那姐姐你呢?”
“我要留下来帮汜风顺利登基。”说的坚定,看来向枫此意已决。
“姐姐,苦了你了。”
“等到了持巫别忘了给姐姐捎封信回来,是死是活,也要让我知道。”这眼越哭,人就越觉得光明越来越遥远,黑暗芸芸不动。
夜里,帝王病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