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生心中疑虑未解,轻喝一声:“且慢!”只见他双掌拍向黑衣女子左腹下“章门”“大横”两穴,意在逼她使出本门武功。黑衣女子“啊哟”一声,嗔道:“你这登徒浪子,尽欺侮我这妇道人家。”她嘴上随意,但其身形腾闪极快,一挪一移便躲开易生两掌。易生随后连出数掌,尽数被她躲过。
但见他变掌为指,潜运“乾阳气”,点向黑衣女子背上“大椎”“风门”“秉风”三处要穴。黑衣女子瞧其招式有异,急忙回转身形,然易生指尖的“乾阳真气”仍是打中她右臂“曲池穴”。黑衣女子只觉一股炽热劲力自肘而入,登时右臂一麻,一时间竟难以抬起,当下一惊,忙以真气御之。
易生顺势而攻,双掌击向黑衣女子门面。却见那女子左手幽幽而起,曼妙起舞,更有一丝悲凉之意蓦然而生。易生回想当初在太行山间,喻琉璃与自己相斗之时,用的便是这个招式,心中不敢怠慢。
黑衣女子左掌后发制人,看似出招缓慢,却早已与易生左掌相抵。两人阴阳之劲相斗,均是闷哼一声,倒退数步,连铜壁上的灵位也是微微一震。
黑衣女子笑道:“小哥的武功好生厉害,小女子我都快抵挡不住了。”
易生道:“我原以为你只是轻功卓绝,却不想你真懂这‘悲雪凝霜’的掌法,还是如此炉火纯青。你果真是‘寒冰堡’中人。”
黑衣女子“嘻嘻”一笑,道:“小哥真会说笑,小女子我只懂些花拳绣腿,哪知道什么凝霜,什么悲雪的玩意儿。不过小哥你三番两次与小女子相遇,我们俩的缘分倒是不浅呢。”
此时忽听铜门外“啪“一声,似有重物落地,两人心中均是“咯噔”一下。
黑衣女子“哟”一声,道:“没想到小哥你还请了帮手,真是好本事呀。”易生淡淡道:“易生行事,向来独来独往。只怕是‘碧仙宫’的弟子寻到此处了。”黑衣女子媚笑道:“易小哥果然豪情直爽,小女子心里敬佩的紧,事已至此,那只盼有缘再会啦。”
黑衣女子“有缘”两字方出口,便猛地一跃,已至铜门口,却见她双掌一抵,铜门登时轰然而开。易生但听铜门外闷哼之声乍起,远远瞧去,只见那黑衣女子愈飘愈远,渐渐消失在云雾之中,暗叹此人轻功之高,自己真是难以望其项背。
他一瞧塔外天色越发昏暗,想及与杨修业之约将至,便往铜门奔去,向塔外纵身一跃,以“不动冥火”心法将“乾阳气”催至双臂各个经脉。
但瞧他自近十丈的高处坠下,犹如奔雷电火,骤然已至地面三尺之上。易生霍然以掌力破开石砖,猛然将双臂扎入砖下山土之中,以卸去急坠之势。易生微觉胸中烦闷,当下运气调息,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少顷,他起身而立,忽听得有人呼喊,环顾而视,只见身后不远处有两名异族女孩骑于白虎之上,正往此处招手。易生一眼便瞧出那是蓝氏姐妹中的蓝清、蓝月双胞胎,心中一喜,当即迎了上去。
蓝秋在一旁眼见来者竟是山间无故离去的救命恩人,又惊又喜,脱口喊道:“大哥哥!”易生闻言,微微一笑,问道:“你们几人怎到了此处?”蓝秋原先见易生时,他面容僵死,毫无生气,更如活死人一般,不言不语,心中本是十分惊讶,想其必是有难言之隐。
然如今瞧他谈笑清新,与之前判若两人,不知遭遇如何变故,着实令蓝秋难以捉摸,一时间竟是哑然,无所适从。而蓝清、蓝月年岁尚小,心性天然,眼见易生忽然变了副模样,便觉得是天底下无比好玩的事,两人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小手均是指向那“轮转塔”处,口中断断续续道:“哥哥…姐姐…”
易生回首看去,隐隐约约见一女子手撑白伞缓缓飘落,犹如仙女落尘,美轮美奂,不是喻琉璃是谁。易生见此,心中一奇,只觉“寒冰堡”轻功真乃奇妙无比,门下弟子皆是轻功好手,令人匪夷所思。
忽听得“嗒”一声沉闷之音自远处而来,似有人重重落地,易生侧目望去,却见一蓝衫男子半蹲于“轮转塔”之下,面色微白,胸口起伏甚是剧烈,仿佛是气息紊乱之象。
原来适才易生全神贯注于黑衣女子之上,虽是听得有人登塔,却也未有在意,如今心中已是了然。因是那蓝衫男子与喻琉璃上塔而视,惊走了黑衣女子。
他正想间,但听那蓝衫男子远远喊道:“阁下是哪位名师门下,‘碧仙宫’‘游仙门’弟子宁子杰冒昧相问。”那蓝衫男子便是宁子杰,他瞧见易生武功奇异,且衣着红袍,与林子羽口中所述的红袍男子甚是相像,心中登时一惊,便当即向其询问来历。
易生隐隐察觉宁子杰对己有所戒备,口中却不作答,仅是自怀里取出那块杨修业所赠的“紫岫玉扇”,将其示之。宁子杰奔至易生面前,见那玉扇,竟是面有惊色,急忙抱拳道:“原来是杨师叔的贵客,请恕在下方才之举无礼。”
那“紫岫玉扇”本是杨修业出师之时,其师左辰平所授,与杨修业二十余年寸步未离,“碧仙宫”人人皆知。而今易生持有此物,便是与杨修业有莫大的关系,因而宁子杰心中不敢怠慢,对其顾虑也消去大半。
易生淡淡一笑,还礼道:“不敢当,不敢当。敢问宁兄与蓝氏姐妹几人如何到了此处?”宁子杰见蓝氏姐妹与其神态亲昵,又听闻此言,知他原来与蓝氏姐妹竟也熟络,当下更奇,便将一路上所遇之事尽数告与易生。
当他言及林子羽被一红袍男子击伤之事时,眼见易生神色未有丝毫变化,心中也暗暗释然。然易生此时自忖,这几人原来是因自己而来此,心知之前所做之事甚是鲁莽,所幸有杨修业的“紫岫玉扇”相护,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待宁子杰说完诸事,易生忽觉一股阴寒之意相近,环顾四遭,果见喻琉璃已静立于蓝秋之侧,面覆紫纱,手持白伞,双目遥望远处。但听宁子杰问道:“易兄武艺精奇,令在下心生佩服,不知易兄师从哪位高人门下?”
易生淡然道:“实不相瞒,传授易生武功之人,便是易生自己也不知晓他是何人,令宁兄失笑了。”宁子杰听罢,以为是易生有意隐瞒自身武学出处,然他却不知易生所述乃是确有此事,还当是易生对自己有所防备,当下也不便再去追问,便转口道:“不知易兄现下去往何处?”
易生道:“杨门主与我有‘英雄宴’之邀,易生自当前去赴约,却不知这‘聚仙殿’如何能去得?”宁子杰喜道:“在下与蓝姑娘几位也正是往‘聚仙殿’而去,只是因一些事由需禀报杨门主,若是易兄不急,可在此小憩片刻,费不了多少时辰。”
易生听罢,但觉有理,方欲开口答应。却听一旁从未作声的喻琉璃忽地开口道:“宁公子,你们尚有要事在身,琉璃不便打扰,先行一步。”
只见她身形微晃,已在数尺之外,但听她背对众人,幽幽说道:“琉璃有些俗事,还望易公子解惑。”喻琉璃言罢,便举步而去,如足踏星月,渐渐消失在迷雾中。
易生当下一奇,他原本对喻琉璃的来历便是十分在意,待她如此一句,更是疑惑甚深,当即对宁子杰道:“宁兄好意,易生心领,我等‘聚仙殿’见。”他所言那“见”字尚在嘴边,人早已如鬼魅一般,循着喻琉璃而去,只留宁子杰与蓝氏姐妹在原地惊讶不已。
喻琉璃手持白伞,飘摇在巨剑峰上各处亭台楼阁之间,蓝白衣衫随风而动,犹胜洛神微步凌波。易生紧随其后,见她左转右折,不知去向何处,心中疑惑,便向喻琉璃喊道:“喻姑娘是要去往何处?在下有约在身,姑娘若是有什么要事,可否现下说个明白?”
喻琉璃闻言,猛然止步,只见她骤然回身出掌,直打易生胸口“紫宫”“玉堂”两处要穴。易生不想其竟有此一举,双手随心而动,随意而发,左横右格,前挡后拍,瞬然将守势化为攻势。
喻琉璃眼中闪过一丝异彩,她左手拈指,缓缓推出一掌,与易生右掌相抵。却听“啵”一声,两人身子均是向后而去,一个起伏,皆是稳稳落于一水榭之上。
易生只觉一股极寒之劲自右臂而来,暗想此人竟用如此劲力,犹如与己有深仇大恨一般,奇道:“姑娘此举何意?”喻琉璃不闻其言,却是反问道:“我的掌力与那黑衣女子相比如何?”易生听罢,微微一怔,道:“应是那人强些。在下冒昧相问,那黑衣女子所使武功与姑娘无异,姑娘应是与之相识吧?”
喻琉璃神色微微有异,一瞬而逝,但瞧她转身便走,似未曾听见易生所言。易生先前已是知其举止奇异,见她对己如此冷漠,心中也不去恼她,又问道:“姑娘如今去往何处?”喻琉璃淡然道:“聚仙殿。”